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罚我从此同你寸步不离

舒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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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内弥漫着鱼羹鲜香的味道,那人站在热气氤氲的灶台前,一袭淡蓝长袍,瀑布般的黑发拢在耳后垂散着,一双含着泪意的桃花眸笑盈盈地望着玄龙,道。

    “阿泊……叫你久等了,对不起。”

    玄龙并不觉得面前的人是真的,应该是出现幻觉了吧,曾被魇魔所伤,魔气入侵体内时,便出现过幻觉,厨房内、院子里、卧室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燕鸢的身影。

    但只要他过去轻轻碰一碰对方,那人便化作了虚无的空气……回回都是如此。

    这回应当也是的吧。

    他在镇压鬼族时受了伤,鬼气入体,出现幻觉也不奇怪。

    可那即便是假的,玄龙也太久没有见到爱人了,玄龙向灶台边的人走去,抬手触向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动作慢得仿佛时间被施展了延缓术。

    在即将触到对方的脸时,手指停在半空,不舍得动了。若再进一步,面前的人消失了怎么办,下次见面,又该是何时。

    他顿了片刻,终将手收回来,垂在身侧,低低道。

    “你回来了……”

    那人沙哑道:“嗯,我回来了。”

    玄龙:“回来了,还走么。”

    燕鸢笑道:“不走了。”

    “不是说要同我白头偕老么,我答应你,此番回来,要同你白头偕老,此生此世再不分离。”

    玄龙眼中有泪,跟着笑道。

    “好。”

    “白头偕老……再不分离。”

    燕鸢上前想抱玄龙,玄龙后退一步躲开了。燕鸢若消失了,如何白头偕老?

    “你莫要过来。”

    燕鸢动作顿住,声线有些哑:“怎么了?”

    玄龙摇头:“你莫要过来就是。”

    “好,我不过去。”燕鸢自是愿意事事顺着他。“你饿了么?鱼羹做好了,可要现在吃?”

    “嗯。”

    燕鸢从锅中盛了一碗鱼羹,端到桌上,玄龙在桌边坐下,燕鸢在他对面落座。

    玄龙拿起汤匙,轻轻在碗中搅了几下,待凉些了,舀起送入口中,还是那般记忆犹新的味道,没有变。

    “你不吃么。”他问燕鸢。

    “我看你吃。”燕鸢回道。

    腹部的伤令玄龙有些体力不支,用过鱼羹便上楼休息了,他躺在床上,叫燕鸢坐在床沿,玄龙很想伸手去触碰对方的体温,但是他知道这样做就无法见到对方了,便只是静静地望着燕鸢的脸,昏暗的烛火忽明忽暗,使得面前的人更加虚幻。

    “我若睡着了,你是不是便走了?”

    “我不走,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走了。”燕鸢忍不住去握玄龙的手,想到对方不知为何不想碰自己,便停在半路,收了回来。

    玄龙听他这般说,心中放心了些,忽而喉间发痒咳了起来,右腹处被自己拙劣的疗愈术勉强止住血的伤口崩裂开来,他下意识捂住右腹伤口,血从指间渗透出来,浓烈的冷香味顷刻弥漫了整个房间。

    “你受伤了?!”

    玄龙镇压鬼族后回天界复命面见燕旌上神的时候施展法术换了衣物,因着血止住了,并没什么血腥味,加上他惯来能忍,天色晦暗又看不清脸色,以至于燕鸢到现在才发现他身子有恙。

    十万年了,从有意识开始燕鸢的魂魄便被禁锢于院中的鸢尾花中,看着玄龙孤独地度过了十万年,看着他经常好端端地出门,回来时却身负重伤,明明自己存在于他最近的位置,却连出现在他面前都做不到,更遑论奢侈的拥抱。

    他早就受够了那种痛不欲生。

    玄龙感觉到自己被温柔地抱起来,奇怪的是这回燕鸢并没有消失,他甚至能透过衣物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让他十二万年来从未这样安心过。

    于是他安静地靠在燕鸢怀中,睁开难以聚焦的绿瞳,问道:“你要带我去何处。”

    燕鸢抱着他穿门而过,脚下升起腾云:“带你回家。”

    回家?

    这里不就是他的家么……

    但是那不重要,其实有燕鸢在的地方,便可以算作他的家,所以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玄龙弯唇。

    “你终于肯来带我走了……”

    “我等了许久。”

    燕鸢:“对不起。”

    玄龙:“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我怎会真的生你的气。”

    燕鸢:“嗯。”

    12月已是凛冬,天上飘起了雪,白了两人的头,因着燕鸢施了法,玄龙并不觉得冷,他垂着眸道。

    “阿执已经长大成人了……他这些年来过得很好。”

    “太须神君说,他生来早慧,神格强悍,是天生的帝星,不过我觉得,那些都不甚重要,只要他过得开心,便是最好的……”

    “你觉得是么……”

    “嗯,是。他过得开心便是最好的。”

    玄龙少有这般话多的时候,燕鸢听着心痛,便不多言语。

    “我不是好父亲,连讨孩子欢喜都学不会,不过他离我远些,是好的,我生来便不详,将你害至那般地步,他这些年正是因为没在我身旁,才会长得那般好吧……”

    这是玄龙一直藏在心底的想法,十二万年来无人知晓,无人可以诉说,他只能同燕鸢说。

    燕鸢哪里听得这种话,当年玄龙生下阿执灰飞烟灭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是玄龙用命换来的孩子,到头来却不得孩子欢喜,同用刀子往他心口上插有何区别。

    “那臭小子,待我见到他定要将他好好教训一番,让他知晓天为何那般蓝,血为何别样红。”

    玄龙:“你教训他做什么,你教训他,心疼的仍是我,我说了……只要他过得好,便好了。”

    燕鸢眼角通红,低头吻去落在玄龙睫毛上的雪,柔声道:“好,都听你的,我不教训他,我教训我自己,谁叫我让你等了那么久,该罚,罚我从此同你寸步不离,再也不让你忍受孤独,好不好?”

    “……好。”玄龙合着目,眼角滑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