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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这种事昭昭是真的不擅长。
她一鼓作气地握着般若捅自己,但还是因为恐惧未知而手软了一点。
剑是刺入了胸膛,但远不够致命。
昭昭卡在那不上不下,脸色扭曲。
般若闪着刺目的蓝光,很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持剑的手。
昭昭抬眸去看,荆沉玉眼睑低垂,看不清眼底是什么神情,俊美无俦的脸上沉郁冷清。
他握着她的手,本能地想将剑□□,可他也知道,现在该刺下去才对。
昭昭见他迟疑,就知道他在天人交战,她实在被这冰冷的剑气激得浑身发冷,也等不及他做出决定,再次咬着牙使劲将剑刺下去。
噗呲一声,是荆沉玉最熟悉的声音了,可这声音却让他毛骨悚然。
他猛地抬眸,看见昭昭有些茫然又有些解脱的笑意。
荆沉玉倏然松手,虽然力道是昭昭自己的,但他之前也握着剑柄,便好像他也跟着那么做了一样。
第三次,昭昭死在般若之下。
荆沉玉额头青筋直跳,神魂极度不稳,眼底蓝色刺目。
直到——昭昭倒在他怀里。
她气息微弱道:“般若,你能自己出去么。”
般若浑身一震,飞快地自行拔剑,仙剑在偏殿里飞了一圈,因她这般大魔几次三番祭剑,它又提高了一阶,已堪比上古神器。
昭昭舒了口气,心口处熟悉的凉意让她有些恍惚,她靠在荆沉玉怀里喃喃道:“还真是一点都不疼,以后哪天真的活够了想死,就用般若好了,一点都不痛苦。”
荆沉玉紧蹙眉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抿唇道:“不要乱说话。”
昭昭短促笑笑:“我说的可是心里话。”
“你会长长久久活下去,不会死。”荆沉玉握着她的手,她身体已经开始消散,他喉头发甜,声音沙哑道,“你说过会很快回来,还算话吗?”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后悔,他该想想其他办法的,不该任由她死。
她第三次死在他面前,若真的就此不回来了,他该怎么办?
他的确可以欲念缠身滋生心魔,可也不代表次次回来的都是她。
万一,虽然几率很小,但万一回来的不是她呢?
荆沉玉失魂落魄地抱着昭昭,在她身子开始消散的时候,捧住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个画面着实有些惊悚,昭昭自己都觉得很恐怖,可荆沉玉一点都不在意。
他静静看着她的眼睛,非要她一个答案:“还算话吗。”
昭昭与他对视片刻,在完全灰飞烟灭之前说:“若你能将自己的伤势处理好,那我就说话算话,否则……一切可就难说了。”
当初一心想要她死的人,现在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她留下。
风水轮流转,如今转到了她这边,的确不该就这么死掉。
思绪跟着光影消散,昭昭想,她一定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自己。
她一遍又一遍地想:只是为了自己。
一定不是为了他。
寂静的偏殿里漂浮着点点星光,荆沉玉的怀抱空荡荡的,他抬头看着满室清辉,像极了小时候见过的萤火虫,满满一院子,陪着他练剑一夜。
这都是昭昭消散后留下的。
不应该的,她若离开,该是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下,一如前两次。
但……荆沉玉艰难地站起来,茫然地伸手接住一点光团,光团落在他手里,轻轻跳跃了一下,又飘散到其他地方去。
是真的留下了光影。
不知现在外面是不是到了晚上,如今偏殿里没了阳光,是最清冷黑暗的时候。
在这种时候昭昭离开了,不知是否会回来,荆沉玉觉得,这本该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可她留下了这些光。
荆沉玉看着满室光影,竟有些眼眶潮湿。
他突然笑起来,笑出了声,笑得有些哽咽之色,但还是笑着,笑得很开怀。
良久,在这些光团的陪伴下,荆沉玉平复心情开始疗伤。
他还记得昭昭离开前说的,若他能将伤势处理好,她便说话算话。
为了让她快些回来,他一定要尽快让自己好起来,哪怕只是看起来好了。
入定的前一刻,荆沉玉不免侥幸地想,她为何会有这种要求?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是他奢望吗?是他做梦吗?
是不是也有那样微小的可能,的确是她……心疼他了。
……
这次死去和以往每次都不一样,昭昭比荆沉玉感知明显。
她意识消失了一瞬,但很快就回来了,之所以知道很快,是因为她又“看”见了荆沉玉。
空荡荡的偏殿里,他一个人站在那,白衣染血,神色怔忡,她想,若自己没回去,一心求死,他可能会在等不到她的日日夜夜里就这么枯坐而死吧。
哪怕她这个原书里不存在的异数死掉了,他也没打算回去走剧情,没打算活下去。
这个世界已经乱套了,是不可能再变回去的,没有哪一刻让昭昭这样深刻地意识到这点。
她心情有些沉重,看着黑暗里的荆沉玉,不知为何,有些不想他就这么被黑暗笼罩。
于是星星点点的光团出现了,为他带去光芒,仿佛昭昭从未真的离开。
她看见荆沉玉愣住了,然后对怔怔地接住了一团光。
昭昭就是这些光团的来源,被他这么接住有些不舒服,心里怪怪的,所以跳跃着离开了。
然后她就看见荆沉玉笑了,他笑得很高兴,可笑声里有哽咽之色,眼角亦有潮湿的痕迹。
很难想象荆沉玉这种人会掉眼泪,他这辈子有哭过吗?肯定没有。
那现在呢?他哭了吗?
昭昭不敢确定,光团靠近了一些,他已抬袖掩面,再放下广袖时,又是镇定俊美的仙君。
他盘膝坐下,开始疗伤,昭昭看着,知道他是记得她的话,开始照做了。
他这样听她的话,哪怕因为她,他几乎已经失去了一切。
修炼千余年的大道,万人之上的剑君之位,天下修者的敬仰,甚至是那颗一尘不染的心,他全都失去了,可他也什么都没得到。
付出了一切却什么都得不到,他不见一点后悔,甘之如饴。
修真界人人都说剑君变了,但其实荆沉玉一点都没变,只是他的目标和过去不同了。
他将万死不悔的性子用在了感情上,倒真是让人……
昭昭闭上了眼,光团也跟着暗了一些。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们难道真能在一起不成?
先不谈过往的纠葛和恩怨,只说天道,它能容许他们在一起吗?
它可以用那般多的巧合组织起来让他杀她一次,就能再来第二次。
她若与他在一起,就得时时刻刻防着再次死掉。
这次应该可以完全分割开了,下次再死,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她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她不能,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她做好了打算,出了古墓就分道扬镳,离男主远远的,那男主走不走剧情都是他和天道的事,该不会再祸及她了。
让她过两天安生日子吧,真的,哪怕不可以长命万岁,也让她长命百岁吧。
彻底陷入“睡眠”之前,这是昭昭最后的念头。
这一“睡”就是很久很久。
她明明答应了很快回来,可等荆沉玉腿上伤口愈合,留下狰狞的伤疤时,她依然没回来。
他已经在这座古墓里等了她太久,墓中无岁月,他只能在墙上刻下正字来计算时间。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她答应了很快回来,却三个月没有痕迹,他找遍了灵府,找遍了古墓所有角落,将墓中的所有机关和魔兽全都解决了,生怕她复活到他不在的地方,即便这作为心魔其实很难。
她还是不回来,渐渐的荆沉玉失去了信心,他想,她或许骗了他,她根本没打算回来。
这一日,阳光透过法阵投射进偏殿,荆沉玉在墙上刻下最后一个正字,刻完没有收剑回鞘,而是反手抵在了心口。
他看着周围的光团,从昭昭消失那天开始,这些光团就一直在陪着他,若非它们,他早就慌了。
但今天是第一百天了,昭昭已经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荆沉玉累了,也倦了,再也等不下去。
他抬起手接住一团光,盯着光团看了一会,低声说着:“我来陪你了。”
光团似乎被吓到了,颤抖了一下,在他掌心使劲跳动。
可他好像没看出来,说完话就放开了光团,闭着眼要横剑自刎。
般若好像也死心了,死气沉沉地往主人的心口扎,它觉得这大魔的古墓风水不错,等主人陨落,它就在此地沉睡,等下一任主人诞生,将它从这里带走。
嗯,不错,挺好。
它想得很完美,但计划滑铁卢了。
它的主人没死。
般若的剑尖不过刚刺入荆沉玉的皮肉,就被一只白皙的手紧紧抓住。
这古墓里的活物已经被荆沉玉杀得只剩下他了,还有谁能阻止他?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了气喘吁吁的昭昭。
“你真是不让人省心!”昭昭握着剑,使劲抽回来,瞪着荆沉玉怒气冲冲道,“我不过是想好好恢复一下再凝实体,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好像要为自己如此紧张他自刎找了个理由,匆忙道:“是想阻止我回来吗?打算拿自己的死彻底了解了我??”
荆沉玉当即否认:“不是。”
他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昭昭,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确定她是真的,不是他的幻觉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你回来了。”
他声音沙哑低沉,独特的磁性刺得昭昭耳根发痒。
她使劲想要推开他,但失败了,他抱得太紧,她都快不能呼吸了,何谈推开他?
昭昭无法,为了自己能够喘口气,只能容他抱着,手落在他背后轻轻顺着,安抚他翻腾的情绪。
“这次就原谅你想断我后路的事了,再有下次——”
“不是你想的那样。”荆沉玉拉开两人距离,低着头解释,“我只是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也不打算独活。
曾经他的目标是三界太平,为此哪怕牺牲自己也无所谓。
如今他的目标是昭昭,她若不在了,他一个人活着,那漫长的岁月就都是折磨。
昭昭沉默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他视线望着地面,倒是不看她,可依然没能削减她心底的复杂情绪。
良久,她舒了口气,转开身说:“就算我不回来了,死掉了,也不用你来殉我。”
荆沉玉怔了怔,薄唇微动:“我连殉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昭昭的心因他说这话时的涩然和话里的含义一拧,半晌才咬咬牙狠心道:“对,所以以后不要随便寻死了。一会我们分开之后我就会走,此后我们再也见不到,你更没必要寻死。我会活得好好的,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逍遥快活,寻上三五个小白脸,日日开怀,这样一比你为我如此是不是很不值?所以趁早断了与我的念想好好修炼吧,说不定还能回去……”
“回不去了。”
荆沉玉打断她的话,眼中因她回来而乍起的光随着她那“三五个小白脸”的话而黯淡下来。
他侧低着头道:“昭昭,回不去了。”
昭昭拧眉:“回得去。”
“你回得去,我不能。”荆沉玉没看她,说完也不用她回应什么,径自道,“但你也不必在意我如何,你欢喜便好。如今既已回来,便尽快开始吧。”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背对着她,白发垂落下来,因为太长,他又坐着,甚至都垂到了地面上。
昭昭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难受得很,几次张口又都闭上了。
她使劲揉了揉心口,默默地走到他面前坐下。
“需要我怎么配合?”她声音有些发闷。
荆沉玉回答得很快,似乎已经恢复从容,但昭昭总觉得哪怕他看起来云淡风轻,内里也是心潮翻涌。
“闭上眼。”荆沉玉的声音一如初见时冷清悦耳,如画的眉眼就在眼前,因那白发与蓝眸越发如仙出尘,隽逸雍容。
他的话好像有魔力,刚说完她就闭上了眼。
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好像太听话了,昭昭有些烦躁,但还是没再睁开。
总觉得现在睁开,情况会比太听话更窘迫。
正思索间,面前拂过熟悉的气息。
她一怔,听见荆沉玉距离很近地说:“昭昭,求你一事。”
求?
这个字从荆沉玉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让人很难拒绝。
他这辈子估计也就求过她一个人吧?
“……什么事?”
“今后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一切开始之前,我可否……”荆沉玉顿了一下,她闭着眼,一片黑暗里,他的气息那样亲密惑人,声线也低沉得让人心跳加速,“我可否,亲你一下。”
昭昭呆住了。
她紧紧抓着裙摆,口干舌燥,心乱如麻。
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在荆沉玉看来已经是一种回答。
所以在她懵懵的时候,唇瓣压上微凉的柔软。
一个珍重而认真的吻,不带任何欲念色彩,单纯得仿佛只是在做虔诚的告别。
昭昭莫名不安,想说什么,但他很快离开了她的唇。
他对她说:“一会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睁开眼。”
昭昭不安更重了,迟疑着:“……会发生什么?”
“不知,总之你不要看。”荆沉玉说,“若你看了,恐会前功尽弃,你不希望继续与我纠缠下去,对吗。”
对啊。
所以她一定不会看,一定会听话。
她没回答,荆沉玉却知道这是她答案。
他注视着她紧闭的双眸,数着她浓密的眼睫,自嘲地无声微笑着。
因着还未分割关系,昭昭清晰感觉到他此刻内心的绝望与崩溃。那浓重的情绪淹没了她,让她仅仅是维持平稳都很难。
她几乎就要睁开眼,可在那之前,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紧接着,一条柔软的轻纱蒙住了她的眼睛,她听见荆沉玉说:“虽然知道多此一举,但……还是以防万一。”
昭昭心跳越来越快,想伸手抓住他,但他收回得太快,她连衣角都没抓到。
她想用神识去看,却发现荆沉玉还对神识设了结界,她根本看不到,还被刺了一下。
发觉她的意图,荆沉玉微微怔忪,唇瓣开合,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
阳光开始变淡,荆沉玉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抬起手,在昭昭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指尖凝结灵力,忍着彻骨之痛,将心脏上养好的心脉一丝丝牵引出来,再送入她的体内。
如一只提线木偶,将丝丝缕缕的线一点点斩断,破破烂烂地跌倒。
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置于炼狱之中,非但不曾绝望,还开出了卑微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