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带刺的玫瑰

颜如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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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订婚男女该如何相处,姚季恒没有经验,温萋萋也没有经验。但是萋萋认真想了想,觉得姚季恒那句话非常有道理。诚然,他们算是闪婚,但她也希望这段婚姻能够稳固而长久地存。她既然决定结婚,就没有想过像父母那样离婚。那么适当相处肯定是必须。

    可是道理是道理,往往要做到就没有那么简单。自从那个不欢而散早晨过后,电话又成了他们唯一联系。萋萋是不想见面,一个难得长假都要耗进去了,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日子,很多时候,也不觉得生活中需要有另一个人。而姚季恒也没有约她。他们共同回避着很再次觌面相会,不咸不淡地电话里讲几句话。

    一直到第二天下班后,萋萋家门口看见突然而至母亲。夏美茹是电话里得到那个“惊异”消息后,连招呼也没有顾得打,立即买机票从温哥华飞回来了。本来是半是犹疑半是确定,可是看见女儿一身职业套装,下班后准时归家,夏美茹顿时不啻于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萋萋,你是不是骗我?你和姚季恒是真要结婚吗?你怎么一个人下班就回来了?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像是要结婚样子……”

    萋萋无语了:“妈,要结婚应该是什么样子?我要是下班不回家和姚季恒一起去吃喝玩乐,你打算门口这样不吭一声等多久?”

    夏美茹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你不回来我就去酒店,我还怕没地方睡!可是你和姚季恒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和我老实交代清楚!”

    萋萋开始头痛了,没有想到经过长途飞行后母亲还有这么好精力来追根究底。她当然不可能说出什么,只是直接亮出左手无名指上戒指。很多时候,事实比再多语言都管用。

    夏美茹可以说是为姚季恒回来,所以她也很提出了见面要求,理由光明正大:“你们都要结婚了,他怎么说都得见我一面,我都特意回来了,哪儿有不见道理?”

    萋萋知道逃不过去,而且迟早都要见面,当天晚上就电话里通知了姚季恒。而近几天北京温以泽透过前妻知道了女儿婚事,稍后也直接找上了门求证。

    于是这一天,曾经一家三口分开十几年之后,重相聚。这个已经破碎“家”从表面上看依然和谐美满,像全天下普通幸福家庭那样,父母如今共同大烦恼就是大龄女儿婚事,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早该结婚了,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是像温以泽和夏美茹这样有过一场破碎婚姻,也不能阻止他们让女儿结婚生子,过所谓幸福正常家庭生活愿望。

    整个晚餐时间,萋萋都很沉默,看着父母相处和谐,仿佛那么多年不见,他们之间怒火、埋怨、责骂、吵闹统统都被埋葬进了岁月,当年一地鸡毛已经被风吹散得无影无踪,剩下只是两个晚年后相对而坐老朋友。

    只是有片刻她恍惚地想,如果这样时光倒回二十年,她家是不是就不会拆散,她也不会那么多年孤身无依,她还会有家?

    见面安排第二天晚上。餐厅是姚季恒订,他此之前特意询问了萋萋她父母口味。萋萋仔细想了想,没有任何特别记忆,回答一般都行。于是姚季恒订了西餐厅,可以自己点自己那份。

    姚季恒也准备了礼物,餐厅坐下后,送了一条金镶钻祖母绿项链给夏美茹,一瓶法国拉斐酒庄陈年红葡萄酒给温以泽,而且那个年份酒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自见面初始,礼节到位,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差错。

    所以温以泽和夏美茹脸上笑也越来越开心。

    直接后果是,温以泽和姚季恒碰杯饮酒时,看着他手指上头戒指,状似无意地说:“我听萋萋说你们已经订婚了?”

    姚季恒答得妥帖而坦荡:“是,我向萋萋求婚,她答应了,但我们还需要您和伯母同意。所以,我今天是想正式征求伯父伯母意见,希望您们愿意把萋萋嫁给我。”

    温以泽哈哈大笑:“你和萋萋如果情投意合,我们当然不会阻挡。”

    姚季恒何尝不懂言外之意,立即表态:“谢谢爸爸妈妈,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萋萋。”

    而回到家后夏美茹是对姚季恒赞不绝口,卧室里一边试戴项链,一边劝女儿:“我看小姚不错,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过你也要到三十岁了,女人经不起老,再说八岁呀九岁呀也不算大,而且大一点好,大一点才懂得体贴人。就拿这条卡地亚项链来说,他也是上了心,这也要有品味才会挑,这上头祖母绿水色多好,配钻石就加好看,你看戴我身上是不是很好看?”

    萋萋怀疑母亲被一条项链收买了,可是她这一辈子过得还算是养尊处优日子,即便离婚后再嫁也生活无忧,何至于这样眼浅?

    夏美茹仍旧絮絮叨叨:“你们是仓促了一点儿,但是你们年纪也都到了,你们有商量好婚礼没有?刚刚吃饭时我也没好意思提,弄得好像我们迫不及待嫁女儿给他似,可是呀萋萋,做做姿态是可以,女人呀就是不能自掉身价,男人啊越是得不得才越想要。但是这种事拖久了还是不好,我看还是量年底办了,不要再等了……”

    萋萋无所谓,顺她意答:“好了,妈,我们会办了。”

    夏美茹得到满意答复,得知萋萋很就要去波士顿看望姚季恒母亲,立即决定马上启程去上海见亲戚朋友,当然,顺便也会通知女儿要嫁人了。

    第二天早上,姚季恒开车上班途中接到了萋萋电话。他怔了一下,头一次看见手机上那个来电显示亮起来,反应过来后才立即连接蓝牙接听。

    萋萋直奔主题:“我妈今天要去上海。”

    姚季恒立即明白:“那我去送送吧,什么时候航班?”

    “晚上九点。”

    “那我订个餐厅,我们吃完晚饭就去机场。”

    “餐厅我来订,到时候通知你。”

    姚季恒没有再坚持,他确不知道夏美茹口味。他还想着说点什么时,那头已经径自决定:“那我挂了,再见。”

    姚季恒听着耳边立即传来嘟嘟声音,莫名又是一阵气闷。转而又忽然一笑,觉得自己简直是脑子有问题——这不就是他认识温萋萋吗?难道还指望她接下来轻声细语问他吃早餐了没?这才会让他惊讶吧。所以,她就是这样温萋萋,也不用指望她忽然转性了。

    早上九点半,姚季恒准时走进办公室。秘书随后送进一杯咖啡,他道谢后尝了一口,味道十分好,是他喜欢口味,不由得抬头称赞:“Jenny,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Jenny微笑:“上回Anna过来出差,我向她请教过了。”

    Anna是姚季恒身边久一任秘书,是个黑发大眼英国女孩,跟了他五年,伴随他事业上一路披荆斩棘。他决定回国未来几年常驻国内时,考虑到她已结婚,征询了她意见,将她留了总部,调任为公关经理。而Jenny已经是他国内第二任秘书了。第一任结婚离去,当时,他还想过是不是国内很难找到长久事业伴侣,大多女孩只将工作作为嫁人跳板、打发时间工具,或者是为生活而不得不为之妥协?

    Jenny开始例行汇报他今日行程:“十点,世通赵董来访;十点半,和日本分公司连线会议;十一点半,召开对世通追加投资评估会议;十二点,出发去赴Jaes先生午餐约会……”

    姚季恒一边查看上午已开盘各股市信息,一边认真听今天工作安排,只是Jenny说到下午五点时,做了个手势,打断她说:“下午五点后行程先推迟或者取消,我今天有事。”

    “好。”Jenny日程表上做下记录,然后却没像往日离去,抬头微笑看着他。

    “怎么了,还有事?”

    “姚先生,现是您说工作暂停后私人朋友时间,那我可以问您一个私人问题吗?”

    姚季恒看了一眼时间,两手一摊,靠向椅背,笑道:“当然可以,世通赵董到来之前,你有五分钟时间。”

    Jenny看着他左手无名指上头那枚简洁大方白金戒指,笑吟吟地问:“我忍了好几天了,姚先生,你是忽然结婚了吗?”

    姚季恒下意识也看向手指上戒指,忍俊不禁:“了,是订婚了,结婚之前你还要为我保守秘密,要不大家都开始八卦无心工作了,等确定后我会送你喜帖。”

    Jenny看他心情好,开始八卦了:“那你未婚妻也是中国人吗?漂亮吗?”

    “是中国人,也这里工作……”至于第二个问题,姚季恒顿了一下,漂亮吗?

    似乎女性总喜欢问这个问题,难道这个问题就那么重要吗?他想起了那天早上从萋萋家离去后,随后电话里和母亲说决定结婚。母亲问,她是一个什么样女孩子,漂亮吗?那一刻,她脸清清楚楚地闪现他面前。她无疑是漂亮,美得得天独厚、肆意而高傲,可是却总能叫人忽略她美而留意到她身上其他多东西,比如她桀骜不驯,她冷淡无情。如果是玫瑰,她也是一根带刺玫瑰。男人都喜欢挑战,越是不驯女人越想要征服。可是他已经三十八岁了,没有那么多*和精力女人身上证明自己无所不能,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去玩这样幼稚征服游戏。那么他又为什么找上了她呢,还这么决定和她一起踏入婚姻?这个自问似问题他没有答案,他也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重要问题,非要去追根究底。假如一定要给一个答案,只能归结于世事太奇妙,他想结婚了,她恰好出现了。如此而已。

    而此刻,关于漂亮与否,他抬头对Jenny肯定地说:“漂亮,但这不是重要,Jenny,漂亮女孩有很多,你也很漂亮,但是两个人能够一起还需要很多其他东西。”

    Jenny毕竟年轻,被他看似简单却深奥话弄糊涂了,疑惑地问:“还需要什么?”

    “比如时间,或者用你们女孩喜欢说法,是缘分到了,刚刚好遇见了。”

    Jenny立即兴奋地说:“我知道了,爱情,是不是?你就是想说爱嘛,还绕来绕去,说得我都听不懂了,你直接承认你爱她不就行了。你一定是很爱她了。”

    姚季恒怔了一下,继而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