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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2000年2月28日,星期一。
一架崭新的空客A330,稳稳地降落在刚刚建成但还未投入商用的方舟市萧山国际机场。
这架新鲜出炉的顾鲲专机,也算是为这个机场破了个C,成为了第一架临幸此地的飞机。当然使用权方面肯定是另外付费、依照法律流程申请的。包括私人飞机的航线也是依法申请的。
今天顾鲲就要搭乘这架新飞机,去香江参加一些突发的商务活动,也算是为将来对丁三石乃至其他反抗者的抄底路演一下。
“老板小心,真是抱歉,这里的登机楼还没法使用,只能先用这个应急舷梯了,风有点大。”
女秘书莎拉诺娃穿着高跟鞋一边在前面给顾鲲引路,一边抱歉地解释。
两旁有四个黑西装的保镖,用长竿子挑着绑在竿上的黑雨伞,伸在舷梯两侧,为镂空的舷梯挡风。顾鲲往上每踱一步,那四个保镖就把伞也往斜上方多伸半米,一直护着顾鲲直到他走进机舱。
二月底的方舟市,还是比较寒冷的,淅淅沥沥还下着小雨。对于北方人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顾鲲是出生在热带国家的,肯定会微微有些不适,这种排场自然有一定的必要,并非穷讲究。
倒是走在他前面的莎拉诺娃,只穿着短筒裙和薄透的丝袜,却丝毫不用别人帮她遮挡,她还下意识用一只手把自己的裙子撑开一些,好用短裙为老板多挡一点正面吹来的风。
很显然,作为来自苦寒之地的黑克兰毛妞,她根本不怕冷。
“行了,把裙子放下,我好歹也是世界冠军,冬泳都轻松,没那么娇气。你回头问问你米德洛娃姐,当年我在尼古拉耶夫冬泳的时候是个什么英姿。”
顾鲲也有些别扭,劝阻了女秘书一句。
开玩笑,哥当年可是根本不用花钱,仅靠在黑海里冬泳的英姿,就主动让从来不亲自下海营业的米德洛娃主动献身的,当初人家小姐姐还是第一次呢。
顾鲲靠的是男人味的霸气,怎么能娘炮似的让毛妞儿挡风。
进了机舱之后,顾鲲本想迫不及待四处转悠一下,看看自己新玩具的装修。
不过因为心中临时闪过一个念头,让他忍不住扭头吩咐莎拉诺娃:“以后还是一贯别用人家机场的登机楼了,这样不管机场有没有登机楼都无所谓。
我看电视上那些外国元首出国访问,哪有用登机楼的,不都是走舷梯么,这样才方便仪仗队军乐队列队欢迎嘛。我看就模仿沙特王室那种,搞个包金的电梯,咱飞机自带。”
都买了A330了,又不是湾流G550那种侏儒。设计载客量就好几十吨的大飞机,现在拿来只供顾鲲一行出行,分量冗余肯定是很大的,再装一部包金的自动扶梯应该没问题。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莎拉诺娃趁着起飞准备、地面上还有信号的时间,赶忙给供应商打了两个电话确认。
供应商倒也爽利,响应非常迅速,不一会儿就给了准信,表示重量改装空间是足够的,只要把机舱主客厅里的大理石面吧台或者次浴里的三角按摩浴缸,挑一个扔了换成轻薄材质的,就可以腾出载重加装包金电动扶梯。
空客的一名技术总监还在电话里表示了歉意:“是我们的客户需求确认工作没做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莎拉诺娃倒也客气:“没关系,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们这儿之前没让老板本人亲自确认装修方案——您知道的,老板比较忙,一般没时间每个细节都亲自确认。他只有等看到实物了,才知道这个就是他所不喜欢的。”
真正有足够钱烧的甲方,哪会对着乙方的设计方案一个个确认,这多浪费时间。
肯定要等乙方造好了之后,大老板亲自用过觉得不舒服,立刻现砸。
君不见后世曹德旺去大洋国开个玻璃工厂,一开始厂区设计方案也没空亲自看的。一定要完工之后实地视察,才说大门朝向不对,大洋国设计师不懂风水,彻底砸了重做、到财务处领钱报销。
顾鲲如今的逼格总不能比区区曹德旺还低吧。
飞机和黄金迈巴赫买来,不亲自坐一次后砸掉点不满意的部分重做,那还叫上流社会吗?
当然了,不给报销额外费用、只是抠着合同字眼穷讲究的甲方,还是要鄙视一个的,就算法律上站得住脚,也有损于土豪人设和江湖口碑。但顾鲲显然属于那种“让你砸肯定给你额外费用报销”的主,乙方对这种爸爸肯定是喜欢得不得了。
莎拉诺娃把空客方面的反馈跟顾鲲说了,让他自己权衡,顾鲲稍微想了两秒钟,就选择了抛弃客厅里的大理石面吧台。
“到启德机场之后就让人把所有大理石家具统统丢了,换点儿轻便的,腾出分量装电梯——飞机上用什么大理石?”
“顾生真是豪气呀,非得亲自坐一次才知道怎么改。”一旁坐在顾鲲对面沙发上的梁劲松,也忍不住赞了一句。
他这次是特地从香江先来方舟市、跟顾鲲交底一下香江那边的情况的,再陪他一起去抄底。
这也是为了节约顾鲲的时间,干这一行的肯定是要用小弟数倍的时间来换大佬亲自的时间。
就好比比尔盖茨每次出席那些论坛之前、他的助理都要先把他拟定接见的人预演一下、把比尔盖茨要走的路都走几遍,每一次都掐秒表掐好需要多久。
顾鲲轻描淡写地回应:“这没什么,一套家具最多几百万人民币封顶了,哪有让我提前看方案浪费的时间值钱。先说正事儿吧,这次怎么突然汇丰银行那边的情况就这么恶化了,非得要闹到强制拍卖盈科数码股份的程度。”
原来,这次顾鲲飞去香江,主要目的就是看看给李二公子的盈科数码收尸时,有没有值钱的器官可以单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是觉得挺猝不及防的,而且完全属于超出重生者先知范围的纯蝴蝶效应。
上周梁劲松第一次把相关消息通报给他的时候,情况还没恶化到这种程度。当时只是说因为网络股持续下跌、盈科数码爆仓了。
关于为什么会走到爆仓这一步,顾鲲本身也是觉得很奇怪的——
顾鲲去年七月份的时候,持有盈科数码的股票最高位时,市值接近200亿美元,持有的香江电讯股权也有七八十亿,加上其他几个港股网络概念股电讯概念股,全算一起最高位总市值是接近400亿美元。
如前所述,这部分股权最后梁劲松帮他实打实套了300亿美元现钱出来,也就是说从7月到12月初,一共是打了个八折才成功跑路的,跑的过程中比峰值时损失了80亿美元的账面财富。
跑出来的这300亿美元,有200亿是从李二公子的一系列泡沫公司跑的,还有大约100亿是从其他人的港股网络股跑的。
顾鲲所不理解的是,即使他跑的时候,李二公子没有反应足够快、一样抢着跑,那为什么后来股价明明开始有下跌趋势了,他还不夺路而走呢?
这次梁劲松来了,跟顾鲲细细面谈,才解开了里面的一些内幕。
“第一个原因,还是太贪了。你知道的,李公子这人,其实不是很懂互联网,他只是利用别人也不懂,炒炒概念而已。年轻人突然爆发、风头比他奋斗了一辈子的老爹还炙手可热,难免会飘的嘛。盈科数码总市值五千亿港币的时候,他还嫌不满足,总觉得还可以冲六千亿、七千亿……
所以我按照您的吩咐跑的时候,李家人甚至还以为是我们胆子小、怕了,给了他们胆大的人重新增加筹码的机会,他还接过了我好几十亿的盘。”梁劲松如是娓娓道来。
一边已经在跑了,一边还在接盘和托盘,认知上的时间差、配合环境的狂热和当局者的飘,促成了第一波的反向操作。
不过这种反向操作也就几十个亿美元的交易规模,最多只占整体跑路成交量的不足三分之一。
这依然没法解释后面占主体部分的反应迟缓。
顾鲲直来直去地指出了这个疑点:“认知差异和时间差,不可能大到这个程度。他们彻底发现我们是真的要全跑,是什么时候?后面这段时间,为什么他们还是没跟着跑?没想尽办法找接盘侠?”
梁劲松无奈而又窃喜地耸耸肩:“不是世上所有的投资人,都跟您那么心平气和的。您这样在这种大风口面前都无动于衷、不加杠杆的君子实在是太少了。
李家父子的资产负债率经营负债率都是很高的,李公子的盈科数码股份上,都不知道巧立名目叠了几层股权质押融资、融来的钱再继续投别的。还因为他爹的威望,汇丰银行给他违规操作空手套白狼的融资也不少。
所以他们只要一有下跌趋势,是不能直接抛售的,必须把层层股权质押、负债融资的套解下来,才跑得掉。否则让汇丰银行看穿了,提前要求增加担保,那也是个死——除非他们真的肯增加担保。
但现在事实证明,李老板根本没打算救他这个小儿子,已经在部分非公开渠道暗中表示把这个儿子清理门户了。这样一来之前汇丰银行肯给他贷钱、违规融资,也是汇丰银行自己被骗,没有尽到尽调义务。
是汇丰银行部分违规操作人员脑补‘因为他是李老板的儿子,李老板肯定会救他’而违规接受无效抵押/重复抵押,其实是‘人家仗着是李老板的儿子这个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李老板根本不知情’。”
梁劲松冷冷地说到这儿,连顾鲲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魄力……真是没的说。
顾鲲不由好奇:“如果让李老板本人给盈科数码爆仓后的重复质押亏损部分追加担保,他们大概需要多亏多少钱?”
梁劲松:“至少90亿美元吧,上限可能是120亿美元。毕竟盈科数码高位的时候是按市值5000多亿港币,折700多亿美元来办股权质押的。现在公司跌到200亿美元市值了。把所有关联抵押物全部强制执行了,纯亏空至少还有那么多。”
顾鲲摸了摸胡渣子:“也就是说,老狐狸权衡了一下之后,用从此少一个儿子的代价,换取了少出至少90亿美元?这倒也划算,他的儿子真是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