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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踩着满是雨水的路回了教室，空气潮湿，能够闻到空气中的青草味道，地上的树叶被踩的发出清脆的响声，雨早就停了，午后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
回到教室的时候，钟苑桌上满是散落的作业本。
对于交作业这件事，一班的学生的效率一向高，大家都希望赢在起跑线上，处在比较敏感的年纪，女生们开始学会打扮，聊天的话题通常都是爱豆和口红之类的云云，男生们则讨论游戏、篮球和鞋，表面上并不会表现出来，心里都希望无论从家境还是成绩来说自己都比别人略高一筹。
教室里安安静静，只有笔落在卷子、作业本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刻意放轻的翻书声。
“中午午休就别写作业了。”班主任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头发茂盛，右手撑着腰说：“同学们都睡一会儿，为下午的课做准备。”
教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应答声，听起来有些蔫儿。
班主任说完便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钟苑随手把写完的作业放进抽屉里，便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昨晚的确没睡好，上午的课他基本是强撑着才没有睡过去的，不是不能不听，他并不想被老师特别关注。
思维脱离了躯体，浓重的困意袭来。
黑色短发紧贴着后颈，额前的发遮住了小部分的眉毛，睫毛轻颤，即使看不真切，也能感受到是个眉眼清秀的男生，睡着后的模样给人的感觉亲近了不少。
一点十分上下午的第一节课。
他睡了40分钟，醒来后整个人都有点懵，起身接了杯热水后就开始做习题。
还有一张英语卷。
他刷题刷的快，基础好不偏科，思路清晰，文理成绩都不错。
狭长的走廊外隐隐传来高跟鞋击打在地面的声音。
是教他们班英语的女老师，个子很高。
一节课就这样过去了。
时间过的不快不慢，课后有两三个找他询问物理题目的同学，他便一一解答了。
下课后，他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四点十分了。
他数了数本子，发现还少了几本。
“钟苑，我之前就交给你了。”前桌转过身跟他说话。
他应了一声。
“钟苑，那个...我还没写完，能等一下吗？”一个戴眼镜的马尾辫女生走到他面前，紧张地看着他。
她并不怎么敢去办公室里交作业，桌上摆满了各科的教科书，有些杂乱。
闻言，他点点头。
现在送过去物理老师今天也不会批改。
物理老师要求每天的最后两节晚自习之前要把作业收齐并送到办公室里，由于考虑到很多学生常常交不上来，后来又改口说最好是在最后一节晚自习之前交。
他本身没有做课代表的想法，因为老师点名要他，他也不方便拒绝。
所幸平时的事情并不多，他能应付的过来。
没过多久，他收完了所有的本子。出了教室。
天色有些暗了，他没在意。
走到办公室门前，他敲了敲门，听到老师回了一句“进来吧——”才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开了暖空调，窗户关的紧紧的。
这是第一感受。
入目便是靠窗的座位没有老师在，旁边，也没有。
办公室里很安静。
他顺着办公室里墙壁的拐了过去，看到了物理老师的背影。
以及——
低头看题的她。
“来来来，课代表，你来的正好，过来把她教会。”物理老师听到动静，微微转了下身体，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话音刚落，她有所察觉地转身，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许是办公室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她的脸颊透着一层淡粉，眼神湿漉漉的，微微泛着红的鼻尖，让他忍不住联想到年幼时养过的兔子。
没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他睫毛漆黑，眼神静静的，走到了物理老师旁边。
他看到她绷紧的手指，低垂着眼，不敢看他的样子。
她在因为他的靠近而感到局促。
“我先去开会了，等我开完你们也快放学了，有位置自己坐，订正完了放我桌上。”老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话。
听到老师的话，她猛地抬头，眼里有明显的慌乱，显然她并没有想到物理老师会让他单独教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能从她眼里读懂她的心思。
物理老师把她按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朝她靠近了一点，便拿着别了一支笔的记事本和水壶走了。
恰巧上课铃响起——
同一时刻，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偌大寂静，让人有些不习惯。
她坐在老师的黑色办公椅上，没有靠着靠背，并不放松，睫毛抖动着，手中的笔被她握的紧紧的，卷子是灰色的，衬得她的手越发白皙。
这个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侧脸，奶白色的皮肤，并不修长的脖颈挂着一块玉佩，红绳系着一块水滴状的翠玉，晶莹剔透。
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去开会了，其他的学生都在自己的教室里自习。
只有他们在这里，谁都没有开口。
空气静默。
太安静了，安静到她开始胡思乱想，心里记着大概过去了多少秒，一分钟是不是已经到了，或者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还有，这样尴尬的状况会一直僵持到放学吗？
她还有很多作业没写。
她想回去，或许，或许她就不该这个时候来问物理老师题目的。
同学们发现她不在，会怎么想？
会不会有同学来找她......
再等一等，或许有其他人进来呢？
为什么进来的偏偏是他，不是别人。
她没有错过一声老师们电脑上挂着QQ发出的提示音，有男声的咳嗽，也有响个不停的滴滴声，有一下没一下的响起。
几分钟前，她就用手心堪堪地遮着分数，很显然不想被除了她以外的人看到。
嘴唇紧闭。
她在紧张。
且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试卷。
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
他思索着，轻声说。
“老师让我教你。”
“其实你可以不......”
“哪题不会？”
她没想到他会打断她的话。
以一种她无法推辞的方式。
她捏着笔，一脸为难。
她实在不擅长理科，并不是说哪一题不会，而是同一种题型她都做错了好几道，更不要说后面惨不忍睹的大题了。
他略显冰凉的声音攀上了后脊，距离还是太近了......
一绺碎发落在了颊边，她屏住呼吸。
良久。
她小声地说。
“填空第7题...”
她的手指碰到了橡皮，冰冰凉的。
来办公室的时候，她带了一支水笔、一支自动铅和一块橡皮。
在理科方面，她的基础并不扎实。
仅仅几分钟，她想了很多很多，总是被自己的思维绕晕过去，上一秒一个想法，下一秒又做了截然不同的决定。
他只是因为老师的原因才过来教她而已，并没有其他原因，她为什么要怕？看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战战兢兢。
不，她才没有怕，只有她这么尴尬，他就跟没事人一样的。
她微微鼓起了脸，大着胆子递了试卷过去。
她知道，如果场面一直僵持着，老师回来了都不一定能订正完这张试卷。
两节课的时间，总不能一直待在办公室。
总归要有人先开口。
他站在她的左边，接过了她的试卷。
此刻也顾不上他会看到自己的分数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他的手吸引过去了。
是属于一个男生的手，左手手腕处戴了一只黑色手表，和他本就偏白的皮肤很搭，手指看起来很是纤瘦。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今天上午看到他单手抓住篮球的场景，再不过随意的一个动作了，他做的很轻松，日常任务一般，惹得班里的女孩子一直在她耳边说你快看他，她们甚至还跑到离他最近的座位看他打球。
她们问她，真的不看吗？
她摇摇头，她一点都不想看。
嘴上说着不想，没过多久，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逐着他。
他穿着校服外套，没拉拉链，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清爽。他的左手绷得很紧，篮球在他手心里。
听她们说，她们甚至看到了他手背上有浅浅的蓝紫色血管，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突出了。
她们觉得那样很酷。
她却在想，手不会累吗？
不可否认的是，他运球的样子的确很好看。
他在投篮的时候露出了腹肌，周围女孩子尖叫不止，她把脸撇到一边去，没敢继续看。
他浑身上下都是充满力度的。
和自己完全不同的。
他的手，好像又变大了......以前就比她大了一些，当然，她整个人都是小小的，连手也是，现在他的手比她大了将近一倍。
男生的手都是这样骨节分明吗？看起来都没什么肉，他这个人连手都是瘦的，但总给人并不单薄的感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小小的，指甲粉粉嫩嫩，骨节也很小，摸起来软软的。
“笔。”他蓦然开口。
他的声音并不大。
只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在意。
他根本没等她的回答，手指越过她的面前直接拿走了她右手的笔。
她回过神来，怔了一下。
“认真点。”
他没看她，低垂着眼看着手中的题目。
她下意识点点头，看到他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几个公式。
他个子高，她又坐在老师的椅子上，所以只好微微弯下腰给她讲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