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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饭拿过一旁的干毛巾,坐在她身后,食指勾起她的一缕发,细细擦拭起来。
商以沫脸颊升起两片红晕,她只觉得耳朵烫的想用冷水泡泡。
“饭饭,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擦拭发丝的手一顿,饭饭语气平静的道,“嗯……大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商以沫心上一恼,猛地回头,“饭饭,要是我嫁不出去了,你要负责!”
饭饭瞧着自己指尖飘着几根因她转头过猛从而被拽下来的发丝,心疼的抿抿唇,“转头要温柔些。”
商以沫撇嘴,“哼!”
饭饭的手很暖,每一根被它擦拭过的发丝垂落肩膀,都好似萦绕上了它身上淡淡的兰花香,甚至连它的温度都留在了她的发丝上。
闻着这样淡雅的幽香,近日来的紧张与匆忙全然忘怀,放松了下来睡意也弥漫了上来……
“睡会儿吧。”
饭饭的嗓音迷离的响彻在耳畔,就像蛊惑人的魔音,脑中除了一片黑暗,再无其他。
又是一日朝霞漫天。地平线处太阳升起的霎那,地面仿佛都勃勃生机了起来。
商以沫趴在客栈的窗沿旁,走神的瞧着远处的天际。他们在这张家村呆了三月有余了。不知道外边世界的时间与这里相差多少,还有小湄他
们有没有找到其它破阵的办法。
“当年你因好奇盗窃了南黍皇上的龙袍,北墨皇后的凤冠,给沿途百姓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饭饭略带清冷的声音入耳,让她朦朦胧胧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其实饭饭说给沿途百姓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说的简直太过温柔了,她给他们带去的可不是麻烦,而是杀戮。
南黍皇上的龙袍里与北墨皇后的凤冠里藏了一个足以毁城灭国的秘密,如果她一早就知道,绝不会因好奇将它们盗窃出来。两国的国师也就
不会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将所有见过或者碰过龙袍或者凤冠的村落、城池的百姓全部屠杀。
南黍与北墨素来不合,两国都丢了镇国之宝,同时又想将对方的镇国之宝夺到手,后来才发展成了愈演愈烈的惨剧。
那段悲惨历史的主因——是她。
“我从不知自己身上竟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远,像是浓浓雾霭中一声淡淡的呼唤。
饭饭轻叹一口气,“就算没有你闹得这么一出,南黍与北墨相争的命运亦不会改变。”
“起码百姓不会死的那么……”
商以沫话未完,便被饭饭匆匆打断,“百姓的命运也不会改变。都是死在所谓的皇族人的手里,那么冤,那么怨。”
商以沫用手挡住了眼睛,指腹揉着自己的眉心。
“兰相濡。”饭饭突然道,“什么时候我的名字改叫兰相濡了?”
商以沫手一顿,心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丝丝点点缓慢的包围住了她。
什么时候它的名字成了兰相濡了呢。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只是当时脑海中闪过的就是这个名字,顺口便说了出去。
“感觉这名字与你很有缘分,我念着也顺口。”
她的手挡住了她的眼睛,饭饭看不见她的神情,心上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桎梏感,却不明原因。比当初见着她拿了荷绯隐的叶心还令人感到不
舒服。
它记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她梦中出现过。
“若是你念得顺口,便念着吧。”它眼眸一弯,嘴角染着浅笑。
商以沫用着细不可闻的声音应了声,突然道,“有查到什么线索么?皇上龙袍的碎片在这里,肯定是被囚在了这个虚镜的某个地方。”
“这个地方不能使用术法。所以我们只能一处一处的去找。”
“这些日子不是把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了吗,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啊。”
饭饭皱眉,“或许我们遗漏了什么地方呢。”
商以沫扒了扒头发,“就差没把地翻过来地毯式的走一遍了。还能落下什么地方?”
饭饭指向窗外,漂亮的眸子一眯,温声道,“那就把地翻过来走一遍。”
商以沫一愣,膛目结舌道,“来真的?”
饭饭侧目,“真什么?”
“你不是说把地翻过来嘛,这样的话还要撤离百姓啊。做起来很麻烦的。”
饭饭指尖抚额,“你能想的正常点么?”
商以沫眨眼,她想的很正常啊。
“我怀疑这座村落有地下通道。”饭饭语落,抬眼便瞧着商以沫一副它欠了她百八十万两银子似得黑脸盯着它。
她狠狠道,“原来如此啊。”最后一个“啊”字咬的那是一个百转千回,抑扬顿挫。
饭饭却径自落座在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像是品茶般姿势优雅的喝着。
商以沫隔了一会儿,突然跑去抢了饭饭手中的茶杯,豪气万丈的将水一口气喝到了底。
“什么时候出发?”
饭饭收回略显诧异的神情,“今晚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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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张家村万籁俱寂,一轮弯月挂在高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饭饭轻车熟路的走到一破庙门口,蓦地停下了步伐。
这是一座用砖块砌成的小庙,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了,虽简陋却是干干净净,里边的香火虽算不上鼎盛,却也不至于没落。
“土地庙?”
商以沫瞧着牌匾上龙飞凤舞刻着的几个字体,辨认一番才确定上边的文字。
“这里应该有什么机关的。”饭饭皱着眉头踏了进去。
商以沫压低声音难以置信道,“你确定是这个地方?”
饭饭道,“我总觉得这里是不太对劲的。”
饭饭的直觉向来准,商以沫暗自腹诽了一番自己越来越不中用的脑子,便走了进去细细找了起来。
小庙虽小,但暗格却出乎意料的多。不小心碰了蜡烛,桌子底下便弹出一个抽屉来。碰了神龛,弹出一个暗槽来。甚至于碰了土地公的拐杖
,地面亦跟着抖了三抖。
商以沫心惊胆颤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低咒道,“什么鬼庙宇!”
玉足狠狠的踩了一脚地面,却不料踩中地面的机关,飞出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出来。
商以沫定睛一看,气的脸都绿了,竟然是坨猪粪!
“这个庙宇设置的机关,颇有些意思。”饭饭的语气隐含笑意,紫色的瞳眸迎着月光,闪着神秘的眼波。
商以沫回了回神,啐了一口,“屁呀,连猪粪都用上了,简直俗……俗不可耐!”
嚓!
饭饭后退一步,也不知踩中了什么东西,两人忽地对视一眼,只觉得脚底一空,接着便落入了无底深渊。
嘶!
眼一睁,看见的便是雪亮的长剑临近自己喉间的画面,商以沫呼吸一滞,下意识的便想用手去拨开。
“以沫让开。”黑芒如流星般飒沓划落,齐齐截断了那把雪亮的长剑。
饭饭手中剑招招精准而狠辣的逼退着一把把朝着他们袭来的长剑,左手将商以沫扯到了身后,“这是法阵。”
“剑法阵术中的一种吗?”商以沫有些意外,急急脱口问道。
饭饭不再应答,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把把无主之剑形成一个诡异的形状朝着它一次又一次的袭来。
商以沫脑海中翻腾着剑法阵术中的咒法与破解之法,眼神平静的瞧着阵法的破绽与阵眼的藏匿之处。
“饭饭,在那里!”她指尖指向长剑中唯一一把雕着龙纹样式的长剑,脱口唤道。
修长白希的双指一点,黑色的长剑如蛟龙一般飞入剑雨之中,茫茫然间,地上落满了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剑。
商以沫刚松了一口气,却见一点亮芒自远处窜来,她脸色一变,大叫,“饭饭!”
饭饭转身,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剑阵过后是死灵阵法。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囚禁他们的牢笼,如此阴毒诡异的阵法它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大波的死灵缓缓靠近着,一点点亮光中闪动着一张张凄惨惨又暗淡淡的脸,饭饭与商以沫背靠背,额头溢满了冷汗。
“这里是……”她能听见自己打颤的声音。
“阵中阵。这里恐怕是白茵用长巫珠另开辟的一个地方。”长巫珠怕是已经被污染的面目全非了。
白茵——拥有这样的能力,恐怕已经不是人了吧。
饭饭一剑刺穿一抹亮光,忽然间,竟落下了红色的水滴——像血一样的水滴忽然之间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周围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眼前除了愈来愈近的亮光别无其他。
商以沫出神的凝望着光亮中那一张张黯淡的面孔,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以沫。”饭饭手抓商以沫的肩膀,使劲的摇了摇她的身子,紧张道,“你别吓我。”
它的声音刚落,一点亮光即将逼近,它手翻了一个旋,黑芒一闪,那团亮光便被一分为二,其中那张鬼气森森的脸亦跟着消失了。
随着亮光的消失,血红的雨又落了下来。
“饭饭,我们是不是碰上了邪鬼?还是修为高出三千年的邪鬼?”
饭饭还未答商以沫的话,便见一团团一点点的亮光成团结队的又涌了过来。眼神微闪,抿着唇瓣伸手将臂上的三枚银针径自拔了下来。顿时
,乳白色的血液不要命般的喷射而出,手臂上的伤口一片模糊。
商以沫低首一瞧,却见那三枚银针与别的银针确实有些不同。它的针头处竟然布满了尖刺,一牵动银针,便牵动了银针头处的尖刺,若是将
银针连着尖刺一起自伤口处拔出,必定会连着肉一起被掀开。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饭饭宁可将这三枚银针留在手臂处,也不愿在她眼前拔出银针。眼中泪光闪烁,心上全是怒气,那个黑衣斗篷男真够阴
毒。
若不是这人已经死了,她宁可损失修为,也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该死的人类!
嘶嘶嘶……
徒然间空气中传来了一股焦炭的味道。紧接着,一声声奇异的嘶喊排山倒海般的响彻在耳畔。凡是触到饭饭血液的死灵眨眼间便化作了焦炭
,成了一缕清风消失在空气中。
“饭饭,不要勉强自己。”
红雨不停的落下来,将她紫色的衣裙染成了玫瑰红。饭饭黑色的衣袍上,亦渡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邪鬼培养的死灵,果然只能用我的血液才能驱除。”饭饭安慰性的拍拍她的手,“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对不起,都是我,都怪我太弱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是这里边出现的阵法还有敌人太强了。”饭饭唇畔带着浅笑,却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饭饭。”
商以沫焦急的低呼。它手臂处的血液还在不停往外流,乳白色的血一旦触到空气,便形成了一缕缕的细丝缠绕在了他们的周围,形成的天罗
地网将所有死灵全部拦截在了外边。
饭饭想给以商以沫一个安心的浅笑,却突然晕了过去。就在这时,一道金黄的光芒自不远处忽明忽暗的闪烁了起来。
龙的气息弥漫开来,金芒闪烁,一瞬间,白雾散去,空气亦跟着清新了起来——是龙的正气浩荡。
亭台楼阁,小桥娇花,碧水蓝天,仿佛刚刚的死灵之阵不过一场午夜惊梦。
“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呀。”女子豪迈的娇笑声顿起,“不过……比我预计的要晚了几个时辰呢。”
白茵依旧一身艳红,红的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炽热、夺目。
商以沫将饭饭的身体抱在怀里,余光却瞥见白茵身后的阁楼内溢满了浩然正气。那是只有帝皇身上才会出现的龙气。看样子皇上被囚在此处
无疑了。
“你到底想如何!”商以沫眼中怒火燃烧着,口气亦跟着不善起来。
白茵笑了几声,“想如何?这不是显而易见么?”她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商以沫,“我想……入魔。”
入魔!好好的人竟然斩钉截铁的说要入魔!
商以沫不解,她不明白白茵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权利,金钱,美貌,她身为人类已经有这些了,难道她还不满足?
“你想要长生不老?”
白茵听言微微一顿,然后疯狂的大笑,“长生不老?或许我确实想要长生不老。”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放弃自己人的身份?”商以沫敛了怒气,好声好气劝道,“入了魔,就等于放弃了轮回的机会!”
“轮回?”她嗤笑,“魔就没有轮回了么?你骗谁呢。”
对于一个想要入魔的人劝她不要入魔,简直就是浪费口舌!
后背全是冷汗,商以沫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明白,此刻她必定不能自乱阵脚,不然,眨眼之间她便是全盘皆输。
“皇上,你对皇上做了什么?”
“你说那个老头儿啊。”白茵姣好的容颜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意来,“我倒是想把他怎么样,可惜,魔物不能接近龙气。”
商以沫松了一口气。
却听白茵不紧不慢又道,“所以我杀了皇后,用一国之后的血液祭奠长巫珠。”
商以沫心头的怒气越积越盛。
倘若她擅自出手,说不定会害的饭饭再度受伤,若是不采取一些措施,又不知这白茵想对她做些什么,一时之间,两难了起来。
“方才我瞧见你的这只*物的血液有些特殊,竟然能驱除邪鬼培养的死灵。”白茵美目流转,眸光停在了饭饭的身上。
商以沫心一紧,“你别打它的注意。”
白茵挑眉,“强者为尊败者为寇,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商以沫小手成拳,指尖狠狠的刺进了手心,却不感到疼痛,“如果你打饭饭的注意,我会让你后悔的。”
白茵目露诧异,“让我后悔?”
商以沫讥笑道,“半人半魔的你,连魔力都未能稳定的你,真的可以挡住身为真正妖的我么?”
白茵迟疑的表情一闪即过,商以沫却捕捉到了,这招无中生有的效果达到了。
“邪鬼。”白茵对着楼阁轻唤了一声。
“属下在。”是一团灰紫灰紫人形的气团。
“将他们囚进东楼。”
“是。”
随着白茵的一声令下,商以沫抬眼,一个灰紫色的光圈将他们困在了其中,越过无数楼阁,将她与饭饭丢进了一处精致的小楼之内。
第一时间便是查看了小楼之中是否有包扎伤口的金创药与干净的布条。可惜的是,小楼内别说是医用物品,除了一张*、一*被子,一间厨
房和零散的食材再无其他。
商以沫思虑了片刻,扶着饭饭到了小楼后的井边,拉了一桶水上来,扯下裙摆处的一块布,沾湿,开始清理起饭饭手臂上模糊的伤口。
她边清理它的伤口,眼泪边止不住的流下来,若不是情况紧急,它必然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在这种情况下拔出这三枚诡异的银针。都是因
为她,都是为了保护她。
她的饭饭啊,明明疼的要命,却只字不说。原来,它是这样隐忍的人。
进了房间,将干净的被套取下,撕成布条,绑上了饭饭的手臂。伤口处理好了,只是,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香气馥郁,自小楼楼顶远望而去,是一片花海,里边种着粉色、白色、玫红、紫色、蓝色的花朵,看不清是什么花,却美的让人惊艳。
真没想到,这个地方竟有这样美丽的风景。
商以沫转头,却见依旧闭着眼的饭饭静静的躺在*上一动不动,心一缩,闭上了眸子。
不知饭饭何时才能转醒,何时才能再一边保护着,又一边调笑着她。
“真是奇怪,妖的身上怎么会有魔的气息呢?”
邪鬼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窗台,吓得商以沫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
“邪鬼。”商以沫喘了几口气,抬眼道,“你怎么不跟着自己的主子。”
邪鬼却笑道,“我为何就要跟着她?”
原来它并不是忠心跟着白茵的。
商以沫心思一转,“你的修为倒是不低。”
邪鬼灰紫的身影又近了一步,“且不说我的修为,你能告诉我为何你身为妖身上却有魔的气息?”它像是认真的对她闻了闻,“虽淡却很纯
的魔气。”
商以沫眼波一动,心一沉,“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邪鬼灰紫的身影又飘向了窗口,“你确实不懂,但我好像懂了。”它似乎笑了笑,“若是此次你能从这里逃出去,或许将来我会成为你的同
伴。”
商以沫冷笑了一声,“我怎么会与你这种邪魔歪道成为一伙。”
邪鬼并不生气,语气平静的如同古井无波,“你要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邪鬼消失了,商以沫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难道是白茵让邪鬼来扰乱她的心智的?
暗自较真了一会儿,终是理不出什么正儿八经的思路来,转头拿下架子上的毛巾,替饭饭擦起额上的汗渍来。
都说安静与无所事事的环境最能让人胡思乱想,那边纠结的事情在脑海中纠结不出来,商以沫又陷入另一段纠结的事情里边了。
想起饭饭背后的身份,她就算想无视也无法真正做到。
从饭饭的怀中取出三魂锦帛,又从自己的怀中拿出织女神针,她清楚的看到自己颤抖的指尖还有一双迈不开步伐的腿。
她轻叹几口气,亦不知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将三魂锦帛又放回了饭饭的怀中,却突然惊觉饭饭的手心竟然爬着一只黑色的虫。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了,是蛊虫。
猛地回想起迷雾阵中的那颗蘑菇,她眼一缩,眼眶顿时红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解释,心痛之感顿时袭来,它是打算即便拖着这样的身体也要保护她么?
又从它的怀里掏出三魂锦帛,静了静心,轻声道,“饭饭,我终于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指尖划过它的眉梢,鼻子,嘴唇,最后停在了它的心口处,“你再也不会感到难受了,我把你的身体勾勒出来,还你完整的魂魄。”
食指与小指相合,口中念起了咒语,金色的咒符自她的口中一个个飘出,凝聚成了一张金光万丈的案子。
将三魂锦帛铺开,指尖勾起一缕精魄,穿入织女神针之中,缝进了三魂锦帛。动作不停,一直重复,在缝进第五缕精魄之时,原本还未寻回
的黄魄与橘魄灵线突然显现了出来,随着织女神针的动作,一同缝进了三魂锦帛之中。
商以沫全身都是冷汗,一双手却异常的有力。描摹、勾勒,自锦帛中绣出形体,这一过程极度繁杂,一步出错,便是无法回头。
被困在这么个地方,她此时此刻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地方灵气充沛,好似天生就是为了饭饭重生而量身定做的福地一般。
最后一针收尾,商以沫松了一口气,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三魂锦帛与七彩的魄线合二为一了之后,形成了一幅朦胧的泼墨画,里边站立着一个人,仅仅是背影却熟的已烂记于心。转眼,却又感到陌
生的如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上那用女娲泪土捏造的泥偶碎成了渣,里边一只黑色的蛊虫突然爬了出来,她指尖一勾,泥渣旁只落下了一滩黑色的污渍。
“东楼发生了什么事?”白茵转头朝邪鬼问道。
“可能是企图想逃出去,正在施法吧。”
白茵红艳的唇角勾勒起一个冷然的弧度,“真是自不量力。”
邪鬼附和,“确实是自不量力。”
白茵哼了一声,转头朝关押帝皇的楼阁走去。
而正在荆棘丛林随意走着的白衣女孩脸色却是突然一变,兀自喃喃道,“神君的魂魄……集齐了?”
纯白色的唇角紧紧一抿,朝着一个方向匆匆飞跃而去,尾随着一群神秘的琉璃蝶。
起初商以沫只是觉得头有些晕,后来心脏猛地一抽,让她痛不欲生。缝合魂与魄,比她想象中还要花费灵力。
地面突然出现一双白希的透明的脚,她猛地抬头,白光猛烈的让她睁不开眼。待到光芒褪去一些,她看清了它——完整魂魄的它。
墨簪束发,眉目恬淡,脸部轮廓清晰,不显得冷硬亦不显得过于柔和,一身墨色的衣袍勾勒着繁杂的暗纹,显得尊贵异常。他的眼睛里带着
浅浅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点点的暖意,看起来却是那样的矜贵恬静,仿若兰中王者般雍容淡雅。
商以沫一时之间看的呆了,连心口的疼痛都全然忘却。
魂魄实体化——只有神明才能做到。
商以沫缓缓起身,后退了几步,却不料撞上了桌子。脚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的便向后倒了去。
“以沫。”
耳边是饭饭熟悉的声音,虽熟悉,此时此刻却像是隔了一层浓浓的雾气。
腰间传来了丝丝温热,她知道自己被饭饭抱在了怀里,她想看看它的模样,却不再敢睁开眼睛去看。
“为什么突然缝合了我的魂魄?”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微暖的指腹覆上了她的眉眼。
“你又为何不告诉我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若知晓了,徒增你的伤悲。”
商以沫气的猛然睁开眼睛,紧拽它的手,“那样一只蛊虫钻进了你的身体里,你还敢乱用自己的血。到底谁比较笨!”
饭饭眉眼一弯,“我比较笨。”
商以沫两只眼睛肿的红红的,她略带抽泣道,“你的魂魄已经集齐,如今只要找回你的躯体,你便能复活了。”
饭饭道,“既然我有了完整的魂魄,也能投胎了不是?”
商以沫一愣,“饭饭?”
它确实能够入冥府投胎,但是要通过奈何桥再入轮回道,必然是要惊动冥王,这样的话,饭饭的身份不就保不住了?而且,神明的魂魄普通
人的躯体又如何能够承载,转世投胎必然是活不过十八年。
“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饭饭话锋不动声色一转,“各大城池外边爬满了妖兽,如果将皇上救回去,正气塞于九州,妖兽
必定退却。”
“这方小楼内设置了一个很奇怪的结界,一靠近大门,先是有瘴气溢出,再是浓烈的魔气入侵,别说破阵了,连阵眼都无法靠近。”
商以沫抬首,饭饭墨黑的衣袍无风自扬,周身萦绕着她从未见过的柔光,若说魔气乃是污浊之物,这光便圣洁的像是净化之光。
“饭饭?”
商以沫回过神一看,眼前哪里还有饭饭的身影,下意识的朝窗口往下望去,眼一眯,好似看到了它修长挺拔的身影穿梭在那一片瘴气之中。
紧接着,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流动了起来,一阵清风划过,吹拂起她耳畔的柔发,指尖将遮挡住眼睛的发丝拿下,被瘴气与魔气笼
罩住的阵眼显现在了眼前。
明明是一片晦暗的地方,经它这么走了一遭,仿佛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了。原来这座小楼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竹林外边便是她从窗口能远
望到的花田。
这就是神明的净化之力,连魔气都净化成了清新的空气。
饭饭在下边朝她挥了挥手,眼内跳跃着柔和的眼波,她心一动,从窗口跃了下去。
展开的双臂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饭饭笑道,“你这跳窗的毛病得要改改,有失你淑女的形象。”
商以沫眨了眨眼,“我每次跳窗,也就被你瞧见了。无伤大雅啦。”
有巨大的神力朝他们越来越近,饭饭眸中的情绪丝丝缕缕的沉淀了下来,“你去破开阵眼。”
商以沫侧过头瞥了它一眼,“饭饭,我在你平静的面容上,看到了隐藏在你眼底下的一丝小慌张。”
饭饭微怔,倏而笑道,“你别在这种时候聪明的这么过分。”
商以沫耸了耸肩,转身走向阵眼,琢磨了一阵,突然念起一个术法,只是术法完毕之后,阵眼却毫无变化。
难道她猜错了,用错了咒术?
一连试了好几个术法,对阵眼却是不痛不痒似得,除了饭饭净化了的瘴气与魔气,结界依旧牢固的坚不可摧。眼瞅着越来越多的术法都失效
,商以沫不由得开始烦躁了起来。
饭饭适时的出声道,“别急,慢慢想。”说着,竟坐在了地上抬首望着天幕,她顺着它的目光朝着天际瞧去,一轮皎月已经高挂在了夜幕之
上。
不知不觉中,竟然入夜了。
它还真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淡定如斯。
“破开了。”
商以沫带着惊喜的话音窜入了它的耳朵,连带着它都感到一丝喜悦来。
紫色的衣裙迎着月光被风勾勒起微扬的弧度,在它深邃的瞳眸内留下了一道靓丽分明的轮廓,它慢慢走上前,轻声细语道,“我就知道你会
想起来的。”
行止术——是她最不惯用却是她最用的顺手的术法。
“原来是行止术。”商以沫皱眉,“好似有人提醒过我,绝对不能使出行止术。”
饭饭唇畔染着浅笑,“因为行止术乃神术,与六和术相差无几。”
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炸开,白色的宫殿、闪烁的星河、袅袅的檀香……一幅幅奇异的画面自脑海中顺闪而过,快的连丝痕迹都难以追寻捕
捉。
饭饭弯起食指,弹了弹她的眉心,笑道,“快些救出皇上。”不然,它怕它的时间不够了。
商以沫愣愣点头,甩了甩头,定了定心道,“饭饭,我能抱抱你吗?”
她的眸光泛起一阵无措的涟漪,带着压制情感的痕迹,饭饭才点头,便发觉怀中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淡淡的菡萏香气,暖暖的体温,她的双臂将它禁锢的很紧,好似害怕一松手,一切都只是一场千秋大梦。
“好了。我们去救皇上吧。”她清淡的声音变得沙哑,似乎想哭却又忍了下来。
饭饭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拉着她朝前走去,无论它还剩下多少时间,只要能为她多完成一件事,它亦会感到很开心。
鼻尖萦绕着好闻的檀香,那是饭饭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和白檀香,此刻却生出些别离的味道。
“邪鬼。”
白茵愤怒的声音入耳,商以沫皱眉凝望,那团灰紫的身影飘浮在白茵的身后,而白茵那张娇俏的脸蛋此刻白里透着黑。像是被气的不轻。
“怎么?”
白茵怒道,“你不是说他们无法走出瘴气与魔气相混合的结界吗。”
邪鬼语气似乎带上了些许无辜,“那你也没有告诉属下他们有净化魔气与瘴气的术法啊。”
白茵冷哼一声,怒不可遏,她五指并拢,掌心发出一阵微光,手中便幻化出了一根手杖。杖头盘踞着一条银色大蛇,吐露着蛇芯,逼真的令
人头皮发麻。
“蛇皇手杖。”
商以沫语带震惊,她竟然得到了蛇皇手杖。
听说蛇皇乃魔界的第三代魔王,它曾擅闯仙界,结果被二十八星宿联合战神所击败。身死之后真身化作了一根手杖,这便是蛇皇手杖的由来。
此刻这根消失在世上许久的蛇皇手杖突然问世,天下苍生必将迎来一场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