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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生命之钥
哥哥们将浴桶水灌得刚刚好，凤翎整个人泡水里，水刚好到桶边，一点儿也没溢出来。[四库*书*小说网siksh]
只是桶里水烫得凤翎直吸气，可甘氏非得说这样才足够驱逐身体里寒气，说女人嘛，怕受寒。艾草又奶房里，不方便去拿，只好用这种法子。
没法子，凤翎只得咬牙享受着这次汤浴，甘氏搬过凳子桶旁边坐着，带笑看她脸。就像是给热气蒸着了似，她时不时抬起衣袖抹抹自己眼角。
凤翎水里稍稍挪动了身子，好让自己正对着甘氏，迎着甘氏目光，她也仔细端详母亲脸，眼里闪着幸福泪花。六年了，娘去世六年，没想到还有机会再相聚，老天爷，你是有多眷顾凤翎！
甘氏凤眼嘴唇，五官无一不是精致得恰到好处，就连指心布满厚茧手指，外表看起来也是嫩笋一般细细长长。娘是个难得一见美丽女人，这是凤翎小时骄傲。
甘氏娇小得不像生北国乡村女人，倒像是江南水乡泛舟湖上，十指纤纤采莲女。
记得还幼时，娘厨房忙碌，凤翎喜欢搬张小凳坐一旁，如醉如痴看着娘侧脸，想像着娘或许是不小心掉落人间迷路了仙女，想着或许有一天，娘会带着自己回到天上去，过神者仙好日子。
想着想着，她能笑出声儿来，这个时候，甘氏就会回过头来，带笑嗔她是个疯丫头。
凤翎知道自己样貌像极了甘氏，到了京城之后，衣食住行方面那个爹倒真不曾短得他们，所以长成之后她比甘氏又多一分娇柔之美。她曾以自己容貌为荣，而火中毁容之后，若不是念及自己性命是母亲命换回来，她早就跳进护城河里了。可这种从云端跌落谷底锥心之痛却始终伴随着她。
活过一世她才明白，这个时代，美貌不是幸运，而是女人毒药。娘若不是美，自视甚高又风度翩翩爹就不会娶她，她就不会孤苦一生；而自己若不是美得曾被称为秦门绝艳，她也不会被自私爹当作手里有用棋子。
“想什么呢，凤丫？”娘温柔慈爱声音将她思绪拉了回来。
凤翎摇头微笑，“没什么，娘，我只是想，能再见到娘，真好。”
这句话反而勾起甘氏伤心事，她抹了眼角，带着歉意看她，“都是娘身子不好，娘不好，这么冷天气还让凤丫去塘边选衣裳，害得我凤丫受这么多苦。还差点儿被……”
凤翎忙笑着安慰她，“我不苦，娘，我是贪玩才掉下河里，下次再不敢了。娘，人不常说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要带着娘享福。娘，您等着瞧。”
“好，娘等着，娘等着享凤丫福呢。”甘氏破涕为笑，又伸指试试水温，差不多凉了，便站起身取过桶边帕子帮凤翎擦拭长发。
凤翎长发又长又密，甘氏擦得仔细，费了不少时间。
凤翎这时浑身暖暖，心情也说不出舒畅，一边用手弹着水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甘氏说话，说都是她和哥哥们小时候。
她太想小时候了。
凤翎从来不知道，小时候那种食不饱穿不暖生活，竟会是她一生中珍贵美好回忆。
凤翎呆呆看着水面发愣，如果今生还能改变，她是要去京城争得一席之地，填补上世未了遗憾；还是留这个贫瘠闭塞小山村度过一生？就像三婶一样，三婶不就是个本不属于这里人？她生活乐吗？
她总觉得，三婶身上有种神秘东西，体现她脸上就是那种淡淡忧伤，对世间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态度，这样生活，真会乐？
“怎么不说话了？哪不舒服么？”甘氏熟练将凤翎长发挽了个髻盘发顶，然后蹲下身子，紧张打量她脸。
“没事，”凤翎摇头，放下心中疑惑，轻轻摇头，对着甘氏挤出一个笑容，“我真没事，娘，甭担心。我是担心，你把奶木桶拿来用了，又这个时候烧柴生火，明儿要给二婶知了，又得好闹一番。”
甘氏苦笑，没有马上回答，站起身沾水去擦凤翎后背，一边才慢慢道，“我是想跟奶说，不过她己经睡下了，不好去打扰。呆会儿我把桶擦干净，柴么，让阿大再打些回来，明儿再跟奶解释，奶不是不讲道理人。你二婶么……随她去吧。”
凤翎撇嘴，“是啊，奶是讲道理，就是什么道理到奶那里，都是没用道理。道理不拿来用，要那道理有什么用？”
前世，奶就被二婶捏手心里，眼见着她们受委屈，可从来不曾站出来为她们说一句公道话，凤翎虽然不恨奶奶，但总是有怨气。
甘氏轻轻她肩头一拍，失笑，“什么有用道理，没用道理，绕什么舌呢……咦？”
甘氏忽然止住话头，拿着帕子凤翎左肩上猛力擦了几下，将脸凑近前细瞧，一边念叨，“奇怪，怎么……不见了？”
“什么不见？”凤翎转头看向自己肩头，被甘氏擦得发红地方，笑容瞬间凝结唇边。
她肩头怎会如此光滑那块淡红色凤翎状胎记呢？
凤翎吃惊看向甘氏，见她死死盯着自己肩头，吃惊程度并不比自己小，知道她也是为同一件事惊讶。
“我看看，我看看。”甘氏不由分说将凤翎从水里拽了出来，上上下下寻找。可凤翎皮肤光洁如玉，别说那么大块胎记了，就连小痣都不容易找着。
甘氏瞪着凤翎，半晌合不拢嘴，“怎么回事？哪儿去了？”
凤翎稍稍冷静些，她跳出浴桶，扯过甘氏搭桶沿帕子，拧干了擦拭自己身体，一边飞思考。她或许能为那凤翎胎记找个解释：或许，就是那胎记带给她第二次生命？或许，老天爷早就准备要多给她一次生命，而将生命之钥藏于凤翎胎记之中？
想着够悬。
可是，还有什么比她重回十岁悬事情？</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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