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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多月便是南秀建国百年大庆。国宴在即,各国皆会派使者前来,各宫妃嫔早已开始着手定做新衣和首饰,制衣局和珍宝局近来分外繁忙。
这一日,品儿去珍宝局订制首饰,途经一座假山时隐约听到后面传来人声。她本无意偷听,却被他们谈话的内容吸引而不由顿住了脚步。她见四下无人,便寻了个隐蔽角落附耳倾听起来。
说话的是两个小太监。
其中一个道:“此次盛宴想来必是空前绝后的,各宫娘娘为了在宴会上争芳夺艳,不是做新衣,打首饰,就是演练歌舞才艺。到时咱们也可以开开眼界了。”
另一个道:“若说才艺,听说缅贵妃的舞姿天下一绝,当初咱们皇上就是被她的舞艺征服才决定与东离和亲的。”
“这个我也听说了,就是不知庆典那日缅贵妃能否从黄觉庵回来,也好让咱们一饱眼福。”
“这个就难说了。如今皇上正盛宠品贵人,说不定早就将缅贵妃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皇上虽然去品贵人那的次数稍多一些,但也算雨露均沾,你是如何看出皇上盛宠品贵人的?”
“这个嘛,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要到处乱说,否则是要掉脑袋的。”
“你放心好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我告诉你啊,皇上为了将品贵人纳入后宫,派人在她青梅竹马恋人的饮食中下了草乌,结果不出半个月他便一命呜呼了。”
“啊?这草乌是个什么东西?”
“草乌有微毒,适量服用可以回阳补火,散寒除湿。那李秀才原本是阴津亏损,肺燥失润,所以才会久咳不愈,气虚无力,后来吃了滋阴养肺的补药已经见好,结果服用了草乌后,使得燥邪再次犯肺,病情越发地重了,直到他病重不治,也无人寻出缘由来。”
“天哪,皇上为了得到品贵人还真是不择手段!”
“嘘——千万别声张!”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个下药的侍卫和我关系甚笃,他知道做完这件事后皇上一定留他不得,于是便将此事告诉了我,让我帮他照顾家人。后来他果真就不声不响地人间蒸发了。”
品儿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如雷般炸了开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僵立半晌,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皇上,所以才会想到验药渣,而查验的结果是,汤药中并未被人下毒,也没有任何相克的药物。她以为一切都是天意,没成想到头来还是皇上动的手脚,只不过那毒不是下在汤药中,而是饮食中。
她也希望她听到的这些仅仅是下人的揣测和讹传,然而事实不容否认,李生患的的确是肺阴虚之症,若非真有其事,一个深宫中的小太监如何能够编排得出这番典故?
这一刻,她已说不上来自己对皇上是恨还是爱。她对李生的爱意早已在多年的分离之中变得淡薄,她之所以还在坚持,不过是为着那句自小许下的“不离不弃”的誓言和那份她应尽的责任。而对于裴恭措,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已经对他情根渐种。他强硬地将她掳进后宫,她面上虽然不快,可心中其实是有些喜悦的。但是现在不同了,李生为他所害,而她又成了他的女人,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吧?
那两个小太监仍在就此事发表自己的看法。
其中一个道:“如果我是品贵人,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恋人是皇上害死的,我就算不报仇也不会原谅他。”
另一个道:“你倒说说,如何不原谅?”
“我宁愿老死宫中,也不会再接受皇上的宠幸。”
“你这就蠢了,若我是品贵人,我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得皇上的宠爱,让皇上再也不能雨露均分,那样皇上就会被冠以昏君之名而遭朝臣弹劾。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费一兵一卒便把仇人从他的王座上拉下来,那才叫畅快。”
“你说得也有道理啊。”
听到这里,品儿面上不由带了几分暗含自嘲的凄凉,他们太高看自己了。他们不知道的是,皇上如今还未宠幸过自己。而对于皇上,她也不打算去报复。
她转身踉跄地向外走去,脑中纷乱如麻。皇上既然如此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自己,为什么这两个月来却从不碰自己?可是,除了不碰自己,他所有的举动都充满了对自己浓浓的爱意。如果不是做戏给别人看,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他在等待自己主动投怀送抱。
是了,他说过,在未征得她的同意之前,他不会强迫她。她凉凉一笑,那她就主动一次好了,否则怎么对得起他对自己的这番苦心?
想到这里,她眸光坚定地向珍宝局行去。
假山洞口,那两个小太监遥遥望着品儿的背影,相视而笑。
初夏的夜晚,颇是舒爽怡人。裴恭措忙完朝政先是泡了个温泉,然后去水华宫转了一圈才转回养心殿。
今日的养心殿似乎有些不同往日,原本亮堂的内殿有了几分黯淡的暧昧气氛。
他转身看向福昕,福昕耸肩摊手道:“不是奴才做的。”
他再看向小杨子,小杨子连忙摆手道:“奴才整日未回养心殿,更不是奴才做的。”
守在内殿外的广瀚听到说话声,举目望过来,见是皇上,连忙小跑着上来请安。
“怎么回事?”裴恭措抬眸望向内殿。
“哦,”广瀚似想起什么道,“娘娘说要给皇上一个惊喜。”
“有人在里面?”
“正是。”
裴恭措不悦道:“是谁这么大胆,不经宣召就进入朕的寝宫?”
广瀚不由打了个寒噤,他小心翼翼地道:“您进去就知道了,兴许真是一个惊喜呢。”
裴恭措脑中灵光一闪,眸光突然放亮,莫非缅儿回来了?这个想法顿时让他心潮澎湃,他再不多话,径直冲入殿内。
朦胧灯光下,他站定在榻前几步外,望着那烟罗软纱帐中窈窕的倩影,竟有些近情情怯的意味。
心跳在再次抬起的脚步中有如擂鼓,不过是几步路,他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当终于走到榻边,掀开帐子便可将朝思暮想的人儿拥抱入怀,他却觉得双手有如千钧重,抬了许久才将纱帐撩起。
他看不清帐中之人的面貌,只隐约看出一个玲珑身段背对着自己,雪白颈项和一只藕臂露在薄被之外,身上的衣服纤薄而暴露,让它的主人显得颇为诱人。
一阵风过,伴着纱帐的起落,他梦魇般地怔在了当场。这个味道,淡淡的茉莉清香,他不会记错,是缅儿的味道。他不敢相信此刻躺在他床上的竟然真的会是她。
一时之间,百般滋味袭上心头,这一刻一切事物俱都不复存在,他眼中只余她的倩影,只要能拥她入怀,哪怕天塌下来他也可以毫不理会。
下一刻,他猛地扑了过去,将她翻转过来,狠狠吻住她,攫取着她所有的芬芳。
身下的人儿被他疯狂的举动惊住,她错愕地望着身上的男子,在他喘息的空档轻唤道:“皇上。”
这一声呼唤仿佛一瓢冷水兜头浇下,又似一道闪电骤然劈中他的灵台,他蓦地翻身而起,望着眼前的女子道:“你是谁?”
女子诧异地坐起身来,盯着裴恭措疑惑道:“皇上莫不是发癔症了,怎么连品儿都不认得了?”
裴恭措如遭雷击,茫然半晌才道:“你身上怎会有茉莉清香?”
品儿一怔,思绪飞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他前后的变化会天差地别,原来他竟把自己当成了花缅。
自己还真是可悲又可笑。
她自嘲一笑道:“是品儿自不量力,去水华宫采了些茉莉花泡在了浴汤中。”
裴恭措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掀帘起身,脚步一顿又转头对她道:“以后不要再用茉莉花沐浴了。”
见他要走,品儿心中已经很是受伤,又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心中不由生出了怨恨,她拽住他的衣袖道:“皇上要去哪里?”
裴樱释静默片刻,然后重新坐回床榻,似下定决心道:“朕放你出宫可好?”
一言既出,如箭穿心,其痛更甚她听闻李生去世噩耗的那刻,亦甚于得知李生为他所害之时。她曾经的确很想出宫,因为宫外有值得守望之人,而如今,他亲手摧毁了自己的幸福,却又在招惹了自己之后一脚踢开。世上怎会有如此残忍之人?
似乎感觉到了她突如其来的悲伤,他伸臂揽她入怀,柔声道:“都是朕的错,朕不该招惹你,出宫后朕会为你挑一门好亲事,你一定会很幸福。”
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她哽声道:“晚了,你既然招惹了我就要负责到底,否则便让人抬着我的尸体出宫。”
裴恭措心头一颤,手中的力道不由收紧,他轻叹一声道:“你不愿出宫朕也不会强求,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只要告诉朕一声便好。”
“为什么?”三年多你都等了,为什么仅仅两个月你就失去了耐心?
“因为朕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你如此美好,既然不能全身心地爱你,不如放了你。”
怀中的人儿再也没有出声,可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却让裴恭措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