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总有聪明人(2)

黑曜圣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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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世家大族传承千年,靠的是体量够大。因为正经的人才,基本上不会出现在长房族长的谱系里,反而那些旁系偏枝更容易出现人才。

    毕竟这些人也就是有个温饱,能有家藏的书读,但是有没有长房宗主那种奢靡,反而能出现人才。

    这些人反而更愿意在新规则下搏个未来,同时眼光也不再局限于家族的那些田土上。

    清河崔氏的这次族议上,崔君肃的态度自然不必说,另外一个重量级人物,青州房的崔弘道,却也是支持崔氏全体接受新政的。不过和崔君肃的着眼点却不同,崔君肃是很担心自己的仕途遭受牵连,同时也怕整个清河崔氏被人连根拔起。崔弘道却从河北新政中看到了一条不同与往日的大道。

    行台并非要将世家大族逼上绝路。仅仅是让世家大族和小门小户一视同仁罢了。行台打击的乃是丁口控制和高利贷。

    但是,即使没有隐匿丁口,没有印子钱,士族高门便没有可以凭借的吗?先不说士族家学藏书,单凭丁口一项也非寒门及苍头黔首所能及也。以清河崔氏来说,作为清河郡望,崔氏本门子弟也有上万,便是去掉那些没有丁口耕种的荒地,拥地几十万亩还是轻松的。今行台灭突厥,坐拥幽云,俯瞰塞外,又有突厥数万牧民内附,分割草场,畜养牛马乃是应有之意。而崔氏一门所藏铜钱绢帛,可买牛马并新桥之精巧器械,耕田十万当不在话下。河间中等之地仍可一年两熟。

    另外河北行台废除奴婢的同时有废除了贱籍,直接昭告天下,士农工商四民百业皆可,并无商人乃贱业而不得为官或者不得穿绫罗等衣物的限制性法令。

    这其实也直接解开了自晋后,儒家学说一直将行商视为贱业的禁锢,世家大族一样可以行商。原来还要找个白手套什么的,这次直接自己上就行。以崔氏满天下的程度,买东卖西易如反掌。

    而族中宿老所惧怕者,不过是不能像往昔般不事生产,坐而论道罢了。

    所以,崔弘道赶紧出声,不能让崔扈这个耳软心活之辈再做反复。

    “十一兄!且听我一言!”

    崔扈见是他,赶紧说道:“六郎定有高论,请讲。”

    “高论不敢当,不过十一兄,我等士族可拥田土,可免赋税,乃何所持啊?”

    崔扈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心说崔老六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有话不说,为啥要卖乖?但是又不好明说,只能耐着性子配合崔弘道。

    “六郎学富五车,却来考老朽。自然是我等家学源远流长,能诗擅赋着众多,能懂圣人微言大义,可出仕,可为官。可代天子牧万民。由此,天子多赏赐田土,又免我等赋税以飨功臣罢了。”

    “十一兄说的甚是,我等可免赋税,关键所在,乃是我等能牧民,能兴教化。若天子无端凌虐我等,自然天下群议汹汹。”

    他这一番话,说的堂下的宿老们多少有些飘飘然,毕竟是千年华族的底蕴吗。

    然而,崔弘道的话到此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

    “然,诸位看河北官吏黎民百姓,可有需吾等牧守啊?”

    这句话扔出来,一干人等全都涨红了面皮。

    清河崔氏,除了上首这个崔军肃,居然不曾有人在河北出仕,便是小吏也没有。至于人家要不要,远的不说,就说新来的那位经城县的县令吧。作为本地郡望,新县令上任,自然要求拜访。然拜访县令回来的人却对这位新县令多有鄙夷。

    为何,因为这位县令长的粗手大脚不说,而且不通诗文,虽然写的两笔丑字,但是所有告示公文全是大白话,半点典故雄文也无。张嘴就是市侩,天天抱着一个算盘打来打去。这样的人在清河崔氏门中也就是个粗使吓人,可在河北却是一县明府,这又如何不让人气恼。

    但是鄙夷归鄙夷,这位算盘县令修路度田,编户齐民,劝课农桑,招揽商贾的事情却做的井井有条,就跟做惯了多少年的县令一般。

    这让崔氏上下百思不得其解,后又多方打听,方知这位县令乃是在新桥统一培训。而新桥彼处将如何治理一县之民的策略全部事无巨细,装订成册。那个算盘县令和一干县衙属官只不过小心观察民情,然后按图索骥罢了。

    这让清河崔氏上下分外沮丧又对新桥这个地方心生忌惮。为何,对方能高效的培养一个刊用的县令,还是粗鄙不文的那种。既然如此,那么对方自然就不用世家子弟出仕了。

    所以面对这个现实,崔氏上下涨红了面皮,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在那儿等着听崔弘道说什么反对意见的崔君肃见此等情况,立刻补刀。

    “六叔问的好。在下于河北行台为功考司主事,也不过碍于是令公元从罢了。在新桥培训三月,人事功考一门功课,却也学的头昏脑涨。河北各县牧民之策皆出自新桥,而新桥之官学,大异于吾等家传所学。奉劝诸位就不要以此为持了,否则被人扫地出门,也是活该。”

    说完这些,崔君肃往堂下几个二房的族老那看了一眼:“便是代天牧民,行台出巡检骑兵三千余骑,穿梭于田垄之上,宣讲大政于茅舍之间,便是乡野黔首,如今也能知朝廷法度。二十八兄,如今这佃户,越来越不好管了吧。”

    被崔君肃讽刺的那位族老只能拱手:“九郎说笑了”

    “说笑?二十八兄,上月望日,你家恶奴于漳南捕拿逃人,被巡检骑兵撞见,当场射死了三个。这一月,你家弃田而走的佃户高达700户,如此这般下去,各个房内,怕是没人种地了。”

    崔君肃这一席话算是说出了现在清河崔氏的窘境。田土虽多,但是没人耕种了,这要是等度田之后,连荒地都要上税,那么各个房非被总田亩数所承担赋税给压死。

    崔扈这个族长只要这时候出来打圆场。

    “九郎说的是,奈何族中有老有小,这没了奴婢地产,该如何得活啊。”

    崔君肃还没说话,崔弘道先开口了。

    “十一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有一线生机。”

    “六郎你就直说吧,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能不低头啊。”

    崔弘道扫了大堂上下一眼,确认大部分的人都来了,之后就做了一番说辞。

    “首先,我们青州房,在本月末,就要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