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陆老头

夏至过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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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守所

    决定要去看守所与老公谈话之前那个晚上,蒋梅表现地很心不焉。舒骺豞匫

    “妈妈,你小心切到手。”小东子现不用戴眼镜,可以直接睁大眼监视妈妈糟糕厨艺。

    儿子刚说完,刀子划过了指头,噗一道血痕出来,儿子已经备好了止血贴。

    看着小家伙把止血贴小心地贴自己受伤指头上,或许是因小东子与罗大伟表现亲热,让蒋梅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东子想爸爸吗?”

    “想。”小东子不假思索。

    果然。

    “但是——”小东子又不假思索,“爸爸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我会等爸爸改邪归正。”

    贴了止血贴手,儿子小脑袋瓜抚摩着:“即使妈妈和爸爸不会一起了呢。”

    “那是你们夫妻感情之间事情,与我无关。”

    现孩子,思想都这么前卫了?!

    蒋梅惊诧。

    “我们班里也有父母离婚同学,他们都是这么想。做儿子不能去绑架父母感情,绑架,意思就是不能去让父母去做自己不情愿事。”生怕母亲不理解这些名词,小嘴巴煞有其事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

    蒋梅张嘴喷出笑,儿子真当她比他自己还小吗:“妈妈知道绑架意思。”

    “既然妈妈知道了,就该理解我心情。”小手拍拍自己胸口,“无论爸爸妈妈怎么样,永远,都是小东子爸爸妈妈。但是,做错事爸爸妈妈不能原谅。”

    伸手,把述说着真情儿子搂进怀里,蒋梅觉得这段婚姻无论多糟糕,上天却是始终没有抛弃她,给了她一个好儿子。

    她心,释然了。

    于是,到看守所面对老公时,她很坦然。

    程思全看守所里,已经听说了是儿子告状,而且,蒋玥东窗事发事,他也知道了。但是,这并不能让他改变为蒋玥顶罪心意。他觉得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爱情滋味,乐此不彼,人生无憾。

    见到蒋梅之前,他胸有成竹,他自信满满,他认为,他该看到蒋梅,是一个对他充满了怨恨和愤怒女人。

    结果,不是。

    妻子从容,妻子坦荡,都不是装。

    “她告我,公安机关来向我取证调查了。我如实坦白,我找过律师,证明了现对方握有证据,不足以能起诉到我。但是,她毁坏军婚,已经是证据确凿事。前几天,她老公来找过我,说不会放过她,要我来劝你向所有部门和领导坦白。”

    听到这话,程思全张口就想说:你不要白费功夫。

    但是,蒋梅又他开口之前说了:“我想来想去,这些事你自己衡量轻重。要说我怨恨你,所以和他勾结,来陷害你们两个,那真没有必要。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生活,程思全,所以你护不护那个女人对我来说没有关系了。但是,你真得好好想想你自己,你家人,你值得你这样糟蹋你自己吗?婆婆打电话来哀求我不要告你,我说我不告你,没法取得孩子抚养权。当然,如果你愿意放弃孩子抚养权,我可以不告你。我们平静离婚吧。”

    完全意外答案,完全意外说法。

    程思全感觉是,被老婆出其不意一棍子打蒙了。

    “可你——之前和她见面——”他不知道自己想抓住什么,或是想抓住一妻子这件婚姻上该承担责任。

    可蒋梅似乎早看穿了他心思,轻轻然地一笑:“你胡思乱想什么?她做错事,破坏两个家庭,我当然要拿她归案,接受法律制裁。至于你和她之间感情,说真,现都是什么社会什么年代了,我们儿子都懂,没有拿不起放不下事情。合,就过下去,不合即散。我们两个问题,别和她问题混淆了。”

    听到老婆这样话,程思全真是一句辩解话都说不出来了:“阿梅,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个性格,这个凌驾于一切性格让人受不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程思全,你要我拖着你下地狱吗?笑话!我没有必要为了你,去毁了自己未来。婚姻,法律都给不了保障,我能去哪里诉求呢?难道我诉求你就能回心转意?笑话!我蒋梅并不是为了你程思全而活!”

    每一句都是针,针针见血。

    后一句,则是让程思全幻想破灭了。

    话到此,蒋梅站起来:“看得清是我,看不清是你。但看得清是我们儿子。儿子要我带句话给你。”

    “东子他——”听到儿子,程思全抬起眼睛有了另一样神采,“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永远是他爸爸,但是,如果你不认错,他情愿你一辈子关监狱里直到悔过。”提到自己那过于聪慧儿子,蒋梅长长地感慨,“这可不是我教他。”

    老婆走了,陷入到漩涡里程思全,两手捂住眼睛,耳边都是五岁儿子话:不认错,不是好爸爸。

    ……

    部队驻地医院

    刘秘书带专家组人员到达。而事先,王院长已经先打电话给病区做好了准备。

    领着一行人马到达病房君爷,刚进到病房,就看到一个神情装着很是憔悴女人躺床上。

    “这几天都睡不大好。”蒋玥对来访专家组说,边说,边揉着额头。

    “医院都给用了什么药?”一个此事领头老专家问。

    王院长下面人,把病历奉上。

    翻开病历,见开都是些无伤大雅补充营养、镇定神经之类。

    “他们说有可能是我神经有些问题,一时性神经发作之类。”蒋玥见专家同志不说话,抢着先解释了。

    “嗯,先做个体检吧。”按照原有计划,连向任何人请示都不用,专家同志说。

    其他人,对这个例行体检,都提不出反对理由。

    蒋玥平躺了下来,遵照专家命令翻过身。

    关秀爱站人群外围,紧张地踮着脚看,时而,对里面王院长使眼色。

    王院长纹丝不动,似乎很是自信。

    就专家揭开了蒋玥后背衣服,发现了几个隐现针眼时,问:“这里打了针吗?为什么病历上没有写?”

    “很久以前打减肥穴位美容针。”蒋玥急急忙忙道,“不是这里医生打。”

    “减肥穴位?哪个美容院打?这都打到脊髓附近了,你不怕残废?”

    专家话,让一些心知肚明人,都吓了一跳。

    关秀爱,是把又毒又狠目光放到了带专家过来那个陆家男人身上。

    看不出来,年纪轻轻,手段挺毒!

    蒋玥是急:“这我都不懂医,当时打了没事,我怎么知道去追究?”

    “你说是哪家医院?这种不法医院一定得抓起来。”老专家说得煞有其事,老眼义愤填膺。

    唯有蒋玥心里想哭出来了:老人家,你别行侠仗义了。

    “我,太久了,我记不清。”

    “撒谎!”老专家说话,辣毒,又狠又准,“这种鲜针眼,你敢说一年两年都没有消,你都要得皮肤癌死掉了。”

    蒋玥猛地抽口凉气:瞒不过?

    关秀爱急得,那是冲过去想拨开人,抓住老同学质问:这就是你想出来好办法?

    王院长这会儿说出来话,才是让蒋玥和关秀爱两个人直接崩溃:

    “病人背着我们自己做事,我们还真不知情。当然,这与我们医院里面管理有问题脱卸不了责任,之后,我们会彻查所有值班人员,追究相关责任人,杜绝后患。”

    一句话,把自己和医院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王院长之前那句说有时间做准备,不是让蒋玥做准备,是让自己人做准备销毁自己证据。

    因为王院长不傻,知道这种事,肯定是查起来蒋玥没法赖账。

    关键时刻,弃子必须丢。

    这个作风,倒与之前他们接触那类作案人员很是相似。

    君爷举起手指,往房间外头等候人打了个手势。

    进来地方公安人员,把一双手铐戴到了蒋玥手上。

    “你们做什么?”蒋玥惊诧万分。

    她只是给自己打麻痹针,不算是犯罪吧。

    “程思全,看守所里已经承认了,他没有对你实施强奸行为。而你们之前发生关系那家旅馆监控录像,以及当时证人,都证明了这。你已经犯了诬告。而且是不止一桩诬告,包括你这次伪装残疾起诉蒋梅故意伤人罪,都有诬告疑。”

    蒋玥未想是口口声声说爱她愿意承担一切程思全,居然反咬了她一口。

    看到女儿垂头丧气被公安带了出去,关秀爱扶着门框手和脚都抖。回想起来,她该去给老公打电话。冲到电话处,一拨老公那边,老公那边人称老公不。

    她心里顿然明白:蒋中海不会这件事上给女儿任何帮助。

    该死!

    追上那王院长,扯住老同学袖子刚要质问。

    哪知王院长被她揪住瞬间,反手给她一巴,怒叫:“亏我还相信你,你太让人失望了,关同志。溺爱不是这种溺爱方法。你教你女儿做这些事,是害死你女儿!”

    关秀爱捂着半边肿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这是和女儿一块被弃了!

    “让纠察队同志处理这个事吧。”王院长甚是惋惜似地朝她一甩袖,对其他人说。

    应了他这句话,立马有部队纠察队人过来带走关秀爱。

    为此,跟君爷旁边刘秘书很是紧张,向君爷请示:是不是拦下来?

    冷眸一闪:不拦。

    现一拦,等于打草惊蛇。

    “哎,陆君。”走到办公室门口,王院长回头,低着眼是与他说,“真糟糕,你第一次来看我,瞧,我这都给你丢脸了。”

    “教导员,我有事,得先走了。”冷冷地个头,打断对方那些表面热情话。

    转身,利索军姿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学生背影上一瞥,王院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注意是被带走关秀爱。

    君爷这边事处理完急着走,当然是要去看妹妹。

    刘秘书跟他后头跑楼梯,都能感受到他急火心境,汗涔涔:“陆上校,这——”

    “你来之前,我刚院长办公室里碰到她。”应说,那个地方碰到她,完全出于他意料之外,简直让他整颗心都飞出来了。

    那一瞬间,他真想抓到妹婿一顿狠揍:怎么看老婆?

    好蒋父监护病房三楼,不高不低,爬了一层楼梯即到。

    蔓蔓刚好回到蒋父病房后,继续给公公收拾行李,并不知道底下发生骚动。不过,她碰到了她哥,清楚蒋玥这回肯定逃不了牢饭了。

    听见楼下有警车动静时,蒋父好奇地问是谁。

    蔓蔓不假思索:“是来带蒋记者走吧。”

    蒋父她脸上瞅了瞅,一丝惊讶,几分惑意。

    紧接,门,嘭,君爷径直而入。

    骤然看到闯进门人,蒋父很是吃惊:“陆——”

    “伯父你好。”对蒋父,君爷还算客气,简单一个招呼打过。

    “你好,请坐吧。”蒋父倒是认认真真地请人家坐下。

    蔓蔓一皱眉,担心老大哥脾气对自己公公都不敬,直起腰,对公公说:“爸,他是找我,我和他出去一下。”

    “喔。”蒋父想也是,陆家人即使派人来看望他,都不会派到君爷这样人物出马,因为无论辈分关系都不合适。

    蔓蔓看公公接受了这个理由,忙把刚进来大哥推出了门口,之后小心将门掩上。

    “囡囡!”看妹妹胳膊都往夫家里拐,恼。

    “你小声些,他有心脏病。你是医生,都知道心脏病病人受不了惊吓。”蔓蔓对他贴起指头“嘘”,似乎猜到他要说话,先说,“不管他是不是我公公,首先他是个需要照顾病人。”

    自己妹妹即是这样一个人,做事,都有理有据。

    恼火渐息,代之是另一股恼火:“你老公呢?”

    “他去外面联系车了。这里医院说调不出救护车。明天爸要走,总得找到一辆吧。”蔓蔓说。

    现二姐蒋梅自己事都搞不定,若闹到蒋母和大哥那一家,定是要闹翻天。蒋父压根不敢把自己病事告诉其他家人,只得由自己小儿子小儿媳操劳这一切了。

    蒋父这回偷偷转去医院,是他之前自己偷偷阜外看医生安排。

    “阜外心血管方面技术一流。”君爷道。

    蔓蔓想:莫非大哥说这话是想安慰他们小夫妻?

    难得。

    其实,她有想过找两个爷帮忙安排蒋父问题,但是,蒋父不让。

    蒋父理由很简单:知道她和陆家现有关系很复杂,不想她难做。而且蒋父不像初夏和杜宇,自己有门路。

    蒋父认真地履行了对她承诺:他会成为她娘家受困时后盾。

    这样好公公,其实上哪里找。

    “你找我做什么?”抬头,她问。

    对这问题,他没有急着答她,是边和她走边让刘秘书旁边望风四周,谨慎地观察了阵功夫后,问:“你去院长办公室和院长说了什么?”

    就知道他问这个,她条条有理地答来:“他找我去说公公转院问题。然后,不知怎,就提到我老公。说我老公当年他卫生队里治过伤。”

    “你怎么答?”他紧追着问。

    “我说我只知道我老公有条伤疤,但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很好地感谢他对我老公救命之恩。”

    有了昨晚她打给他电话,一听,即知道她是向对方撒谎了,唇角缓缓有力地一勾,继而眼,顿了她胸前故意显露出来戴玉佩上。

    不用想,都知道是给对方使障眼法。

    她很聪明。

    白担心她了。

    纵使如此,他也没有掉以轻心:“今晚,我会留这里,直到明天你们离开。”

    ……

    举起放大镜,面偶上,尤其是一些特殊部位,即是制作者能留下指印而别人无法摸无法覆盖地方仔细地观摩,是可以发现到了制作者一两个指印,像是定型地烙了面偶上,纵使已经拿颜色进行了一定覆盖。

    这个指印,自然是与他、陆贺栋触摸面偶上指印不同,面偶上,还有一个女人尺寸指印,不用想他都知道应该是蒋玥。

    收起放大镜,陆老头两只手揉着眼间,是想:

    那天她和他说话,只字未提面偶事,她不可能不知道蒋玥送面偶事。她应该猜得到是蒋玥冒名顶替了她自己。

    可她不说。

    一句辩解都不愿意。

    为什么?

    想到火车上小东子与他说话那语气,仿若他是个白痴似,好像他这种基本问题都想不通,枉为大人。

    他怀疑了自己真是个傻瓜。

    她不辩解原因很简单。

    就那天,她和他说话每个语气,都充分体现了她固执性子,有着他们陆家人很固执一面。

    她大概认为:以他这个脑袋聪明绝顶爷爷,不应该被对手这种低级手段给骗了吧。

    靠椅背上,望天花板,无奈,好笑,露出轻松长满皱纹彰显岁月脸:她怎么不想想,他自己真是老了啊。

    只是孙女认定他宝刀未老。

    悲催,他想认老都不行。

    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照片,小小女婴出生照,她粉嫩小脸,从小就固有性格:安静,固执。

    手指头轻轻地触摸着,眼前浮现出她站自己面前,铁铮铮,不无二话:我相信他。

    恼,真恼,他孙女凭什么相信个外人。

    然而,若她固执是有道理呢。

    翻过照片,照片背面字迹停留了会儿。

    那次如果蒋玥他书房里搜到了什么,以至于后来都没有其它动静。想来想去,至多就这张照片没有给蒋玥看过。

    “小赵。”

    一声叫唤,勤务兵立马从外面冲进去请示:“陆老,有什么吩咐?”

    “弄辆车,我要出门一趟。”照片揣回口袋里,找到一副装模作样老花眼镜戴上,背着手出了自家小院子。

    车停好,他要踏入车门之前,招手叫了个能用得上人跟上。

    吉普车,开往杨家老太京城里购置房子。

    突然听人进来说陆家老头来访,杨老太很是吃惊。当时杨修伴老太身边,搁下手中茶,对老太说:“不然,让他进来,看他想怎样。随意拒绝反而让人心生怀疑。他们陆家现对我们疑心不少。”

    杨老太听之有理,头:“确实疑心不少。你看,你去到他们陆家赴宴,都没有动个手,这家宴一办完,老头子上门,不是事事都针对上我们了吗?让他进来,倒好,让他无话可说。”

    对杨老太那句他都没有动个手,借机杀人杨修,文雅地笑笑,却是想到与君爷刚对过那场不愉对话,脸蓦地乌青。

    君爷敢这时候,才和他说这些话,明显之前是耍着他玩着呢。

    背着手走进来陆老头,对于坐上位杨老太,道:“杨家太奶奶,很久没有见了。”

    “坐,坐,陆家爷爷。”老太一排牙笑得夺人眼球,极其夸张,“说真,你能到我们这里来,真是折煞你了。杨修,还不给爷爷搬张椅子。”

    若是遵命杨修,起来,为陆老头搬了张太师椅。

    陆老头坐下时,抬头看了看他,拉上拉下眼镜动作像是视力不好似,观摩了他好一会儿,道:“你是——”

    “杨修,我大曾孙子,上回刚到你们家去做过客。”杨老太道。

    “真是糟糕,摆宴那几天我身体不大好,受不了吵闹,都屋里呆着,没出来见客,也不知道小辈都来了哪些。”

    即是,杨修去到时,若想去给陆老头打个招呼,不是不能。只是杨修没有这么做。

    杨修是没有这么做,去和老人家打招呼做什么呢,不过是去给老人家增添印象让老人家起疑心罢了。好做法是,就像他陆家摆宴那几天里做那样,可能地低调,什么事都不做,要做,都是通过他人暗地里进行。

    可现陆老头好像有些追究意思,杨修说:“本想去拜见爷爷,可都听人家说,爷爷不适合见客。我想,又不是以后不能见,这不,现也见着了。”

    嗯,这话说得体且不失周全。杨老太对杨修表现很是满意。

    陆老头拍着那膝盖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对杨老太说:“看来,你是得了个好子孙,可总算是圆了你心愿了。”

    “什么叫圆了我心愿?”对于陆老头此话中笑里藏刀,杨老太不满。

    “你第一个儿子,第二个儿子都不是你亲生,唯有这个,是你亲生儿子孙子。我知道他是过继到长房名下,这不是圆了你心愿了。”

    陆老头这番像是随便说话说出来。

    杨老太啪,是气得牙齿咄咄地颤。

    杨修唰是脸上粉了白:这事,他真从未听说过。

    “小伙子,你不知道?当然,这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事了。你不知道很正常。我告诉你,现社会有人给富人做小,我们那个社会,即你太奶奶那个社会,给人做小,正常了。”

    怪不得。杨修脑子里被陆老头提这个话,不由地转了起来。比如,家里有些长辈,为什么特别看他不顺眼,对太奶奶也是爱敬不敬。为什么长房大伯媳妇一直生不出孩子,二房只能生个女儿。恐怕是连他堂兄弟那场火灾。

    他想都不敢想,这些念头却是不受他控制不断地想了下去。

    眼前这个和蔼可亲老太婆,自称是他亲太奶奶老太婆,确像是对他很好,但是,这些好,筑造多少鲜血和白骨上面。若他不是她唯一留下血脉,她是不是会对他动手。比如他那个不听话堂兄弟。

    见着杨修像是动摇了起来,杨老太一股火往陆老头脸上喷:“陆家爷爷,你到我家里来,就为了说三道四把外面人说闲话带进来,你这是居心何?”

    “哎,别气。”陆老头忙摆个手,停住她说话,“你错了。我这是来联系两家人感情。我孙媳妇毕竟是你们家人。我儿子上回到这里来说一些话,似乎是有伤两家人感情,这不专门邀请杨修到我们家做客。但杨修没有来见我,怕是心里存了些什么芥蒂,想来想去,我这才专门登门造访,带着我和你家老头当年友谊证明,来给杨修看看。”

    说罢,陆老头手,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照片。

    杨修看到蒋玥费心机弄到照片,现被陆老头自己献出来,当场一惊,几乎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老头肚子里是卖什么药。

    而只要轻微观察杨修表情,陆老头都能看出端倪:一切如他所想。

    “这是什么照片?”杨老太伸长了些脖子,对陆老头这一招,同是捉不到头脑。

    “我家囡囡出生照,你肯定没有见过吧。”笑着,陆老头把照片若无其事交给杨修,“去,拿给你家太奶奶看看。”

    接到相片杨修,感到辣手。望着陆老头笑容无害样子,他心里愈是惶惶,刀子眉失去了向来卓越从容,不觉地皱成了一团。

    “杨修。”他这副怔怔模样,都令杨老太生疑。

    他只好走了过去,将照片递给了杨老太。

    陆老头老太婆翻看照片时,边是磕起了茶盖子:“这照片说起来有个故事。囡囡出生时,我不是监狱里头吗?当时,我那儿子,就想了个法子,拍了囡囡照片,想弄到监狱里给我看,让我有个希望。但是当时上面人是不让我和我儿子见面。好,还是通过了你家老头关系,送了进来。你家老头帮我看不明白,贴心地照片背后帮我注明了一行字。”

    杨修认不出自家太爷爷字,属于正常。因为他出生不久,杨家太爷爷即病逝了。

    可杨老太不能认不出来,听陆老头这一说,那张老脸忽然就变了。

    若陆老头说是真,她家老头当年是私通政治犯,违反政治纪律,追究起来,杨家和陆家是一条船,不止如此,陆老头现或许平反了,但她老头或许还难逃罪责,这事说出去,岂不是连累到整个杨家。

    杨老太心里阵阵寒:死老头子,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个祸根。

    不过,是真,是假?

    陆老头继续说:“如你所想,这事儿,我是谁都不敢说,我这不能害了你们家老头是不是。因此为了这事儿,怕引起上面人注意,我还故意和你们家保持距离。你说这照片是假,但是,你家有两个女儿,特别是我大儿媳妇那桩婚事,到后,还不是你家老头给头,你想想,都明白这其中细由了。”

    杨老太手指头一抖,照片如秋风扫叶一般落到了地上。

    杨修也是直愣愣地看着地上那张照片,一时都无法消化这么多信息。

    陆老头磕完茶,捡起地上照片,细心地用袖子擦掉上面沾灰尘,道:“这照片,还是由我吧。免得放你们这里,你们一不小心留下什么痕迹给人家,就糟糕了。”

    这话,顿时让杨修产生删掉手机中这幅照片冲动。

    “话说完,我也该走了。”陆老头把照片搁回口袋里,向杨修温和地望了眼,“杨修,你送不送我到门口?”

    杨修没有等老太回话,径直陪着陆老头走到了门口。

    陆老头上车前,像是慈爱长辈淳淳教导说:“杨修,你太奶奶年岁大了,有些事看不明白,又想逞强。好她是信任你,你要多提她,免得着了别人家道。我这次冒着危险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们。再怎么说,我儿媳妇是你们家。你,再怎么说都是我们亲家,不能见死不救。”

    几句话,直说到杨修心口里去了。

    之前陆司令和君爷那些话,只能让人觉得气人,瞧陆老头多不同,一来强调是亲家为他们着想。

    杨修真一时无法想到这老头或许是心存歹意。

    耳听陆老头把自家儿子都骂上了:“我儿子那脾气躁,我说了他不止多少次了,每次都要我去为他擦屁股。这样,杨修,为难你这个小辈,你多体谅你姨父。我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比我家那小子强,会想,靠得住。你太奶奶倚重你,不是没有道理,好好为你太奶奶做事。”

    杨修听完这些话,脑子里塞满了陆老头话,再回去杨家客厅,面对老太太时,老太太自己都摸不清这照片是真是假,对陆老头依然警惕性很高,要大孙子警惕老头。

    杨修却知道这照片肯定是真,因为之前蒋玥偷拍了这张照片,陆老头不可能算到蒋玥去偷拍故意生造了这张照片,而且从照片现有各种迹象表明,他研究过很久,知道不可能是造假,倒是太奶奶这些话,令人感到有失大家风范,陆家老头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两家若真是有这么个由来,不该如此武断地拒绝。

    应说陆老头有两说动了他:一,陆老头肯定他是孝顺他是能干;二,陆老头拆穿了杨老太是小,显得他这个大孙子应该替代老太位子来主持杨家未来。如果他是杨家未来主人,是不是该学陆老头大将风范连自家儿子都能骂?

    因此杨修对于杨家老太话,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相反,陆老头话,是全部都印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坐吉普车上,陆老头摇晃着脑袋,嘴角微微地勾着:这姜,当然是老辣了。

    笔迹,当然不是杨家老头,不过是当年他人为了顺利通过狱守,伪造出了杨老头字迹。

    至于当年杨老头钦他们家大儿媳妇婚事,当然也不是真。这事过于久远,谁都记不清楚,那老太记不清楚。

    用这一些,糊弄一个老了糊涂老太,再糊弄一个初出茅庐小子,足矣。

    所以说,今儿正面一看,这儿子办事,孙子办事,仍都是冲了些,需要锻炼。

    找机会,要刮这些小辈们一顿。

    杨家这些人,再怎么样都是被人利用,拉过来被自己利用不是好。

    切断了那些人与杨家关系,等于断了杨家自己手脚。杨家,已经衰落到现,只要杨老太一死,这伙人都差不多了。怎么让杨老太死,还不容易,都这么大年纪,蹦跶不了多久了。何况有这样一个虎视眈眈大孙子,不死,难。

    睁开眼,望着车窗外头那些茁壮成长绿嫩树叶子:他这个做爷爷,算是第一回给孙女办了件事,自己心里都觉得舒坦。

    孙女,终究是孙女。

    那个面偶,捏出来他神韵,谁都模仿不了。

    孙女早知道他是个阴险毒辣,早知道他实则是个心软。

    吉普车特意绕过一个路口时,似乎能看见一个穿拖鞋城市里显得像个独行侠中年男人,拉下眼镜,眼睛微微夹起条锐利缝儿:温世轩?

    ……

    老公回来时候,听见大舅子来了,喔一声,转身去找大舅子。

    蔓蔓整理房间里加床。她这个哥真不解风情,居然说是没能找到空房,要今晚和他们这对小夫妻同一房间里挤上一夜。想必,还存着监视他们夫妇俩有没有夜里偷腥迹象。

    晚上,蒋父饭是医院里定制。他们三人,小房间里打了简单盒饭。一人一个白饭加一个汤,三个菜是另炒。

    开筷后,老公和她那个哥,一人先一块肉夹进她碗里,蔓蔓眉头当即皱得老高:这还得了。两个人塞她肚皮,她今晚岂不得撑死?

    急忙移了碗离开饭桌。

    “蔓蔓!”老公拉住她。

    “不准夹菜。如果夹菜,我不这里吃。这要是吃出胃病来怎么办?”蔓蔓铁着脸说。

    “吃出胃病不怕,我这里。”她那个很自以为是哥,冷冷地插话进来。

    “有你这样吗?”蔓蔓搁下筷子,月儿眉一挑一挑。

    老公连忙一只手挡他们两兄妹激烈对视眼间,道:“蔓蔓,折中,你看好不?你自己把你那份吃完。”

    “吃不完呢?”

    “吃不完也得吃完。”这句话斩钉截铁,从两个男人口里面铁铮地蹦出来。

    “你现是孕妇,你体重上不去,你以后怎么生孩子?”专业语气,把普通事情严重性提高一个台阶。

    蔓蔓咬咬唇:她不是不吃,问题要消化得了。

    “胃口是要慢慢撑开,一天多吃一,自然胃口就大了。”其实说这话君爷,也觉得挺奇怪,按理说现社会,温饱问题基本解决,温家不可能饿到妹妹,妹妹这个小胃口怎么闹出来。

    蔓蔓这小胃口,实际是被温世轩宠出来。温世轩听医生说她体弱,需要少食多餐,于是从小教导她慢吃,少吃,教她自己煮东西,就是为了让她自己饿了后,给自己随时能弄吃。但是,蔓蔓学会做饭后,却觉得给别人做东西吃好过给自己做东西吃,这不,经常饿自己了。

    “你们其实不用担心我饿到,我自己会做饭。”蔓蔓说。

    听起来是道理又是歪理。

    她老公听着,猛眨眼睛。她大哥听了,冷眉耸得老高。

    “吃吧,吃吧。”蔓蔓忙低下头扒饭,真怕了他们两个。

    一顿饭吃完,被两双眼睛盯着,蔓蔓心里直喊——累。

    到了晚上要睡觉前,又被两个不约而同男人,塞了杯牛奶。

    不过,喝了牛奶,让她很睡着了。

    夜里,有大舅子睡一边,老公对她不敢上下乱摸,规规矩矩地睡成个军姿。

    蔓蔓咂巴着嘴,一夜本来是可以睡到天亮。如果不是半夜里,忽然一阵急促敲门声。

    她老公没有爬起来,由靠门口大哥走去开门。

    门口来人,也确是来找君爷。

    只听一个慌张声音说:“死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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