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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上上下下男女主子们统统算上,爷们那头,大老爷贾赦每日里只管搂着姨娘丫头取乐,二老爷贾政不通俗物,琏二爷忙着躲羞,剩下贾宝玉等还小出不得门;女眷这边呢,贾母上了年纪不爱出门走动,大太太邢夫见嫌二太太王夫又名不正言不顺都很少见客,正经当家奶奶王熙凤家威风还没逞够呢,哪里还顾得上外头?
因此林家与曾家订下亲事事儿,还是贾母接娘家侄孙女史湘云到府里玩时,史家管事媳妇顺口一提,荣国府诸才知道。
当时偌大上房里就静鸦雀不问,史家管事媳妇再蠢也晓得是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一缩脖子,抬出他们家太太麻溜儿走了,只留下个史湘云睁着圆圆杏眼窝贾母怀里,感觉着这位一向慈爱姑祖母难得僵硬。
史家这位管事媳妇也实是会挑说话点儿,正正好好连贾家带薛家,太太奶奶姑娘们一个不少,全听见了。
平时史湘云被接来玩,不过是贾母带着姑娘们与她厮见,连与史湘云亲厚贾宝玉都时时不,可这回架不住薛宝钗也贾家。说起来史湘云是史家正经嫡出姑娘,侯门长女,又是史家大房唯一骨血,身份也算贵重,恰巧又是薛家到京后第一次过来,王夫有心为薛宝钗介绍一二贴贴金,便给贾母请安时候主动开口留了下来。
王夫要留下来见史湘云,贾母自然只有高兴。给史家姑娘脸面,就是给史家脸面,是给她这个老太婆做脸。一看贾母脸上笑意慈和了许多,大太太邢夫干脆一咬牙也没走。
这样邢王二夫、琏二奶奶王熙凤并李纨三春都陪着贾母一起等,再加上稍后得着周瑞家传信收拾妥当过来薛姨妈并薛宝钗母女,可不是济济一堂?
结果姐妹之情还没续上,先听了这么个消息。
林家大爷是什么,那是薛家母女恨不能扒皮饮血挫骨扬灰第一仇,他跟京里似乎十分有名闺秀定了亲事,薛家是怎么都要仔细打听一番。薛姨妈那是一刻都等不得,史家媳妇一退下去,她就强撑着笑脸问起曾家。
可惜这会子没顾得上理会她。
贾母、王夫、王熙凤三代荣国府后宅当家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曾家莫不是疯了吧?
他们家大姑娘什么样品身份?配龙子凤孙都使得,竟然给了个心思歹毒野小子?
贾母还稍稍好些,王夫和王熙凤都要咬牙切齿了。
曾家京一共两房,就是曾老太爷与其胞弟曾二老太爷。两兄弟同母所出自然亲厚非常,兼都是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之,当年先后中了进士,传为美谈,曾二老太爷因为相貌华美,得娶北静郡王府郡主为妻。可惜英才遭天妒,曾二老太爷年纪轻轻就去了,只留下郡主一抚育独子,而这位族中行七曾七老爷也是年寿不保,让郡主白发送黑发,到这里,曾家二房就只剩了一位姑娘。
按照曾七老爷弥留之际与长辈们商议,二房由大房之子承继,土地房产归嗣子所有,其余所有铺面古董等等浮财日后都由二房唯一姑娘带走做嫁妆。
当年贾母与贾政都说要为贾珠娶个书香门第姑娘才匹配,相中了李家旁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大女儿,王夫就一万个看不上,觉得李瘦中官不过四品,两袖清风,还是李家偏支庶房,他女儿既没有身份又没有嫁妆,如何配得上自己金玉一样珠儿?几乎是眼珠子一转,王夫就想起了曾家二房姑娘。
虽说两房早已分家,可曾老太爷对侄子侄孙女可比对自家都照看,又是郡主祖母教养长大,何等尊贵?这样要家世有家世、要嫁妆有嫁妆闺秀,才是珠儿良配。
王夫悄悄央了娘家嫂嫂王大太太去说,满心欢喜等着郡主松口,却等来了当头一棒。
郡主竟然是眼皮子都没抬,一点儿借口都没找,硬邦邦一句“恐怕不合适吧”直接砸了满脸笑容意图说媒王大太太脸上,噎王大太太一句话都没有了,回来自然对害她丢王夫也没有好话,好大一通埋怨,话里话外说王夫眼睛放得高了,气得王夫一个倒仰,自此出门做客,偶然碰见曾家太太奶奶也是一句话没有。
王熙凤那边呢,则是王子腾从西北回来后,自觉也算是飞黄腾达,有心与曾家大房结亲,却被曾老太爷婉言回绝。这本身对王熙凤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当时是想着为她兄弟王仁求个曾家女儿,与她关系不大,可架不住林崖痛殴了她男。
曾家瞧不上荣国府也瞧不上王家,绕来绕去把女儿给了林家小子,这跟两记耳光甩她们脸上也没甚分别。
尤其是王夫,想想去了贾珠、嫁回北静郡王府曾家二房姑娘、几乎吃到嘴里林家,心头堵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哪里还顾得上她妹子那点疑问?
还是贾母老持重,笑眯眯把曾家底细说与薛家母女听了。
听说是太子太傅、礼部侍郎嫡长孙女,薛姨妈与薛宝钗脸色都僵了一瞬,虽然立即称赞说果然是好亲事,但以他们家和林家关系,大家也就是一笑了之。
倒是王夫,这会子缓过劲儿来,端庄一笑:“如今义忠老王爷已经仙逝多年,要说,若是早上几年,才真正是鲜花着锦好婚事,怪道姑老爷没有写信来说。”
王夫这可就是说酸话了。不过她说也有几分道理,先太子都因为谋逆死了,曾定岳这个太子太傅可是因为教出了先太子这么个学生受了不少弹劾攻歼,算他鸿运当头才一直屹立不倒,可林家与这么户家结亲,是福是祸还难料呢。
这一会儿她可就把自己也想跟曾家结亲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夫开了口,屋里众那是纷纷附和,仿佛都是一百二十颗真心担忧林家被曾家拖累了似,只是若真是为亲戚家担忧,又哪里会一言一语说起林家可能有不好下场?竟是红口白牙咒呢。大太太邢夫倒是没开口,抬眼瞧了瞧满面忧色妯娌王夫就专心吃茶,心里自然是一百个称愿——当初贾珠定亲事儿,她可不是一丝儿风声都没听过。
贾母也不管,只垂眼一脸慈爱与史湘云说话,半晌才想起这话似乎不该姑娘们听,亲昵拍了拍史湘云背,就吩咐木头一样李纨把姑娘们都领了下去,薛宝钗自然也跟上。
等到三春并史湘云、薛宝钗都下去了,还不等一向千伶百俐王熙凤忍下怒气出来打圆场,一向跟屋子里摆设似大太太邢夫竟然先开了口,还是满面笑容请示贾母,要不要派个管事去江南送份礼,也表表心意,毕竟也是府里名义上外甥。
以吝啬和畏贾赦如虎两样闻名全府邢夫甚至还大包大揽,直接替贾赦拿了主意,说要是府里管事们都不得闲,大房里倒是有几个清闲,可以走这一遭。
贾母意思,既然林家没有大肆宣扬与贾家恩断义绝,那表礼自然不能少,邢夫这回话是难得合她心意,只是这大儿媳妇什么时候有了胆量,敢做老大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贾母不动声色打量了邢夫几眼,没说话。
而王夫和王熙凤两个听说还要派去江南给那个杀千刀野小子送礼贺喜,那真是气得头生疼,哪里肯应声,竟就这么僵住了,直到贾母说自己乏了,她们先后退了下去,都没把场面圆回来。
王夫还要与薛姨妈说些老姊妹之间贴心话,王熙凤处理完几件鸡毛蒜皮小事后也就抬脚回了她与贾琏小院。
之前贾琏好好时候不觉得,他一走近一年又受伤躺床上动不得,王熙凤才觉出了贾琏重要。琏二爷被打了脸,连她这个琏二奶奶都要被黑心肝刁奴编排,贾琏必须些好起来才行。
谁知一进院门,就让她赶上一场好戏。
大老爷大太太赏下来侍妾秋桐顶着好大一个巴掌印,哭哭啼啼从贾琏养病屋子里跑了出来,屋子里头贾琏中气十足喝骂声隔着半个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黑心小娼妇!下作贱蹄子!等爷大好了,皮不揭了!”
王熙凤脚下一停,吊梢眉一挑,侧脸瞧了瞧身边跟着平儿蓦笑开了。她真是一丝避忌也没有,笑声又响又脆,全不管贾琏那边是不是已经气红了眼睛。
笑完了,王熙凤也没这个时候过去看贾琏,而是直接带进了自己屋子,免得让二爷把性子都撒她头上。
贾琏伤得是腰又不是耳朵,他当然听见了王熙凤声音。
回来这些日子,贾琏心里对王熙凤没有他身边侍奉当然是不满,甚至是愤怒,但是想想王家老爷王子腾,再想想对自己根本是不闻不问贾赦,贾琏那股邪火就慢慢下去了,横竖他身边又不少服侍,大老爷赏秋桐就很合他心意,等伤势痊愈肯定就要收用。
只是今日,贾琏心里火气是压都压不住。
以前他爹不疼娘不爱,只能跟着二房叔叔婶婶混日子,还能安慰自己说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自己亲娘不了,没帮衬,又养老太太身边,父子俩十天半月见不到一面,大老爷自然想不起自己。
可是今儿个秋桐出去找她那些小姐妹们说话,他才知道大太太竟然还敢老太太那儿说什么要给打伤了他林家野种送礼话。邢氏出身破落家,大老爷指东不敢往西,要是自己亲老子有一丝一毫心疼儿子,流露出丁点不喜,邢氏怎么敢说这样话!
甚至邢氏能说这话,本身就说明大老爷根本就没把他贾琏被踹下马打了脸事儿放心上,还想着跟林家亲香呢!
贾琏真是气煞恨煞,再一瞧平日里很是喜爱秋桐那张美艳面孔,记着这也是大老爷赏,想也不想就甩了一巴掌,将个千娇百媚准姨娘打得摔了个跟头。
亏他还指望回京城里能讨回公道,想法子整治林家,连自家都胳膊肘子向外拐!
贾琏越想越气,只觉得后腰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手臂能够到东西都让他摔了个稀烂,心里偏偏还一遍遍回想着林崖当日神态轻蔑说那些话,险些咬碎一口牙。
记起林崖话,再想想总是们王家如何如何王熙凤,贾琏真是陡然升起一阵生亦何欢茫然。
不过今日荣国府里也不全是坏消息。
这日稍晚些,已经入宫多年一直杳无音讯大姑娘贾元春,终于托一个没有品级小内侍带了话给家里。
看门小厮们一听是给宫里大姑娘传话,一时半刻都不敢耽搁,立即就报给了二太太王夫知道。王夫一惊,却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还是薛姨妈说她欢喜傻了,暗暗攥了攥王夫手臂,才让她醒过神来。
王夫心里,还是疼爱元春这个女儿,尤其是元春生来带福,那样好生日连去了老太爷都夸,生才貌双全,给她长了不知多少脸面。可是自从元春入宫后越熬越往下走,拼不过甄家女孩儿被指给了四皇子楚容华,王夫心里就当这个女儿已经死了。
跟了那么个主子,还有什么前途,不拖累娘家就是好事。
因此好几年了,贾家王家也不是没有门路,王夫却没有打听过这个女儿消息,只是本着后一点慈母心肠,同其他女官家一样,按日子送些银子打点而已,不多却也不少,既不会丢了国公府脸面,也不会花销太多。
王夫不主动打探,元春自己位卑跟又是个不受宠主子,两边联系就这么断了。王夫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儿还能有托找上门一天。
心里一瞬间转过多少念头,王夫面上却只有一片慈爱激动。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泪痕,王夫一叠声命请。
等那个缩头缩脑小内侍进来了,王夫心里自然十分失望,瞧这模样,就知道是个宫里上不了牌面。不过她还是和颜悦色跟小内侍说话,顺便打听出了元春为何突然能与家里通消息一事。
天底下任何一户家都少不了糟心事,皇家作为天下表率,内里是糟烂发了臭。
楚容华生母已逝,外家死绝,本身又不是多么受当今待见,宫里体面连异母弟弟四殿下六殿□边太监都不如,元春从贵妃宫里出身却被指给楚容华当侍妾,没瞎都明白她是见弃于贵妃了,日子自然加倍难熬,一向缩小院子里连门都不敢出。
谁知楚容华也有翻身一日。
当年义忠亲王谋逆一事疑点颇多,当今裹挟雷霆之怒逼死亲子后时常后悔,因为其中牵扯到了甄贵妃和她所出两个皇子,这桩事简直就成了当今心病。
老了难免念旧,当今当初逼死了义忠亲王,这些年就日渐宠爱起义忠亲王留下子嗣,让已故太子妃,也就是亲王妃长子袭了郡王爵。
这还不算,当今不知道是被什么触动旧情,竟然义忠亲王生日那天叫了儿孙们入宫领宴,席间频频真情流露,看得几个皇子面面相觑,只有义忠郡王跟得上当今思绪,一起哭一起笑。
一老一少折腾半天,席上又上了一道翡翠白菜。
这菜天家太过平常,心里惦记着旁事情二、四、六几位皇子都是举筷便吃,丝毫不觉异样,只有楚容华一面露叹息回忆之色,默默无语。
当今立时就发错了二皇子和一向偏疼老四老六,大骂他们不孝不悌,又称赞连模样都未必记得清楚楚容华仁爱孝悌,直接解下了手腕间一串得自先帝玉菩提珠串,亲自戴楚容华手上。
争夺太子位几乎争到撕破脸三位皇子被骂灰头土脸连声哀求,得了赏赐楚容华则哽咽难捺跪当今塌边追忆昔年义忠亲王对兄弟们教导之情,与当今就差掩面对泣了,只有当今左手边义忠郡王楚熙以袖遮面默然不语,唇角那丝讽刺之意却压都压不下去。
都死了多少年,还要拿他旧年爱吃饭菜打磨心。
一场闹剧下来,楚容华是大大得利,连独霸后宫甄贵妃知道了,都夫唱妇随,赏赐了楚容华身边伺候着宫女,容许她们托给家里带句话,也一解骨肉分离之苦,元春也是借了这个便利。
王夫听完,心里是失望。
她想来,当今拿捏这一出为是义忠郡王,日后得利是太子一系,就算跟贾家有关系,那也是东府占大头,还是跟他们一房干系不大。
真是没出息。忍不住暗暗埋怨了女儿元春一句,王夫想了想,还是叫周瑞家取来五百两银票并几个鼓鼓囊囊荷包,好言好语把小内侍送走了。
毕竟既然三皇子能得圣青眼,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同其他殿下一样封爵分府,到时候元春怎么也算是伺候过殿下老,八成也能得个侧妃分位,大小也算个帮手。
如此一想,王夫也就没有瞒下这个消息,等到掌灯时分,阖府上上下下便都知道宫里大姑娘似乎是熬出来了,都能派回家探望了。就是有那不长眼说起小内侍不体面,也一开头就让大巴掌抽闭嘴了。
只是女儿终究不是真体面了,王夫夜里辗转反侧许久,都忍不住去想林家,特别是那几个小混账。也不知道那样出身,一下子掉到了福窝里,该是何等猖狂。
其实王夫这点还真错了。
定亲这种事情,林崖心里确实有几分欢喜,但是还没等他把这分欢喜流露出来,就叫林如海和陈潇二联手掐了个干净。
林如海意思十分明白。曾家肯将姑娘嫁给林崖这么个嗣子,林家也不能委屈了家姑娘,聘礼务必要丰厚至极不说,林崖怎么也要考个功名出来,今年恰好秋闱,倘若落地,就自个儿去家庙里跪到下一科便是。
陈潇也觉林如海说很是,大笔一挥,直接把林崖功课翻了几个番,压榨林崖一日连两个时辰都未必睡得足。
一面被压着拼命进补唯恐他身子撑不住,一面被摁着头悬梁锥刺骨唯恐他这科考不中,林崖天天累得死狗一般,连未来大舅子曾二爷故意遗失疑似曾姑娘作两首小诗都没有时间仔细琢磨。
要知道就连林崇和黛玉还时常说些未来大嫂该是什么模样之类话呢。
林崖不止一回庆幸自己是两世为,还能勉强支撑住,换个寻常十六岁半大小子来,还不定如何呢。而且林崖也隐约明白林如海为何逼得这般紧,什么要成亲前考出举都是托词,林如海怕还是他那大不如前身子,想要趁早安排好林崖前途。就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林崖才百般苦学。
只是林崖身局中,根本没想到如果不是他表现得不似一般少年,让林如海和陈潇都觉得林崖已经可以下场科考、顶立门户,他们也不会逼得这么紧。毕竟他们是要林崖成才,不是要他去死。既然林崖有这个潜力,他们自然要顺水推舟,不能浪费了良材美质。
作者有话要说:QAQ渣作者其实昨天是想说晚上七点啊!这就是没有加定语大杯具!!!!
为了亲们,果断早了,大家喜欢早上七点?那明天早上7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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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有亲们想聊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