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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无可奈何
李清乐听她满口的东拉西扯,不拆穿她罢了。
只是不免又要往姑娘们那头多看过去几眼。
这胡家姑娘倒是个厉害的,前头把桃蹊气成那样子,这短短时日,又叫桃蹊向着她说话了。
这样的女孩儿,要么是心思深沉,能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要么,就是生来讨喜,最和善不过的,跟什么人都能交心,这交了心嘛,自然就是真心换真心,同谁都是朋友,也不会厚此薄彼。
李清乐揉了揉小腹:“我瞧你这样子,如今倒是对胡姑娘很不错,就因为人家让了你一只猫儿?”
温桃蹊笑着摇头:“我说了那么多,大嫂怎么就只听猫儿的事儿呀?我不跟您说了。”
她说着就起了身,眼看着要出亭子,远远地瞧见几个人,脚步登时收住,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转身又凑回去:“我怕您一个人待着无聊,还是陪陪您吧。”
李清乐咦了声,顺势往左手边儿看过去,那凉亭外,正信步而来的,正是温长青和陆景明,身边儿还有个人,叫他两个身影当的严严实实的,也瞧不见是谁。
于是她嘴角上扬:“我不要你陪,怎么,咱们温三姑娘现如今怕见人呀?”
又打趣她。
上次明明说的那么清楚了,还老拿陆景明的事儿跟她开玩笑。
人家说长嫂如母,她这个嫂子,一点儿正形都没有的!
她哼一声,果然不再往李清乐身边儿坐,提了裙摆转身要从右边儿跑出去。
陆景明当然是看见了她的,自然也看见了,她本来要从这边出来,看见了他们,才转头回去的。
这会儿一溜烟想跑?
他噙着笑扬声叫三姑娘。
他声音那么大,听见总不能装没听见,不然凭他那个不要脸的劲儿,一会儿再找上来,同她纠缠不清,当着这么些客人呢。
温桃蹊一咬牙,站定住,就见他们不紧不慢的过来。
也是此时,他才看清了,原来是谢喻白同他们一道的。
奇了怪了。
要说交情,谢喻白和歙州城中的公子哥儿们一向都淡淡的,也唯独是同她三哥哥还能说上几句话,吃得了一壶酒,怎么这会儿不跟她三哥哥一处,反倒跟着她大哥还有陆景明?
正出神的工夫,人都已经要到跟前了。
温桃蹊不情愿跟他私下多说,眼珠子一滚,立时有了成算,又迈步回了亭中去,索性往李清乐身边儿一坐,再不肯挪动了。
李清乐无声的笑,温长青正迈步进凉亭,当然是先要寻娇妻而去的。
等问过李清乐一番有无不舒服的,才平声儿同她解释起来,当然了,话也是说给温桃蹊听的:“子楚也另备了礼,叫我陪着一块儿去送给表妹,说到底同我关系这样好,不再备下一份儿私下的礼,反倒不合适,刚巧碰上谢二公子,说是前头和表妹有几面之缘,也很聊得来,今次表妹生日,他晓得咱们歙州的规矩,就也备了两份儿礼,这就一块儿过来了。”
温桃蹊眉心一动,下意识去看谢喻白。
不得不说,这真是人中龙凤,单单是往那儿一站,身姿挺拔,光风霁月的,实在是出挑,叫人想不注意到他都不行。
她目光中略含了些许探究与审视,有好半天没挪开。
谢喻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三姑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陆景明面色不虞:“一会儿要开席了,走吧,把东西送给林姑娘,咱们也回席上去了。”
李清乐看看他,再扭头看看温桃蹊,无声咂舌,拿手肘戳了戳人:“你跟你哥哥去吧,我不用你陪着。”
她不情愿,回了神时,也发现陆景明脸色不好看,心里啐他喜怒无常,面上却丝毫不带出来,哦了两声,低着头站起身,跟在温长青身后,半个字也不多说的。
谢喻白看在眼里,只觉得有趣。
他本来就是听说,陆景明近来对温家三姑娘很是上心,简直是捧在手心儿里怕掉了,要把人给宠上天去的,闯了祸他给收拾,受了委屈他给出头,前些时日这歙州城中传的沸沸扬扬,要不是有温家和陆景明压着,如今怕都消停不下来。
他喜欢林蘅,就总有多下些工夫。
那是个谨慎小心的姑娘,他要是逼得紧了,怕吓着她,所以就想着,先讨了温桃蹊的好,横竖两个姑娘亲姊妹似的,温桃蹊肯替他说上两句好话,比他自己表再多的真心都要强。
可这接近姑娘的事儿,他实在是没做过,所以一时见了温长青和陆景明,想起那些打听来的事儿,就动了心思,凑了上来,寻思着,同他们两个套套近乎,也是不错的。
不过眼下瞧着,这又是一出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的戏码啊。
·
谢喻白给林蘅准备了一串红珊瑚的手串儿,一颗颗的珠子,色泽喜人,质地莹润。
温桃蹊平时喜欢收藏一些珠宝玉石,但很少碰到这么好的红珊瑚。
她不由的又抬眼去看谢喻白。
这既是人家专程备下的礼,林蘅不好推辞,自然是要收下,只不过又再三的谢。
谢宜棠也跟着她们一处玩笑的,见了那珊瑚手串儿,才撇撇嘴,挽着林蘅的胳膊,却冲着谢喻白撒娇:“我说这两天二哥哥这样宝贝这手串儿,原是要送给林姐姐的,怪不得上次我说喜欢,你把我骂走呢。”
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心思便各异了。
温子娴是姑娘中年纪最长的,看看谢喻白,再看看林蘅。
谢喻白的传言,她听过很多,这样的郎君,会为了几面之缘的姑娘,驳了自己亲堂妹的面子?
恐怕不会。
温时瑶是不想那许多的,她同这些女孩儿一处的时候,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听了谢宜棠这话,身形一动,凑过去,分明想开口。
温桃蹊最先看见,吓了一跳,想去拦她,奈何两个人当中还隔着人呢,动静太大,反而引起尴尬。
好在温子娴眼睛明亮,拦在了温时瑶开口前,先把那红珊瑚的手串儿夸了一通。
话题岔开了,谢喻白面不改色,仍旧浅笑:“知道林姑娘不日就要回杭州,这一路上,山高水长,红珊瑚祈福辟邪,姑娘随身带着,路上也保个平安,换我们一个安心。”
他说我们,可又是谁们呢?
温桃蹊却觉得这人好会说话。
他声线本就是淡雅那一卦的,云淡风轻,雁过无痕的做派,很容易会叫人心动。
四下无人时,他对着林蘅,能袒露心迹,直言喜欢,想要聘林蘅为妇。
当着人吧,他一字一句又像是细细斟酌过,绝不会叫林蘅尴尬难堪,也不会叫众人挑出什么毛病来。
林蘅心中莫名悸动,眼皮一抬,一眼望去,匆匆又收回目光来,把那装着红珊瑚手串儿的锦盒收好了,笑着同谢喻白做礼:“谢二公子有心了,多谢你。”
而后众人便又哄闹一阵,余下再无人多提。
温长青显然也瞧出些端倪来,看看这在场的温时瑶和谢宜棠,再加上李清云,他左右想着,叫谢喻白和陆景明杵在这儿,有极大的风险,便只陪着说了三两句,就借口说快要开席,催了姑娘们也别疯过了头,就拉上了陆景明和谢喻白二人离去了。
温桃蹊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会儿,握着林蘅的手紧了紧。
林蘅侧目看她,见她神色有异,心下一沉:“谢二公子和陆掌柜送的东西都名贵,你陪我放回屋里去吧。”
温时瑶是有些嘴欠的毛病的,凑上来就想开玩笑,偏温子娴品出些味儿来,一把把人按住了,又转而叫桃蹊:“你陪阿蘅去吧,我领她们到席上去,放了东西,你们也快来,今儿是阿蘅的生日宴,她是小主人,可不能迟了。”
温桃蹊笑着应下,拉了林蘅就走,临走前还不忘给温时瑶丢个白眼过去。
等走远一些,上了抄手游廊,一路从花园子往三进的内宅去,四处不见了宾客,嘈杂喧闹之声也渐次听不见,温桃蹊脚步才放慢下来。
林蘅虚拉了她一把:“你要说什么呀?”
“那谢喻白……”她黑着脸,站定住,转过身来看林蘅,“我怀疑他是风月场上见惯了世面的,撩拨小姑娘,实在是个中好手!”
林蘅呆若木鸡。
锦盒还被她拿在手里,此刻却有千斤重,又生出些烫手的感觉来。
她低头看看锦盒,又抬头看看温桃蹊:“因为这红珊瑚的手串儿?”
温桃蹊摇头说不是:“上次他在嘉善居跟你说那些话,是不是直截了当?今儿当着宾客的面儿,又装腔作势,说起话来,有模有样,既体贴入微,又不显得过分亲昵——我瞧他惯会拿捏人心,怕非要个中好手,才最晓得如何能握住一颗真心。”
“可我并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温桃蹊知道她要说什么,拦了她的话,“你此时没有,将来又会不会有呢?如果我不知情,单看他今日做派,举止得体,言辞关切,我都要动心的。”
林蘅知道她是紧张自己,心头一暖,唇边溢出浅笑的声音来,淡淡的:“看把你紧张的,我就那么傻?人家对我稍好一些,我就傻乎乎的凑上去了?你不要怕这些。再说了,我就要回杭州了,昨儿又收到了家里的信,催我尽早动身呢。”
其实温桃蹊一直没问,林家到底为什么一直催她回去……
她略想了想:“这大半个月间,来了两封信催你吧?”
林蘅点头:“只是我爹信上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就是催我,姑父和姑母也不好多问。”
她拉了温桃蹊,果然是要回自己小院的架势,只是比先前走的慢了许多,一面走,又一面去拍她手背:“你呀,小小的年纪,一天到晚就替我们操心,操完了家里的心,又来操我的心,什么时候想想你自己?”
温桃蹊面上一僵,有些别扭:“我有什么好想的。”
“你怕谢二公子骗我,怕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这虽是无端揣测,可也都罢了,那陆掌柜又是怎么说?”林蘅探着小脑袋凑到她脸前去,“人家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倒好,为了躲开,要跟我一块儿去杭州,美其名曰是散心,实际上不就是想躲着人家吗?我瞧着,你方才不过多看了谢二公子两眼,那陆掌柜的眼神,简直要吃人一样。你说你这要是跑了,陆掌柜还不气疯了?”
温桃蹊暗松口气。
看来大嫂虽然跟她说了要去杭州的事儿,但其他的话,是没同林蘅讲的。
这样也好,她本来就没想叫太多人知道。
这些事,她一直打算自个儿放在心里的,要不是大哥追问的紧了,她实在也没办法了,才把心里的话说给了兄嫂知道的。
温桃蹊略回了神来,反手去挽林蘅胳膊:“倒不是说我故意要躲着他,你别拿这个开玩笑了,先前不是也跟你说的很清楚,我和陆掌柜之间……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吧,我没这个心思,何必要拖累人家?你瞧着他如今对我好,这样上心,说不得我到杭州住上个一年半载的,总见不着面儿,也就淡了。”
林蘅对这样的话实在不能苟同。
桃蹊嘴上死活不承认,可做的事儿,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情绪,要不是喜欢陆景明,又是什么?
只是她就是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桃蹊和她是不一样的。
只要桃蹊愿意,陆景明又喜欢她,这本是两情相悦,和美的一桩事儿,偏桃蹊要一味的往后躲……
“算了,该跟你说的,我也都说过,表姐也都劝过,你还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林蘅无奈叹气,桃蹊心里藏了事儿,不是她问就能问出来的,哪怕是至交密友,也不该总要去探究人家的心事,“就是觉得可惜,从前觉得可惜,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你说咱们两个,你担心我,我担心你的,也怪有意思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