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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点和小林的亲事,算是口头上先定了下来。
小林家开始欢欢喜喜地准备定亲事宜,张老六两口乐得嘴都合不上,小林这么大不肯定亲,老两口虽然拿他没招,心里却是堵得慌,简直都成了心病。
谁知道,都说后后有喜,他们小林,傻孩子有傻福,竟然能跟西家闺女定亲。
不点那闺女,他们都了解,长得俊,人品好,见着村里婶子大娘,从来都先打招呼,不笑不说话。不知道多少人家掂心呢。
话说,即使不点不是个出挑的,就凭现在西家的门户,他们也不敢巴望。
谁承想,天上就真掉下来个馅饼,哐当,砸他们家了!
哎呦,把张老六两口乐的,一天到晚笑模样不断。
连小林地弟弟,小木,都感觉森森地嫉妒了,他哥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个媳妇,攀上这么好个岳家,西家不点,西家那哥几个,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想到哥哥的婚姻大事终于解决,还找了这么好个媳妇,小木也替哥哥高兴。
村里人呢?嗯,当然除了森森的嫉妒,还是森森的嫉妒了!
这可真是个人的缘分,怎么也没想到,西家女会相中了小林。
以为他们家要给闺女找个门当户对,也出过举人老爷的门户呢。没想到,人家没挑这个。
好吧,可村里年轻辈的挑,小林的确是个出挑的,羡慕嫉妒恨之余,村里人不得不承认。
不点虽然不好意思,随着亲事定了下来,悬着的心也安稳了,没事躲在自己房间,回想着跟小林有限的几次接触,这闺女后知后觉,抿着嘴的乐。开始开开心心,为自己准备嫁妆,大娘说了,小林毕竟属于大龄青年(一听这话,就知道出自大哥之口),家里再留不点,也留不了两年,所以,估计明年给七哥成完亲,转过年来,就得给她和小林成亲了。
“妹儿,这是哥攒的钱,你拿去买点啥稀罕东西。”不点定了亲,长朔很高兴,他虽然人单纯,却并没有单纯到不明白人情事理的地步。
小林,长朔也非常熟悉,知道小林能干,人不错,听小林话音,以后对不点也错不了,所以,长朔替自己妹子高兴。
他和不点,当初是奶奶一起从父母那里强行要到大伯家抚养的,不点当时小,天天晚上都得长朔哄着才肯睡觉,后来长大了,哥俩感情也非常要好,不点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七哥,长朔得了啥稀罕物,也想着唯一的这个妹子。
可以说,他们家分了两个阵营,他和不点是一个阵营,爹娘和虎子是一个阵营,光凭这一点,兄妹俩颇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点能够嫁在本村,长朔比谁都开心,以后有啥事,还可以跟妹子商量商量,真好。
“七哥,这些钱你留着吧,你明年就要和冬梅姐成亲了,不能手头一点钱都没有。”不点不肯要长朔的钱,每月大哥给的零花钱,七哥都给了她,用来应付那一对讨债的爹娘。后来,大哥怕七哥没钱花,又偷偷给七哥一份,这事在家里大家没明说,不过都心照不宣。七哥攒下这些钱,应该也很不容易。
“没事,妹儿,哥大头的进项,咱奶奶都给攒着那,奶说,等哥成亲了,就不给管了,都给哥。”长朔咧着嘴笑,把钱又推给了妹子。
他平时研制草药啥的如果需要钱,大哥说从家里公份里出,长朔平时又不是个贪吃贪喝贪图享受的,所以,手里没缺过钱财。
“行,那我就收下了。”不点看长朔执意要给,知道这是七哥的一番心意,没再推辞,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至于老叔老婶,听到这个信儿后,本来想叫嚣一下的。不过,想一想,嗯,现在又快到秋天了,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了,大冷天伐木,……
只那么一想,心里仍然发惧。所以,本来老婶自觉理直气壮,嚷得欢,自家闺女定亲,怎么没问问他们这对爹娘的意见?她想拉着老叔,找长辈兄嫂理论理论,不过,被老叔给喝止了。
没有老叔的支持,老婶一个人蹦跶不起来,所以,只能平时快活快活嘴,没敢起太大波澜。
况且,家里老太太现在病着,他们也怕这一闹,给老太太闹出来个好歹的,到时候,一家子都饶不了他们,可不光冬天伐木那么简单了!
所以,夫妻俩气归气,蹦跶了几天,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奶奶这一病,病来个孙女婿,小辈们跟老人家征询意见的时候,奶奶也跟着高兴,有开心事情,病好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彻底好,眼看着还是倒炕上起不来。
奶奶是个要强的,即使年纪大了,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躺着,手里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她坐在那里,仿佛就代表着整个家,从外面进了院子,心里就感觉有了扑头。所以,家里人看奶奶躺着,心里都不大好受。
“不知道咱奶有啥心结打不开,唉!”晚上办完事,西远躺在卫成的臂弯里,一下一下戳着卫成身上结实的肌肉,一边唉声叹气。
卫成的胳膊紧了紧,眸色幽深,没有搭茬。
他这几天晚上要的比较凶,跟饿狼似的,总没有厌倦满足,要是以前,西远一定会抗议一定会抱怨,不过,现在心境不一样了,虽然身体疲惫些,但是被心爱的人需要,被心爱的人索取,心理上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到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些年了,卫成还这么稀罕他,西远能不高兴嘛。
他算是知道为啥说,每个人一出生都是单翼天使,只有找到心爱的恋人,人生才完美,才能组成一对翅膀,结伴飞向快乐的天堂。
相恋的感觉如此美好!和恋人相伴的日子如此幸福!
西远纠结了半天,没纠结出来什么,在卫成的臂弯里蹭了蹭,睡着了。
跳跃的烛光下,卫成凝视着怀里人熟睡的容颜,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像对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这的确是他的宝贝,一生的挚爱,怎舍得放弃,怎舍得稍离?
夜色深沉,一个人酣然如梦,一个人彻夜难眠。
……
“哥,”白天,西远跟西韦说起奶奶病的时候,西韦也有些欲言又止。
“小韦啊,你是不是知道啥?”西远看西韦的神情,猜测到。
“没,没啥事。估计季节的事,过几天就好了。”西韦支支吾吾。
到底是咋回事呢?西远想破了脑袋,没想明白。
奶奶的病堪堪又加重了,西远担心的不行,连和卫成腻歪的心情都没有了,整日整日的守着奶奶,盼奶奶快点好。
这天,西远给奶奶熬完药,扶奶奶喝下,“远啊,累了吧,甭天天守着奶,奶没事儿,你歇着去吧,啊。”奶奶摸了摸西远的手,眼圈却是红了。
“奶,我不累,你还不知道我,成天除了闲着,啥事没有。”西远嘴上说的轻松愉快,心里跟着难受,奶奶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常重要。
看着奶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西远疲累上来,趴在炕沿那儿,打起了盹。
……
“成子,成子,咱不哭,不哭啊。”西远做了一个梦,梦里,小小的卫成,不知道为了啥,一门的哭,咋哄也哄不好。
“唉,奶的大孙儿啊,你咋这么不懂事,可真是丢死个人了,你们俩这样,叫咱家人咋整哎。”梦里,传来奶奶叹息的声音,西远一边抱着小卫成安抚,一边为奶奶的叹息难过得也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和成子,做了啥事叫奶奶和家里人为难了呢?
不会啊,他的成子这么懂事,这么听话!
对了,成子走了,成子去永宁关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得去找他!
梦境光怪陆离,西远遍寻卫成不着,心里急的不行,一边跑,一边喊:成子,成子!
……
“成子!”西远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抬起头,正对上奶奶探究的目光,可能西远醒的突然,奶奶没来得急转换。
祖孙俩谁都没有说话,满室静谧,连一丝风从窗前刮过,似乎都能听见。
西远一下子明白了,奶奶的病因是什么!
可能,他潜意识早想到了,只是拒绝去承认,然后,心里的想法被带到了梦里!
“奶,你都知道了?”尴尬归尴尬,事情还要面对,何况,奶奶的心结不解,病不会好。
奶奶没有吭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就是卫成从滨江府回来那天,俩人大白天得意忘形,拴上院门在屋里嘿咻的时候,正赶上几个小的回来,听说二爹爹回来了,非要跑西院去看看。
可是,他们几个咋推门都推不开。卫黎是个淘小子,搬来个凳子,叫前前姐姐和小练给他扶着,要从墙上翻过去,以他那小身子,能爬上墙头,估计,嗯,下不来。
几个小的一通折腾,西远娘跟不点忙手里的活计没留意,奶奶注意到了,用话将几个小的劝开,老人家在门前站了半天。
已经长成大人的哥俩,成天腻在一块,现在大白天,拴上门……
越想,奶奶心里的预感越不好,忍不住浑身打冷战。
不会的,他俩乖孙只是感情好,不会这样的!
奶奶否定了又否定自己内心的猜测,半天才镇定好自己,挪动了脚步。
可是,不管老人怎么不相信,事实还是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关键西远和卫成两人,正是热恋的时候,尽管很注意,行为举止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跟以往有很大不同,还是会带出来一些,奶奶是经过事的老人家,哪里看不明白。
一遍遍的否定,一遍遍的被现实击得粉粉碎,老人家心里煎熬了一个多月,终于病倒。
“奶,对不起!”西远伏在奶奶的枕畔,浑身颤抖,泪如雨下,他不想让老人跟着揪心,可是,也不可能放下卫成。
“唉!”奶奶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西远的脑袋。
西远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哭,总之哭得那个伤心难过,那个肝肠寸断。可能,他潜意识里,怕被逼迫着做出啥选择,而恐惧哭泣吧。
“小儿啊,不哭,不哭,啊。”奶奶像小时候那样唤着西远,重复着说。
看西远哭的伤心,奶奶也老泪长流。这是老人家最看重的大孙子,放在心尖上的大孙子,怎么能够不跟着伤心,不跟着难过。
“奶,你说我该咋办啊?”西远一边哭一边问。
事后,西韦没少笑话哥哥够狡猾,明明应该是奶奶问他该咋办,他却通过一哭一问,苦肉计一施,把事情颠倒个了。
其实,他不知道,当时的西远,的的确确害怕了,说不出的恐惧。
两世为人,加起来快一甲子的光阴,才遇到一个他爱的,也爱着他的人,别人可能体会不到,从感情速食时代经历过的西远却清楚,这样的,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人,有多难!
他和卫成,正当情浓之时,不要说分开,就是短暂的不见,都跟剜心割肉一般无法忍受,所以,无论如何,他放不下卫成。
但是,西家,在西远心中,同样重要。
这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上,苦心孤诣,费了无数心神,才打造成的安乐窝。
有舒服安逸的居所,有慈爱的长辈,有友爱的弟、妹,有喜爱大爹爹的子侄,如果说,因家里接受不了他们俩人的关系,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与卫成双宿双飞,离开家人,离开西家,离开莲花村,西远一想到这里,心也跟刀绞一样。
所以,西远的哭,的确由于两难而哭,因恐惧要他做出选择而哭!
再或者,人都是这样,当你生存的环境恶劣,身边没有关心你的人,没有爱护你的人,你自己不得不坚强起来,粗糙起来。
如今,西远有卫成宠着,爱着,惯着,用奶奶的话说,就差没拿个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了,所以,他自己也娇宠起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自然没有以前强了,不过这点,西远一点儿不想承认就是了。
“奶也不知道该咋办。”老人家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奶,我实在放不下他,要是我们这样,给家里丢人了,我,我……”西远一边哽咽,一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来。
“要不,我们以后不总在一起了,我们俩,本来也没想叫别人知道!”西远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一边压低声音嚎啕大哭,一边跟奶奶说。
不常在一起,咫尺天涯,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想想那些甜蜜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西远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给切得细碎细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