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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师父
如果秩序真代表天道，那么放走秦菜就是违背了天道旨意。逆天而行，肯定会有果报。
民间有传说做了缺德事会折寿，也就是这个道理。吕裂石开车驶向三画市职业中学，也不禁苦笑：“明知故犯，老白啊……”
白河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他话：“我知道。”
他屏息凝神，不多时伸出右手，食指自己右眼处虚画，片刻之后食指与中指前伸，竟然弯曲成勾，似乎将挖出什么东西。
他咬紧牙一声不吭，却难以抑制全身颤抖。他右手之上，有一团灰色雾气缓缓流动。
吕裂石把车停路边，开了应急灯，看了他片刻才轻声问：“白河，就为了一个丫头，就为了她叫你一声师父，值得吗？”
白河额头全是冷汗，嘴唇被咬破，血溢了出来他也顾不上擦。他紧紧靠座椅上，缓缓将那一团雾气递给吕裂石。
人眼睛是用来视物，然而真正能够视物却不只是眼睛。人之眼，除了肉眼，还有天眼、阴眼、异眼、以及手眼等多种。
天眼，是指生双目之间第三只眼，不是真正存。只是修习术法者集中精力之后能聚气于此，观人间诸气。它看到不是影象，而是以颜□分气，比如阳气、阴气、怨气、妖气等等。
天眼不择人，有点道行集中精神都能开。但酝酿久，而且能见度低。
阴眼，一般是魂魄离体之后所见，真正通阴阳。能够空间阴面看到有缘人一切。无限制，不需要酝酿。
缺点是只能魂魄身上使用，而魂魄肉身时就什么也瞧不见。但阴眼很少由后天修炼，对天赋要求极高。
而异眼，虽然长于元神之上，却可着用于**。这是阴眼修炼而来，不须酝酿，直接便可看出附人身上阴性信息。修成异眼，是踏入仙道第一步。
对于玄门中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至宝。
但长于魂魄之上东西，要挖出来其痛苦岂是常人所能忍受？
吕裂石轻声叹气，担心他手中异眼离体之后被阳气所伤，他接过来缓缓纳入心魂。
“我送你回去吧？”他仰躺座椅上，难得发善心。
白河摇头：“不，”每一个字发音都艰难无比，但他还是强撑着说完，“回秩序，看动静。”
吕裂石深深叹气，输了点灵力给他镇痛：“老白，她活不了。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秩序这么多人，她一个丫头……”想想白河付出代价，他终于止住了话，“老白，要不我把我儿子给你当徒弟算了。”
白河汗珠滚滚而下，他怕咬到舌头，一直不说话，听到这话却忍不住苦笑。吕裂石趁他开口瞬间把一块狗咬胶塞到他嘴里：“我女人给她哈巴狗买，还没开封呢，先给你吧。”
白河没法计较，他又劝了一句：“真老白，你考虑考虑。”
白河不说话，吕裂石吸收了一只异眼，心情倒是愉得不得了：“这里山路十八弯，这里水路九连环……”他哼着歌，难掩得色——回去告诉凉薄自己救了他心上人，他总应该领老爸这份情才对吧？
吕裂石年轻时荒唐，留下不少风流韵事。吕凉薄是他私生子，女人大着肚子来找他时候他不认账——他浪迹花丛这么多年，从来没留下过一男半女。这把年纪早已断了希望。
女人也狠，生下孩子之后把婴儿往三画市职业中学门口一放，旁边竖了一大块牌子——吕裂石老狗私生子！
吕裂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听说大医院有种dna认亲鉴定技术，抱去一查，相似度99％。还真是他儿子。
吕裂石不气了，吕裂石天天眉开眼笑，对女人除了美貌年轻以外又多了一条追求——要会照顾孩子。
吕凉薄从小被不同女人带大，小时候患了急性青光眼，发现迟了，送去时候已经回天无力，从此眼前就只有微弱光感了。
吕凉薄渐渐长大了，吕裂石这才发现父子之间竟然完全没有感情。这个儿子一点也不把他当父亲。为了家像个家，他又娶了个十几岁小姑娘，闲着没事时候照料他，也照料他儿子。
只是这些年他身体渐不如前，小姑娘有点不好满足了。他嘴上不说，还是怕小姑娘照顾儿子同时也被儿子照顾了去，闹个贻笑大方。故而又顺水推舟将儿子弄到不羁阁。
一方面养眼睛，二方面跟先知多套套近乎。他鬼精鬼精，算盘自然是打得好。先知不过就是个十来岁丫头，正是情窦初开年纪。
初来乍到，如何习惯？
肯定是要找个精神寄托。
而凉薄虽然双目不便，但是长得也是清秀俊美，很有几分他年轻时候风采。要让个丫头片子动心，那还是很容易。
所以秦菜一来，他就有意隔开其他人，她接触人太少，认识人少，能够依赖……自然就加少了。
算盘打得不错，可惜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如今秦菜出事，他对策本是旁观。不料白河找到他，要求二人提前查看两位先知命理。吕裂石何等样人？岂会甘冒这等风险？
但白河却抛出了一个他不能拒绝重利——异眼。
三画市职业中学，燕重欢已经发现秦菜逃走了。吕裂石为了洗脱嫌疑，自然第一时间命人她家周围严密布控。
燕重欢挥挥手止住了——这个女孩虽然出身不高，但还是有点小聪明。她若想跑，肯定不会回去。
但是肯定会和家里联系。他微勾了唇角，低声吩咐：“打电话给她父亲，如果提供女儿消息，一条十万块人民币。”
吕裂笑已经笑不出来了，白河啊，你这只异眼算是白挖了。
下午，白河吕裂石车里一直没下来，他这样人，如果不是确实失去行动能力，绝对不会这样示弱。吕裂石正要命人将他送回朱阳镇白河纸烛店，突然又发奇想，他打电话给吕逸：“将白先生送往四号基地疗养，命少爷好生伺候，要待之如父。”
话落，他突然想起吕凉薄对他这个父亲实是不怎么尊重，赶紧又补了一句：“奉之如师！”
“先弄开一段时间，免得知道秦菜出事不安生。如果……要是这小子能打动老白，让老白把另一只异眼挖给他就好了。”他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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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实力整个秩序都毋庸质疑，是以燕重欢虽与他不对盘，却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如今吕凉薄本来就刻苦攻书,有良师指导，他自然求之不得。当天就陪着白河离开了三画市。
而秦菜去了哪里？
秦菜回来家。身上有钱，回家很容易。
因为大家都想到她会回家，而以燕重欢前两次上当情况来看，燕重欢肯定会认为她绝对不会笨到回家。所以这时候回家反而安全。
秦菜朱阳镇外下了车，等到天黑才悄悄摸回镇上。路过白河纸烛店，里面漆黑一片，明显白河没有回来。
秦菜从苞谷地里摸回老家，五月苞谷地里一片寂静，夏虫开始低鸣。她绕到后山，从小路绕回家。家后面有个后门，平时鸡、鸭从这里出来。
这时候门已经锁了，但是那门板坏了，用力往上一抬，另一边就会打开。因为乡里贼不多见，且秦老二又是个凶悍人，不怕有人进来，因此并没有修理。
秦菜进到屋里，家里冷冷清清。她从锅里舀了一碗剩下稀饭，和着咸菜先吃了。这才缩到后面床上睡了一觉。
睡到大约夜里三点多，外面有人说话。
“再忙几天房子就该刷浆灰了，嘿嘿，没准不用等到下年我们就能搬进房！”是秦老二。
“明天我再去刮下灰，瞧把你美得。”
“三层小洋楼，咱镇上有几栋？等老三毕业了，一定得找个大学生媳妇才配得上我这房子。”
二人边说话边进了屋，随后秦老二就看见了里屋秦菜。
秦老二一愣，立刻就露了笑脸：“死丫头，你又跑回来了啊。”
他上前摸摸秦菜头，秦菜有点不习惯，但还是很感动。因为回来时穿着吕裂石老婆衣服，鞋子是高跟鞋，秦菜脚大，鞋子并不十分合脚。
这一路跑回来脚上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地方。
她换了自己以前家里旧衣服，秦老二搓着手吩咐秦妈妈：“还愣着干什么，去给闺女下碗面，多卧两个蛋。”
秦菜也是惊魂未定：“爸，他们说我是假，正抓我！”
秦老二拍拍女儿头，倒也慈爱：“先下面吃，你都回家了谁还能把你咋。”
秦菜略略安心，抢先去烧火。
秦妈妈厨房切菜，切了一阵，她终于小声问：“老四，如果……妈说如果你被抓回去了，会怎么样？”
秦菜用火柴点着草引火：“不知道，不过肯定讨不了好。可能直接杀了吧。”
不然师父不会让我跑。
秦妈妈又切了两下菜，突然她一把抓起秦菜，将锅里蛋捞出来装她衣兜里：“走！”
她把女儿推到后门：“他们给了一笔钱，你爸肯定会把你交出去，跑！”
秦菜牵着妈妈衣角，她有些累了，脚上伤口到现还火辣辣地痛。她想哭，然而现却不是哭时候。
秦妈妈将女儿推出门，压低声音喊：“跑啊！”
秦菜转身沿着小道往山上跑。
五月天月亮毛毛，看什么都只是或浓或淡影子。秦菜山间奔跑，家里隐隐传来秦老二暴跳如雷骂声：“臭娘们，你知道什么，他们肯出五十万，五十万啊！”
秦菜憋足了劲儿往前跑，然而为了五十万，秦老二速度。手电筒光亮越来越近了，秦菜喘着粗气，脚下像踩着棉花。
黑夜张着血盆大口，仿佛渺无边际。
身边苞谷林一阵响动，秦菜转过头，看见一个影子往她右手边跑去。秦老二远远地大叫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是黄小莲。
秦菜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跑。
人生一世，再惨也不可能一无所有。她还有师父，有妈妈，有姐姐、有哥哥弟弟，还有……吕凉薄。
她还想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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