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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玟应下娶段语卿，两家定亲这事，很快就传遍了。
季玟常年不在京，怎么会跟一个从未出过京的有交集？虽说季玟长相有些凶恶，但是毕竟是出自多美人的季家，凶相都是他自己摆出来的。
故而京里倒还真有许多女子听闻此事气极，逢人便讲：“段语卿是什么东西？听也没听过。”
杜湘在来找段语卿的路上听见不少，大多是学监里家境不错，但是学监里同她们不在一间屋里念学的，作为一个爹管娘烦的受害者，杜湘一听见便对人家说：“段语卿？这名字你不耳熟？唬谁？我上回在你们屋外面听还听见你们那女先生讲段语卿这个女孩子不得了，你们班谁都比不上呢。”
那些女子气的骂她：“胡说甚么！到时候看！我倒看看她有多天仙！”
杜湘都会看那女子一眼，不敢吱声，只敢在心里面小声哔哔：“那确实比你们要天仙多了。”
一路跟人对线到段家，杜湘仍然意犹未尽，坐在段语卿边上，还满脸戏谑地槽着：“我说这些人还真没有什么自知之明啊，那什么，不是有个什么京城什么美人，也喜欢那谁吗？人家怎么不闹腾？就这些智障跳得欢！”
然后又阴谋论地讲：“该不会那个什么美人不出来，就是为了让这些傻子把你的婚事作掉，然后她坐收渔利吧？”
全然忘了自己最初是要来质问段语卿为什么突然嫁人还嫁给了个季家人。
段语卿有些好笑：“想些什么呢，怎么会呢？你就是话本看的太多了。”
杜湘木着脸一寻思，发现自己想的还真就是话本里的剧情。
一时间脸更加麻木了。
“不过，”杜湘开口，“语卿，你怎么想的？”
段语卿看着她，心里感到一丝窒息：“那日夜里同娘商讨，觉得季家实在不能够放任不管，脑子一热就跟我娘讲了……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娘已经带着爹去了。”
杜湘觉得这姑娘的想法比季家还要扑朔迷离。
“那你就这把自己一辈子交出去了啊？”
段语卿笑着：“怎么会呢？我乘机选一个我可以接受人家人家也能接受我的嫁，不必等到谁来加害我，也不必等到谁给我寻我不喜欢的亲事。我的一辈子，就还在我手上。”
杜湘看着她，不知怎么，竟看出了几分段夫人的影子。
许久，她也只是说：“那就好。”
*
段语卿回应了前来问候拜访的许多人。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多认识的人。
最后那家小姐是左相嫡女，算是季家的表亲，叫骆鸢，便是杜湘先前说那位，京城第一美人。
她看着段语卿，眼睛里没有嫉恨。
她说：“段语卿，从前我们女先生常说你厉害，你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我不信。我如今看着，才知道先生没有说错。我们没有一个比得上你。我也想同卓亦柯交好……可是我爹娘不同意。我想嫁给季玟，可我爹娘依旧不同意……我这辈子活着，没人教过我反抗，我只会妥协，所以到如今我不能反抗了。段语卿，我羡慕你，我羡慕你。”
骆鸢确实好看。
段语卿跟她比起来，五官不够精致，肤色不够好看，身段不够美。
段语卿看着她，笑着：“我的……外祖母。她嫁给我外祖父的时候，是从家里私奔的。她乖乖巧巧了许多年……被她的父母押着要去做她不喜欢的事。外祖母在外祖父离京回边关带兵的时候，跟着他出了城，他们成了婚，外祖母成了女将军。反抗的机会……还有你的命，都在你自己的手里。你不去努力，你永远也看不见你的命，究竟是什么样子。”
骆鸢看着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要娶你了。而且你外祖父是爱你外祖母的，可是他……不爱我的。”
段语卿笑着：“我也有过心上人。他不爱我。于是如今想起他，心不会再跳得像从前那般快了。我……是想了个馊主意，为了做我的事嫁给了季玟。若你愿意，你等我几年，办完了事，我同他和离。”
骆鸢看了她许久，说：“你……总是这样，说话也细，好似天生的一样。我就不一样，我自小娇纵，声音怎么也不能像你这般。你说什么都总让人感觉无法拒绝。”
段语卿笑了笑。
骆鸢却看向了窗外：“我……不想嫁给季玟了。他若是不爱我……我就是嫁给了他，他也会像我父亲对母亲一样，无论我母亲怎么做，他都只会瞥她一样说，别做没用的事。我不想。我想找个爱我的人。无论……无论家世。我想……好好地过我的一辈子。”
段语卿：“你只要能想，去做，就很好了。你自己也可以过好一辈子。”
骆鸢对她笑了笑：“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段语卿点了点头，笑着同她道别。
她关上门后，想着骆鸢，心里有些好笑，又觉得她有些可怜。若不是她父母逼着，或许她会快乐些。
然而仔细想想，自己常说父亲严厉，说教起段语氿来，自己也是不逞多让，段语卿于是默默咽下了“骆鸢可怜”这个想法。她觉得段语氿可怜些，明明身为男子，然而在这么个家里，不如姐姐受宠，还要被姐姐说教。
段语卿想着“受宠”这词，笑了笑，回了卧房。
正坐着愣神，她突然看见窗台上有个什么。
走进去瞧，是个祈福签，写着，安康。
她看向窗外，只看见院里的景。
段语卿想了想，有些无奈，却还是找了个盒子，珍重地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