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情感随笔】梦中的,城里人的“乡愁”

作家京城翎管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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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随笔】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55、梦中的,城里人的“乡愁”

    顾雪林(京城翎管王)

    什么叫乡愁,文学一点的讲法,应当是对故乡的依恋和回忆!为什么有依恋,因为故乡有些让人难以忘怀的景物和回忆!

    人越老,离家越远,这种乡愁的回忆往往越清晰,越难忘!

    吟咏思乡愁绪的诗词特别多,其渊源可以追溯到《诗经》,历久不衰。在唐诗中更是俯拾即是。贺知章在《回乡偶书》中写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贺知章这首《回乡偶书》,一般大家仅熟悉收入《唐诗三百首》之“少小离家老大回”这四句,殊不知其本身也是一首组诗,后面还有续篇,描写贺知章返乡一阵子后的感想,其云:“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后面四句尽写贺知章归乡之后,访问旧友、观览故园景色的感怀,诗人数十年的离乡背井,山川依旧在,但“近来人事半消磨”,人事已改、亲朋不在,喟然下只能呆然望着春风一阵阵吹拂着门前湖水,激起涟涟细波。贺知章后半篇诗虽不如前篇铿锵,但气氛一转,景物交融,情感益发深邃,朴实中带着深情。

    如今,我更喜欢读贺知章的那下半句诗,沉浸其中!

    人们读散文,常能看到一些描写农村的乡愁,那个小村子、那条小河,那一片桃树林、那铁锅和灶台、那盛在旧瓷碗里的小米粥......还有,父亲抽着闷烟,传来的咳嗽声;母亲的在灶台旁刷锅洗碗,和那一声声的叨唠声......有时,我也常会为这些描写得真挚动情的乡愁,掬一把泪!

    我常常想,我们这些从小出生在城里的人呢,我们也有“乡愁”吗?

    小时记忆中的bJ:是西院机关大院幼儿园中的蘑菇池、舞厅食堂、露天剧场、西苑小学、中医研究院西苑医院、西苑商场、西苑小街(一个从我们院通往颐和园的小村子)、颐和园中的昆明湖、圆明园扇子湖(在一亩园东,扇形湖,原为圆明园中的湖泊,前些年为了盖农贸市场给填平了,可惜!近日似乎在修复中)、荒凉的没有围墙的圆明园、101中学、32路公共汽车、中关村科学院、民族学院、白石桥太平湖、动物园、莫斯科餐厅、西直门城楼等。

    那时,坐着32路(今332路)公共汽车进入西直门城楼总站,我们就算进城了。1970年以前,西直门外、bJ城外,都算郊区,到处是一片片的稻田,盛产着名的京西稻,我们学农劳动,常常下稻田,帮助农民伯伯收稻子、捡稻穗。

    这样的记忆,一直持续到1970年,那一年,bJ要修通二环路,同时要修二环路地铁,大批基建工程兵从全国各地来到bJ,拆了bJ城。当时,我眼见着:西直门城楼被推平,残砖剩瓦被堆成了一个非常巨大的大土堆。我可以爬到土堆的顶上,眺望bJ城,再往西看,可以看见颐和园的佛香阁。

    我知道,在颐和园的东墙外,那个大院里就有我的家,那个大院是我可以回忆“乡愁”的“家乡”。

    小时候在幼儿园的记忆是:困难时期,喝粥时分到的一勺肉松,吃了还想吃的果酱包,儿童男女共用的厕所(男女幼童互相毫不避讳),夏天可以游泳嬉戏的蘑菇池,学跳骑兵舞的礼堂。还有,就是在夏天午睡时,听到的知了(蝉)的叫声。夜晚,蚊子在蚊帐外面的嗡嗡声。下雨时,喜欢看雨水滴到水中的水泡,听水泡破灭时的声音。

    幼时对小伙伴们的记忆都是美好和温馨的:谁悄悄给过我一块糖,谁邀请我到她家一起做作业,谁在交换邮票时让了我;哪些人在我加入少先队时高高地举起了手,哪些人是我少年时的娱乐伙伴,一起捉蛐蛐、一起粘知了(蝉)、一起到颐和园学游泳、一起和院外的“小野孩”(我们那时对院外小街上孩子的称呼,这种称呼是不对的)打群架。

    如今,当年的幼儿园拆了,蘑菇池拆了;舞厅食堂和露天剧场拆了;西苑小学拆了,另选址盖了新教学楼;西苑医院我小时常看病的红色主楼拆了,新盖了医学大楼;圆明园的扇子湖被填平了;西苑商场拆了,新盖了西苑交通枢纽;32路公共汽车改为332路,原来的捷克产斯柯达公共汽车改为国产新型公共汽车;中科院被四环路一分为二;白石桥旁的太平湖被填平了,盖上了远洋风景小区;西直门城楼被拆没了!......

    唉!想起这些,我只有一声叹息。

    如果说对一个城市的记忆是那些地标建筑,那我儿时的记忆中,只有颐和园、圆明园、动物园和莫斯科餐厅等今天还勉强存在着,其余的回忆中的地标建筑全部拆光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好像只出现在我的梦中!

    所以,如今,我只能是逛逛颐和园、遛遛圆明园,到动物园看看动物;偶尔到莫斯科餐厅吃吃俄式西餐,就算我又回到了故乡!

    仔细一想,颐和园、圆明园,这些着名园林,能算是我的家乡吗?动物园中的狮子老虎大象河马,也都不是我儿时见到的了,早已换了“人间”了。

    难道,如今,只剩莫斯科餐厅算是我的家乡了?想到这,我常为自己的可怜的“家乡”而泪流满面。

    确实,那么多儿时的地标性建筑,如今只有偶尔在梦中会朦胧地出现,当你想走进它们看清楚时,它们却总是模模糊糊,若隐若现,似云似雾,仿佛你轻轻地吹一口气,它们就会烟消云散!

    我的“乡愁”,只有这些记忆中的“烟消云散”了!

    有时我想,农村人故乡的村子还在,他们的乡愁还有物质上的依托;但是,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不在了,城里人的“村子”没了,物质上的依托没有了,城里人还会有“乡愁”吗?

    年纪越大,我越会沉浸在城里人的“烟消云散”里,难以自拔!

    想起我们城里人的“乡愁”,如今,我只能一声叹息了:“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