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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州,高悬于西方天穹的金阳似是累了,渐渐收敛了刺目阳光换上一层橘红暮霭极为缓慢的铺在雪地上,当最后一丝阳光被寒风吹散,天色算是正式黯然失了颜色。
每到是夜深人静时那日苦战的场景便一幕幕从陈长歌脑海掠过,那持枪的白衣身影哪一步走多了几寸、哪一手力道轻了几分、听寒枪尖深了或是浅了都了然于心,经过了几夜的深思,陈长歌感觉手上劲力和体内灵力的控制越发得心应手,熟稔在心了。
虽说那日苦战将陈长歌丹田中凝结的灵气席卷殆尽,到今日才勉强恢复大半,但这两日的吐纳法门却所精进,前十五年疯癫师傅教导的法门是吸一吐三,经历了寒露那夜醉酒后改为了吸四吐一,白衣师傅玩笑着说若是何时能做到吸九吐一自己这武道才算初成,当时陈长歌只觉得天方夜谭,吸四吐一便觉得胸中涨闷憋闷难耐了,吸九吐一还不他娘的憋死?可身躯经过那日过度熬榨后,隐约有几分变化,这几天对于周遭事物的感知也越发明显,周遭三五丈的寒风卷起积雪的声音都逃不过陈长歌双耳,原本的吸四吐一不像以前那般涨闷费力了,偶尔还可做几次吸满五大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的过分吐纳,虽说每次都胸间涨闷欲裂的狼狈下场,但也算进意不是?
若单说吐纳上的进益还算不上珍贵,主要是自从那日山神庙前鏖斗北邙兵卒起,那种大浪拍礁玄妙感觉总能浮现在陈长歌的心头,虽然每次都只是昙花一现,但往复多次下来不免有几分感悟,这种感悟似是如影随形又似是虚无缥缈,是长枪握在手中的厚重感觉、也是举手投足间的火候分寸,每当这种感觉一闪而过,陈长歌便觉得手中听寒枪与自己的距离又近了几分,虽说那丈二长枪是死物,但一来二去间又感觉什么诡谲联系,说不清楚。
陈长歌不由得想起被白衣师傅誉为金玉良言《参合录》中几句提纲挚领大道法门,什么‘一阴一阳谓之道、一起一落如是斯。’虽说还不懂其中深意,但他感觉无非就是潮汐起落是道,呼气吐气也是道,马蹄起落是道、寒风呼啸也是道,万事万物皆有其中道法自然。
索性这两日陈长歌不在理会无事献殷勤的好友与那倾城面容的冷艳美人,自顾自的纵马驰骋,一边练着胸膛涨闷的吐纳法决一边琢磨着呼吸之间的间隔,马蹄起落的空隙,寒风呼啸的起停琢磨这些自然俗事中的深奥意味。
三匹骏马驰骋于官道上,最前方的白衣少年打量着月色,缓缓勒马停住身形,冲身后两人说道:“大概还有十里,今天应该无法赶到洪文县了。”
身着黑衣的柳远山点头道:“这个天色,就算到了差不多闭城了,要是夜宿城门外,你我勉强能受得住,怕田姑娘受不了。”
“随便。”一身青色衣裙的田白意仍是寡言冷语。
夜色中,三人趁着最后一丝光亮找了间破旧庙宇,拢了堆干柴算是将庙宇点亮,不知是间什么庙,神台上的空空如也连神像都没有,庙里虽有些潮湿阴冷,也比庙外那漫天冰雪来的暖和不是?三人围坐在火堆前,简单吃些果腹的干粮,得亏这两日备了些食物,要不然三人只能再破庙里忍饥挨饿了。
虽说破庙中条件极差但陈长歌心中倒有几分畅快感觉,明日过了洪文县在前行百里便能到天门关地界了,虽然这次北行不明不白揽了个去邛州的苦活,但陈长歌的心思还是挂念在一意孤行的项天成身上。
柳远山吞下手中干粮,连连灌下三口烈酒,靠着腹内酒劲温热,面前火堆炙烤,才算祛了几分寒意,伸手将酒葫芦递向田白意,谄媚笑道:“田姑娘,暖暖身子?”
田白意扫了一眼酒葫芦摇了摇头,这两日田白意对于无事献殷勤的柳远山态度越发冷淡,以前还能从口中听到个滚字,现在只有点头摇头的生硬动作了。
柳远山倒还是那般没有骨气,任凭你田白意如何冷眼对我都不气不急,望着面前升腾的火堆叹气道:“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样,雄州还有那么多家业和姑娘等他呢,别真他娘的死在战场上。”
陈长歌拿起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柴扔向柳远山,骂道:“你他娘的这辈子就得死在女人身上,这些天听说有军队进天门关,军情没有那般紧急了,应该没事。”
柳远山偷眼瞄了瞄田白意的冷艳面容坏笑道:“那也是个风流鬼,没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若是能死在田姑娘身边那更是风流鬼中的翘楚,三生无憾。”
陈长歌只觉得浑身发麻,鸡皮疙瘩一层盖过一层,点头道:“对,没准哪天我受不了你这恶心人龌龊样子,我就掐死你了。”
“不行。”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田白意摇头说道。
柳远山听到田白意的清冷嗓音只觉得通体舒泰,眉宇飞扬道:“看没看见?还是田姑娘知道心疼人。”
田白意从手中酱牛肉上撕下一丝放入口中,轻轻道:“用你那杆枪更快些。”
刚饮下一口酒的陈长歌忍不住笑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大笑道:“嗯,真心疼你。”
原本柳远山飞扬的笑容瞬间被熄灭没了精神,偷偷瞄了一眼田白意没敢说话。
田白意眉间少有的喜色玉手扬起,冲一旁的酒葫芦扬了扬头,陈长歌递过一只没人用过的酒葫芦,田白意接过仰头饮下一口,烈酒刚一入口冷艳佳人受不住呛人的辛辣味道几滴热泪从眼角留出,本来这几日的策马驰骋田白意的美艳脸庞被寒风肆虐的有几分枯红,加上现在咳嗽的满脸涨红眼角有泪,原本倾国倾城的美艳女子似山野村妇一般没了出尘意境,二位少年不禁有些幸灾乐祸的讽揶笑容,冷艳女子也觉得自己的样子落魄的紧,不禁自嘲一笑。
三个心事各异的年轻人,三只满是烈酒的葫芦,一捧摇曳的柴火照耀破庙,三人谈笑晏晏。
连饮了几大口,酒意扩散全身,柳远山脸上氤氲红晕,转身望着庙门外的月夜,怅然神思。
时近中旬,正是皓月当空圆月高悬的时候,月光照耀着白雪,白雪反映着月色,虽是些俗境但也有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柳远山稍作酝酿,闭目吟道:“浩瀚星野凭天阔,半声糊涂半声浊。”
田白意逐渐有些适应这种辛辣味道,面庞上红晕掺杂这风寒冷哼了句:“歪诗。”
柳远山醉意弥漫,醉言道:“长歌补一句。”
陈长歌也有几分微醺,索性陪了好友一句:“凛风劲雪夜常有,故途归人无几多。”
田白意看着两名醉意升腾的少年,不由得一阵轻笑,小声呢喃道:“更是歪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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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涌府。
自从那晚家丁将那嚅喏女子送入后堂,吕知府脑中全是那冷艳美人的音容相貌,索性将邪火全然撒在嚅喏女子身上,强行缠绵缱绻后还不尽兴,整整一夜都在换着法的折磨那嚅喏女子,原本是未经人事的农家姑娘,哪受得住那豺狼之辈凌弱折磨,还不等灌下痴傻药就有几分疯傻恍惚了,灌下药之后更是思绪全无只知哭笑抓挠,便是疯癫至如此,那吕知府仍是色心又起,按在身下又是一番苟且才吩咐家中仆人为其整理仪表,等到天亮送出府去。
家中仆人也大多是青壮汉子,虽说是疯傻女子心有不忍也想尝一口新鲜水嫩的鲜桃,那嚅喏姑娘被送出府时已经是昏迷不醒浑身是伤了,一众差人将其送到舅父家时,舅父见甥女如此老泪纵横,敢怒不敢言,便是如此差人仍在索要银钱。
自从那一夜后,本来身体孱弱的吕知府疲累不堪,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算缓过精神,又是一个上午吕知府算是再度生龙活虎起来,一边喝着后厨熬煮的参汤一边将那姑娘舅父送来的银子收入私库。
吕知府财色兼得又有功劳再身,但仍是不知足,这几天虽是乏累昏睡但是那冷艳女子的容貌时时浮现在梦里,惹得吕知府心痒难挠,越是心痒便越是记恨那两名少年。
一个下午的时间宏涌府尹吕老爷都在书房端着一杆狼毫细笔回想着那日冷艳美人的音容相貌,想了许久,提笔在厚宣上勾填一笔,感觉画不出女子面容意味便将宣纸扯去揉搓成团扔在一旁,在铺宣,思衬容貌。
书房地上的废宣纸团从一个到数十,到最后桌上地上满是废气的残破宣纸,便是如此仍然没有一张形神具似的女子丹青图,府尹吕祯将面前桌案上最后一张厚宣撕扯丢到一旁无奈叹了口气,这些年这宏涌吕硕鼠只顾得上残害百姓搜刮民财了,幼年时学的丹青早就忘到分邙山外了。
入夜,垂头丧气的吕知府瘫坐在太师椅上,对那两名少年捶胸愤恨,拿起一旁的青瓷碗盖,早些时候师爷送来的参茶早就凉了,叫喊着让师爷再送进杯茶,自己则失魂落魄还在回味着女子容貌。
突然间沉思的吕知府猛然坐起,在案桌面上,胡乱翻着满是废纸檀木案桌,满脸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