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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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又一次降临,与之前每一次的夜晚一样,笼罩了大地,吞噬了光明,可今夜却注定不会安宁。

    沉闷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扰的人心神不安。

    脚步声在牢房门口停下,于曼丽一抬头就对上一个特务猩红的眼睛和炙热的目光,他在牢房里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于曼丽身上。

    “你,出来。”

    于曼丽只得乖乖的站起身,跟着他一路走了出去。

    特务在一间房前停下,蹲下身给她解了手铐和脚铐。

    “把胳膊伸开,例行检查。”

    于曼丽展开胳膊,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特务朝她嘿嘿一笑,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进去老实点,把头伺候好了没准还能饶你一命。”

    于曼丽瞬间就明白了他带自己来的用意。

    果不其然,那特务把门打开,山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抽烟,地上是杂乱无章的一堆衣物。

    特务把门关上,本来昏暗的灯光更显黯淡,屋里还有一股莫名的香味,这种氛围的确很适合调情。

    于曼丽霎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一言不发的立在他床边,强忍着令人发晕的浓重烟味。

    山口看着她,心里头总觉得有些异样,被带到这屋子里,不但不哭不闹,反倒是这样一副漠然的态度,山口起身凑近她,隐隐能闻到她身上的淡香,“知道叫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于曼丽莞尔一笑,清冷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妩媚,“我觉得我应该没有猜错。”

    山口被她这一笑迷了心窍,他见过不少女人,要么就是一股子柳莺之气,要么就是畏手畏脚只知道哭的胆小女子,但像于曼丽这样,风情妩媚又不失清纯坚韧的女子倒是少见了。

    鼻端的微香始终挥散不去,惹的人无端心乱,山口贴近轻嗅了嗅,语气也多了几丝玩味:“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于曼丽眸光微晃,顿了几秒才说道:“就干这行的。”

    山口难以置信的盯着她看了几秒,下意识的往后退开,而后轻蔑的笑出声,“呵,我还以为是哪家的清高小姐呢,原来也是个脏货。”

    于曼丽笑了笑没说任何反驳的话。

    山口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莫名有些恼火,他暴躁的扯了扯衣领,起身走到门口,朝门口喊:“门口站着的,进来!”

    门口一直守着的男人推开一条门缝,小心的往里探了探脑袋。

    山口伸手把他拽进来,指了指于曼丽,说道:“兄弟,一起啊。”

    那男人被吓到了,连忙摆手,“不敢不敢,长官的女人小的不敢碰。”

    山口嗤笑:“什么我的女人?都不知道被多少人作践过了。”

    那男人一听就猜出个大概来,虽然还是有点怕,但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干净货,还是被欲火冲昏了头脑,边解腰带边朝于曼丽走去。

    一听到“脏货”这两个字,于曼丽心里还是密匝匝的疼痛,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拉着帐子、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的地方,夜夜的男欢女爱,一个个不知姓名的男人压在她身上,睡在她身边,做着那些令人作呕的事。

    她的指尖微微颤栗,浑身都泄了力气。

    那男人眼里放着光,是猎食的狼所放的光,男人走到她面前,反倒有点手足无措,这姑娘就这么站着,不惊慌不闪躲,让他有那么点无处下手,他咽了咽唾沫,贱兮兮的朝她笑:“小姑娘身上倒是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做的怎么样?”

    香?于曼丽仔细一闻,确实有股香味,是之前喷的明家香的味道。

    明家香........阿诚......

    恍惚间她忆起了上次他们两个坐在马路边上,阿诚搂着她对她说:“都过去了。”

    对啊,都过去了,她不也答应了阿诚好好生活吗?既然如此,她就不能让自己再一次堕落。

    于曼丽回神时,那男人的手已经搭上来了,把脸凑过去就要亲她,还没挨到,于曼丽甩手一巴掌过去,啪的一声脆响,一张脸先是麻辣辣的疼,紧接着就发肿了。

    山口在旁边冷眼看着,他是有身手的,于曼丽一巴掌下去,那男人脸便肿了,可见是有点本事在身上,不像是普通妓女那么简单。

    那男人有点恼羞成怒,反手就是蒲扇样的巴掌甩来,于曼丽偏头就躲了过去,顺势曲肘,肘身自下而上,狠狠撞在那男人下巴上,那人哇哇怪叫,捂着下巴后退了两步,

    那男人被这么羞辱,顿时起了杀心,拔出腰间的刀,直直的朝她砍过来。

    于曼丽侧身一躲,刀身擦过她的身侧,于曼丽就势抓住那男人握刀的手,反手一扭,嘎嘣一声脆响,那男人的手腕一下子脱了力,于曼丽顺势夺刀,想也不想,朝面前男人的喉咙直插下去。

    这几下只在兔起鹤落之间,那人想往后退,到底迟了一步,刀锋插进脖子边上的动脉上,鲜血很快涌了出来。

    山口目睹了这全过程,直觉这个女人不只是妓女这么简单,自觉这人留不得。

    于曼丽前脚刚把短刀从那人脖子上拔下来,后脚就被山口扑倒在地。

    山口用膝盖压住她的腿,用门口放置的铁棍抵住她的锁骨部位。

    “说,你到底是谁?来自哪?”

    于曼丽被他压的不能动弹,尤其是锁骨部分,动弹一下就疼的好像要折了一般。

    山口急喘了两口气,又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上次那个叫阿诚的男人是不是跟你一伙的?我们这这么长时间没出过事情,他来过的第二天就死了个送餐车的特务,他当时是要救你的对不对?”

    于曼丽心里一惊,由衷之言的佩服他的推理能力。

    山口见她不说话,忽而笑起来,“看来是我猜对了,你果然跟他是一伙的,那我就不能留着你了!”

    说着山口将抵在锁骨部分的铁棍竖起,狠狠的朝她胸腹部怼去。

    于曼丽痛苦的闷哼一声,甜腥味一下子冲到了嗓子眼。

    于曼丽咽了口唾沫,也将嘴里那口未吐出去的血咽了下去。

    于曼丽虚弱的扯了扯嘴角,抬手攥住了立在身上的铁棍,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连累阿诚,阿诚身后连着的是明楼在上海的隐藏身份,接连就是整个明家,所以哪怕她死都不能让山口出这个门。

    “哎呦,还挺顽强。”山口玩味的看着她,抬手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拽起。

    他离于曼丽半寸的距离,盯着于曼丽的双眼,于曼丽眼睛充血,呼吸都弱了下去,透过蒙着的一层血雾,她看到山口手里的枪,她用尽全身力气朝他一撞,山口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还有力气反抗是吧?”山口对准了于曼丽的肩头,砰的一枪。

    于曼丽肩头上炸开一朵血花,痛感让她差点昏过去。

    但随着这一声枪响的却是无数的枪声,听着不像是这里的枪声,更像是外面传来的。

    山口哪还顾的上于曼丽,霎时就要往外冲,于曼丽被枪声惊醒了头脑,抄起地上的短刀,强撑起身子朝山口扑去。

    山口没料到她还有力气反抗,毫无准备的被她扑在了地上,于曼丽丝毫没犹豫,抬起刀猛的向身下人的心口上刺去,鲜血很快喷涌而出。

    山口愣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脸上沾染了些许血迹,头发汗津津的贴在额前,却依旧挡不住那满眼暴戾,凛然生威。

    于曼丽轻咳了几声,再也抵不住喉咙里的血腥之气,闷声咳出一口血来,于曼丽抬手擦了擦嘴角,垂眸望向山口,“下辈子别再干这些坏事了。”

    ***

    外面交战声愈演愈烈,双方好像交起火来了,于曼丽撑着身子往外走,走廊里空无一人,透过走廊里的玻璃可以看出,大部分的兵力都被调往下方作战了。

    于曼丽暗自疑惑: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日本人门口叫嚣?

    于曼丽恍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明台!

    于曼丽站在走廊里,耳边是牢房里犯人的嚎叫声。

    明台他们带人在下面跟日军交火,这不妨是个好时机。

    于曼丽踉踉跄跄的朝监狱里走起,关在牢里的犯人看见她嚎的更大声。

    于曼丽比了个嘘的手势,“我救你们出去,但不可以走正门,从后门出去。”

    于曼丽蹲下身子用铁丝捣鼓着锁头,开锁这项技能她在军校学过,所以用起来也没费太长时间。

    牢房里的犯人蜂拥而出。

    牢房里的小女孩蹦跳着跑到于曼丽身边,“原来姐姐你没骗我,你真的救了我们所有人呢!”

    于曼丽浑身是伤,现在已是强撑,她不敢在耽误时间,拉起小女孩的手随着人流跑了出去。

    前方交战的日军丝毫没想到敌人会在半夜偷袭,个个身心俱疲,不知谁喊了一句:“犯人都跑了!”

    这一句话立马吸引了交战的双方,日军的火力一下子全集中在了那群犯人身上。

    于曼丽强迫自己加快步伐,现在只要跑到对面的阵地上就会没事了。

    突然一声枪响,她感到自己的右手被狠狠的往下坠,她低头看,是她一直拼了命都想保护的那个小女孩,她中了枪倒在地上,嘴里还喃喃道:“姐姐.......”

    于曼丽跪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小女孩的眼睛慢慢合上,她那么信任自己,自己却还是没能护住她。

    战场上的枪声不断,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于曼丽擦了擦眼睛,起身向对面阵营快步跑去。

    火力越来越猛,她无法躲藏,只能用最快的速度一个劲的向前冲。

    终于,她看见了硝烟里端着枪的阿诚,阿诚刚好也看到了她,枪声太乱她听不清阿诚在喊什么,看口型好像是在喊她的名字。

    于曼丽刚想开口,砰的一声枪响,有什么东西穿过她的胸膛,火辣辣的一片疼。

    她终于是撑不住了,眼前一阵阵发黑,阖眼前她看到阿诚急急的向她奔来。

    她倒是很满足的笑了笑,她看到了战火中她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