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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焦急的等待中,试队长马兰在出发八天后终于带着人马回来了。
除了他们那二十来号人一个没少外,马兰竟令人意外的还带回了一百二十多个壮年男丁,也顺手带回了二十多个青年妇女和三十多个老少以及一部分粮食,还外加了七匹骡马。
原来,襄阳的乡间在这些天也已乱成一片,不断有大股小股的明军四处征粮征兵,抢掠早已无法控制,很多乡民们都战战兢兢,能有个名号大些的军伍庇护让本已不多的年轻人有部分愿意一试,毕竟左良玉亲儿子的部属还是挺唬人的。
而这带队的马兰又非常悍勇,军伍也颇有模样儿,再加上其部属多为本地兵,对普通乡民比较客气,不强拉不硬抢。在此时人们多习惯于投奔熟人的传统下,倒是让不少青年愿意到来投奔或暂避。
而混乱的乡野,也让马兰不敢掉以轻心,一拨一拨的分头结伴而回已很不安全,于是就索性大家始终聚在一起到各个士兵的家中轮流走了一趟。
来回的路上还和几小股儿分不清是明军或还是贼寇的人马发生了火拼,这带回的人中有一多半加上那些青年妇女就是这么抢来的。
而他带的士兵竟只有两个受了点轻伤,那几小股儿谁知道是明军还是贼军的营伍基本都是见了真章就被打散,倒可见当下乱军之弱。
不过,马兰也绝不去碰那些大股儿的军伍,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多看不惯,他都只赶紧避开,躲得远远的,他又不傻,当然左梦庚的名号也给了他不小的帮助。
实力得到迅速提升的李平已不能再等了,为防夜长梦多,马兰回来的第二日,李平就点了一百五十人并带着那肥女人和她的儿子出城去南边的山中找粮食。
那肥女人没有撒谎,李平在小山村一处院子中隐蔽的小山洞里找到了近二百石的粮食,足够李平的营补充完整后就食几个月了。
(注:石是体积单位不是重量单位,各朝代石的差别也很大,明代一石米约重153.5斤,合现在的约183斤,明代的斤不是现在500克的斤,而是明代594.6克的一斤)
这些粮食被伪装的很好,得意于小山洞巧妙的结构和保管人精心的设计和措施,这些粮食保存得很不错,一般人还真想不到在这儿穷困的山中、在这易潮湿阴冷的环境中有人会大量的保存粮食,让李平不得不感慨古人的智慧和于乱世中生存的本能。
找到粮食后,李平派人去提了肥婆娘全家和她家的老仆及婆子。
肥婆娘一家必须得死,邻里的悲惨控诉让李平不得不杀他们,为了表明对待善恶的态度和树立部队的正气,李平也得杀他们,为了防止日后被乱咬、报复以及后续可能的官商勾结等麻烦,李平更得杀他们。
但杀人又不能随随便便的去杀,不广而告之,不营造点气氛,很容易让人误会是滥杀,更容易起反作用,于是李平想到了公审大会。
但回城中搞这公审大会,怎么想也不合适。
为防止说不好的麻烦,于是索性就在这山中寻一宽敞地自己组织。
等肥婆娘一家被提齐后,李平学着从前影视里看到的样子,在一个高坡上让众犯跪成一排。
每一个将死之人脖子上也给插上一块长长的木条,木条上草草写着杀人犯、奸淫犯和帮凶之类的罪名。能在这山中为老财看管粮食的也必是很亲近之人,自然也留不得,李平也给他们定下了为虎作伥、作恶多端等罪名。
坡下,200多名李平的部属和乡邻代表们盘腿围坐成半圈。
公审开始后,一名名乡邻、苦主挨个上台进行了悲惨控诉,几名仆人也进行了悲愤的指认(当然,底下已提前做好工作,条件是表现好有命在)。
这种形式对这个时代太新颖了,李平发现他根本不需要再进行什么氛围烘托了,因为坡上坡下很快就哭成了一片。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底层人民,这种话剧式的审判太容易激起广大人民对悲惨过往的共鸣了。不断有人站起来高喊“血债血还”、“杀了他们”等激愤的口号,还有些人试着冲上去打他们,高潮几乎是不断的涌现。
这种形式的效果真是太好了,难怪在李平那个时空被用到建国后很长时间都不舍得换。
当所有的指证都完成后,李平估计不杀肥婆子一家,底下的人都得造反。
费了好大劲儿,李平才让众人安静下来,接着他站在坡上的中间,对着众人又一一列举了一遍肥婆子一家的罪状,并总结他们死有余辜,最后下令处死他们。
顷刻间,坡上坡下一片欢呼。
给肥婆娘一家个痛快是李平唯一能做的文明之举了,已经有很多人给李平出主意使用浸猪笼、点天灯等一大堆残忍的刑罚,但都被李平坚定的否决了,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很快,肥婆娘一家、她家的老仆、婆子和在这山中的亲近就被李平挑选出的表现良好的积极分子们一一斩首示众。
这种近距离的围观斩首对李平来说可是头一遭,虽然这些日子也见了不少残杀,对血腥也有点麻木了,但就这么看着一个个人头滚滚,李平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也就始终面无表情,不像周围的众人很多都兴趣盎然。
傻大个儿刘三也被挑上去砍了一个脑袋,砍完人后,这小子嘴里小声嘟囔着站到了李平身边,李平有些诧异的问他怎么了,没成想这小子竟说:“真是白瞎了那几具好身体,弄着可舒服了。”
把李平气得狠狠的抽了几下刘三的脑袋,直骂:“他娘的,这腥你也偷。”直让周围的官兵多有侧目,不过看李平在打刘三也都笑着见怪不怪了。
刘三不敢还手,却从那儿小声继续犟着:“这种坏人不弄,不白白浪费了么,还是那肥的舒服,我这也是给大伙儿报仇……”
其余的仆人对钱粮的事儿并不知情,也无大恶,杀他们反容易让军中士兵对是非标准产生混乱,李平把他们全都放了以示冤各有头、债各有主。
等公审砍头全部结束后,李平明显感觉到他的部属们有什么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些军官和积极分子们,腰杆儿似乎更挺了一些,说话也更拿捏了一些。怎么说呢,大概像是多一层特别的精神气,少了些沉沉的暮气和麻木。
不过这隐蔽的藏粮之处,经过这一番折腾后,也没了多大价值,粮食还是得想办法运回去。只不过安全的搬运这些粮食却又花了李平不少心思和好几天的时间。
好在征兵征粮给了他很好的掩护,索性就直接顺便在这南边的山中进行了一番扫荡,北边和东边的平原、水乡地区虽然更为富庶、人口也更多,但抢的人实在太多,他再扑进去也不见得能得多少好处。
山中大的村落很少,多是一个个的小村子。虽然有些心里准备,但这山中的贫苦仍大大出乎了李平的想像。
山里的人们生活普遍非常艰苦,大多瘦弱矮小、麻木干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和赤脚散发,有鞋穿、束发髻的人都很少,家家户户能有些余粮的就更少了。
若不是来回打仗让很多人逃入山中,使山中的人口不仅没有凋敝反有些繁盛,在襄樊这四通八达的水陆交通要道,怕是很少有人愿意在山中吃得这般辛苦。
看着山中这般光景,李平也不忍心进行强拉硬拽,只采用宣传的手段和任凭自愿的原则。这倒不是他迂腐和软弱,而是李平怕这么干后,他的兵就真的成了匪一样儿的兵,反让自己日后坐蜡。
所以,李平严令部队宿营不得进村,不得烧杀抢掠,不得奸**女,买卖要公平,甚至还处决了一个私抢百姓的士兵,这样虽效率很低,但李平却也并不介意。
当然,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马永、段强等相当一部分军官以及不少的积极分子们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越来越明显的对李平更为敬服了,执行命令也更加坚决。
几天后,随着山下城中的其他军伍也相继走入山中征兵征粮,山中很快也乱了起来,硝烟开始四起。有些李平他们走过的村子常有青壮后追过来投奔,甚至没有去过的村子也开始有人寻着过来投奔。
这让李平不得不再次感慨为啥古人多重“义”,单纯的民风只是一个方面,在这信息极不发达的年月,一个善举一旦被传播出去,往往会迅速演变成响亮的名声并产生聚众效应,常常会带来令人意想不到的好处。
当然,反方面来说,恶行也会将恐惧迅速扩张并产生震慑性的破坏。
肥婆子家的粮食早已都运了回去,但李平还是在山中足足扫荡了十天,不知翻了多少座山,走过了多少个村子。
虽然最后基本没征到什么粮草,但李平却并不意外地获得了二百多青壮,尤其是最后几天有很多青壮主动寻来投奔,让李平的队伍暴涨,携带的粮草也很快见了底,不得不返回城中。
十天来,李平手下这一大群新兵为主的营伍有如一群在郊游的野团,其糟糕的表现已不是让李平头疼不已了,简直就是大开眼界。
他们的混乱、他们的无知、他们的莽撞、他们的愚蠢、他们的单纯和他们的简单都常常让李平叹为观止,直把李平的心都操碎了。若没有大义的引领和一小撮老兵用暴力手段压着,李平有时真会担心控制不住部队,有时又会担心这群一无所知的绵羊何以成军。
“他们必须要好好学习规矩、好好操练一番才行”,一路上李平不断的告诫着自己。
在反复思考着操练手段的同时,李平也在不停的观察着他的试用军官们,他不断地整理着日后整军的思路和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