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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出自鲁国,姬姓。据史籍《元和姓纂》记载,周公旦的后代鲁孝公,有个儿子公子展,公子展的孙子是公孙无骇,无骇以祖父的名字为姓氏,称展氏。后传至展获一代,为鲁国大夫,鲁国将柳下封给他做食邑,其后裔子孙就以柳为氏,世称柳氏至今。而这位始祖展获,谥号为“惠”,而其人就是历史上大大有名的“柳下惠”。
就是坐怀不乱的那位。这个典故在现代总被形容男人没吉儿,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柳下惠这个人刚正不阿,虽然是大夫之子,却只做到了一个典狱小官,而且还因为顶撞权贵被罢免三次。他的那个坐怀不乱,其实是有一天夜寒,一个几乎冻僵的女子向他求救。他把女子放在自己怀里用斗篷裹了一夜。
所以,孔子说柳下惠是遗落在民间的贤人。
河东柳氏的典故越多,柳延就越紧张。裴宣机给他讲解各种河东柳氏的名人典故,本意是让这个突厥蛮子对柳氏多少有些概念,不过看上去,并没有起到什么正面的作用,反而成了一种惊吓。
现在柳延很后悔自己为啥弄了个柳氏的帽子给自己戴,结果被河北随手打发过来跟河东柳氏恳亲。长生天啊,自己就是个在草原上放羊的蛮子,怎么跟这帮动不动上千年的华族恳亲啊。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不是认了个柳氏的亲,自己没准早被河北人在桑干水边上剁了脑袋了。
无论如何,这个恳亲自己还是要硬着头皮去的。现在自己这个塞外柳氏……嗯,现在叫宣化柳氏的族长就是拴在河北行台桌子腿上的一条狗,敢不听话,第二天没准就被扔到草原上让白毛风埋了去。
在往河东蒲州去的路上,柳延和自己侄子柳思力翻来覆去的考虑会被人如何对待。甚至也想好了怎么对答,可是等到了蒲州解县,看见柳氏的牌坊的时候,所有的对答问题就全忘了。
这时候河东柳氏还没有从北魏年间,卷入崔浩案件之后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往上有个叫柳旦的曾经是隋朝的太常少卿,到了儿子就直接成了瓦岗军的反贼了。如今族内出仕人就一个柳亨,官为左卫中郎将。留在解县老家的,除了一个叫柳奭的年轻人,他父亲柳则曾任隋朝的骑曹参军,后来初始高句丽,病死。他尚年少就远赴高句丽扶回父亲灵柩,让高句丽人很佩服。
不过他毕竟很年轻,目前河东柳氏的族老乃是柳奭的一个小叔祖,叫柳诵。说是叔祖,其实只有四十多岁。当他接到那个所谓的宣化柳氏的族长拜帖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一个家族要认祖归宗,定著分房是件大事情。这事儿起码要有个信使先来解说一下,然后河东柳氏这边要把族老们凑到一起开个讨论会什么的。如果承认了,那么就要先定下个黄道吉日,然后沐浴斋戒,然后开宗祠,祭上三牲,然后才能入宗谱。
可是这位宣化柳氏别的不说,怎么这次直接把一大家子人又是车又是马的直接奔解县来了呢?
不过人家既然来了,虽然没啥规矩,但是自己这边也不好拒之门外。所以他就吩咐自己的管家。
“先引他们去西厢住下,然后着其族长来见我。”
“喏~”
这里的西厢不是说的西厢房,而是柳氏祖宅西侧的一片宅院。河东柳氏虽然这些年在仕途上没啥进展,但是毕竟是河东郡望,该有的宅院,田地和使唤仆人还是有的是的。
吩咐下去了,他又觉的有些不放心,就起身来到西跨院的一个偏门处,打算往外看一下。
自己的管家正好在那跟对方的领头人见礼说项。那个领头人头上戴着一个束发小冠,身上没穿圆领袍,反而是穿了一件直裾。而且这人居然不是坐车而是骑马。此人腰中挎剑,马鞍上有弓有箭囊,鸟翅环勾上居然挂着一杆长矛。
居然是个武夫?柳诵心里暗自思量。宣化柳氏,来自河北?莫不是在于延水旁大战突厥的?如果是这样,那入我柳氏门墙也不算辱没祖宗。
一大堆车马人还有牛羊之类的东西要驻扎下是很麻烦的,大概过了有半个多时辰,那人和另外一个后生才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中堂。
这人看上去倒也气宇轩昂,一身直裾,肋下悬剑的样子有几分龙行虎步的架势。就是看上去有些左摇右摆,似乎有点罗圈腿。
柳诵皱了皱眉头,这莫不是一路上骑马时间太长了?
等对方操着奇怪腔调的洛下音跟他见礼过后,柳诵心中就更奇怪了。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这也不是河北口音啊。
等这人一自我介绍,柳诵彻底傻眼了。
柳延?字存中?出身塞外!?不是河北琢郡吗,啊哦对了,现在那里叫宣化郡了。
等柳延把自己的柳姓来源说完了,柳诵不光是傻了,甚至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好一个塞外柳氏!好一个流落塞外柳氏女!你这他喵的哪叫开枝散叶!你这是失身于塞外胡虏了吧!你们这群突厥蛮子这是打算来消遣老夫吗!
柳诵一边听着,一边咬着后槽牙,咬的咯嘣咯嘣响。怪不得这个家伙有些罗圈腿,原来是个突厥蛮子!这货居然还学汉家儿郎,给自己敛手见礼!还在那滔滔不绝的讲着,讲自己怎么叫的柳延,谁给取的字!
嗯……
字?
卧槽,魏征?河北行台尚书左匡正?领布政院?大隋银青光禄大夫?
柳诵忽然觉的眼前这个突厥胡虏也没那么讨厌了。柳氏女失陷塞外,虽然是人间惨事,但是这个突厥人心向汉家,还能弃暗投明,也算可以了。
想到这儿,柳诵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声:“坐。”
柳延长出一口气,赶紧蹭到一边儿,轻轻坐下。
柳诵又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声:“茶。”
这时候的茶水是要煮的,所以还要等一会儿。柳诵觉得就算不让这个突厥蛮子认祖,也要了解一下他的跟脚。
“不知尔等族人几何,在河北置何产业啊?”
这样上来就问这个其实是很无礼的,奈何柳延本身就是个棒槌,他不明白这个,而且也处于紧张之中,就赶紧站起来毫无保留的说了。
“回老丈,族内尚有七百余口,核算丁口时候,共分得草场一万七千余亩。蓄牛千头,养细毛羊十万有余。”
嘶~~柳诵把自己的胡子揪下了几根。一万七千亩草场不算什么,河东柳氏几万亩地还是能拿出来的。但是千头牛和十万只羊……这是一注大财啊。关中牛什么价格?羊什么价格?
似乎攀附这个亲戚还算值得?
柳诵心理翻了几翻,心说开宗祠弄进个突厥人来也似乎不算啥。当年曾祖还被鲜卑人赐姓宇文呢。如今关中李皇帝本身就是胡种,不也被陇西李氏算成一宗了。
嗯,就这样。
想到这儿,他也站了起来:“丁卢请坐。”(关内称呼草原民族的族长为丁卢,不知道对不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又吩咐自己的管家:“煎茶。”
等吩咐完,他又坐下问道:“敢问丁卢,此次来河东,除了恳亲认祖之外,可还有章程吗?”
这句话问的有些含糊,柳延半天才反应过来。
“有的有的。”他赶紧说道,然后站起来冲外面喊了一嗓子。
“思力侄儿,去把那呢料和干酪拿一些进来。”
过了一会儿,柳延的侄儿柳思力捧着两卷看上去应该是布的料子和一个盒子走了进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
“这是羊绒料,这是羊毛呢料。”柳延这时候化身成了推销员,“此物分别用羊绒和羊毛织造,最是保暖,且挺括中不失柔软。族人畜养细毛羊,每只羊可得绒三两,毛六斤,族内共得绒六千斤,毛十八万斤,每斤羊毛直钱百七十文,绒千五百文。新桥的先生们收毛之余,尚返绒料与呢料。延不善经营,故携绒料与毛料至此,如能认祖归宗,便想请河东各亲族参详一下。”
柳诵两眼放光,他抚摸着手中这两种一种柔软,一种厚重的料子,不由的心花怒放!
这是好东西啊,真的好东西啊!朴实中又不失贵气,粗犷中蕴涵典雅!正经的好布料啊!那个什么新桥博览会上,各种棉布甚是畅销,各处莫不以棉布为先而麻布居后。而此两种不了也必然为河北所作!
按照钢材那个突厥人说的,这羊毛呢料和羊绒料,怕不是比那些棉布还要贵的多!怪不得那些河北人没把这些面料拿出来,看来他们自己也不多啊。他用手丈量了一下,这布幅面甚宽,怕不是有五尺。而且面料厚重,甚是暖和。这等好物件落在这突厥蛮子手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想到这儿,柳诵看柳延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他放下布,冲着柳延施了一礼。
“郎君,老夫怠慢了!且请上座!”
说着又高声吩咐后面:“煎好茶!”
说完,他又笑**的对柳延说道:“郎君莫急,且宽住几日。郎君并族人认祖归宗之事,包在老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