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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婚后一年。
一个小生命的到来，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喜悦与希望。
裴建国和瑶妹儿也荣升为姥姥，姥爷，这个小家伙的到来让这家庭充满欢乐。
在砖窑上班的女婿张军每晚回到家，看到自己的女儿，软软小小的躺在襁褓里，高兴得爱不释手。
他每天干活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逗弄自己的女儿张琳。
琳儿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长大，从一个肉团长成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儿。
从“咿呀”学语到萌言萌语，可爱极了。
婚后的第三年，玥玥又怀孕了。
为了要这个孩子，这个家庭真是经历了一波三折。
这天干完农活回来，裴建国发现女儿女婿俩人面红耳赤的好像在争执什么，小孙女也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
“我不喝……”玥玥泣不成声的说道。
张军端着手里端着一个瓷碗，里面装着黑乎乎的药液，发出一阵阵令人反胃的气味儿。
“怎么了？”裴建国出声问道，并把哭的满脸通红的小孙女抱了起来。
“乖，不哭不哭啊！外公在这呢!”
玥玥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般，哭道:“爸，他让我喝打胎药，他听村里胡姐和王姐她们说我这肚子里怀的是女娃，张军不想要，让我喝打胎药。”
张军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低头默认玥玥说的事实。
裴建国听后顿时了然，脸色顿时变得淡漠而又严肃起来。
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希望儿子越多越好，毕竟儿子劳动力好，能继承家业，而女儿抚养成人后，终究是别人家的孩子。
再加上这几年的生育政策，重男轻女的思想越发严重。
在这些人眼里一个家庭没有儿子，就意味着“绝户”，以后老了没人养老送终，这一代“香火”就断了。
以至于有的人生下孩子看到是女儿后，便把孩子扔了或者送人，接着拼第二胎、三胎……，直到生下儿子。
前年玥玥生了第一胎后没几天，张军就在村里小卖部门口捡到一个小女婴。
大冬天的被人扔在路边，浑身羊水污秽物，连脐带都没剪断包扎，长长的脐带耷拉在肚子上面，身上就包了一块破棉袄，浑身冻得发紫。
张军看着这孩子可怜，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一时同情心泛滥抱回家，想让媳妇儿给她口奶喝，看能不能救这孩子一命。
正在坐月子的玥玥内心是拒绝和忌讳的，但看着这奄奄一息的孩子又觉得十分可怜，无奈撩起衣服挤了一小半碗母乳，让张军拿给孩子喝。
这孩子已经快不行了，张军拿小勺子喂母乳，她根本没有意识张开嘴，浑身冰凉，张军抱到怀里暖了好久都没暖和起来。
张军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去给这孩子救治，能不能活命只能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最后，这孩子终究还是没能挺过来，张军在小河边挖了一个小土坑把孩子给埋了。
其实张军知道这孩子是谁扔的，毕竟和玥玥同月临盆的孕妇没几个，他们家为了生一个儿子，已经连续生了好几个女儿了。
生下来一看是女儿，不是送人，就是就像这孩子一样扔在马路边，命大的被人捡回去喂养还能活命，命不好的……
可毕竟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儿，外人也没资格去说、去管。
裴建国看着张军气愤道:“你疯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没有脑子？玥玥怀着二胎东躲西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已经七个多月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不怕一尸两命?”
张军:“爸，我已经有了女儿了，我只是想要儿女双全而已。”
裴建国气得撂下一句:“行!要儿子就不顾大人的命是吧！我今天这闺女就交给你，她要是喝了这药出了什么问题，我裴建国跟你拼命。”
“真是不像话……”
说完转身抱着孙女离开。
或许是裴建国那句“一尸两命”的威力震慑住了张军，出于恐惧和害怕，那碗药最终倒入了粪坑。
几个月后，玥玥羊水破了。
张军跑到小卖部给医生打电话，救护车赶到时，孩子都已经漏出半个身子了，来不及送往医院，在家里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张军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儿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然而没几天村里计生办的代主任找上门来了。
代主任:“张军在家里没?”
裴建国去田里干活去了。
张军在家照料坐月子的玥玥和孩子。
张军:“在呢!代主任啊！快请坐。”
“来，抽烟。”
张军摸出一包便宜的劣质香烟抽了一根递上去。
“我不抽烟。”
代主任摆摆手继续说:“我就有话直说，听说你家前几天又生孩子了?”
张军:“嗯！”
代主任:“你们这些人呐！不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顿政治教育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眼时间也差不多了，拉了拉略紧的衣领，说明此次的来意“交罚款。”
“那就这样！到时候到村上办公室来找我就行了。”
代主任走后，张军坐在凳子上抽着香烟，皱着眉头。
他现在左右为难，不交吧！孩子上不了户口，以后读书都成问题。
交钱又不够，家里只能拿出一千左右，这剩下的几千块钱，他还得想想办法。
中午，锄了一上午地的裴建国浑身沾满了泥土。
张军把上午代主任找上门的事儿给裴建国说了，让他做主帮忙想想办法。
裴建国咽了一口白酒，剥了俩粒花生扔进嘴里，缓解身上的疲劳:“把家里两头肥猪卖了吧！前两年的稻谷也卖了，看能有多少?不够再找你裴大哥家里借点儿。”
这几年，裴大宝和裴大勇俩兄弟开了一个瓦窑，烧建房子用的瓦片，手头也比较宽裕。
饭后。
裴建国走到裴大宝家里，看见他们刚吃完饭，正在收拾碗筷。
裴大宝看到站在门口的裴建国连忙喊道:“小叔，快来坐，吃饭没？。”
裴建国走过去坐在小板凳上:“我也才刚吃完过来的，找你有点儿事商量商量。”
“小叔，今天早上我好像看见代主任去你家了，是不是因为小孩的事儿啊！”裴大宝媳妇儿马冬梅在一旁擦桌子，突然插话。
早上她割猪草回来，看见代主任和张军站在门口说话，一猜准没好事儿，这些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裴建国点了点头:“我来就是因为此事儿，想找你们借点儿钱。”
裴大宝顿时了然，直言道:“要交多少啊？”
裴建国抽了口旱烟沉思道:“要八千，可能还差一两千，我打算把粮食和猪卖了。”
马冬梅听了一脸惊讶而又愤怒道:“这些人真是狮子大开口，当年我怀孕生小的那个，大着肚子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看见他们来了就东躲西藏的，这孩子生下来后家里粮食都被他们收刮干净了。”
说起当年的事儿，马冬梅就一脸憎恨。
裴大宝打断道:“唉！都过去了，说那么些干嘛!”
“你去把家里那两千块钱拿来给小叔。”
马冬梅听了转身进了卧室。
裴大宝又继续对裴建国笑道:“你先拿着看够不够，这些钱也是前几天催收的瓦片钱，正打算存银行呢！这下也省的我再跑一趟了。”
砸吧一口自制的卷烟接着又说“那粮食和猪先别急着卖，这段时间价钱低，几分钱一斤的稻谷卖不得，这才六七月份猪也没长多大，卖了可惜。”
裴大宝看着一脸沧桑的小叔，他俩岁数也就相差五六岁，这么多年小叔过得也苦，苦了大半辈子，自己能帮村一点儿是一点儿。
这时候马冬梅拿着钱出来递给裴建国:“小叔你点点是不是两千”。
裴建国看着这叠花花绿绿的钞票，担心的说道:“你们自己还够用吗?”
马冬梅听了宽慰道:“小叔，你放心吧！咱家里还有点儿，这些钱是大宝前几天出去催收的瓦片钱，现在家里俩孩子都出去打工赚钱了，家里也没啥大的开支，你先用着。”
这几年建房子的工匠师傅手艺越来越好，有钱的人家都建平房，用的都是砖石、水泥和沙子，结实耐用，楼顶还能晒东西。
哪儿像瓦房，年年上房顶检修危险不说，一到雨天，外面下大雨，房子里面下小雨，每到这时候锅碗瓢盆都得拿去接雨水，防止屋内内涝。
瓦房一淘汰，他们这窑洞里的瓦片也越来越不吃香，烧好的瓦片都快卖不出去了。裴大宝和裴大勇商量着年后就把瓦窑给关了。
就这样裴建国东拼西凑了八千块钱，让张军拿去交了罚款给孩子把户口办了下来，取名叫张钰，小名叫“牛牛。”
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不怕生，见人就笑。
腊月里，都赶在买年货，物价也随之高了起来。
裴建国卖了粮仓里的粮食和大肥猪，把钱筹齐了还给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