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抱火厝薪

鬼猫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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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湛请命道:“如此一来,不如我在上山去打探,待今夜更深,我独自上山即可,轻车熟路,定不会打草惊蛇,找到突破口,回来回禀大人。”

    金玉心中欣喜,这苏湛曾经上过山,自然比他的手下要更熟悉山上的情况,纵使现在刘子进一等将寨营重新布局,但终归老马识途、驾轻就熟,叮咛切嘱道:“那你须当小心为要。”

    苏湛叹了一声,道:“不瞒大人,山上还有在下的内应,大人不用挂怀,在下将见机行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湛辞归。

    是夜,第三度上山。

    然而此行与前两次已大不相同,苏湛溜到半山时,就见到绕着寨营外围,防护木栅已建,无缝隙可入,巡更小军更多达十几人,排着队走来走去。

    苏湛在栅外等了片刻,恰逢明月被黑云掩盖,风声乍起,苏湛就着风声把木栅用匕首豁开一人性孔洞,闪身进了营寨。

    苏湛躲在黑暗里藏身,巡更小军从她的身侧路旁不断巡逻着,苏湛心中暗叹,如今山上防范已经严密非常,不知道夏煜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

    正想着,巡更的一人突然捂着肚子道:“哥哥们,你等先行,我去解手,回来撵上你们。”

    那其他人说:“好,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回。”

    那人笑着去了暗处,正解着裤腰带,苏湛从旁掩鼻,素手轻扬,空中炸开粉尘,缓缓落下。

    那解手之人正顾着自己方便,突然闻到一阵奇香,鼻翼动了两下,却突然瘫软在地。

    苏湛暗道,这迷魂散真是好用啊,简直赶得上麻醉枪了。

    随后悄悄潜了过去,脱下他身上号衣,披穿到自己身上,趁着夜色,低着头赶上前面巡逻部队,混在更夫之内,天色昏沉,夜也深了,大伙也是困意袭来,都是昏昏欲睡,哪能想到身边的人去了解了个手,回来时已不是本人。

    众小军巡查一回,又入第三营内重巡了一遍,都没有异常。

    苏湛旁边一个人道:“大哥那屋还掌着灯,这么晚了还没睡。”

    另一个人回道:“这些天天天如此吧?更何况明天人牲祭祀。”

    “哦?就是明天了么?这日子过得真快。杀人祭天,啧啧……”

    苏湛在一旁听得心惊,想要发问,却又不敢言,所谓人牲,是祭祀时人像牛羊猪等牲畜一样被供奉给祖先的神灵,被杀者多为战俘。她心中心跳愈紧,莫不成这被杀用来祭祀之人,是夏煜?

    待巡逻众人各去安睡,她悄悄行至他们所指的那个在黑暗中还掌着灯的屋后,屏息聆听。

    屋内一个像是刘子进的声音道:“还不动手?”

    随即,余贵的声音响起:“大哥都发话了,你还等什么?”

    苏湛心中一惊,急忙顺着窗子向内望去,刚看了一眼,就被屋内的刀光闪烁了眼睛,待仔细看去,那刀下之人却并不是夏煜,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再顺着利刃向上望去,苏湛心中却更是惊讶,那持刀之人,却正是夏煜!

    此时此刻,那刀架在一个年轻人的脖子上,那年轻人嘴里堵着一块破布,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的泪水却哗哗地蔓延在脸上,想必是不舍这尘世!

    苏湛心中的忐忑未安,屋内夏煜的眼中寒光已经毕现,他唇角一勾,手下轻轻一划,“噗”地一声,鲜血从那年轻人的脖颈中喷涌而出,甚至溅了周遭人的脸上!

    一切发生的仅在一瞬!

    这一瞬间,她竟有种恍惚之感。

    那一直在她身后静默地注视着他的清冷的男子,那风轻云淡的淡薄笑意,曾一度让自己觉得温暖,可是她却忘了,身在锦衣卫中,双手怎么可能不沾血?但是,这还是她第一看到夏煜杀人,看到他杀人时候的表情和眼神!即便是在他手下的是一个无缚鸡之力的、不能反抗的年轻人,他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夺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正在这时,屋内冷面狼樊敏对夏煜道:“张山兄弟,立下此投名状,你便没有回头路了,以后兄弟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夏煜点点头,目光冰冷。那灯影下夏煜清瘦的脸颊上,沾染的鲜血,随着他的手轻轻一拭,已经抹在脸上,猩红可怖。

    苏湛心中瞬息千变万化,由开始的担心到心寒,而此刻,已经全然变为怜惜。第一次见夏煜,他立在恢宏午门之前,神采奕奕,而如今,站在刘子进身边的面色默然的他,苏湛觉得隐隐有些心痛。

    为我,做到这一步,究竟,值得吗?

    苏湛静静潜伏在暗处,等了许久,刘子进等人才终于散了会,各回各屋。

    夏煜和他们分散开,走了两步,胳膊突然被苏湛抓住。

    他一愣,随即随着苏湛到了屋后的黑影里。

    “这次,随我走吧!”苏湛道,“兵临城下,随时都可能开战了。”

    夏煜点点头,伸手入怀,竟取出一卷布,递给苏湛道:“山上新的布局,你拿好,给将军看。”

    苏湛不接,道:“你自己给他便是,朝廷来的是金玉,以前薛将军手下,薛将军保我,我现在暂时安好,也在军中。”

    夏煜目露怜惜,道:“苏湛,如我不能陪你到最后,你也要好好活着。”

    苏湛一愣,几日不见,夏煜的话竟如此消极,不禁愣道:“你胡说什么?”

    夏煜缓缓撩起自己的袖子,手腕处竟然全是青紫!

    “莫不是……”苏湛大骇。在李春手下学习的古代毒药知识,又在脑中过了一遍,此时看到他手腕的异样青紫,心跳不由地加速。

    夏煜沉声道:“不错,我已中了他们的定年蛊。”

    以蛊为毒在汉地很少见到,相传深山里的人于端午日将毒蛇、蜈蚣、虾蟆用瓷缸或坛子盛上,让他们互相蚕食,最后剩下的一个,就可以做蛊,有叫做挑生。如果需要害人,将蛊秘密的放在饮食中,中毒的人必定心腹疼痛有如虫咬,吐出来的或拉出来的都有如烂絮。如果不及时的解毒,肯定能吃掉人的五脏而死,也有十多天死掉的,还有更长时间死掉的,有的能存活好几个月。

    而夏煜这种所谓“定年蛊”,这多是淫妇的伎俩,对他们看好的人下蛊。有一个常用的例子,就是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下了蛊,问男的什么时候回来。男的说下个月回来,如果不过期限,男的回来时,会用解药悄悄的给解了。如果男的没按时回来,必死无疑。

    怪不得刘子进如今对夏煜如此放纵,居然是已经给他下了蛊!若是夏煜私自逃走,那么面对的只有死路一条。

    苏湛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夏煜的话在她的耳畔也听不分明。

    “怎么会这样?”苏湛此刻心中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

    夏煜苦笑道:“人算终究不如天算。那郝景瞻,本是岭南人。恐怕不出四月,胡广、贵州必有逆贼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