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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海·南林】
半夜小雨过后,空气清新湿润。
风和日丽的天气,在南林并不少见。
因为有人,所以有路。若是一条路铺满了树枝残叶,那种荒凉会比无人居住的百年老房更让人唏嘘。
穿过南林镇西的那小片竹林,便有一条这样的路。没有人知道这条路什么时候建的,仿若在南林镇有人之时,它便已经存在。
路的另一边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是镇里孩子们玩耍的根据地。
“黑子,你去包它右边,小武去左边,咱们仨正面,看好自己裆下,别让它蹿了。”
少年们正围着一个野兔子。大勇小声念道:“一...二...三!”几个小伙子往前一扑,那野兔子四面楚歌,被逮个正着。
几人欢天喜地,开始商量着下一步计划:“不得不承认,黑子是本次围捕计划的最佳选手,兔子腿必须有你一个奥~”
“我建议烤着吃。”
“烤着吃怕是不行,叶子没干透呢。”
商量的正火热,却不知有人早已盯上了他们。
竹丛里,男孩头顶着树枝编的花帽,手里提着箩筐。他单手掐着下巴,思考了许久,突然眼睛一转,从筐里拿出一个番茄,唇微翘,自语道:“有办法了!”
争吵仍未停歇,大勇大声打断道:“好了好了,看你们说到天黑也说不出个结果,是时候让我来给出最佳答案了...那就我带回家,让我娘做好,明天咱们还在这集合,我给肉带过来,兄弟们每人分一块。”
此刻,只听见路对面有个人大喊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啊~别过来别过来,不要吃我~”
男孩儿边喊着边跑过来。大勇几人伸脖子一看,便骂道:“大咸蛋,你来干什么,又管闲事儿啊?想抢我兔子,门都没有。”
那男孩一副惊恐的表情,气喘吁吁,边说着边用手比划道:“吃人了,怪物吃人了。我刚才在...在那边,看到,看到有个怪物那么大,一口咬掉了一个大叔的胳膊。”几个人一听,笑着回答道:“真的假的?我看你是在骗人!”男孩一转身,露出满是番茄汁的后背,回答道:“没骗你,血甩了我一身。”
这回几个人一见血,立马吓住了,瞪大了眼睛。
那男孩一见状赶紧又道:“它咬掉了大叔的胳膊不算完,还追上了我,边追边说着‘还我的兔子,还我的兔子’。”几个人一听兔子,发愣的眼睛便都往大勇手里看。男孩停止说话,空气安静。
......
突然!男孩大喊:“就是这只!!”
大勇吓得大叫一声,兔子一扔,几个人撅着屁股,瞬间跑没了影。
男孩把兔子抱住,看着那几个人的仓皇的背影,嘿嘿一笑,摸着兔子的头说:“下次要是还被抓到,我可救不了你了。”
说着坐在了地上,跟兔子玩了起来。
一阵风刮了过,男孩抬头看天,自语道:“刚还好好的,一下子就阴了,又要下雨喽。”
正说着,风更剧烈,还挂着漫天的尘土,甚是怪异。“我得赶紧回家了。.”
男孩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
他越叫,那人手捂的更用力。那人贴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嘘,别说话!”
此时树林的上空,几乎快没了亮光,风沙四起,打在树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男孩不再叫喊,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只听远处传来“咕~咕~”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瘆人。不久,中间的道路上出现一个身影,风沙遮挡视线,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见那东西一跳一跳的。
渐渐地,捂住他的那只手不那么用力了。那东西慢慢的走近,走到男孩的正前方,终于能清晰地看到,那东西,竟然是个一尺多高的蟾蜍,遍体的紫色,冒着黏稠的液体,所过之处皆被粘液烧成灰色。
它的距离越近,声音越大,男孩汗毛耸立,胆战心惊。
突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与常人不同,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妖孽,去往何处啊?”。
声音中,带着一丝轻蔑。
那怪物听闻后停在了原地,那令人心颤的“咕咕”的声音也消失了。
风沙之中,不知什么时候中年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怪物的对面,距其大约十米远,中年男人鼓起腮帮,头一转,撅起嘴做出呼吹的样子,树林上空沙尘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天空明亮,视线也清晰起来,只见那男子身穿黑袍,头戴高帽,脸上有些许胡茬。
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衣服胸前绣着一个“星”字。
中年男人又道:“怎么,怕了?”
那蟾蜍听后怒哼一声,瞬间跳到天上。张大了嘴,向下一甩头,吐出两口粘液,中年男人侧身一躲,速度也是极快,向蟾蜍处跳去。只见其迅速出现在它的左侧,蟾蜍还来不及躲闪,就被中年男人一脚踢到了地上。那蟾蜍心中怒火更浓一分,迅速爬起,抬起头正看见竹林男孩和他身后的人。
中年男子没等落地,发现情况不妙,赶紧喊到:“阿毛躲开!”此时,一口粘液已经吐向了他俩。
男孩吓得闭上了眼睛,他身后之人却反应迅速,抓起他的双臂,然后右脚用力一踹,两人向左翻滚过去,那粘液打在了树上发出‘噼啪’的声音,大量灰烟冒出,不久便烧出了一个脑袋大小的树洞。
蟾蜍欲再次发起进攻,男孩身后之人迅速掏出两颗雷弹扔进蟾蜍的口中。它一口粘液憋了回去,被炸的张不开口,爬在原地上地发出阵阵怒吼。
中年男人跟上,倒挂在空中,猛地向蟾蜍的头踢去,抬起腿的瞬间,整个脚上被火焰围绕,只听“嗵”的一声,那蟾蜍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数秒后,那一尺多高的蟾蜍化为灰烬,肉体化成粉末,只留下一个紫色的婴儿拳头大小的圆珠。
中年男人掏出一个布袋,将圆珠放入其中后,慢步走来。
“阿毛,收好乾元袋。”
男孩身后的人走上前将其接过,放入怀里,对中年男人说道:“师傅,刚才真的太危险了,那粘液就从我眼前飞过。”
男孩这才看清身后之人的样子,穿着和中年男人一样,只不过年龄确实差很多,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中年男人语气严厉,肃颜说道:“这只是你第一次捉妖,以后危险的事情会更多。你且记住,无论何时,最先考虑的便是保护自己的安全。”
阿毛点头应和。
中年男子又道:“你在这等我,我去沿路看看有没有被伤到的百姓。”
阿毛回过头,微笑着对躺在地上的男孩说道:“嘿,你没事吧?”
男孩缓缓坐起,却是惊魂未定,“这是什么东西?”
“你从未见过妖吗?”
“没有。”
“哦。我叫阿毛,你呢?”
“吴言。”
阿毛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男孩。
他穿着普通的灰布衣,白嫩的皮肤上沾满泥土。束发半散,高高的眉骨令一双丹凤眼看起来如同黑云下的半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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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娘闻声却未回头,仍然搅着锅里的汤。“回来了,准备吃饭。”
吴言放下箩筐,试探着问道:“刚刚...外面风沙好大。”
刘大娘回过头,却是一脸茫然:“哪有什么风沙?”
吴言又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今天下午发生的那些事,是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要说惊恐自然是有的,令他不可思议的是,大人们口中那些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所谓的妖怪,竟然真实存在。
那片林子离南林镇不远,不敢去想如果没有今天那两个人,南林是否有能力对抗那只凶恶的蟾蜍。
吴言推开窗子,直坐到入夜,再次回到往常的日子中,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呼吸着干净湿润的空气,仿佛今天所见到的那些都是虚幻一样。
他看着墙边那顶破旧的草帽和空空荡荡的房间,心想道:“吴叔,你到底去了哪里?你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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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鸟叫声清脆,整个南林都弥漫着一股绿植的味道。
按照刘大娘的吩咐,今日吴言要去镇里的集市购买一些佐料。
早饭过后,吴言换上干净的衣服,便奔着镇里的集市去了。
吴言从家走到镇里的集市需要小半个时辰,加上走走停停,玩玩看看,购置好大娘交代的东西,差不多到了午时。
集市西北有个小茶楼,是他经常去的地方。
他只是坐在茶楼的二楼,低着头看着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小二哥,一碗龙井,二楼老地方。”话刚说完,人已经走上了楼梯了。
小二站在掌柜的旁边,眼睛瞪得要裂开了,气不打一处来:“每次来就点一碗茶,这么多年了连盘花生米都没点过,哪天你死了指定是饿死的!不对,抠死的!”
掌柜的扒拉着算盘,道:“咱家卖茶吗?”
“卖啊,怎么了掌柜的。”
“那他喝茶给钱吗?”
“当然给啊,不给我能放他走嘛。”
掌柜的抬起头吼道:“那你费那么多话干什么,抓紧伺候去!”
吴言看着楼下行人,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想起昨天的一幕幕。正回忆着,旁边桌上,来了几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其中一名穿着与镇里的人不尽相同,中长的蓝色绒袍,米白色的裤子,戴着护臂和绑腿,护臂上印着两个字“寒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那人把手里的剑往桌子上一拍,几个人坐下,聊起了天来。
蓝袍人张口:“哎呀,离开村子三四年了,这里没什么变化,茶楼还是这个茶楼,街道也还是那个街道。”说着喝了口茶,接着道:“我家也没啥变化,你们几个也还那样,刚刚我还有种错觉,就仿佛啊从来没离开过镇子,哈哈~”说到这,他爽朗的笑起来。
朋友甲:“哥,也多多少少有点变化。你家西院那老头死了。”
朋友乙一巴掌呼甲脑袋上:“你他娘的能说点吉利的事儿吗?今天是给志平哥接风的日子。”
朋友甲赶忙扯开话题:“额对对,那个那个...诶哥,你在寒光宗修行修的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朋友乙:“对啊志平哥,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跟哥几个说说。”
蓝袍人一听到这茬儿,叹了口气:“哎,兄弟们,这事说来话长啊。四年前我只身去万都,到了万都城,转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偷听……额……打听到寒光宗招选考试的具体日期,奈何兜里没几个钱,只能自己走着去,索性是腿脚好,按时到了。万都最北有一片高川,这片高川是万都之北——千音谷的外谷顺延下来的。站在寒光宗,向远处眺上那么一眺,那风景啊,叫一个壮观!”
蓝袍人接着说:“比较幸运,宗派长老说我五行平衡,悟性不错,体力也挺好。”
说着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接着道:“哎,但是啊,这寒光宗内部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众人听到这,兴趣更浓,都伸着脖子上去听。
“传闻百年前,寒光宗出现过一次大事。”
蓝袍人打量了一下四周,手捂着自己的嘴,小声说道:“宗主被杀啦!”
众人骇然。
“你们想啊,宗主,那得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出了趟门,再也没回来!寒光本来是四宗之首,现在啊排名成这个喽~(举起小拇指)。再后来几个境界高的长老散的散,荒的荒,因为意见达不到一致,愿意接着管的吧又定不下好主意。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大约三四十年,是没有宗主的,这就已经让寒光受到了重创。再后来啊,来了一位新宗主,但他对管理宗派之事也不感兴趣,便给原来的宗派长老定了个级,分了职。自己倒是去闭关静修享福去了。”
说到这,蓝袍人话题一转,对朋友甲说:“小胖,咱俩是兄弟不?”
小胖:“那必须是的呀!”
蓝袍人:“那我明天当你爹行吗?”
小胖愣了一会儿,有点怒道:“你凭啥当我爹?”
蓝袍人语气平淡,将话题转了回来:“这就对喽,那些长老啊以前都是平起平坐的,这突然分了个高低等级,大家口上答应,心里不服,自然也不好好管理。”
“奥~”众人这才理解了蓝袍人的“良苦用心”。
“从那开始,直到现在,宗派弟子修行上不去,渐渐的被其他三宗给超越了,这样一来吧,能有资格做官修的人就越来越少,能做斩灵者的更是寥寥无几。这修为上不去吧也能混日子,但管理不好,弟子们之间也争强好斗,耍阴谋诡计,所以很多人受气了干脆就不想待了,离宗了。”
朋友乙插嘴:“志平哥,这官修是什么意思?”
“被选拔到官府当差的,都叫官修。”
蓝袍人接着说:“比如咱们镇北官府里的那几个人,就是官修,一定是在某个宗派选下来的,身上是有点修行的。你打不过他们,很正常,但你也别觉得他们俩有多厉害。在宗派中,偶尔会有人来招官修,根据你的修为、体力、品质道德等等。但话又说回来,处理老百姓之间的家长里短,也用不上多大的修为,不是我吹,就咱们镇北官府那几个人,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说到这,他自信的挺起了胸膛,朋友们也投来仰慕的目光。
蓝袍人说的兴起:“在说说这斩灵者…”
他抬起头又四周环顾了一圈,又抻着脖子道:“你们都知道妖吧?”
吴言听到这,立马睁大了眼睛。
朋友乙摇摇头:“听说过,没见过。”
“咱们这太平,没有妖很正常。这妖啊...”
他话说到这,却停顿了。
众人都屏息起来,期待着接下来能有什么大料。
蓝袍人突然大拍桌子,吓得小胖一激灵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小二,我花生米呢?”
众人无奈。
蓝袍人接着说:“万物皆有五行,人能修行,动物自然也能修。”
众人惊奇!
“动物修行也有个高低。这人滥杀无辜是会被逮捕的,那如果动物残害百姓怎么办呢?”
聊到这个层面已经没人能接的上话茬了。
他便继续说:“斩灵者,修行界一般都称之为斩灵,便是负责捉拿那些残害百姓的妖,只不过咱们这地方还没有出现过,可能是咱们这灵气不浓郁吧。你们再仔细想,动物都修炼成妖了,那一般百姓能对付?嘿嘿,别说百姓了,就连宗派里一些低级修为的人也抵不了这东西,可见有资格做斩灵者的人,是何等的修为。可是斩灵是如何考核纳选的,我就不知了,毕竟我的修为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我只知道,有一个考核队伍,不定期的入宗派招收斩灵,我在寒光这几年,这个组织只来过一次。”
蓝袍人心里美滋滋,这些外面的事拿回家一说,兄弟们对他的敬仰必定加深三分。
心里美着还没一会儿,气又不打一出来,一巴掌呼小胖脑袋上:“好嘛!我在这说的舌头都打卷了,你可倒好,呼呼睡上了!”
朋友乙:“必须惩罚,这顿饭你请。”
小胖傻笑着点头答应。
吴言付了茶钱,起身离开了。
想得越多,思绪反而越乱,其实这些事并不会影响到他以后的生活,只是会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
有些时候,人的感觉是没办法描述的,甚至就连用“感觉”二字来形容,都觉得不妥。
那种“感觉”让小言决定再去树林看一看。
穿过竹林,小言慢慢探出头看,那条荒凉的官道依然遍地落叶,不过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昨日被蟾蜍妖猖所腐蚀的路面。小言抬头看了看天,依旧是风和日丽。
他在被蟾蜍黏液烧穿的树旁蹲下。透过树洞一看,爆出满身的鸡皮疙瘩,心想道:这要是吐在了身上,一定会死得很惨。
突然,树洞里出现了几个人。仔细一瞧,原来是大勇一干人等。
那几个人一扫也看见了他,对着吴言一指,说道:“勇哥,那边蹲着那小子好像就是大咸蛋。”
“踏破铁鞋无觅处,找他一点不费劲,哥几个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