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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廷试题目的时候,孟明远就一个感觉,国库缺钱了,要不就是国库即将缺钱了,总之就是皇帝老子需要钱了。
这个题目对经受了二十一世纪现代教育的他来说,并不是很难,可是要把脑子里的东西组织成这个时代的文字书面表达出来,却也不是那么简单。
孟明远一边皱眉头,一边奋笔疾书,时尔还会停笔思考一下再继续书写。
盘腿坐在地上这个姿势时间一长实在是有些让人受不了,随着时间过去,孟明远的眉头就皱得越来越紧。
大殿上中选的贡士们埋头答卷,神情各异,或肃穆,或苦恼,或谨慎……不一而是,监考的官员也不时会停驻在考生身边看上几眼。
几个考官先后在孟明远身边停了停,首先他的字洒脱飘逸,其次,字迹干净,卷面整洁,再次言之有物。
孟明远答完卷子收笔呈卷的时候并不是最靠前的,也不是最靠后,应该说是中后段的。
卷子一交上去,他就松了口气,不管结果如何,他尽力了。
从宫里出来,回家,孟明远好好的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踏踏实实的让自己睡了个饱觉,让疲惫的大脑得到最充足的休息。
这个时候,结果其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不济,他也是个同进士出身嘛。
在等考试成绩的这几天,孟明远哪儿都没去,老实老实的呆在自己的宅子里,心平气和的自己跟自己下棋。
发榜的那天,他没有去看,而是派了孟安去。
其实多少有点不想遭遇名次太靠后的尴尬,前面太出风头,后继无力的话,委实是件让人尴尬的事,虽然事情本来就不是他想的,但到底走到如今这个局面了。
皇榜一贴出来,看榜的人就蜂涌而至。
“探花!孟家二少爷中了一甲第三名啊。”
“……”人群中慢慢有人议论开来。
等到孟安气喘吁吁的跑回去报信,孟明远自己也愣了一会儿,他没想到自己会考得这样好的名次,那策论其实也不一定真的就比其他人都优秀,聪明人哪个时代都不缺的,他不过是占了多受十几年教育的光罢了。
而同时的,孟府也得到了喜信,高氏差点高兴的昏过去,连称祖宗保佑。孟老爷更是为此开了祠堂,告祭祖宗。
不过,父子两个见面甚是冷淡,只匆匆吃过一顿饭便散了。
席上张姨娘也不失时机的让孟明远听到她又怀有身孕的事,他只在心里冷笑一声。
第二日,在宦官的引见下,一甲三名进宫赴琼林宴。
走在御道之上的时候,孟明远就想到了后世女驸马里的唱词“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错觉。
见识过大明宫瑰丽恢弘的壮景后,经历现代海量信息的薰陶,皇宫,御花园其实并没有让孟明远觉得太惊艳。
不过,也许是他这人性格本来就淡漠惯了,总之一直是一副波澜不兴的德行,反倒让人有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他的酒量还行,自从成了男人后,考中举人之后,孟明远便开始慢慢一点点培养自己的酒量,不需要千杯不倒,能应付一些推不掉的酒宴就成。
但他一直认为酒并不是个好东西,能不多喝还是坚决不肯多喝的,而且宫中饮宴大意不得。
正襟危坐观看宫廷歌舞,还要时刻警醒着可能被皇帝老子突然点名发问,孟明远头一次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紧张。
一直到出宫,他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等终于回到自己的宅子,进了卧室,倒在床上时,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官,TMD真不是好当的。
他是一甲探花,直接就是翰林编修的官衔,正七品,比当年渣爹的仕途要平坦得多了。
翰林院是个好地方啊,历来是清贵衙门,从这里出去的人有些最后都身居显位,所以别看是七品的官,但是个混工资养老的一个好所在。
孟明远是这样定位自己未来的工作的,他觉得这样挺好。
等到一甲三名跨马游街的时候,嫩脸皮,俊容貌的探花郎差点被大姑娘小媳妇投的花给淹了,回去后孟明远洗了几桶水才算把身上的花味给冲没了,太呛了,他果然是受不了类似香水的这类奢侈物品的。
高中后的后续事情都完了之后,孟明远终于有空处理自己刚刚接手的那二百五十亩永业田了,当官是好啊,有永业田还有俸禄,只要*不多,生活即便清苦些也是衣食无忧啊。要是有企图心的,一直往上努力爬,得到的好处就更多,也就难怪自古以来大家就都喜欢当官了。
有了田就得让人帮着种,这佃户就很关键了,这事孟明远就让春芽的公公李叔去办。
而成了正式官员的孟明远也终于闹明白庆朝的官服是由内廷尚衣局制,封封官位的时候给一套,官员根据自身需要可再向尚衣局购制,也可自己按律裁制,以备替换。
就是说嘛,身为国家公务员,制服这事怎么也得有两身替换才行,要不一件官服经常不洗,那官衙里还不得异味熏天啊。
“少爷,这是发油铺子这个月的账本。”孟安一脸喜气的把账本放到桌上。
孟明远随手翻了翻,点头笑道:“还不错嘛。”
“小的真是服了少爷了,您做的发油就是好,好些人用过之后就认定了咱家的东西,还介绍了其他相熟的人来买,生意红火的不行呢。”
“既然是个能做的生意就得打起精神用心,交待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少爷您放心,小的一早办妥了,东西都已经运回府里了,那边的院子也不让人进去,门外还拴了两条大狗看着门呢。”
孟明远为之失笑,“成,有空我就跟那两只狗熟悉一下,也免得过去的时候被它们咬。”
孟安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一脸的憨态。
“后园收拾的如何了?”
“已经按少爷说的,留出花园的空地,然后其他部分就另外圈成了一个园子,少爷题的‘躬耕园’三字也叫人刻到了园门上的石匾上。”
孟明远手指在桌上若有所思的轻扣了几下,眼眸微合,淡淡的道:“你明天到衙门去,打听下咱们府外面的那些空地可有人家,若没有,银钱合适就全部买下圈起,以备日后扩建。”有些事早做打算好,前期可能受点紧,于以后倒是方便许多。
“小的明天就去。”
“让你寻的账房寻得如何了?”
“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少爷几时得空看看?”
孟明远想了下,道:“就今天吧,你一会儿把人带来。”
“是。”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孟安领着三个人进来了。
这里虽然是内书房,但是因为此时孟明远尚未娶亲,府里也没内眷,所以他没那么避讳。
“三位请坐。”孟明远微笑着让座,小丫环也奉了茶上来。
宾主分次落座。
孟明远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三人,年纪都在四十开外,他心中暗暗点头,孟安办事甚合他意,还是要些年岁稳妥的为上。
“取算盘来。”
虎子马上取了过来。
“烦请三位依次把这本账簿打上一遍给我看。”
“使得。”三人齐齐站起。
孟明远捧着茶碗轻撇盏盖,貌似漫不经心的看着,实则心中根据他们三人做事的样子已做出了相应的判定。
那位四十有三的中年文士他很满意,无论年纪气质,还是身家背景都让他满意。年纪就不说了,身家嘛,这人几年前家乡遭灾,带着妻女一路逃荒进京,结果妻女相继病亡,他一个人流落京城,替人做账房谋生,至今也没再成家。
最后,他留下两个账房,除了那个古先生,另一个三十六的齐先生也被留了下来。
“不瞒两位先生,在下是新近开府,府中一切事由尚处于千头万绪之中,琐事不少,账房先生要做的事可能也会杂乱一些。而且在下做事求稳妥,谋长久,两位先生便带家眷一起住到府里来吧。”
“这是该然。”
“古先生便替在下掌管这府中一应开支事宜,暂住外院东厢吧。齐先生呢,住西厢,要你接手的便是你刚刚算过账的那家小店,也务请先生用心。”
“东翁言重了。”
“若没什么其他要求,两位先生便尽快搬进来吧,我也好轻松些。”
“在下孑然一身,今日便可搬来。”古先生表态,他对这位最近在京城知名度火爆的探花郎也算闻名久矣,见到真人更是心悦诚服,这样的人该当能名题金榜。
齐先生则道:“在下要让家眷收拾一番,恐要迟个两日,后日便能搬来府中。”
“孟安,领两位先生出去吧。”
“告辞东翁。”
“两位请随我来。”孟安领着两位先生出去。
没一会儿,他又回来。
孟明远看着他道:“等古先生安顿好后,你再请他过来与我一叙。”
“是。”
“晚饭便摆一起吧,反正要说话。”
“可要丰盛些?”
“不必了,家常即可。”
“那小的去跟春芽说一下。”
“嗯。”孟明远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下。
孟安急急出去办事,也不敢惊扰主子思考。
晚膳是春芽做的几样家常菜,荤素搭配倒也算丰富,一壶菊花清酒,口味也淡,倒合适孟明远和古澄两人叙话。
“先生是管账的行家里手,我有话便也直说。”酒过三巡,孟明远便开始正题。
“东翁请讲。”
“府中的账簿你可看过了?”
“孟管家送过去的在下已经看过了。”
“按现时地价,我若将宅外周边这些空地都买下,银钱可还够?”
古澄略一思索,便道:“够的,但不知东翁可还有其他打算?”
“事情倒也不急,就是想着若银钱有富裕的话,便先起两座小院给两位先生住,外院的东西厢房到底是给外客住的,自家人还是有个正经居所为是。”
“东翁费心了,”古澄不得不起身做了一揖,这才重新坐下,“只是这样一来,府中银钱便有些吃紧。”
“事情不急,而且一切事情底定也需时日,咱们一点点慢慢来就是,银钱上咱们也是有活钱进账的,应该是足够支应的了。”
“东翁所言甚是。”
孟明远喝了杯酒,笑道:“这府中千头万绪的,开始时肯定会有些拮据,但这些钱早晚总是要花的,不能一次投入,咱们便分期慢建也好。”
古澄跟着笑饮了一杯。
明月之下,主雇二人在院中小荷塘畔把酒对饮气氛倒是一派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