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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作何。”
“就是想你,很想很想。”这话燕鸢没说谎,他的确是很想很想玄龙的,虽然他此行目的并不纯粹。
“阿泊,我是来找你回宫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玄龙施力将燕鸢从自己身上推开,沉默拒绝。
燕鸢心下难受,抬手去抓玄龙的手,玄龙躲开了。
“阿泊……”
“你是为龙鳞而来的吧。”玄龙低沉声线在屋内响起。
燕鸢一怔,无措地望着他,未说话。
玄龙最看不得他这般眼神,别过脸,留给燕鸢一个冷寂侧容,低低道:“我不会给你。”
“你皇后之疾,与我无干系。”
“我们不提这个。”燕鸢从胸口掏出那块被墨色绳结绑着的鸢尾玉坠,握起玄龙的手放进他手心。“你看这玉坠,你离开的时候忘记带走了,这回我刻意带来还你。”
玄龙低头去看,原本通体碧绿的玉坠边缘多了一道崎岖的金纹,黄金是做旧的,镶在玉上,金绿相间,精致且有古味,很陌生。
“就是玉不小心被我摔碎了一小瓣,工匠用了黄金将玉坠镶在一起,虽同之前不一样了,但比之前更好看了。”
“金镶玉也是极好的。”
玄龙默默将手收回来:“不是忘记带走。”
是刻意留下的。
“这是我送你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燕鸢不死心道。
“……”玄龙无言。
那他送与他的东西,就理所应当被践踏吗。
“你若不要,那我便扔了。”燕鸢反其道而行。
“嗯。”玄龙淡漠道。
从未被玄龙如此冷淡地对待过,燕鸢感到很不适应,也很不舒服,勉强笑了笑:“那还是我替你先保管吧,说不定你哪日便想要了呢。”
玄龙未接他的话,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似的:“既醒了,便走吧。”
燕鸢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我不走,你若不跟我回去,我便不走。”
“随你。”玄龙起身,消失在屋内。
“阿泊!”
燕鸢下床追他,可哪里追得到。
注意力很快被屋内环境所吸引,上回来的时候这潭底还是简陋的岩洞,这回怎的就变成了雅屋。燕鸢走到窗外,看到比人还大的鲶鱼从丈高的水草间穿过,颇为震撼。
一夜未吃东西,很快燕鸢便感到腹中饥饿,在屋内转了一圈,未找到吃的,走出门去,发现这是一处别致的小院。
参天大树掩着屋檐,再往圆拱门外走还有更大的庭院,院中假山流水,鸟语花香,头顶和四面八方的结界外不时有游物路过,浮在上方的硕大夜明珠将本该幽暗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这应当是用了什么幻术,不久燕鸢便失了兴趣,在院中找不到玄龙,就回了屋内,蔫蔫儿坐回床上,对着空气喊道。
“阿泊。”
“你真的不管我了么……我饿了。”
“昨夜未用晚膳,你若不管我,我便饿死了。”
玄龙并未离开潭底,听到燕鸢的声音,现出身形,取了昨夜槲乐吃剩下的烤鸡拿给燕鸢。
“吃吧。”
燕鸢接过装在盘中切块的烤鸡,用筷子夹起吃了一口,隔夜的食物自是没有新鲜的好吃的,他一贯嘴挑,一口便尝出了好坏,食不下咽道。
“你现在对我越来越敷衍了,连冷掉的鸡都拿给我吃。”
“……”
这是槲乐最爱吃的烤鸡,一顿能吃两只,许是昨夜心情不好,剩了半只,还舍不得扔,准备留着当早餐来着。
燕鸢见玄龙脸色不好,卖力地吃起来,改口道:“罢了罢了,其实也没那么难吃。”
其实不是玄龙脸色不好,而是他自知理亏,做了错事心虚,玄龙向来是这般不习惯情绪外露的。
“吃完便走吧。”玄龙幻出个巴掌大的黑布袋,递给燕鸢,里头鼓鼓的。
“这是什么?”燕鸢放下盘筷,接过来打开抽绳一看,是龙鳞。
他愣住了,抬头看面前的玄龙,发觉他脸色异常苍白。
“阿泊……”
“我知你为何来此。”玄龙低声道。
“拿了龙鳞,便走吧。”
话毕,玄龙转身要走,燕鸢起身扣住他手腕:“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莫要一心二用。”玄龙脊背挺得笔直,孤冷与落寞间是难以撼动的固执。
“在龙族,皆是一夫一妻。你既答应了……他,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便莫要食言。”
燕鸢红了双眼,哑道:“可我就是喜欢你……”
若宁枝玉没有生顽疾该多好,若宁枝玉与他没有前世今生的纠葛该多好,或许那般,他便能同普通帝王那般,有一贤惠的皇后,纳心爱的皇妃。
可惜宁枝玉将死,宁枝玉于他而言重过性命,那么其余的生灵,唯能往旁边站了。
用来利用,也是万不得已。
“这般喜欢,不要也罢。”玄龙低闷道。
燕鸢从身后抱住他,言语间已含了浓浓鼻音:“阿泊,不要待我这样狠心。”
那龙鳞是从后腰拔的,燕鸢此举触到他伤口,疼得玄龙呼吸发紧,额角冷汗冒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去掰燕鸢圈在自己腹前的手。
“你吃完后唤我,我送你上岸。”
燕鸢年纪不大,身形却不俗,比玄龙高出半头,如铁双臂紧紧桎梏着他不放:“我不走!你若强行赶我走,我便再跳下来。”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了,任凭我淹死在你面前好了!”
玄龙垂眸,眼底血红:“……莫要逼我。”
“我不想逼你……我也不想的。”燕鸢的唇落在他后颈月牙状的疤痕上。
那块疤比皮肤深些,是拔逆鳞留下的。
旁的地方拔了鳞用了药皮肤或许能恢复如初,而那块地方却需要上百年、甚至更久,才能长出新的逆鳞。
何其珍贵。
宁枝玉上回能忽得精神大好,便是因为服了这护心血的逆鳞。
“你如今,便在逼我。”玄龙感到后颈温热,是燕鸢在哭,他忽得无力挣扎。
这人总是如此,对他说着与心里背道而驰的话,从未改过。
两人僵持之际,半空一道白光闪过,银色长鞭圈住燕鸢腰腹,将他从玄龙身上扯开,猛得掀翻在地。
燕鸢痛哼,槲乐现身,鞭子夹着劲风狠狠抽向他身体。
“滚!”
电光石火间,玄龙闪身过去,徒手抓住槲乐长满倒钩的银鞭,跪倒在地,鲜血顷刻从指缝里渗了出来,滴滴落在厚重地毯上,他未吭半声。
刚才那一鞭勾在燕鸢玉腰带上,未令他受伤,若这鞭子抽下去,便是半条命没了。
“阿泊!”
槲乐瞳孔骤然缩紧,丢了长鞭去看玄龙的伤,尖锐的银勾嵌入了玄龙掌心,血流如注。
“你为何要如此……”
“你为何要如此……”
玄龙并不言语,沉默地将手抽回来,槲乐不让,小心地将银勾从柔软的血肉中拔出,眼底涌出泪,顺着白皙面颊淌落。
“你就是笨,你就是笨!”
玄龙闭了闭眼,后腰痛着,十指连心亦不好过,不是很想说话。
燕鸢从地上爬起,冲过来:“阿泊!!”
“滚!”槲乐扭头瞪他。
燕鸢从小未被什么人如此放肆地对待过,额角青筋暴动,咬牙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与阿泊是何关系?”
槲乐蹲在地上,幻出伤药和纱布,替玄龙止血疗伤。他月白长袍垂地,飞扬的眉尾清冷,眼角赤红,浑身煞气令窗外游鱼都躲了极远,声冷若冰,几乎是从牙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去的。
“我是何人还用不着你来管,再敢纠缠寒泊不放,我要你的狗命。”
燕鸢胸口压着怒气起伏,想去查看玄龙伤势,但已有槲乐在帮他处理,自己站在这里倒成了多余的,他心中生出些许无力和慌乱,望着男人冷峻侧容,没底气道:“阿泊,他是谁。”
玄龙闭着双眼,并未理他,跟没听到似的。
燕鸢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成拳。
“疼得厉害吗?”槲乐心疼地问。
玄龙睁开绿眸,摇了摇头。
槲乐将纱布一圈圈轻轻缠上去,悔道:“是我不好。是我鲁莽。”
明知道伤了这狗皇帝,麻烦的是玄龙,还这般冲动。可谁能想到,玄龙会这般出手救那狗皇帝,连自己都不顾。
裹好伤口,槲乐弯身将玄龙从地上一把抱起,往床边去。
玄龙被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槲乐发觉自己的白袍前沾了片血,他猛得抬头看向男人毫无血色的脸:“你又受伤了?!”
玄龙抿唇,还未说话,槲乐便火急火燎地将他转过去,用灵力解开他腰带,掀起他的衣袍一看,后腰血淋淋的一片,缺了巴掌大的一块皮肤,惨不忍睹。
槲乐瞬间崩溃了。
“我每日按时为你上药熬药,丝毫不敢懈怠,好不容易才将你的伤养得快痊愈了,现在这狗东西一来,就又成了这样!!”
“你为何要待自己这般坏,难道真是你上辈子欠他的吗!!”
“即便是他曾经救过你,拔了那么多的龙鳞,也该还清了吧!!”
玄龙见他哭得这般伤心,一时有些无措,又不知如何安慰:“莫要哭……我不疼。”
“脑子有坑才相信你的话!”
槲乐哽咽着在床边坐下,幻出方才用过的疗伤工具,先用干净纱布蘸水将玄龙伤口周围的血污擦干净,方才将药粉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