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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赵老爷匆忙起身,笑道:“自然,自然,请二位跟我来。”
兰相濡微微一笑,礼貌的作揖:“麻烦了。”
赵老爷边走边道:“你说说看,如何才能去除尽这座府邸内所有的鬼气呢?”
兰相濡语气颇为严肃:“驱除鬼气的最好时机是在正午,那时候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赵老爷点头:“原来如此。”
商以沫则是在听闻兰相濡要去看天师黄符的那一瞬间,心肝儿抖了抖。
警惕的压低声音对兰相濡道:“你究竟想做什么?”竟然想去看那天师的黄符!
他难道忘记了自己也是一只鬼么?
不对,重生之后的幽灵应当算是妖吧?
她可是最怕那些黄符的了,每每看到都心生莫名的敬畏,他竟然还要主动去看?
这厮不会真把自己当人了吧!
兰相濡模棱两可道:“不看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两人跟着赵老爷沿着一条极窄的长廊折转进一座阁楼的门外,一路之上静谧的异常,令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赵老爷脚步停在了阁楼大门之外,指着这间阁楼所有的柱子道:“你看,就是那些。”
商以沫一眼望去,突然猛烈咳嗽了起来。
天啦,这座楼不就是她昨晚闯进去遇上桑桐的那座吗。
周身油漆掉的差不多了,数了数,一共七层,上边牌匾上烫金字依旧流光溢彩,似是“神遗”二字。
果然是年代异常久远的楼阁!
昨晚没有看清它长得如何,今日一见,当真令人惊骇莫名。
整座楼阁的所有柱子上都飘着一道道黄符,每道黄符上都画着极其晦涩难懂的符文,只要有风吹过,那一道道黄符犹如招魂幡似得摇曳在风中。
兰相濡眼神略带诧异:“昨晚你真的进去了?”
商以沫用一副被呛到的表情看着他,惊悚道:“是啊。”早知道她就不进去了。
兰相濡道:“这种符咒专门用于镇/压恶鬼,对妖是不起作用的,不过这些咒符不知在何时已经失效了。”
商以沫突然抬手拉住他的衣袖,表情很是真诚:“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被杀害在这座府邸中死的不明不白,要么被桑桐骗的团团转,但或许能活的长久一些。”
兰相濡似笑非笑:“放心,有本殿下在,谁也奈何不了你。”
商以沫不自觉的脸一红,小声嘀咕道:“到底谁最近处在‘体弱多病’期。”
“老爷,昨晚那只妖精闯进来了。”管家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平地一声惊雷。
商以沫忙往后退了几步,与突然出现跑过来的管家保持距离。
兰相濡看着前方,微微蹙起了眉心,嘴角略略抿成了一条线。
似是看透了什么,又似是在思考一个艰难的问题。
赵老爷则是一听管家的话,立马丢下了兰相濡与商以沫,大步往庭院外走去。
商以沫心上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也跟在赵老爷的身后,大步流星的往庭院外跑去。
兰相濡急忙扯住她的衣领:“你跟着去做什么?”
商以沫抬头望进他的眼睛:“线索如蛛丝马迹一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让人很是惶恐难安。”
兰相濡表情淡淡:“所以?”
商以沫悠悠道:“首先我们若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有真假,我们必须要相信一个人所说的话!”
兰相濡听着有些惊奇,难得她如此有主见:“说来听听。”
商以沫认真道:“现在我们必须要确定究竟是桑桐对我们说了谎,还是这个赵老爷满口胡话!”
兰相濡道:“分不清究竟谁真谁假,所以你决定相信他们两个的所言,然后去证明谁说了假话,谁说了真话?”
商以沫崇拜的看着他:“不愧是殿下,理解的这么犀利!”
兰相濡似笑非笑,举步往外走去:“我比较在意桑桐所说的那句她不能说谎究竟是真还是假。”
商以沫想了想,老老实实的点头:“其实我也蛮在意她所说的这句话到底几分真的几分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赵大爷所说的话,十有*就是假的了,但也不代表没有意外发生,比如赵大爷或许真的和曲寞一有关!
兰相濡转头看她,叹了一口气:“其实你还是挺聪明的。”
商以沫受*若惊:“难得殿下如此夸奖我!”
兰相濡:“……”
跟随着赵老爷走到一堵白墙跟前,商以沫表情一阵风云变幻,这不会是昨晚桑桐翻墙出去的那堵墙吧!
只不过现在他们自旧楼阁到这里走过来只花费了没几分钟,但是昨晚她与桑桐却花了将近一个晚上才走出了那个该死的迷途阵法。
管家道:“这面墙上的符纸已被破坏,那妖精的法力越发厉害了。”
赵老爷稳了稳心神:“昨晚何时闯进来的?”
管家嘴唇颤抖,像是想起了一件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老奴不知。”
商以沫左思右想,桑桐昨晚大致是在她出客房出去游荡的那段时间闯进来的。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走在某条狭窄的回廊里也看到了那张恐怖的脸,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那声惊叫,她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发出惊叫的人难道是桑桐?
是她救了她么?
兰相濡突然出声道:“你们在这面墙上贴上了驱妖符?”可为什么对商以沫和他无效?
赵老爷指了指白墙中的符咒道:“为了避免那只妖出现在我的住所内,我必须在每面墙中都镶嵌进这种驱妖符!”
兰相濡又道:“那究竟是只什么妖?”
所以说这面墙内的驱妖符是针对性的驱妖符?专门用来对付赵老爷口中的“那只妖”的么。
管家颤抖着身子回道:“是只一千年的杏花精。”
商以沫猛然抬首,杏花精,难道说的是桑桐?
“啊——”
管家忽然一声惊恐的嘶吼,眼神瞪大,惊恐的遥望天际,然后身子哆嗦了几下,自口中猛烈的吐出一口鲜血,突然的栽倒了下去。
商以沫惊悚的看着自己裙摆上被管家喷的一滩的血渍,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鞭子抽了一记:“天,天啦。”
兰相濡听到商以沫在身旁一声惊叫,转头道:“紫紫,别抽疯。”话音刚落,余光便瞥见她裙摆处的一滩血迹。
他身子顿了顿,确定商以沫除了裙摆处被喷了一口管家的血没有任何事,这才蹲下身,给地上的管家把脉。
赵大爷这时也回过神来了,双手遮住眼睛,全身都在颤抖着:“是那只妖,一定是那只妖在这里留下了诅咒,害死了我的管家!”
兰相濡道:“管家只是惊吓过度暂时晕过去了。”
商以沫撇了撇嘴,幸亏他晕过去的地方是在草地上,不然往水泥地上那么一倒,搞不定就撞出个脑震荡了。
再说了,怎么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
抬眼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管家究竟看到了还是听到了什么,竟被吓成这个样子!
兰相濡在原地检查着白墙内符咒的咒文,赵大爷则是带着管家进了内院休息。
商以沫猫着腰,第一时间溜进了一旁的内阁,偷偷摸摸的翻箱倒柜着,鬼鬼祟祟的东看西看。
就连兰相濡走进内阁盯着她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人。
商以沫口里不停的碎碎念着:“衣柜倒是有几个,怎么连件小号的衣袍也没有!差劲!负分!”
兰相濡看着商以沫不停的在几个衣柜前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在找什么?”
商以沫身子一震,惊吓的拍了拍心肝儿,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我能穿的下的衣服。”
兰相濡斜斜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我觉得这个房间应该翻不出你能穿的下的衣服。”
商以沫手一僵,转头道:“为什么?”
兰相濡道:“我记得这个房间好似是周管家的。”
商以沫眨眨眼,脑中自动闪出管家的身高和体形……
管家的身高大约高出她两个头左右,体形略显肥胖,而且穿衣风格极度老化,她若是拿他的衣服穿在身上……
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兰相濡见她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似得,犹豫的问道:“不如你先换上我的外袍?”
商以沫僵硬着脖颈慢慢的转头,转头,好似还能听到脖子发出的咔咔声:“你的……?”
兰相濡猛然沉了脸:“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是不要后悔!”
商以沫心神俱伤,神态凄婉:“殿下,我敢拒绝么?”
每当某殿下说出“不要后悔”四个字,她总是觉得有诈!
这次死也不要拒绝的那么快了!
兰相濡见商以沫那副不死不活的神情,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子梗在喉咙里,他还是别再刺激她的好!
今日天气甚好,适合做些运动,活络筋骨!
商以沫突然挺胸抬头,凶神恶煞的走到兰相濡的眼前,伸手就去解他的腰带。
兰相濡吓得连忙打落她的手,身影一闪,躲到了窗口旁,惊骇莫名道:“你,你干嘛!”
商以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然是解你的外袍给我穿了。”
兰相濡显然没有预料到商以沫也有脸皮如此厚的时候,嘴角抖了抖:“等等换下来给你。”
商以沫拢袖暗笑,然后抬头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以为殿下是打算让我‘自力更生’呢,看样子是我理解错了。”
兰相濡抬手撑头,很是虚弱。
商以沫站在茶桌旁,双手叉腰,气势逼人:“殿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快把你的衣袍给我!”
哈!
——哈哈哈!
她终于拨开云雾见天明啦!
“小草”也有出头之日啦!
兰相濡幽幽一声叹息,面皮抽动着解开了腰带……
突然之间手一顿,抬头……
商以沫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
“你那什么表情?”
商以沫回过神,很是镇定的道:“嗯,就是受了点刺激,然后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商以沫状似无意的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干笑道:“殿下还是不要听的好。”
兰相濡温和的浅笑,挑眉道:“无妨,你尽管说便是。”
商以沫清咳了一声,正色道:“殿下脱了外袍后,是不是就裸/体了!”
兰相濡面色僵了一瞬,背过了身去。
负在身后的一双手,骨骼清奇,莹白如玉。
商以沫耸了耸肩:“所以我才说还是别听的好嘛。”
兰相濡背着身,顶着背后灼灼的目光,缓慢的松下了腰带,脱下了外袍,然后淡定的转过身将自己的外袍递交到了商以沫的手里。
商以沫猛然之间抬头,却在那瞬间望进了他的眼眸里,漆黑的眼珠深邃的宛如一轮漆黑的月,冷而柔。
神秘与温暖,那么的恰到好处!
兰相濡眼中慢慢的凝聚起了名为促狭的笑意,商以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眼巴巴的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眼珠动了动,尴尬的抬手挽了挽发,然后挑着眉头调侃道:“真可惜,看不到美男脱衣秀了,脱了一件跟没脱似得!”
墨色的长衫下竟然还穿了一件像是外袍的墨色单衣,只是外边的长衫的下摆处绣着几朵内敛的兰花,而单衣上没有。
兰相濡骨节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唇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无声的诡笑:“紫紫……你当真想要看一看我的身体?”
商以沫笑容一僵,心上噗通一跳,然后急忙摇手:“不不不,敬谢不敏,敬谢不敏。”
兰相濡紧上一步,笑容越发的高深莫测:“方才你不是觉得没看到很遗憾嘛?”
商以沫忙退了两步,挤出一坨干笑:“不不不,殿下,您一定是眼花了。”
兰相濡见她一副作势就要跪下来投降的虚招,挑眉冷哼道:“机会只有一次,下次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商以沫欲哭无泪,她怎么总是喜欢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呢!
腹黑这种绝活儿,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金刚不坏啊!
商以沫站在原地想了想,稳了稳心肝儿,拿起兰相濡的外袍便往自己的身上套。
兰相濡指尖微抖:“你就当着我的面直接换衣服?”这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羞耻心的?
商以沫头也不回的道:“你不也当着我的面直接把衣服脱了?”
兰相濡无语了一阵:“我里边还有衣服。”
商以沫立马回道:“难道我里边就没衣服了吗?”难道他们都认为对方只穿了一件外袍不成!
兰相濡欲言又止,目光闪了闪,然后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那算是什么衣服?肚兜儿也算?
喝喝凉水,散火,散火!
商以沫很是快速的脱下她的那件染了一滩周管家的血的纱衣,琢磨起到底怎么穿殿下的这件外袍才不会显得特别庞大!
最后没办法,只好拿起剪刀剪下了一段下摆,再系紧了腰带,这才刚好套进了她娇小的身躯,但是领口处依旧宽大。
兰相濡坐在桌旁,撑着头痛心疾首道:“好好的一件衣袍,就这么毁了!”
商以沫龇牙道:“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倜傥、气宇轩昂!”原地转了一个圈,露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兰相濡握拳抵唇,低笑道:“其实吧,现在我觉得你穿周管家的衣服,可能也挺好看的。”
商以沫一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问完之后,在心里抽了自己无数个巴掌。
这都回问的什么问题,明显就是往某殿下的坑里跳么!
兰相濡果然不负商以沫所望,当真没说出一句好话来:“你不太适合女扮男装。”
商以沫立马又问道:“为什么?”然后在心里又默默的抽了自己一耳光!
让你接的快!
兰相濡微笑道:“一眼就能认出来,没意思。”
商以沫:“……”
2、
回想起第一次遇上幽灵的场景,商以沫突然弯了眼眸,刚认识幽灵的第一个百年,幽灵幼稚的就像三岁的小孩儿。
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
又想起她拔光了姬晏头发的那晚,幽灵待在她莲心中笑的不停,害的她胆颤心惊的过了好一段日子。
导致的结果就是每次路过死灵山都是绕着道走的,生怕被姬晏报复……
……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幽灵确实生了一副好皮相。
兰相濡的性子虽与幽灵相差了不少,但他们有一双极其神似的眼睛,那双桃花眸皆是幽深、犹如无底洞一般的神秘。
幽灵显形时、尤其是嘴角噙着笑意的时候,有种很生动的清俊与慵懒。
而兰相濡唇畔则总是挂着似笑非笑、无形中带着一股蛊惑人的妖媚感。
隔了许久,兰相濡都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商以沫呆立在原地发呆,她还真是不分场合,什么时候都能陷入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
发呆……
兰相濡走到她眼前,挥了挥手:“回神了,白痴莲花精!”
商以沫抿唇,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令堂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记忆啊啊啊啊啊——”
兰相濡一怔,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
商以沫一惊,突然松开了手。
兰相濡控诉道:“你这已经不是谋杀了,是明杀!明杀!”
看着他一张苍白的脸此刻脸颊旁略略升起了两朵红云,商以沫私下认为,还是挺好看的……
面上却露出一副忧心焦急的神态:“没事儿吧?”
兰相濡却是皱眉,突然道:“拉拉衣领。”
商以沫嘟嘴,迷茫的看着他。
兰相濡提醒道:“肩都要露出来了。”
商以沫眼突然一直,伸手拉衣裳,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来解读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这衣服不管怎么修,给她穿果然还是太大了啊。
兰相濡见她是拉也不好,不拉也不好的僵硬在原地,只好念了净衣术将她衣裙处理干净。
省了她*外泄,他看着不舒服。
商以沫见此,诧异的眨眨眼睛:“净衣术竟然有用!”她方才明明也念了净衣术,但没能净化掉那滩血迹。
兰相濡轻咳一声,低笑道:“那是因为你的术法还未练到家。”
商以沫垮了脸:“你怎么不早这么做!”害她来来往往的折腾这么久!
兰相濡露出了个伤心欲绝的表情:“忘记了……要是能早些想起来,就不会被你毁了一件衣袍。”
商以沫:“……”明明是他自愿贡献自己的外袍的!
脑中一闪而过周管家吐得那口黑血,回想起来那瞬间她都觉得冷汗泠泠。
究竟是为何那么厌恶和惧怕那口血,她竟也说不出任何原因来。
扣扣——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兰相濡与商以沫对视一眼,莫不是那管家已经醒了。
这么快?!
一打开门,两人皆是惊了惊,竟然是桑桐!
桑桐抬手,对他们打了一个招呼,愉快的轻笑了一声。
兰相濡侧身,放桑桐进了屋。
桑桐道:“我以为那赵老头儿会在第一时间去修补好那面墙上的驱妖符,今日却没有,真是稀奇!”
商以沫扁了扁嘴,赵老头儿不稀奇,最稀奇的还属你桑小姐!
这种紧张万分的时候,还敢闯进赵府!
并且每时每刻都能保持着这张笑颜如花的面容,当真了不起。
兰相濡径自坐在一旁,对桑桐问道:“你是专程来找我们的?”
桑桐点点头:“原本我是想救你们出去的,可惜这里边四面都贴着收拾我的符咒,我也无能为力了。”
商以沫愣了愣:“救我们出去?”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什么时候被囚困了?
桑桐见她怔愣的表情,突然觉得好笑:“难道你们还没想好相信谁的话吗?”
商以沫实诚的点点头。
桑桐俏皮的眨眨眼,然后一声叹息:“时间不多了,你们要尽快决定呀,不然就要被赵老头儿吃掉了噢。”
商以沫茫然的抬起眼:“赵老爷是怪物不成!”还吃人!
兰相濡无语的看着脑子又短路了的商以沫:“紫紫,重点不在这里。”
商以沫对答如流:“噢,咱们要被吃掉了。”
兰相濡:“……”
桑桐:“……”
商以沫看了一眼兰相濡,又看了一眼桑桐,最后道:“噢!我知道重点了,咱们不能继续留在赵府了。”
桑桐像是松了口气般的笑的尴尬:“难道你们还没有发现赵老头儿与那管家不同寻常的地方?”
兰相濡道:“且不说赵老爷,你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也够多。”
桑桐目光越过兰相濡,看向商以沫:“方才管家朝你吐了一口血,你便忍不住的就想换衣,是么?”
商以沫点头,那是一股与平常血腥味不同的味道,让人闻着心绪便莫名的焦虑烦躁。
桑桐笑道:“那便是了。”她转头又看向兰相濡,“事到如今,还是怀疑我?”
兰相濡道:“比起别人的供词,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所解开的谜题的答案。”
桑桐站起身,走向了门口:“既然如此,我多说也无益了。”
商以沫急忙忙的跑向门口,拦住了桑桐的去路:“那管家身上的血是不是有问题?”
桑桐道:“周恶鬼的血类似于*药。”她眼中是璀璨的过分的笑意,“不迷倒你,怎么吃你呢?”
商以沫干笑:“什,什么意思?”
桑桐越过她,打开了门:“恶鬼吃人很正常不是么?”
商以沫往后退了几步,越过她的身子又拦在了她的身前:“那我问你,为什么那日晚上你会出现在那座旧阁楼里。”
桑桐眉目依旧带着笑意,耐心道:“如果我说,那日赵老爷之所以没能按时出来见你们,是因为我的原因,你信么?”
商以沫毫不犹豫的点头:“相信。”当晚若不是桑桐出现,恐怕她也不会突然看见那张白森森,干巴巴的脸了吧?
桑桐目光一怔,然后笑出声:“你的答案倒是让我惊喜。”她手一动,又关上了门,“既然如此,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商以沫心上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桑桐道:“我寻了这两只老鬼好一段日子了,若不是靠你们带路,我还发现不了他们竟藏在这里边呢。”
商以沫看了一眼身旁若有所思的兰相濡,撇了撇嘴道:“靠我们带路?你也不是真正的画中人吧?那赵老爷与那周管家可都说了,此宅画中人是看不见的。”
所以桑桐是能看得见赵府的位置的,又为何会有寻不出一说?
桑桐径自走到chuang榻旁,双手托着腮,解释道:“我本是能凭一己之力便能轻松寻出赵府的位置,但是那赵老头儿太狡猾,施了奇怪的结界隐藏了他老巢的位置,所以我寻了许久,也不能确定他的位置。”末了,又强调道,“这结界主要用于迷惑我。”
商以沫又问道:“所以你这是利用了我们给你找到了赵老爷的藏身之处?”
桑桐歪了歪头,靠在chuang栏上,表情很是惬意:“利用二字说的太过难听。再说了,我哪里会知道你们会乱走还玩到这里来了?”
商以沫想想也是,若说是利用,桑桐从一开始便没有让他们帮着她寻出赵府的地点。
可是这一切的连接之处为何觉得有些奇怪?
兰相濡突然出声道:“你修为倒是精湛,连那驱妖符也能破!”
桑桐听闻怔了怔,表情有些为难,目光中闪过一抹沉思:“我学过一些驱妖驱鬼的符咒,自然也知道此类符的一些破解之法,只是没有一口气破了所有符咒的本事,只能小面积的毁坏一个缺口或者一面白墙。”
兰相濡似笑非笑,突然之间缄默不言。
桑桐不知不觉中被他眉尾的那只雪蝶所吸引,一时之间竟看的有些呆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眉尾处那只小小的雪蝶发出了一层淡淡的白芒,半是清逸,半是妖冶。
桑桐一直盯着兰相濡看,商以沫不知为何心上突然有些不舒服,她伸手从一旁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兰相濡的对面,遮挡住了桑桐的视线。
兰相濡敛了脸上的似笑非笑,侧目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着她:“你这满脸的不爽,摆给谁看呢?”
商以沫没好气的翻白眼:“我就喜欢这个表情!”
兰相濡立马将表情一收,正儿八经道:“原来如此。”
商以沫心中飙泪,她怎么忽然感到一丝不详的预感呢!
想了想,决定坦白从宽:“殿下,随便招惹桃花是不好的行为。”
兰相濡莞尔的笑了,眼中犹如开了倾世的桃花。
“我在妖镜的观棱镜中看到你和天师一起吃饭,一起闲聊,而且你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泡泡。”
所以招惹桃花的不是他,而是她。
当然,他本还想说说那位狐族的六公子,但转眼又想到他和一只还不会化形的公狐狸计较,实在太掉身价!
商以沫憋屈,眼中似有火花哧哧哧的往外冒:“老娘明明痛苦的死去活来!”哪里还洋溢着什么该死的幸福泡泡!
桑桐却在这时悲戚的嘶吼了三个字:“曲寞一!”力道可谓是掷地有声!
商以沫转头,却见桑桐表情很是淡然,眼角似乎还染着浅浅的笑意。
仿佛方才那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完全不是出自她的口,而是她幻听了。
咯吱——
门忽然被打了开,略带猛烈的风吹进房中来,屋内的纱帐凌乱的飞舞着,犹如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
桑桐随手一挥,门自动被关了上,房中又陷入一片静谧。
商以沫转头一瞧,桑桐不知何时竟与那阵风,一起消失在了房中。
来无影去无踪。
沉默一阵,兰相濡走上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商以沫想了想,只得跟上去,过了片刻问道:“我觉得吧,桑桐这次过来似乎是有意想要与我们解释的。”
兰相濡沉吟道:“一只妖懂得驱妖符,还懂的一些符咒的破解之法,你不觉得有些问题?”
商以沫回想了一阵,然后道:“她好像认识曲寞一。”
兰相濡道:“那就对了,她说她不能说谎,又说她与曲寞一的关系是把她囚进这幅画中的关系,这种说辞实际上有些暧/昧。”
商以沫顿了顿步伐,歪着头看着兰相濡:“你的意思是,桑桐会符咒很有可能是曲寞一教的?”
兰相濡垂眸看她:“她说的话或许都是实话,只是用了一种似真似假的方式说了出来,若是我们理解错了,也怪不得她。”
商以沫点点头,脑中似有什么连接到了一块儿:“那么这个赵老爷与那周管家便有问题了。”
兰相濡想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商以沫不明白了:“照桑桐所言,那周管家的血显然是用来对付我的,却又为何嫁祸给桑桐?”
兰相濡道:“或许他觉得咱们两脑子不好使,忽悠咱们?”
商以沫:“……”殿下,您能正经点儿么?
兰相濡话锋一转,食指弯曲抵额道:“你可有想过赵老爷为何想让我助他驱这座府邸鬼气的这个问题?”
商以沫皱眉,然后道:“如果说桑桐所言非虚,那么赵老爷就是以驱鬼作为借口,是为了不让桑桐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
兰相濡挑眉,眉眼里是淡淡的笑意。
眼前景象忽然一阵扭曲,狭窄的通道犹如麻花似得缠绕在了一起,商以沫一个激灵,语无伦次道:“天,天呐,又开始不稳定了吗!”
这路扭成这幅德行,还让不让人好好的走了!
兰相濡将商以沫往怀中一扯,紧接着后退了好几步,脑中忽然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一时之间头疼欲裂起来。
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他吃力道:“许是那天师已经回了来,发现我们入了这‘神遗画’正施法着呢。”
商以沫却不管他到底说了什么,见他忽然喘气不止,焦急道:“你怎么回事?病发了吗?”
兰相濡摇着头,慎重的嘱咐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要靠你自己了。”
华光一闪,他的身体忽然化作了点点星芒,朝着天际掠去。
商以沫猛然之间撕心裂肺起来,这画面像极了幽灵离开的那日,漫天的飞雪笼罩着死灵山,唯有他消失的那点光,是最耀眼的。
也是最刺眼的。
扭曲的楼道忽然飘起一阵花雨,嫩紫的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了商以沫一身,幽冷的香气夹带着清风席卷而来。
她浑身紫气弥漫,一双清目变得妩媚多情,瞳色深邃,晦涩而神秘。
眼角下的紫莲泪痣娇艳欲滴,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流光,再加上鼻尖幽香萦绕。
霎时,诡香千里。
满地生命瞬间消逝殆尽,徒留一地烟灰。
商以沫眼前一阵眩晕,紫蓝色的指甲发着淡淡的荧光,指尖一动,皆是流光溢彩的嫩紫花瓣自她指端洋洋洒洒的如星辰一般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