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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的春天乍冷乍寒,夜晚鲜少有人出没。偶有打更人经过,裹着厚重的大衣,在漫长的巷子里,提着灯笼,吆喝着:“小心火烛,小心火
烛喽……”
小小的四合院高楼内,点着安神的沉香木,大*上垂着的珠罗纱帐子,因偷溜进窗的风微荡漾起来。
“咳咳……”洛之音咳的面目苍白,气息时强时弱。
“她这是被无极深渊的戾气入侵导致的气脉不顺,再加上气急攻心,怕是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饭饭的眼神疏离透着迷茫,“妖术与仙法,她该放弃一样的。”
洛之音眼里却浮现点点笑意,风马牛不相及的回了一句,“看样子,你的记忆还不稳定。”
饭饭微愣,“最近思绪混乱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洛之音捂嘴又咳了几声,“这说明你的记忆即将要全找回来了。”
饭饭忽的起身,将已用完的沉香屑取出,换上新的,眉目间全是清冷。
“我怕恢复真身后,忘记这些年的一切。”
“我想,这应该不会。”洛之音叹息一声,“只怕你恢复记忆后,以沫该如何。”
饭饭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看样子,你看到了所有。”
“我其实什么都不想看到。”他惨笑,“可是,越是不想看到的,越是看的清晰。”
洛之音抬眼望去,饭饭站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挺直的背影高挑却疏离,那隐隐透出的寂寞,令人心生怜惜。
“我想,应该不至于是最糟糕的。”饭饭的嗓音清醇明晰。
洛之音一怔,他已经进了里屋,放下了纱帘。
翌日,天色微亮时分,商以沫睁开了眼。
空气中有着宁神的幽香,不淡不浓,本想撑手起身,却突然浑身一僵。
*的另一侧,饭饭睡的香甜,软软的猫耳朵偶有摆动,只是那眉间狠狠的皱着,看的她没由来一阵心疼。
它梦见什么了?
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窗外微风静静飘进,她呆了呆,随即又躺了回去,不如再睡会儿吧,等它醒了,她再起来。
只是这一躺,竟然睡的死了,以至于到了日晒三杆才转醒过来,转头一看,饭饭已经不在了。心里突泛起莫名的失落感,随意的整理了衣着
,便下了楼。
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过什么东西,肚子也有些饿了,走到转弯处,想了想,换了一个方向,朝厨房走去。
厨房总是飘着食物的香味,只是今日空气中还飘了一股别的什么香气,推开门,愣是怔在了原地。
饭饭清贵而冷然的身影穿梭在“锅碗瓢盆”之中,感觉矛盾又古怪,它两只手快速翻飞,灵巧的就像两只起舞的蝴蝶,看的商以沫眼花缭乱
。
天啦,十指向来不沾阳春水的饭饭竟然下了厨!
“你醒了?”饭饭转头,嘴角漾着笑意,眸子深沉,仿佛要将人的魂魄吸走似得。
“嗯。”她淡淡的应了,有什么东西要从心里溢出来。
“米米出去了,我看你起来肚子必然饿着。”
听着饭饭不动声色的解释,她只是笑着,米米不在,它也没必要亲自动手,出门买一份餐点,可比亲自动手做容易多了。
白雾飘出,饭饭拿起大勺,舀了一碗什么汤,端了过来。
商以沫表情瞬间一呆,抬眼却见饭饭期待的神色,咽了咽口水,问道,“这是什么汤?”
“十全大补汤。”
“……哪十全?”看着碗面上浮着的花生米,还有奇怪颜色的汤水,她有些肝疼。
饭饭皱起眉头想了想,然后认真道,“胡萝卜,白萝卜,山药,玉米,菠菜,鸡蛋,羊肉,紫薯……”
“……等等,能告诉我为什么加这些?”
“这是十全大补汤。我打听过了,这些蔬菜的营养是极好的。”
商以沫欲哭无泪,营养大好的东西加在一起,煮出来的东西不一定是大补汤,很有可能是大毒汤!
饭饭语气隐透委屈,“不过,这十大营养极好的东西确实难找,我搜遍了厨房,加上这花生,才凑够的。”
商以沫手一僵,“米米出去是置办食材了吗?”
“嗯。”
商以沫微微放心下来,那晚饭就没问题了。
“再不喝,就要凉了。”
她眼皮直跳,一手摸着瓷碗的边沿,一手用勺子淡定的舀汤,时不时吹上几口气,“这颜色……不错。”
饭饭精致的面容荡起柔和的笑意,“今日隔壁的大娘过来时,教了我不少。”
商以沫一怔,饭饭向来不食五谷,更别说识蔬菜瓜果了,它方才能流畅的说出菠菜、山药,紫薯……这简直令人惊讶!
想必今早是对那大娘“不耻下问”了,看着它仿佛缀满了星子般的眼睛,实在不忍对它说,这汤简直不忍下口。
手微动,便喝了下去。
…………
云州有家*名唤“桃花苑”,很是出名。只因着那里的姑娘与别处不同,她们琴棋书画样样俱全,乖巧脾性,玲珑心。
培养着这里边姑娘的云大娘,是出了名的狠辣,但性子虽狠辣,却挡不住她那种女人的美。
商以沫坐在铜镜前,用象牙梳理着发丝,脑子有些懵,她是谁,她怎么在这里,她为什么在这里,这些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
“云沫,你再不过去,云大娘就要发火了。”
她起身,皱眉道,“你叫我什么?”
雯霜一脸惊讶,“云沫啊。”她摸了摸云沫的额头,惊呼道,“你不会病傻了吧,你是云大娘的干女儿,云沫啊。”
“噢,我是云大娘的干女儿云沫。”她歪着头,一脸茫然。
雯霜拿过云沫手中的象牙梳,将她拉到铜镜前,然后替她梳起了头发,边梳边叹气,“你也别恨云大娘,她一个人操持桃花苑也不容易。”
“嗯,不容易。”
“听说这次你要伺候的是江湖人。”雯霜语带同情,却柔声安慰道,“江湖上的人也不一定长得穷凶极恶,肥头大耳,满是络腮胡。”
“江湖人。”她漠然重复。
轻轻挽起云沫的发丝,雯霜感叹道,“你的头发又柔又顺,比那上等的丝绸还要好。”
云沫微微转眼,依旧迷茫,“我真的是云沫?”
雯霜摸了摸她的脸,“云沫,就算你真的发烧失了记忆,也不能躲过要伺候人的命运,因为,我们都是桃花苑的人。”说着,起身,又叹了
一声,走了出去。
站在桃花苑舞台的正中央时,她依旧仿若如隔梦境,虚虚幻幻的令她不舒服至极,总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不该在这个地方,也不该是云沫。
可脑子里除了云沫活了这十六年来的记忆,什么也没有了,一丝蛛丝马迹都难寻,但心中那丝丝的违和感是怎么一回事?
台下的人热闹非凡,觥斛交错,她随手一挥,舞步随着手臂的晃动,自然而然的舞了起来。
精致的妆容配上得当的笑容,她美的不可方物,那衣裙上染有上好的熏香,她一动一抖之间,满堂幽香四溢。
“这可是桃花苑的云沫姑娘?”台下有人丢出了问题。
站在一旁的云大娘急忙接口,“正是妾身女儿,云沫。”
“呦嗬,今晚卖的云沫姑娘的*?”
“是的。”云大娘嘴角带笑,浓妆艳抹也毁不了她与身俱来的美艳气质。
“哈哈,咱们这些粗人,今晚可要争的头破血流了。”
云大娘娇手掩面轻笑,“别看她此刻乖乖巧巧,脾气可别扭的很。”
“这不碍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云沫听着底下熙熙攘攘的污言秽语,心里很是不舒服,只是脸部似乎笑的定了形,无论如何都做不出一个鄙夷的神态来。
晃晃然间,一曲舞毕,台下已经开始竞价。
“我出五十两。”
“六十两。”
“一百……”
“三百……”
越来越大的数字入耳,云沫只觉得头晕脑胀,恨不得晕死在这台上。
突然间,一抹墨色出现在人群中,紧接着,聒噪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花针落地似乎都能清晰入耳。
接着便听云大娘赔笑道,“不知玉面公子驾到,有何要事?”
“来这种地方,能有何要事?”他淡淡反问。
云大娘冷汗泠泠,“妾身失言了。”
云沫脑中将玉面公子的信息翻腾了出来,思来想后,只得出一个结论,玉面公子是江湖中人。
听说他是黑山的妖物,抬手之间杀人于无形,又因他长相清俊,待人谦和,故而被人称作玉面公子。
只是他进来看了几眼便走了,云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淡淡的目光环过整个场面时,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
随着玉面公子的离去,桃花苑很快又热闹了起来,仿佛刚刚只是日常中的一个插曲,并不妨碍他们的*作乐。
“云沫,今晚好生陪着这位孙老爷。”
云大娘将已下了台的云沫拉到了所谓的孙老爷的跟前,笑的眼眸都弯成了月牙儿。
云沫抬首,微微侧目。
噢,一个多么像猴子的老爷爷啊,尖嘴猴腮的。
眼睛再往上望去,云沫微微怔仲,这大爷莫不是王八转世?
好一个锃亮锃亮的鬼头啊!
“是的,云妈妈。”她微微福身应和,做足了礼数。
临走之时又瞄了一眼那鬼头,乐的那孙大爷眼睛都开了花。
“瞧瞧,你家姑娘对我抛了媚眼,定是爱上本大爷了。”
云大娘一手摇着扇子,一边笑道,“孙大爷您财大,福大,谁能伺候您,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云沫撑着脑袋想,难道自己就真的从了那个鬼头大爷?
显然,这对她而言,简直太荒诞了。
看着*上整齐放好的华裳,呆了呆,将衣服拿起,裁剪极好的纱裙落入了她的眼睛。
浅紫色的纱,风格简单,裙尾处勾勒着柳絮般的金边,整体高贵透着神秘,是她喜欢的款式。
想了想,还是换上了这套华裳。
紫色调穿在她身上,使得她本就白希的肌肤更显得白净细嫩,略施粉黛的小脸虽绝色,却美不过那双琉璃珠似得眼瞳。
水灵灵的眼珠子微转,便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云沫跳窗啦!”雯霜惊呼,慌慌张张的朝外大喊。
本想过来给她打理衣装,谁知,一推门入眼的却是她毫不犹豫的朝三层楼的阁楼往下跳的场景!
漆黑的天幕上炸开如花般的烟火,此时,却无人观看,只因那桃花苑最美的云沫姑娘此刻娉娉立于某座阁楼的楼顶,紫衣迎着风扬起,单薄
的身子仿佛眨眼间便能被风吹走,苍白清瘦的面孔如传说中的那般,美艳似尤物。
“云姑娘,别跳啊。”
“这么个大美人怎么突然要跳江?”
“听说*被那孙大爷给包了,想不开寻死吧。”
底下人流,嘲讽哂笑的有之,劝慰安抚的有之,看热闹的有之,摇头遗憾的有之,不过,这些她都不看在眼里。
回头,爬上栏杆,就能回到自己的闺房,往前,便是波光粼粼的江面,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黑瞳收敛了迷茫,唇角勾起了笑意。
今年春天,江岸边的柳絮真美!
玉足踮起,纵身一跃,伴随着围观人的尖叫,跳了下去。
华丽的紫纱裙被风拂起,仿若在空中开出了一朵娇艳的紫花,而那朵倾世的花蕊随着花瓣的凋零,淹没进了夜晚幽黑的江水之中。
“天啦,你们没一个人把她拉住吗?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做什么!”云大娘赶到时,只见江面泛起的涟漪,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时的众人才惊觉,他们欣赏了云沫最后的美,却忘了将其保留下来,任她自生自灭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都给我去找,就算翻了这条江,也要把那贱丫头给我揪出来!”
“是!”云大娘面容狰狞可怖,众人得了命令,立马一哄而散。
云沫觉得,她跳江绝对不会死,结果,她真的没有死。
落入水的刹那,她被人很迅速的救了,隐约的记得那只手臂很有劲,还有,即便在水里,也能感受到那抹深邃打量的目光。
她把烘干了的衣裙从竹架上拿下,慢条斯理的穿戴起来,将干了的头发随意理了理,便从这间奇怪的木屋内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亮,亮的她能从郁郁葱葱的叶子中,看清那人的一举一动。
他此刻正逗弄着林中的夜莺,手臂举起,掌心似乎放着什么吃食,引得夜莺纷纷落到他身上。他的侧脸迎着月光,在逆光之中,竟透出几分
难以言喻的神圣。
“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沫一开口,惊动了那几只夜啼的夜莺,原本唯美的画面,硬生生被她破坏了美感。
“因为你知道,我会救你。”
她神情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竟会如此回答。
“玉面公子也没传言中的那般冷心冷血。”她不过在楼顶朝他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他竟真的救了她一命。
“是么?”他唇角略勾,眼中似笑非笑。
“如果你当真杀戮成瘾,断不能与这些鸟儿如此耐心相处。”
“且不说我。”他微微一笑,“我哪日消失了,江湖上的人势必幸灾乐祸,也断不会去寻我的尸首何处,但你不同。”
云沫水眸低垂,被他这一席话,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此刻,云大娘一定派了不少人在江面捕捞她的尸体。
“公子竟然救了我,还请公子多收留我几日。”
“我救了你,与你而言已是大恩。如今又收留你,可有什么好处?”
云沫一愣,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鄙夷,莫不是天下男人都是一副德行,无论是谁都逃不过*交易?
玉面公子像是能猜中她心中所想,平淡的声音透出几分笑意来,“你可会下厨?或者打杂?”
“……都会。”云沫脸一红,为自己想岔了感到羞愧。
“如此便好说了。”他指了指身后的木屋,“从今天,不,从此时此刻起,这里的一切都由你打理。包括我的一日三餐。若是令我不满意,
你随时都可能卷铺盖走人。”
云沫顿时有些风中凌乱,她可从未干过打扫这类的粗活,更别说下厨。
心生寒意,这下,麻烦可大了……
第二日一早,云沫便早早的起了*,按照她以往的睡眠时间,此时,她断不可能已经站在厨房门口的。
眼睛望向灶台,顿时犯了愁,怎么生火来着?
算了,还是先洗菜吧。
拿起一篮子青菜往外走,却见某人一身墨衣,悠哉悠哉的喂鸟儿吃食。
“那……那个……”云沫本想问问怎么生火 ,却见那人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将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木屋容易着火,生火时记得小心,别把自己烧死在里边了。”他淡淡提醒。
云沫头一次,很想杀人。
等她洗完菜再进厨房时,灶台上多了一只活鸡,只听那玉面公子悠闲的话从窗外飘进来。
“我对吃的从不挑剔,也不奢侈,就来份爆炒鸡丁吧,顺便再炒几盘小菜,记得色香味俱全。”
云沫双手颤抖,眉角直抽,色香味俱全?
这也叫从不挑剔,也不奢侈?
见鬼的不挑剔!
咯咯咯……
云沫全身一僵,机械般的回头凝视那只鸡的眼睛。
……活鸡?
怎么处理?
……杀……杀鸡?
谁知她手刚伸过去,那只鸡便挣脱了鸡绳,扭头便往屋外跑。
“哎呀,别跑啊,我保证不拔你的鸡毛!”
可惜,活鸡听不懂人话!
云沫跑了出去,眼睛四处打转,这才刚一回头,怎么就没鸡的影子了?
小心翼翼的围着木屋转了一圈,眼睛忽然一花,只见鸡毛乱飞,再一眨眼,又没鸡的影子了。
云沫被吓得小心肝噗通噗通的直跳,好不容易静下心来,顿时怒了,她没欺负鸡,鸡就来欺负她,孰可忍孰不可忍!
“哼,鸡崽子,等本姑娘抓到你,看不一刀砍死你!”
云沫提着裙尾,蹑手蹑脚的注意着周身窸窣的动向,然后便听到那玉面公子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逃出来了。”
咯咯咯……
“噢,看你的毛还在,她估计还没把自己烧死在木屋里!”
咯咯咯……
云沫憋了一口气,贝齿咬的咯咯发响,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这话当真符合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她如果真被烧死在那厨房里,一定化为厉鬼,掐死他这个所谓的玉面公子!然后再往他身上刺上个九百九十九个窟窿,劈头盖脸的吐他一身
血!
“这只鸡既是你的*物,你还把它送厨房爆炒鸡丁?”她忍了火气,皮笑肉不笑道。
“你看见我把它放上灶台了?”他微微转头,弯起的眼睛亮闪闪的,晨曦的光辉打在他身后,柔和的连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都显得慈悲了起来
。
“那它怎么在灶台上?”
“噢,许是它觉得你漂亮,想和你玩游戏,自己飞上去了。”
云沫顿时泄了气,连抽搐的力气也没有了,让她现在下厨,还不如直接炖了她省事。
“那你还跟我说爆炒鸡丁?”
“我那是吓唬它,让它别太欺负你了,谁知,它这回情乱意迷的狠了。”
咯咯咯!
眼前飘下几片鸡毛,云沫猛然一抬头,瞧着那鸡趾高气昂,傲慢无比的样子,死命的瞪鸡眼,然后怒道,“你玩我呢!”
鸡就是鸡,再美还是鸡!
玉面公子难得的面色一怔,突然猛然失笑,“你在跟鸡说话?”
云沫抬头,哼了一声,“鸡和你有区别么?”
他似乎又愣了一下,接着笑开,“我的名字不叫鸡。吾名兰相濡,你该学会如何准确的叫对别人的名字。”
云沫翻白眼,和这家伙交谈,简直需要跨越种族的极限,这思维跳跃的……根本就是妖孽!
不过,心中却又微微迷茫了起来,这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可是……在哪里呢?
“算了算了,指望你做早餐,怕是连午餐都吃不上了。”他起身,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便端出三份餐点来。
一份放到了地上,地上的肉鸡突然兴致勃BO起来,鸡嘴啄着米粒,似乎吃的很是欢乐。
云沫刚降下的火气,噌的一下,又升了起来。
他明明就有准备餐点,还让她下厨!
————
今日的天气极好,几缕清风拂面,阳光也不刺眼。
石桌上,两碗小米粥,一碟花生米,一碟野菜叶,还有双份荷包蛋。
兰相濡优雅的吃着,时不时低头看一眼那鸡,满脸的惬意。
云沫一肚子火气,本想绝食抗议,忍着忍着,便忍不住坐下端起饭碗就吃。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肌肤,平常定是不常做粗话,吃的必然也是最好的,如今在这荒郊野外吃这些东西,怕是吃不惯吧。”
云沫吃了几颗花生米,确实觉得有些难以下咽,看兰相濡吃野菜叶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她却觉得在嚼一堆烂泥。
云沫唇微抿,蹙眉回答,“吃得惯。”他说话总是不温不火,似笑非笑,小心回答,总是好的。
“我的地盘上,今天来了不少不速之客呢。”他放下已经空了的碗,转头对她笑道,“看来,你的尸首,比我想象中的要值钱啊。”
“什么意思?”
“今日外边发了榜文,上边写着,谁能寻到你的尸体,赏金百两呢。”
云沫一呆,接着肩膀不住的颤抖,笑的撕心裂肺,“是不是那孙大爷发的榜文?”
“你真聪明。”他双眼一弯,指尖点着桌面,“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看样子,这孙大爷算是爱上你了。”
云沫眼中露出几丝讥讽,“不过看上我的皮相而已。”
兰相濡挑眉,嘴角勾勒着浅浅的笑意,清风将他的墨衣吹拂起,忽有种他要乘风欲飞的错觉。
云沫抿抿唇畔,突然有些郁闷道,“我猜,世人肯定很想看看你吃野菜叶时的样子。”
兰相濡不语,等着她把话说完。
“你想啊,大家都道玉面公子乃是黑山的妖怪变成的,满手血腥,专吃人肉,现在看你吃野菜叶,不觉得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兰相濡双手环胸,笑的愈发灿烂,“他们只会觉得,我荤的吃腻了,最近改吃素的。”
云沫一愣,顿时哑口无言!
“大家快搜!”
“你们去那边,你们跟我到这边。”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来了大批人马,云沫下意识一抖,想必是来抓她的人。
“怎么办,我躲哪里比较好?”她猛地站了起来,却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她今日的运势会不会太差了一点,做什么什么不顺当。
没有预知而来的疼痛,腰间却有丝丝的温暖,他竟出手抱住了她。
兰相濡语气平静,“你急什么,他们还没那个能耐找到这里来。”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
“……呃?”
“这里设了一个结界,或者说是一个迷途阵。”
“就像戏本里写的那种,能把普通人关在一个地方出不去的阵法?”
兰相濡微笑着敲敲她的脑门,“这么理解也可以。”
正待云沫松懈下心之时,兰相濡又道,“你想不想吓吓他们?”
“……”云沫不解的看向他。
“太无聊了,咱们找点乐子?”他笑的高深莫测,云沫顿时全身戒备,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
那日被兰相濡救了的场景历历在目,只是当时是夜晚,即便他抱着她穿越了几乎整座幽林,竟也不觉得遥远,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换句话说,他的轻功造诣,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出了木屋的范畴,抬眼望去,浓浓的一片绿油油的树海。
“他们怎么知道我没死在江里,反而到这种地方来寻我?”
兰相濡走在她的前边,时不时动手拨开郁郁葱葱的叶子,巧妙避开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泥沼,听着后边人的问话,顿时噤了声。
正当云沫以为他不会答话,他却悠悠的开了口,“是我放出的消息啊,说看见了某个身着紫色华裳的女子入了这片林子。”
云沫额头突然青筋暴起,如果她有机会能在他的饭菜里下泻药,她一定要放满整整一大包!
越到林子深处,越是阴森,还伴随着浓雾,许多树根暴露在地面上蜷缩着,上边长满了红艳的毒蘑菇,乍一眼看去,像是怪物鲜血淋淋的爪
子。硕大的树叶密密麻麻的交接在一起,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兰相濡凝望着云沫此刻的装扮,心上闷笑不已,满意的直点头,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插在了她此刻凌乱的发丝上,嘴角的笑意更深。
“你从这里走出去,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万一我被抓住送回了桃花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阴恻恻的笑道。
兰相濡却浑身夸张的打颤,“姑娘,我让你吓跑他们,不是让你来吓跑我。”
瞧瞧那身落水鬼似得装扮,还有那张此刻被伪装的苍白苍白的面孔,眼眶深凹发黑,嘴唇青的发紫,蓬头垢面,简直了得!
“哼!”她轻哼一声,脚步轻盈的朝人流走去。
瞧着距离那群人的位置差不多了,她调了调自己的心态,然后用那种冷的掉渣的声音幽怨道,“都是你们害死的我……都是你们……”
“啊,鬼啊!”原本还整齐的队伍,顿时一团乱。
云沫心中窃笑,这事儿,还真有点儿意思。
“为什么不救我,还我的身体,还我的身体……”
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闪着光,指尖成爪,朝着一个已经腿脚发抖麻木的跑不了的侍从走去,阴风荡漾起她凌乱的发丝,那双深凹又阴黑的眼
睛瞬间暴露在了外边。
“云沫姑娘,不是我害死的你,别找我,别找我……不关我的事……不关……”
“我的身体好冷啊,她被泡在寒冷彻骨的江水里,好冷啊……”
云沫话还未说完,那人便口吐白沫,吓晕了过去。
正准备往旁边的人走去,一阵凉风疾速划过她的脸颊,原本还簌簌发抖的人,一时之间全部瘫软倒地。
兰相濡站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着那双白希修长的手。
“你杀了他们?”
“你的眼睛有问题还是脑袋有问题?”他指了指地上的人,“只是让他们睡上一觉而已。”
“我还没玩够呢!”不是让她把他们都吓跑么,现在这样,还怎么吓?
“这种把戏很容易让人识破的。”他无奈摆手,“这鬼出现的时间太久,就不震撼了。”
“可是……”她不死心的反驳,“你怎么能确定他们这样就相信了我这只鬼呢!”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草叫做‘幻草’么?”从袖口掏出一株草,指尖微动,草便自燃了起来,“这种草让人闻了之后,会产生意想不到
的幻觉感。”
云沫目瞪口呆,惊呼道,“所以你才把他们打晕了,让他们闻这种草?”
兰相濡掩唇而笑,“孺子可教也。”
越和这人相处,越是觉得他不像是正常人,摇了摇头,眼睛禁不住的想要闭上,这草香的味道,闻的让人真想睡觉……
“昆仑山,莲花池,好自为之。”
耳边依旧是兰相濡温和轻柔的话语,思绪却飘得愈来愈远,天地间黑漆漆一片,脑海逐渐混沌,身子冰冷僵硬的如坠冰窖。
她满心迷茫……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第135章、梦境之昆仑山
衣袍随风扬起,是深海蓝般的颜色,周身萦绕点点仙气,面貌柔和,眼神抑郁。
司命坐在莲花池边,垂着脑袋看着池中金色的鲤鱼,那苦大仇深的模样,看的通灵了的鲤鱼一动不动的沉寂在池中央。
“可别吓坏了我的宝贝们。”南极仙翁摸着自己的白须,满脸的心疼。
“不就是几条鲤鱼?”司命叹息,“我才心疼呢,疼的肝肺都快坏掉了。”
“出了什么大事,能把司命星君气成这样?”
“还不是天外天的那三位!”司命气急,“审判神君因一朵紫金莲,犯了事,被天道责了罚。”
“可是那朵上古的七叶紫金莲?”
“正是。”
南极仙翁握了握手中的桃木手杖,眯眼笑道,“近些日子,我后花园的莲池中,倒也长出了一株七叶紫金莲。不过,已然半死不活。”
司命手中笔一抖,急忙道,“仙翁可带路,让我瞧上一瞧?”
南极仙翁略微一迟疑,“虽是半死不活,但那花的莲叶却是一簇簇长得分外茂盛,如今,怕是看不到那朵花了吧。”
“无碍。天上神君为了一朵紫金莲愿受天罚,我好奇观看一番,出了什么事儿,自当甘愿承担。”
“如此甚好。”
司命刚走了几步,身形突然一顿,然后歉意的对南极仙翁笑笑,“稍等片刻。”
手轻挥过一处空空如也的地方,抓起一团极淡的魂体,温言道,“偷听可不是好妖。”说着,塞进了司命神笔之中。
南极仙翁道,“这灵上有神气,想必是天外天某位神君的东西,落入了凡尘,化了灵吧。”
司命皱眉,“此花乃神宫外的石花,不知是哪座神殿落下来的。”
穿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洞府,再经过几个坠着冰晶柱的石窟,总算到了南极仙翁口中生长着七叶紫金莲的莲花池。
“六月,竟然飞雪了。”司命探出手,不时,掌心便落满了霜花。
“六月雪,在这里,并不罕见。”南极仙翁手中桃木杖轻敲地面,石壁开裂,一池莲叶便首先映入眼帘之中。
莲池并不小,莲叶的数量也不多,却大的离奇,七片叶子,遮盖了这个不大却也不小的池子。
叶片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底下的莲花却相安无事,司命眯眼细细一看,紫色的花瓣,金色的莲台,那不是紫金莲是什么!
云沫觉得自己的脑子重的似被灌满了铅,身子也疼得厉害,好似被人用抹了辣椒水的鞭子打了三天三夜,身上无论哪块肉一动,便疼的直抽
搐。
她不想动,可偏偏有什么东西一直扰她清梦,不愿让她沉沉入睡,指尖触了触,好像是什么东西的根。
碧色的莲叶托着她小小的身子,不停的往水面顶,漆黑的环境突然透出一束光亮,她浑身一颤,紧接着,便下意识的往光亮处伸去。
“水面在颤动。”司命指着那池莲叶,转头对南极仙翁道,“这事儿还请不要张扬出去。”
“难不成……”南极仙翁手中桃木杖微微一抖,他轻叹口气,“天道还真看得起我老人家。”竟将这麻烦的神魔共体之花之灵,投生到了此
处。
司命面露苦色,“实际上,我正是奉了天帝之命,为调查七叶紫金莲投生之事而来。”
天道愤怒,万物同悲,整整九重天,所有的钟鼎悲鸣了七天七夜,听的仙人鸟兽整日处在揪心与惊颤的环境之中,简直生不如死。
“莫不是审判神君与这花,都入了凡尘轮回之宿命了?”
神明得天道指引,逃脱了命运的轮回,但也不能避免宿命主动纠缠,能想象的出,司命此刻内心复杂而悲愤的心情,原是司命簿上显现了命
格的源头出在了这昆仑山。
司命面露悲痛欲绝,“前些日子,我还奇怪我的司命簿上怎么出现神君的大名了。”吓得他好几日没睡上好觉。
“如此说来,你还得给神君司个命,让他历劫?”
“快别说了,我现在都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命格太好,天道必定不让神君回去,若是命格太惨,来日遇上神君,又恐添了尴尬。”
“我估摸着神君此次被罚下凡尘,短时间内大致是回不去的。”
司命面露惊恐,“这可不行,审判神君一走,八荒律法啊什么天规啊,全落到了咱们身上,如今天帝忙的焦头烂额,恨不得被贬下凡尘历劫
的是他。”
“你不过司命,律法之事,与你无关吧?”
“天帝忙的焦头烂额,咱们这些文官自然得帮忙打理,且不说八荒律法四海平衡,单单一个天规,到如今都还未整理归纳好。”
南极仙翁叹息,“以前有审判神君撑着,让你们太轻松了。”
司命欲哭无泪,“这下不尝到苦头了。”
眼见着池面泛起的涟漪愈来愈大,南极仙翁道,“此事与天道天机有关,我便不多加参与。”说着,便走了出去。
司命收敛了面上的神情,手拿司命神笔微微颤抖,如何将命运的源头导向正常发展的方向,是他的责任……
池中,那七片巨大的莲叶突然碧光一闪,司命眼一花,再睁眼时,眼前已无一片莲叶,唯有一朵紫莲弱弱开在池中央。
他心下疑虑,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七叶紫金莲怎么一回事?怎地突然没了叶子?”
云沫探出水面后,忍不住的吐了几个泡泡,然后便听一温和的男声道,“突想起你与神君之间的事儿,倒也算是相濡以沫了。”
相濡以沫——她挣脱水底禁锢后,听到的第一个成语。
咿咿呀呀……
她刚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她小嘴儿抿起,皱起自己的小眉头,然后开始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生问题。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记住了,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做以沫,至于姓什么,等你再长大些,自己取吧。”
以沫歪着自己的小脑袋,满眼迷茫。
花朝节将近,青帝邀请了众仙前往蓬莱做客,司命略一思忖,七叶紫金莲既是花,想必青帝该清楚这花的培育之法。
只是太过直白寻问,怕是会出问题,不问,这花被天道又损的太厉害,不补救,怕是也难活三个月。
若是她活不下去,他又怎么给她定命格?
唉,天道深不可测,专丢难题害人,不对,害神又害仙!
司命抱起尚满月的以沫,出了昆仑,直奔蓬莱而去。
“司命星君此次来的真早。”白汝是桃花仙子,身着桃粉色的罗裙,面容娇小,性子活泼直率。
“含淡仙子可在?”
白汝眉间带笑,眼带促狭,揶揄道,“噢,找莲花仙子啊。”
司命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快别闹了。”
白汝挑眉,却见司命手中抱着一看似刚满月的婴孩,惊呼道,“天啦,这孩子哪里来的?”
司命面带笑容,眼瞳深邃无垠,“你们算是同族。”
“花族?”白汝皱眉,“我看不出她的原形,想必是什么神花吧?”
司命只笑不答。
“要把她带给青帝大人吗?”白汝歪着脑袋想,青帝向来不收神花做徒弟的啊。
“她只是随我来参加花朝节。”
白汝点点头,“原是如此。”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瀑布,“大多姊妹们都在那里,莲花仙子约莫也在那个地方。”
司命温声道,“谢过。”
白汝眼中浮现点点笑意,“客气啦!”她上前,指尖抖了抖婴孩的小鼻子,“这娃娃倒是美人胚子,将来,怕是要祸国殃民的。”
司命一呆,唇畔带笑,道,“这样的命格倒也不错。”
看着那抹深海蓝远去的背影,白汝眨了眨眼,她方才没说什么不得了的话吧!
被司命当真了的话,仔细想想,还真令人不寒而栗。祸国殃民的美人儿,大多都是不得好死的啊!
巨大的飞瀑底下,纵横着一座花木连接而成的桥,桥上开着当季最美的花朵儿,幽香四溢,煞是好闻。
司命的存在感太强,以至于他刚踏入这方天地,周身立马便围了一群人。
“难得司命星君到这儿来呀。”说话的是芍药仙子,她手执一朵芍药的花骨朵,浅笑盈盈道。
“就是,按照往常,该是到青帝大人那儿品百花酿去了。”牡丹仙子一身艳红,娇声媚眼,尊贵非常。
“来看看美丽的百花仙子们,如今见了,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朵朵娇艳,个个迷人。”
以沫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那些红红绿绿的“东西”,眨眨眼睛,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干嘛在她眼前晃!
“司命星君这话咱们爱听。”牡丹掩嘴轻笑,“不过……司命星君来了便是来了,这婴孩是?”
“牡丹仙子看不出?”
牡丹闻了闻,白希的手搭在婴孩的手腕上,“约莫也是我花族之人。”
“她的本体是莲花。”含淡飘着一头瀑布般的青丝,扬着飞舞的白裙,优雅的飞跃过花桥,落到了众人的眼前。
“从何看出?”牡丹抿着嫣红的唇,眉心微微蹙起。
“牡丹仙子看不出,是因为这孩子不是普通的莲花。”含淡眼中闪烁担忧,“若是凭修为,我亦是看不出她的本体,只是莲与莲之间,总归
有些感应。”
芍药道,“连牡丹姐与莲花姐都无法看清的花,该是神花?”
司命勾唇温笑,“大家都散了去吧,这孩子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周身设了结界,难免误导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