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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一座造型秀丽的水榭内,两个少年脱去沉重外衣,靠在窗边,望着窗外头映着满天繁星的湖水,推杯换盏。
诺罗饮了口杯中美酒道“先前桃李街的客栈不也挺经济实惠,再说这满天繁星,眼前的荷花莲叶不都是假的。”
越朝阳指着诺罗道“你这样我很担心你以后泡不成那个神仙女子,这满天繁星虽然是假的,可这一池莲花荷叶都是真的,更何况过了今晚咱两各奔前程,这离别意境对酒当歌可不作伪。”
诺罗笑着说“可方才掏出二十枚紫晶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神态,咬牙切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紫晶钱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越朝阳放下酒杯认真道“你没瞅见柜台前的仙女看我的眼神?我要是敢露了怯不掏这个钱怎么算的上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诺罗一边替他倒酒一边道“你本来就不是,何况也不用再掏七枚紫晶币买这壶好酒啊,又不是喝不惯那一枚紫晶币的常乐醉,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你我之间何必这么拘泥于表。”
说起钱财,越朝阳神色一黯,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翡翠腰佩道“倒不是我想住的多好,喝的多好,只是心中有些愧疚,这枚腰佩,其实是我想买下赠予你的,我知道你的理想,所以才一眼看中了这枚鹓鶵,谁想这个价格竟然是我倾其所有都不可得的。”
诺罗转向窗外莲池,轻轻捻了一颗石子丢进池中,惊起一圈又一圈涟漪,荷叶随着涟漪微微摇摆。
久久叹了一口气道“这一路多的是你说我听,就像这枚腰佩,与你心中的理想一般,你想买下来赠予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也有想要仗剑问人间的豪情壮志,我何尝不是。
这从这一路来,看到了那么多的人,遇见了那么多的事,我总在努力的学,希望能够做的更好一点,学你的鹓鶵志向,学池姑娘的快意出剑,学白先生的野修偷生。
又觉得一样都没有学好,有时候心想如果自己是那个木屋中自称鳏夫的老伯也不赖啊,可我知道大约是不能的,就好像看着这一池荷叶,只要有一丝涟漪而过就会随波逐流的摆动,总是身不由己。”
越朝阳喝了口酒,也将头转向一池莲花道“你看眼前的的这几道涟漪均受制于你我,是不是会拾起石子丢入其中,可就算你我守住自己,也会有他人投下石子,就算没有他人也会有春风吹皱池水。
从走下家族山门后我也愈发明白,人生何尝不像是蒲公英,看似自由,实则常常身不由己,总有许许多多的不得已,会让自己把原本看的重的东西看淡,原本看淡的东西又看重一点,兴许这才是成长。”
诺罗索性拿着酒杯,直接趴在了窗槛上,将酒杯送到嘴边,微微品着越朝阳花大价格买下的美酒,与池姑娘摘星桶三十年的纯酿不同,这款酒的甜度并不高,甚至有些泥土煤炭的味道,初时有些不顺口,多喝几杯后才感觉到截然不同的风味。
诺罗举着酒杯道“还是忍不住会想起,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快意,一旦快意就可能会造成更多的人不快意,师娘,杜高山,白先生,蝰离叔叔,还有背后的章家,即便再想逃避也没办法否认,早早有很多东西牢牢的与自己绑在了一起。
很难快意起来,很难活的是自己,并且干净,害怕因为自己做的不好,而会有人会因为我收到伤害,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越朝阳拿起酒壶晃了晃道“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酒会如此风靡吗,不同于你那壶甜香满溢的美酒,这壶酒更真实些,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才是人间,你也看过贩夫走卒,看过勾栏歌姬,看过孤老遗少,谁都不曾容易过,眼前的困苦并不难堪,往后的困苦还会前赴后继。
你我本就是一样,所以谢谢你的腰佩,让我相信明天再难也会有美的事物出现,让我不再彷徨不再失措,学者,学其所不能学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辩者,辩其所不能辩也。
今天有你草鞋诺罗和越家庶出朝阳,明天才会有更多的人敢于向前,问剑人间。”
看着满脸醉态,倒在一边的朝阳,诺罗回头舒坦的倚在窗槛边道“还是会借酒乱神的。”
诺罗看着沉沉醉去的朝阳,束发少年当不负昭华,人间混沌我亦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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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时候诺罗领着扶着脑袋的越朝阳缓缓前行。
越朝阳习惯性的扣扣鼻子道“你这样的朋友太不上道,也不规劝我一点,看看现在喝的七荤八素,回头过跨域传送指不定能吐下两斤苦水。”
诺罗调戏道“要不是那柜台的美女询问你要不要再续一天,你摸着钱囊满口拒绝,我差点就真信你了。”
越朝阳把手指往衣襟上抹了抹道“切,像我这样的风流男子,自然注定不能安于美人乡,人间大好美景等着我朝阳大爷去采撷呢。”
看着越朝阳的动作忍不住往一侧挪了挪身子。
路过好物斋的时候诺罗喊住越朝阳,往店铺内内走去。
还没等进门就有一黑袍老者迎了上来,老者看着两个少年道“两位公子想买些什么稀罕雅玩?”
诺罗问道“老伯,我们昨日来过铺子,不知你家掌柜可在。”
黑袍老者恭敬道“掌柜昨晚偶有急事,所以差遣我帮忙照应一下,二位公子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诺罗作揖道“不知老伯贵姓?”
黑袍老者捻着胡须道“我姓周单名一个止。”
越朝阳插嘴道“乖乖,你们家牌匾是法家掌司题的字,随便来个打杂的都和法家掌司同名同姓,还挺有缘啊。”
周姓老者微微躬身道“托掌司的福,姓氏尊贵了起来,按理说名字也应当有所避讳,只是大多的人见着我也只是喊一声周老,倒没人提及名,索性也懒得改了。”
诺罗抱拳道“周老,昨日我们来过好物斋,走的时候过于匆忙,忘记询问好物斋各域各州的分布,以便将来易物购物。”
周姓老者道“原来如此,公子稍等待我去取一版舆图,上头有详细的咱们好物斋在各州域位置。”
越朝阳偷偷贴着诺罗道“昨日那女子掌柜铁定摔了一跤,你瞅瞅这地上还有脂粉呢。”
诺罗斜了眼越朝阳道“去去去,什么时候这么幸灾乐祸了。”
越朝阳耸了耸肩,表示实在太无聊,幸好老人很快就挪步出来,手上捧着一个锦盒。
老者对着诺罗道“这位公子这是最新的域图设备,点开开关就可以查寻各域地图,也附带咱们家各域分店,使用还算方便。”
诺罗也不接过老人推来的锦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周老,普通的舆图即可,这样的物件想必很贵吧,也无需瞒你,若要另买的话我实在有些囊中羞涩。”
老者连连摇头道“公子见外了,掌柜走之前说过昨日送出一张地阶贵宾卡,应该就是公子了,这类小物件本就是地阶贵宾应有的特权。”
半信半疑的接过老者手中的锦盒,放入竹箱后,对着老者抱拳道“那就多谢周老了,等以后有钱了一定时常光顾好物斋。”
老者笑着道“那感情好,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等两个少年走远,老者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容,看了看地上的那抹胭脂印,单手一挥地面又再次一尘不染。
谁都不会在意,大寒的第一天,一个女子被摘了脑袋,谁也不会在意,城里的某个书斋内,一个青年哭断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