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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了十五,这一个热热闹闹的年也过完了,长孙伯毅恢复了每日上朝问政的生活,黎绍也搬进了主屋的西面。
柳子就如众人所预料的那般隔三差五就要造访一个大户人家,偷人家点儿好东西回来玩,摆弄够了再给送回去,所幸那些好玩的都是巫宁和弄来的,“失窃”的人家也都是与黎绍和长孙伯毅关系要好的,比如雍宁,比如解钧,再比如陶五敬,因此众人默契地配合着,总算是让柳子过了瘾,又没让柳子惹出祸端。
巫宁和脱下了白甲就摇身一变成了正宗的神医,给黎绍配好了内服、外敷、药浴的各种药方,就每日亲自照顾黎绍的用药,连熬药都不假他人之手,给黎绍敷药和做药浴那更加是不许闲杂人等插手,连吕秋茂都被巫宁和当成是门外汉,不准吕秋茂捣乱,气得吕秋茂吹胡子瞪眼,却束手无策,只能听从巫宁和的吩咐。
泡在黑褐色的药汤里,黎绍趴在浴桶边儿,笑吟吟地看着蹲在浴桶旁的柳子。
“抱歉占用了你的七王子,但是你也不要这样盯着我啊,我会以为你是爱上我了。”
“一直很爱你,”柳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黎绍,故作委屈道,“绍,你什么时候才能泡完?今天天气可好了,我们去郊外跑马吧?”
黎绍颇为遗憾地摇摇头,道:“要泡多久我可说得不算,得问你们家七王子。”
闻言,柳子转头看向巫宁和:“七呆子,绍还要泡多久?”
正在看书的巫宁和抬眼瞄了柳子一眼,淡然道:“一个时辰。”
柳子顿生不满:“怎么还有一个时辰?不是已经泡了一个时辰吗?”
巫宁和又瞄了柳子一眼:“你懂还是我懂?”
柳子闭上了嘴,却狠狠瞪了巫宁和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七呆子这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大好。
柳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得黎绍直想笑。
长孙伯毅下朝回来时就在西屋里看到了这奇特的景象:气质温雅的黎绍趴在浴桶边儿温柔地笑着,被水汽环绕的模样看着有几分妖娆,奔放不羁的柳子席地而坐,一脸不满的模样,偶尔抬头跟黎绍说一句话,那神情看着像是在撒娇,而脱下了白甲的巫宁和连那一身煞气也一并脱除,换上青袍后看着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木讷。
巫宁和最先注意到长孙伯毅,不过冷淡地冲长孙伯毅点了点头,巫宁和就又继续看书。
紧接着,黎绍也注意到了长孙伯毅,粲然微笑:“伯毅。”
长孙伯毅这才抬脚进门,走到黎绍身边,就将黎绍的胳膊抬起,按进了水里:“别把胳膊露在外面,冷。”
巫宁和眉梢微颤,抬眼看了看长孙伯毅和黎绍,还是站了起来:“我一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话音未落,巫宁和已经拎着柳子出门了。
黎绍在他的心里并不是一个柔弱的人,也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他甚至觉得即便是现如今的黎绍,只要认真起来也能成为一个让人兴奋的对手,因此当看到有人对黎绍过度保护时,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诧异地转头看了看吵吵闹闹离开的巫宁和跟柳子,长孙伯毅基本上已经习惯了巫宁和的怪脾气和柳子的吵闹。
“还要再泡一个时辰?”长孙伯毅将巫宁和方才坐过的凳子拖到浴桶边,坐了下来。
“恩,”黎绍点点头,然后一脸无奈道,“每天都要泡两个时辰,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这药的味道。”
“调理好身体要紧,”长孙伯毅将手伸进药汤里,捞出一把药材渣,“他都放了什么在里面?”
黎绍摇摇头,道:“不知道,巫宁和配好的药,一向都是看不出原材料的。”
“没给吕太医看看?”
“不相信巫宁和?”黎绍又趴在了浴桶边儿。
“不是,”长孙伯毅摇了摇头,“只是用在你身上的东西,不弄清楚了就心慌。”
黎绍一愣,又莞尔一笑:“放心吧,这些年我调理身体的汤药用的一直都是巫宁和方子。”
“……恩。”长孙伯毅无奈地点点头。
巫宁和那人的脾气本就有些怪异,还是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惹了巫宁和,难得黎绍这几天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好了。
一个时辰之后,巫宁和准时回来,替黎绍把了脉之后,便又走了。
巫宁和一走,卫泽和卫峰就抬着一桶干净的热水进屋,见长孙伯毅在这里,兄弟俩就识相地退了出去。
长孙伯毅扶着黎绍从药浴的桶里出来,再将黎绍送进另一个浴桶,然后又搬着凳子坐到了木桶旁。
“靠在后边。”
不知道长孙伯毅要做什么,黎绍下意识地就按照长孙伯毅说的做了,突然察觉到长孙伯毅要拔掉他头上的发簪,黎绍赶忙躲了一下。
“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长孙伯毅又将黎绍按回去靠着,“头发上都沾了药汤,帮你冲一下。”
一听这话,黎绍又弹了起来,捂着头发道:“不用了,这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嘘——坐好。”长孙伯毅看着黎绍,满眼笑意。
黎绍眨眨眼,缓缓靠了回去。
明明平时都不常笑,却偏在这个时候笑,伯毅真是学坏了。
手指从黎绍的发丝间穿过,长孙伯毅低声道:“扯疼了就跟我说。”
“好。”黎绍闭上了眼睛,听着从头顶传来的阵阵水声,突然有些想哭。
这是他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细心地替黎绍洗好头发,长孙伯毅用干爽的布巾吸干了头发上的水后,就将手伸进浴桶里试了试温度。
“水有些凉了,洗好了吗?”
“恩。”黎绍点了点头。
“鞋在什么地方?”长孙伯毅原地转了两圈,却没看到黎绍的鞋子在什么地方。
黎绍也趴在浴桶边儿看了看,却也没找到:“不知道,好像是叫巫宁和给拿开了,但是不知道他给放哪儿了。”
“是嘛,”既然找不到,长孙伯毅也不找了,拎起一旁的一块大布巾就对黎绍说道,“站起来吧。”
黎绍依长孙伯毅所言站了起来,紧接着就被长孙伯毅用一块大布巾给裹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被长孙伯毅扛在了肩上。
“喂!伯毅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是没有鞋吗?”这话才刚说完,长孙伯毅就已经扛着黎绍到了床边,小心地将黎绍放下,长孙伯毅就先扯过被子把黎绍盖住,“先盖着,被子待会儿再换。”
被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黎绍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这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吗?”
“哪有你这么大个儿的小孩子?”长孙伯毅笑着睨了黎绍一眼,然后就到衣柜前去给黎绍找衣裳,“把身上擦干。”
见长孙伯毅拿着一套衣裳走近,黎绍赶忙开口道:“衣裳给我,你出去,再过来我喊非礼了啊。”
连邓义和云珠都没这样照顾过他,伯毅这样让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听到黎绍前面这句话,长孙伯毅也没想着非要亲手给黎绍穿上衣裳,可听到这后半句,长孙伯毅挑了挑眉,突然三步并两步地冲到床边,俯身就向黎绍凑近。
吓傻的黎绍就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长孙伯毅的脸就停在了眼前。
两手撑在黎绍身侧,长孙伯毅戏谑地问道:“不喊吗?”
闻言,黎绍愕然地瞪着长孙伯毅。
伯毅竟然逗他?
黎绍咬牙,瞪着长孙伯毅看了一会儿,突然张口就喊:“非……”
可黎绍连第一个字都没喊完就被堵住了嘴,眼前看不清的长孙伯毅的脸和唇上温暖的热度叫黎绍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而长孙伯毅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黎绍真的会喊,一紧张竟就亲了下去。可这也怨不得他,实在是方才的姿势太巧妙,想堵住黎绍的嘴,最快的方法就是用嘴,他只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而已……
但显然这个自我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长孙伯毅退开时根本不敢与黎绍对视。
“你……你换好衣裳叫我。”
说着,长孙伯毅就将衣裳丢在床上,转身就落荒而逃。
黎绍呆然地坐在床上,抬手轻抚嘴唇,突然就红了脸。
伯毅真的是长大了啊……竟然亲得这么顺嘴,是谁教他的?
穿上衣裳,黎绍尴尬得不敢喊长孙伯毅再进来,却又好奇长孙伯毅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于是就蹑手蹑脚地走出了西屋,扒着门边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不是让你叫我?”
长孙伯毅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了出来,突然就站在黎绍身边,听着长孙伯毅低沉的声音,黎绍的心脏突地一跳。
“没、没什么事,就没叫你。”
伸手摸了摸黎绍的头发,长孙伯毅就牵起黎绍的手走到堂屋正中,那里已经燃起了一个大火盆,席子上还放着几块干布巾。
拉着黎绍在席子上坐下,长孙伯毅就坐在黎绍身后,用布巾一点一点地擦干黎绍头发上的水。
还觉得有些尴尬的两个人谁都没看谁一眼。
“将军!”
一个箭步冲进屋里,俞世却又立刻觉得自己应该退出去,这一犹豫,左脚就绊了右脚,俞世“咚”的一声撞上了门框。
“哎呦!嘶——疼疼疼……”
黎绍和长孙伯毅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齐齐看向俞世,这一看就都是忍俊不禁。
“什么事?”长孙伯毅沉声问道。
俞世揉着撞疼了的肩膀,回答道:“启禀将军,解大人和雍大人前来拜访。”
“他们两个怎么来了?”长孙伯毅眉心微蹙。
为了不叫人看出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密切关系,平日里他们三个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曾身为军师的解钧如今也要摆出一副中正的态度,立场明确地“维护”着刘策,雍宁原本就跟他不合,倒也不必演戏。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两个人绝不会一起来找他。
黎绍从长孙伯毅的手上拿过布巾,温声道:“他们两个一起来找你,那必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去吧。”
长孙伯毅看了看黎绍,又将那块布巾扯了回来:“俞世,将他们二位带到这里来。”
“是!”响亮地应了一声,俞世就转身出门。
等俞世带着解钧和雍宁回到主屋时,黎绍的头发还没擦干,而长孙伯毅依旧不紧不慢地在努力。
解钧和雍宁同时一愣,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见状,黎绍摇头失笑:“你跟他们谈正事吧,我回房了。”
长孙伯毅眼疾手快地抓住黎绍,没跟黎绍说什么,只问解钧和雍宁道:“有什么事吗?”
解钧与雍宁对视一眼,只得笑着对黎绍说道:“公子也坐下来吧,说不定还要公子帮忙出出主意。”
黎绍倒是不想坐下,可衣袖被长孙伯攥在手里扯不出来,黎绍无奈,也只能坐下了。
等黎绍坐稳了,雍宁就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该如何安置陶五敬他们。”
“陶五敬他们?”长孙伯毅挑眉,“不是说好要让他们领兵去边疆镇守吗?”
解钧与雍宁对视一眼,犹豫着说道:“是,原本咱们是商量着要那样做,可这段日子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突然就觉得不能让他们手握兵权。”
“不让他们手握兵权?”长孙伯毅一边帮黎绍擦头发,一边思考解钧的话,“可他们手上的兵都是他们自己的,若突然就不让他们带了,别说是陶五敬他们几个,那些兵也不会愿意。”
“那就得想一个既能让他们带兵,又不让他们握有兵权的方法,”雍宁表情严肃地看着长孙伯毅,“我知道你将他们都当成是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也不在乎他们的手上是不是握有兵权,可朝堂上的事情容不得半分威胁存在,就咱们现在的这个情况,必须让三军对你俯首帖耳,必须让他们只认你一个人,不然万一哪天你与陶五敬他们意见相左,免不了又是一场血战。”
见长孙伯毅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解钧又说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都不必去想日后,如今你将皇宫布防都交给了陶五敬,咱们办起事来就已经很麻烦了。他们原本就觉得自己是与你平起平坐的,手上再握着点儿兵,那真是随时都可以跟你叫板。咱们不是不仁义,只是必须谨慎行事。”
听到解钧这话,长孙伯毅突然就想起之前要将黎绍带离天牢时所遇到的阻拦,立刻就觉得解钧和雍宁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如雍宁所言,他是相信陶五敬他们的,他们是过命的交情,他相信他们不会害他,也不会对这个他们共同打下的天下不利,可等张威他们各自领兵去了边疆,那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变数就增加了,经年累月地见不着面,谁又能保证从他这里发出的一道道命令不会消磨掉他们之间的情义?
就算不考虑将来,单是现在,他们就一直在与黎绍有关的问题上争论不休,若黎绍再被人关进天牢,他真的没有把握再将黎绍平安无事地带出来。
有些人共苦容易,同甘难。
“既然如此,那就不给他们兵权。”
“你有办法?”解钧和雍宁颇为诧异地看着长孙伯毅。
他们还以为要再多劝劝长孙,才能说服长孙这样无情地对待自己的那一群生死之交,却没想到长孙答应得竟是出乎意料地痛快。
长孙伯毅抬眼看了看解钧和雍宁,旋即又看向黎绍,沉声道:“封王。”
雍宁一怔,突然抚掌大笑:“这个方法好!封他们为王,封地都划在边疆,准他们监督边防军,却不给他们调遣指挥的权利,在各边疆驻军营里再另外安排咱们自己人为将帅,过上几年,这兵权自然就全都到手了。”
长孙伯毅点点头,又道:“王守着封地不动,每年让驻军活动活动。”
“好!”雍宁大笑不止,“我待会儿回去就去找兵部尚书,让他拟一本折子,过几日早朝的时候递上去。”
“这事儿得在登基大典之前定下来,在登基大典上就将他们一并封王,”解钧看着长孙伯毅,“等登基大典一结束,就让他们离京。”
长孙伯毅垂眼,半晌后才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了,具体该怎么做,就先让兵部尚书好好设计一下,务必要稳妥,张威是个聪明人,不能让他觉出端倪。”
“知道了。”
解钧和雍宁齐齐点头。
闲聊几句,解钧和雍宁就一起离开了天策上将府。
封王的事情到底是不放心交给别人去想,于是两个人一起去了雍府,把书房的门一关,商量了一宿。
而天策上将府里,解钧和雍宁一走,巫宁和就出现在了主屋的门口。
“长孙将军这是过河拆桥吗?”
长孙伯毅手上拿着梳子,一点一点地将黎绍的长发梳通,并没有理会巫宁和的问题。
巫宁和也不太在意,又道:“不过拆得好,我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
长孙伯毅的事情他打听了一些,对长孙伯毅是如何花费十年的时间从叛军统帅做到天策上将的事情也十分清楚,同是执掌三军又浴血奋战过的人,他也非常清楚同生共死的那一份情义,可为君者,本就该公私分明,长孙伯毅与他的兵将并肩作战的情义固然重要,可朝堂上的势力平衡同样重要,君本就该比臣拥有更多,这样朝堂和国家才能稳定。
如今长孙伯毅只是被人拥戴为首,其他几位将军又有哪一个是真心觉得自己比长孙伯毅差的?这说白了也只是其他人看在过命的情义上给他的几分薄面,如今还没显出君与臣的差别,其他人还不会有意见,可等日后长孙伯毅定下的规矩、长孙伯毅发出的命令一道一道地传下去后,必定会有人心生怨气。
为什么他们都是一起打天下的,却只有长孙伯毅可以位居高位,对人发号施令,他们却只能听从命令?
当这样的疑惑和怨怼产生时,那些人手上的兵权就是他们敢跟长孙伯毅叫板的底气,若想没有后顾之忧,长孙伯毅就必须在他们心生不满之前就抽走他们的底气。
这听起来有些以怨报德的意思,可这就是政治。
另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原以为长孙伯毅不会这么爽快地做出决定,因为长孙伯毅出身将门,尤其他的父亲还是长孙老将军,所以长孙伯毅应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要他辜负自己的兄弟大概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看样子是他小看这个男人了,黎绍看上的人果然不可能只是个热血的武夫。
听到巫宁和这话,长孙伯毅才转头看了巫宁和一眼:“多谢。”
巫宁和点点头,转身离开。
堂屋里终于只剩下黎绍和长孙伯毅,黎绍便转身,握住了长孙伯毅的手。
“你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若立场对换,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的,这是站上了那个位置之后必须要做的事情,不然日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我知道,”长孙伯毅伸手将黎绍抱进怀里,“我只是……”
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必须要做的,他知道他的决定没有错,他知道这是为了天下太平,可有朝一日,陶五敬必会明白他今日的用心,到那时他们这兄弟怕是再也做不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