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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人争议的声音越来越大,康熙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儿,索性是来察访真实的民间,康熙便直接走到了那几人面前,态度平易近人露出一抹温和笑容:
“看穿着你们是往来往来行商队伍,平日里过关可还通畅?有什么难处尽可说来?”
领头的王博安面有难色的看了眼周围的官员,又觉得皇帝问话这个机会实在难得,踌躇了良久后一狠心一咬牙便豁出去了,双膝跪地发出砰的一声,死死盯着地上的青石板,颤抖的语调有些大:
“回皇上的话,小民们过往通关的银钱额税从来都是够的,只是每次过关的速度太过缓慢,不仅要多花银钱疏通关系,还会因为多方刁难以致使货物损坏,尤其是新鲜菜品水果等物,常常行商往来一趟赚不到什么钱,时运不济的还会赔的血本无归。”
“竟有如此恶事发生?”
康熙面色不善的扫视身后官员们,负责当地的官员们额头已是隐隐冒汗,个个低着头不敢看皇帝。
此时他们都在庆幸这是在外面,皇上多少会给他们留几分体面,足够他们想出应对的法子,做出最妥当的解决方式。
看着面前跪倒的七个人,康熙亲手扶起了脚边的王博安,肃着脸沉声道:
“此事朕会给你们个交待,你们且先回去等消息。”
“草民多谢皇上做主。”
王博安面露狂喜,??????的磕了三个头,这才顶着满头满脸一身灰尘的站到了一边。
他身边的六人也个个激动不已,有两个定力不太够的这会儿身子都还在发抖。
其他人也目带敬畏的看着康熙从他们面前走过,很快就有侍卫将人群再次隔开,雅利奇她们四人被围在人群最中心。
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只有借着地理优势可以看到四道模糊身影,其中还有许多人的穿着也比他们见过的小姐夫人们打扮的还好看,长的也很漂亮,真不知道那四个戴着帷帽的娘娘们长成什么天仙模样。
雅利奇听着四面八方的议论声,就和有千百万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一般,吵得她脑瓜疼。
海兰珠、希芸和佟毓秀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看着越来越嘈杂,围过来一层层的百姓们,三人不禁更靠近些雅利奇,还时不时看一眼前面不远处的康熙,这个时候他们两个能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雅利奇悄悄牵着海兰珠和希芸的手,希芸也牵起了她身边佟毓秀的手,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动,顿时驱散了不少惊慌失措。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隔离百姓的侍卫们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地方官员们很有眼力见儿的耳语了几句,就有人快速退出队伍,就近寻了衙役和八旗驻军来护卫皇帝安全。
一行人快速前往下一个地方,这里的人衣着就要简朴许多,只看那饱经沧桑的皮肤,就知道日子过得很艰辛。
康熙也是见过民间疾苦的自然能看出他们是两岸的纤户,态度比之前更加和蔼了几分,耐心询问两岸的纤户,民人:
“河道总督靳辅你们可知道?”
一个脸上皱纹横生,身材单薄的老人率先回答:
“知道,知道,那可是个大好人啊,以前他没有来的时候,我们这里每年都被水淹,有的时候一年还被淹好几次,好在这位大老爷来了,我们这才有了喘口气的功夫,我大孙子也才能保住命呢。”
另一个年纪样貌差不多的老者也开口回答,不过他说话声音很大,听起来也很像是个急脾气:
“靳辅大人是个好官呐,淹大水的时候经常都是住在河堤边上亲眼看着,忙不过来的时候还直接帮忙,与民同吃同住,再没有见过这么亲近人的大官了,就是可惜喽,被皇帝老儿给罢了官。
我们几个村儿凑了些钱给他立了生祠,也算是一点儿感谢心意。”
康熙面色僵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雅利奇憋着笑扭头看向海兰珠她们,去年康熙将靳辅撤职,刚才路过的地方他们都看到了一些特别之处,比如说给有天下第一廉吏之称的于成龙修建祠堂的,给靳辅立长生牌位的,总之都是在百姓之间有好名声,为百姓们做出实事的有功官员。
只不过现在怨怪的话直接到了耳边,康熙只觉脸有些挂不住,轻咳两声一时也没有说话。
对面的纤户老者话刚说完,就被身边人提醒了面前的人是谁,纵然他再是耳背脾气大,这会儿也知道该怎么求生,当即就跪倒在地磕着头求饶:
“草民没见识不会说话,还请皇上饶命啊,饶命啊。”
康熙看着面前跪倒一片的纤户们,示意梁九功去扶起那个说错话的老者,很是大度的没有计较,关于靳辅是不是个好官,他一路行来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你们说的都是实话,不仅没有错,反而是有功,既是有功就该当赏。”
梁九功很有眼力见儿的上前,将一个荷包放到了那个老者手里,这让原本就颤抖个不停的老人家,险些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康熙又转移了话题,忧心忡忡的询问了之前下达蠲免财赋的事情:
“可还有人借着各种杂税明目,来让你们拿出钱粮?”
“没有,没有。”
一堆纤户们低着头不敢乱看,有了刚才的插曲也不敢再乱说了,顿时让康熙失去了再问下去的兴趣。
后面跟着的一些地方官员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又逛了几个地方后康熙便失了兴致,早就收到了风声的人做了伪装,他所听所闻亲眼所见都不是真的,再走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里三层外三层的海兰珠三人,此时也没有了什么出去游玩逛街的心思,只想赶紧回到安全的行宫去。
晚间雅利奇见康熙微皱眉头有所顾忌的样子,略一沉吟后便知道他为何会这般,肃着脸问道:
“皇上觉得立碑修祠堂不妥?”
康熙凝着脸微微颔首,语气也低沉了几分:
“建碑立亭称颂德意者,足以体现此地黎民百姓感戴之诚,但若是各郡跟风如此,只怕会耗损民力,有做这个表面功夫的时间,还不如当地官员理好政务,为百姓谋福祉。”
“您说的极是,不过此地百姓也说靳辅是个好官,您是不是能再给他一个机会治理河道?”
“我正有此意,卿卿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之前是看于成龙和靳辅三番五次闹腾,这才借着治水不的由头狠狠惩治一番,想来做了这个冷板凳之后,靳辅的牛脾气也能改过来些。”
“想来靳辅能体会到您的良苦用心,官复原职后一心一意为朝廷,为百姓们治理河道。”
康熙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他此番想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结合白天巡视时遇到的问题,琢磨一番后下达谕示:
“朕舟行所至咨访过关商民,每不难于输纳额税,而以稽留关次不能速速过关为苦,榷场官员理宜遵奉屡颁谕旨,恤商惠民、岂可反贻之累。
自今应力除积弊,凡商民抵关交纳正税,即与放行不得稽留苛待勒索,以致商民苦累,违者必定从重处分。
朕蚤夜孜孜惟冀官史军民、士农工商,无人不获斯,故于民生史治图维区画务极周详,尔等即可传谕一体奉行,称联意焉。”
见皇帝没有深入追究他们的责任,地方官员们无不感激涕零,对皇帝恢复靳辅的官职也持欢喜态度,毕竟能干实事又不贪功的人,可比脑满肠肥的贪婪之徒要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