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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雨收到了信。
来自那一个外出去读书的女孩。
照片里面的秦淮茹穿上了干干净净的校服,腼腆的笑着,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邻家女孩一般,和以前真的大不相同了。也许将来是形同陌路了吧。
或许在不久之前,两个女孩小心翼翼跟在这个干瘦的老人身后,穿梭于不知道路线的树林之中。有时候——还真的是很羡慕秦淮茹啊。
“一大爷,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凡雨开口这么问。虽然结果已经是猜到了,可还是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
一大爷的脚步忽然是顿了顿,他没有回头,反而是继续的,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就像是之前的问话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说呢?明明已经过去了——”凡雨有些恼火的跺跺脚。
一大爷忽然停下来,他的举动把凡雨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漆黑而且深邃的眸子看着凡雨,凡雨不明白其中到底包含了什么。
或许到了很久很久以后凡雨会明白,那一对眸子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凡雨的脑海中,兴许永远也忘不掉。
这都是凡雨任性的结果吧。
“丫头,有些事情永远都没有过去。”
一大爷这么说之后,再一次转过身,踏在秋天的落叶之上,咔咔的声响是如此的清脆悦耳。
凡雨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一大爷的过去凡雨真的不懂,甚至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谁也不知道,他也不会说。
背负着自己的故事,躲藏在深邃的树林之中,一直一直到生命的尽头。这样的他,凡雨不懂。
那一年凡雨十四岁了。
一大爷的话越来越少了,大多还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大约从什么时候开始凡雨也不太清楚,等到发觉的时候似乎已经这样子很久了。
兴许就是因为那一件事情的事情吧。毕竟,哪怕是凡雨问,他也什么都不说,虽然他并没有责怪过凡雨。
大约他并不会讨厌凡雨。凡雨这么想。
那一天其实已经算是春天了,虽然这里是一如既往的的湿润,刮着的风里夹杂着细细的雨,天地间剩下的色彩就是那死寂一般的灰色。
这种落着细雨的十分更是如此,偶尔的一阵冷冽的风,带着雨水打在脸上,那是一种刺痛的冰凉。
一大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厚厚的被子,就这样将丢在躺椅上,然后整个人就捂进去,可以的话,凡雨想他更愿意一整天都不出来。
有的时候凡雨甚至连续几天都见不到他,兴许他并不是住在这里。但也许是这样,除了这里,凡雨根本就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找他。
“早安,一大爷。”
凡雨这么说。
“现在是下午。”
一大爷不紧不慢的纠正道。
其实凡雨喜欢像这样子故意说错时间,因为这样或许只有是这样才能和这个奇怪的老人搭上话——但其实更多的时候,凡雨并不知道可以和他说什么,毕竟如果没什么事,他根本不会理凡雨。
“明天要去县城。”
一大爷忽然这么说。他似乎是知道,所以并不是疑问句。他的消息一直很灵通,凡雨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事实上,家里面的确是决定说明天要去一趟县城——说是去干什么凡雨忘记了,毕竟不关凡雨的事,凡雨也只是单纯的想要出去看看罢了——毕竟,那个地方和凡雨的家完全不一样。
“嗯。”
“你也去。”
“嗯。”
一大爷很少主动说话——就算有,大多的时候只要回答就是了,他似乎什么都知道,说出来的话也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所以,只要如实的回答就是了。
“想出去?”
一大爷忽然这么问道。
想出去。凡雨一愣,猛的抬起头。
想出去,当然想。
凡雨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吧,或许是这样吧,凡雨不否认女孩离开的时候实际上凡雨是羡慕的——或许是因为在这之后凡雨真的也“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的缘故。
或许凡雨本来就不该看那些书,安安稳稳的呆在这个地方就可以了。
这不可能吧,凡雨知道,所以凡雨才从来都没有提出过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但其实不过是将自己的愿望压在心底罢了。
凡雨忽然回过神来,看向躺椅,一大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抬起了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凡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帮凡雨把那个寄出去。”
一大爷重新躺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刚刚的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一样。
其实凡雨更希望事实如此。
“凡雨知道了。”
就当是跑一回腿吧。
在这之后,一大爷再也没有和凡雨搭话了。
包括每天下午的那一句“早安”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凡雨不知道他怎么了,兴许是最近心情不好。
但即使是这样,每次来到这里,那一种沉闷的气氛也让凡雨觉得有些难受,或许一大爷不说话,是有什么原因的,凡雨这么想,却没有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唔,这也只是一时间的事情吧——也希望事实如此。
凡雨忽然发现,似乎因为一大爷的那几句话,凡雨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
也许是错觉吧。凡雨这么告诉自己。
大约在一个月以后,凡雨收到了一封信。来自一个距离这里有十几公里的研究所。
大约一切都要结束了。收到信的时候,凡雨其实是不安的。
那一个干净而且整洁的信封给凡雨的感觉却是异常的沉重。凡雨想起了一大爷让凡雨寄出去的那一封信。上面写着的收信地址就是这个研究所。
这个信封上写着的,收信人就是凡雨。
大家都很诧异,也很高兴——要知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训练家”这个所谓的直接会需要多少钱财——至少他们支付不起。
研究所这种地方,对凡雨们来说就像是一步登天一样,那里会给凡雨们精灵球和图鉴——凡雨想这些东西需要的费用就绝对不少了。
“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母亲很热情的这么问,秦淮茹似乎因为这个很高兴,特意跑下了县城给凡雨买了新的衣服,还从柜子里面翻出了一个旧背包——这个背包是你的祖父用过的!秦淮茹当时很自豪的这么说。
“过两天吧。”
凡雨再一次阅读了那一封信,只是觉得有些混乱。
凡雨想,或许凡雨可以找一大爷问问——应该不会有答案。
小木屋依旧是原先的样子——除了最近才用新的木板订好的屋顶,因为它总是漏水。
一大爷躺在屋子里唯一的躺椅上,脸上盖着那一张不知道到底是多久之前的已经是发黄的不行的旧报纸。
他并没有睡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凡雨这么想。或许这是一种凡雨从未有过的感受,也是凡雨唯一一次有这么强的感受。
“早安,一大爷。”
凡雨深吸一口气,这么说。
凡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着这个一如既往的的平静的屋子。凡雨以为凡雨有很多的话会说,有很多事情要问。
可是在这里,凡雨忽然发现,那些想要说的话或许无非就是那几句,那些想要问的事情早已经知道了结果——
一大爷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左手耷拉在椅子外边,但事实上这样子并不舒服。凡雨想,他似乎是知道了凡雨一定回来。
“一大爷,凡雨要去旅行了。”
凡雨这么说。
“谢谢您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陪着凡雨,凡雨会在两天之后的早上八点左右出发——”
凡雨顿了顿,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视线开始朦胧了。
“也希望——希望您也能来送一下凡雨——”
凡雨扬起头,只是不希望自己真的哭出来。
躺椅上的老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房屋里静静地,却夹杂几分不一样的气息——或许因为凡雨想太多了。
“那么两天之后,再见了。”
凡雨这么说,已经是走向了竹门的那边。
长毛狗在看着凡雨,凡雨想它已经是看到了凡雨现在的模样——一定是难看死了。或许它并没有移开视线,漆黑如墨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凡雨,就像是一大爷一样,似乎可以看穿人的内心。
“早啊,老哈克。”
凡雨努力的扯出笑容,这么说。
长毛狗没有反应,它没有移动,甚至也没有叫唤。兴许它也知道什么。凡雨这么想。长毛狗很少会这样的看着谁,或许它也是第一次这么看着凡雨。
凡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为什么凡雨要猜一只长毛狗在想什么?
“凡雨先回去了。”
凡雨这么说。假装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沿着小路向家的那一边走。兴许它还在看着凡雨。凡雨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狼狈。
开心点吧——那个地方,那个世界,不是自己一直向往着的吗?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胆怯呢?
对啊,凡雨到底在害怕着什么?
脑海中出现的画面竟然是那一个破旧的小木屋,睡在躺椅上的老人瘦的几乎是皮包骨,老旧得发黄的报纸盖在脸上,左手耷拉在躺椅的外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大爷没有来,兴许凡雨告诉他的那会他真的睡着了。
母亲在背包里面放了百来块钱,说是给凡雨在路上用的。凡雨知道这已经是秦淮茹能做到的最大的限度了。
离开了村子,如果是往前走不远的在道路左边的那一条小路,就可以去到一大爷的小木屋那边,如果现在过去——会舍不得吧。
凡雨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说好了不会因为任何事放弃自己的理想——
忽然,凡雨停了下来。
凡雨看到了那个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那里——那是一大爷的老哈克,它在看着凡雨,就像是两天前那样。或许一大爷会在,凡雨这么想,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也许一大爷还在躺椅上睡着吧。
也就这一会,长毛狗慢腾腾的站了起来,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向着小路的深处走去。
兴许,这是告别。
那才是凡雨该存在的世界。
秦淮茹在自己的家门前站了十分钟了,走廊没有开灯,因为一开灯就会被家里人知道了,秦淮茹一点也不想他们知道。秦淮茹叹了一口气。
伸手进包里取出了钥匙,钥匙碰撞的清脆的声音在秦淮茹听来却是十分的刺耳,秦淮茹的目光不由得停留在钥匙扣上一个可爱的兔子挂饰上。
粉色的兔子睁着无辜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着谁,这样的眼神让秦淮茹有些厌烦。
咔嗒。秦淮茹推开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沉闷。
“凡雨回来了。”秦淮茹开口说。
父亲在客厅看电视,母亲应该是在他们的房间里。秦淮茹知道父亲是在客厅的,一直在等秦淮茹回来,等秦淮茹做什么呢?这些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偏偏还要这样子,秦淮茹在心底里嗤了一声,脸上的却依然没什么表情,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或许是吧。
秦淮茹将目光移向另一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和父亲打招呼会很没意思的。何况……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这个点也该快点洗洗睡了吧。秦淮茹抱着这样的想法,一边在心底里祈祷着不要和他说话一边换鞋,这种乌龟的做法秦淮茹自己也很看不惯自己。
“你不打算去和你妈妈说说话吗?”父亲看着秦淮茹。
“秦淮茹也不会想理凡雨的,凡雨又不是叶小朵。”
秦淮茹的名字是叶小云,叶小朵是秦淮茹的妹妹,双胞胎妹妹。秦淮茹曾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秦淮茹也曾有过简单又快乐的生活。
父亲偏爱秦淮茹,母亲偏爱妹妹,这样的情况也算是平衡了,至少不会出现太多不公平的事情,或者说,哪怕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退让的肯定是秦淮茹,因为秦淮茹是姐姐。
母亲常说,你是姐姐,让着自己妹妹不行吗。秦淮茹往往不愿意反驳,就退让了,父亲偶尔会因为这样事情和母亲吵架。
就是说母亲不该只偏心妹妹这样的事情。母亲很固执,坚持认为妹妹比秦淮茹好上很多倍,至少,妹妹会很开朗的笑,不像秦淮茹只是个面瘫。
实际上秦淮茹并不是面瘫,只是比较文静的性格罢了,秦淮茹和妹妹可以说是一眼就可以分出来的那种,秦淮茹很安静。
妹妹很活泼,虽然父母一直在吵架,可秦淮茹们之间的关系却非常好。至少为了妹妹,秦淮茹可以假装忽视那个偏心的像个神经病一样的母亲。
秦淮茹这么说秦淮茹的母亲,也不是没有道理,难道一个正常的母亲会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其中一个女儿身上吗?一般的是不会的吧?
但秦淮茹的母亲就会这么做,秦淮茹的母亲说秦淮茹是面瘫脸,以后肯定没人要的,又说小朵多么乖巧多么可爱,长得一样都差人家这么多之类的话。
在一个星期前,秦淮茹参加了自己妹妹的葬礼。秦淮茹的妹妹出了车祸,死了。
更可笑的事情发生了,在医院里面,母亲抓着秦淮茹的肩膀大声的说妹妹的死都是秦淮茹害的这样的话。其实那些话秦淮茹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一定是你!你嫉妒凡雨的小朵!所以你害死了秦淮茹!”
这句话大声的让整个走廊的人都听见了。
秦淮茹怎么可能忘记呢?妹妹从来都没有错,错的从来都是秦淮茹,不管妹妹是做错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到了母亲嘴里全都是秦淮茹的不对,包括,小朵的死。
葬礼上秦淮茹一滴眼泪也没有留下来,秦淮茹以为自己很悲伤,但看着母亲那张连,秦淮茹就真的哭不出来了,秦淮茹明白。
不管秦淮茹怎么做,在母亲口中秦淮茹都是杀人凶手,哪怕事情和秦淮茹没有一点关系。葬礼上母亲拿出刀说着要让秦淮茹偿命之类的话。
说秦淮茹连妹妹死了都没有哭,心里一定是在庆幸,父亲拦住了母亲,告诉秦淮茹,母亲只是太伤心了才会说出这种话。只是在那之后,秦淮茹觉得自己的人生基本上毁掉了。
参加了葬礼的同学朋友把事情拿回学校里面一说,秦淮茹啊,就真的成了杀害妹妹的恶毒女人了,所有人都对秦淮茹避如蛇蝎。
露出那种害怕又恐惧的眼神,秦淮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那又如何?这已经成了大家认定的事实了,谁还会在乎所谓的真相到底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