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陆·身世之谜

清风不解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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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寒风轻,萧萧簌簌,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秋夜。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潜入了玉瑶宫。

    黑影掠过前院,未发现任何异常,紧接着潜入正厅,穿过偏厅暗阁——面前有三个房间。黑影略掉那间看起来最像主卧的,逐个搜过剩下两间房,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正兀自狐疑间,听得后院传出一阵嘻嘻哈哈的嬉闹声。

    “成了!我成了!哈哈~~宝宝小朋友,嘿嘿嘿~~~”

    西西手提羊毫,沾饱了墨汁,一步步靠近宝宝,宝宝一脸纠结,犹自顽抗,“分明是你耍赖皮!哪有像你这样下围棋的?”

    西西邪魅一笑,“谁说是下围棋了,这叫五子棋。”

    “你事先可不是这么说的!”

    “咦,我事先明明说了要用时下盛行的新玩法~~是你过于自负托大了,勿谓言之不预也~~”西西晃着脑袋掉书袋,一副“你还是认命吧”的神情,说话间,已经追到宝宝面前。

    清鸣与一号二号笑着摇头,继续把酒赏月,时不时翻一下烤架上的鱼。

    卓西西笑嘻嘻地正要往宝宝脸上画,突然手腕上一痛——“啊!”毛笔掉到了地上。

    “什么人?”一号站了起来。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淡墨夜色中响起,石桥那边慢慢走出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

    那女子走进凉亭,一双媚眼在众人间流转,最后落在卓西西身上,未语先笑,拉住她的手夸张道:“这姑娘生得好俊,眉是眉,眼是眼的,可真招人喜欢!方才那一下可痛着你了?姐姐这厢赔不是了。”

    话音刚落,西西已经被一号拉开了,他挡在她身前,一脸戒备地望着斗篷女子。

    女子一愣,随即掩嘴呵呵笑了起来,“看这位爷紧张的,想来是知道奴家了?讨厌~奴家虽然爱貌,却从来不逼良为娼的~”

    西西好奇地探出头,又被一号塞回去。

    “西西,鱼烤好了,过来。”

    还是清鸣的这句话奏效,西西双眼一亮就蹭到烤架那边去专心对付鱼儿。

    清鸣接过二号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手,而后起身对那女子招呼道:“云老板,请坐。”

    来人正是昔日江南第一青楼寻欢阁的老板娘,五毒公子明月追寻了六年的人——云采采。

    “民妇见过皇后娘娘。”

    云采采嘴上恭敬地说着,却毫不客气地拣了宝宝身边的位子坐下了。她看着宝宝,眼中媚色尽敛,只剩下一股无声温柔的涓涓细流。

    宝宝则从她出现到此刻都没有说话,一直以探究又困惑的眼神观察着她。

    清鸣并不在意自己被冷落,径自为她倒了一杯酒。

    “我一直有预感,这一次明月能带你回来。”

    云采采终于将目光从宝宝身上移开,“哦?”

    清鸣抿唇笑了笑,“他出发前,特地来向我,不对,应该是向宝宝道别,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说明他是下了破釜沉舟之心,不成功便不回来,预想可能会费时太多,所以来对宝宝说一声。”

    破釜沉舟?

    云采采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脸红了起来。

    她摆摆手,仿佛要挥去羞人的回忆,正了正脸色,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宝宝是他儿子的?”

    清鸣将一条去了刺的鱼推到宝宝面前,然后回:“他在皇宫可以畅行无阻,不难猜出他身份特殊;他每次都是在宝宝回来的时候探访,让人很难不去联想其中关系;加之宝宝刚来玉瑶宫那会儿见到他都是叫爹,后来渐渐长大,我发现他和明月,甚至凤皇,长得都有点神似。”

    “宝宝是从谋反的什么什么公家里搜出来的,据说是先帝私生子的儿子。由此可得,明月就是那个私生子,这就可以解释凤皇为什么纵容他来去自如又费心让影阁精英调/教宝宝了。”

    云采采挑眉,“正常情况下,且不论明月有没有篡位之心,当权者不是都该斩草除根么?”

    清鸣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了解凤皇,他不是正常人。”

    喝了一口酒,继续,“比起斩草除根,他更喜欢养虎为患,再弄一场叛乱出来玩玩。最美妙的情况是,宝宝对我们已经产生了感情,但又想要抢皇位,苦苦挣扎于人性与*之中。”

    脑补完毕,陈述完毕。

    在场所有人已经风化了,除了津津有味吃着鱼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西西。

    一号:我顶多只能想到那个小祖宗是想弄场叛乱来玩玩……后面的其实是小姐小说看太多自己脑补的吧?

    二号:依陛下人品无下限的程度,小姐那段脑补即使不中,亦不远矣。

    宝宝:嗯,我赞同。

    一号:喝!你哪里冒出来的!!!

    宝宝:切~传音入密很了不起么?我早就会了。怎么?嫌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一号(青筋):……

    二号(微笑):……

    好半天,云采采吞了下口水,讷讷道:“皇家就没一个正常人。”

    清鸣大有同感地点头。

    云采采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恕我直言,你也是皇家的。”

    清鸣突然抬手搭上了她的手背,笑道:“算起来,你也是皇家人呢,嫂子。”

    云采采蓦地打了个寒噤,连忙抽回手,搓了搓臂上的鸡皮疙瘩,严肃地撇清:“我跟你们皇家可半点关系都没,嫂子什么的,我才不是呢。”

    清鸣偏头觑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那宝宝是怎么出来的?

    云采采媚眼一转,咯咯笑道:“明月的确是我的入幕之宾,但那又如何呢?你可听谁说过五毒公子与云老板成亲了?我们只是纯洁的姘头关系哟~~”

    “姘头是什么?”

    一个稚嫩的声音,云采采僵住了。

    该死,她怎么能在儿子面前说这个,更别提这还是儿子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她!

    在她满头大汗不知如何应付时,那个看着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皇后淡定地开口了,“姘头就是丈夫与妻子之间的昵称。”

    一号二号不约而同将拳头抵到口边,轻咳了几声。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歹相处了四年,宝宝对死性不改总是脸不红心不跳顺口糊弄他的清鸣已经绝望了,转头问这个给他感觉陌生又熟悉的云采采。

    “呃,就是好朋友的意思。”好到可以一起滚床单。

    后面一句她当然没说出口。

    宝宝点点头,相信了。

    清鸣悲愤地含泪无声指控:你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枉我照顾了你四年,同样是胡说八道,你居然信她不信我!

    一号二号则默默地扭过头,开始同情宝宝了,识破了一个女骗子之后又落入另一个女骗子手中,等他发现之后,不知会不会对女人绝望……

    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宝宝是在找到他的“姘头”之后才发现姘头根本不是好朋友的意思,在他对女人绝望之前已经对乐于上女骗子当的自己绝望了。当然这是后话,略过不提。

    “你真的是我娘亲?”

    宝宝打量她许久,终于吐出从见到她开始就产生的疑问。

    云采采的目光瞬间柔了下来,充满歉意地碰了碰他的脸,“宝宝对不起……你一出生娘就离开了你,现在你暂时不能接受娘也是正常的,娘会以行动证明娘对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宝宝打断,“等等。”

    他突然站起来,跑了出去。

    云采采吓了一跳,一贯世故精明的脸上蓦地生出一抹无措,想追过去,又不敢。

    清鸣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别担心,宝宝不是任性的孩子,他让你等等你就先等等。”

    果然,不一会儿,宝宝又回到的亭中,只不过手上多了一张纸。

    他把纸摊在石桌上,上面画着一个人的小像。

    “这是?”

    清鸣见云采采还陷在儿子不认她的紧张中,便替她问了这句。

    宝宝鼓着一张包子脸,一本正经道:“这是我娘。”

    云采采闻言,什么紧张什么无措全抛诸脑后,一把夺过画像,怒火噗噗地往外冒,“好你个水性杨花的明月!说什么从一而终说什么恪守奸夫之德绝不劈腿!放你妈的狗屁!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给儿子找了个后妈!”

    盛怒之下,只觉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

    “干什么!没见老娘火大着呢吗!”

    清鸣从她身侧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画像的落款。云采采定睛一看,揉揉眼睛再看一遍,最后眨了眨眼,一身怒火噌噌都跑没影儿了,眼角眉梢迅速染上媚色,“死相。”

    落款上写着:明月天涯思彩云。

    稍微混过江湖的人皆知,这彩云自然是云采采云老板。

    因云老板与圣手九姑娘是知交,所以江湖中人经常将这两对冤家相提并论,戏称之:无药可救惹不得,彩云追月倒个个儿。前半句取圣手与九姑娘名字的谐音,后半句暗谑明月一天到晚追着云老板打转。

    云采采轻咳一声,慢慢放下画像,拉过宝宝,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宝宝,你信你爹的画工,还是信我?”

    宝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画,一张包子脸鼓得更瓷实了。

    终于,下定决心般点了下头,“我信娘。”

    云采采喜笑颜开,正要抱住他,却听他困惑的声音又响起,“可爹为什么一天到晚看着这张一点都不像娘的画像想娘呢?临走前把画给我的时候还跟我抢了一番。”

    云采采闻言怔住了,一下子坐到椅上,捧着脸吃吃直笑。

    宝宝满脸冷汗地望着她,终于悲哀地确定了这真是他亲娘,脱线的程度与他亲爹相比可谓半斤八两天生一对。

    “到底为什么呢?”

    看着没有得到答案一脸困惑的宝宝,清鸣停下吃鱼的动作,大发慈悲地回答他:“大概,是因为你爹眼瘸了吧。”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异议,默默地认同了这个说法。

    旁观了许久的一号突然开口道:“你不问为什么你爹今天没来吗?”

    宝宝头也不抬,边跟直打饱嗝的西西抢鱼边说:“不是受伤了就是有事。”

    “你不担心?”

    “我娘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一号无言望天,皇家里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发了半天花痴终于醒过神来的云采采看了看天色,道:“我得走了。”

    说罢,紧紧地抱了抱宝宝,又狠狠地亲了一口他沾满了油和酱汁的脸才放开。

    拉好斗篷上的帽子,又想起一事,顺口问清鸣:“你这么了解当今皇帝,那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搞那些小动作到底想干嘛?”

    清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我从来不问他在做什么,自然也从来不知他在这座玉瑶宫之外做了什么。很抱歉,你问我真是问错人了,外面的事,不管与我有关无关,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比如春日祭那场动乱,比如龙凤双佩的真实含义,再比如夏天那一场选妃。

    云采采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相处方式,她微拧着眉,“那么你也不知道今晚他和他那个女官出宫是为了什么咯?”

    “诶——”清鸣的反应依然是慢了半拍,略显不雅地耸了耸肩。

    “你看,我也是听你说才知道他出宫了的。”

    轻轻地说着,她露出了一抹淡地几乎看不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