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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收购按计划顺利进行,随后的那个礼拜,整个项目组都在为一些后续工作忙活,直到周末才算正式告一段落。星期六晚上,由公司市场部起头,搞了个规模不小的活动,算是庆功。
地方是在一个酒吧里,来宾除了公司员工之外,还有一些客户和供应商。撇开那些抓紧一切机会来联络感情的商界精英不说,真正年轻会玩的人也不少,一帮人疯到忘形。林薇其实也是被拉来充场面的,一来就坐在吧台边上喝酒,既不跟人搭讪,也不去跳舞。自从跟毛老师分手的那一天开始,她始终就是这个状态,工作之外,与其他人再没有交集。
“今天怎么不急着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
她转头去看,是陈效,正举起手招呼酒保,要了两杯波本,一杯推到她面前。
“干嘛走啊?”林薇反问,拿起酒杯啜饮一口。
“跟男朋友吵架啦?”陈效又问。
林薇听了就来气,却还是心平气和的回答:“分手了。”
“怎么回事啊?”他继续。
“需要原因吗?” 她也不示弱,“瞧这满场都是二十几岁的帅哥,看着就高兴。 ”
她回头看看舞池,还想加上一句“你这种年纪的人不会懂”,但考虑到过犹不及,到底还是没说出来。陈效自然听得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奈笑起来。林薇看见那笑,就觉得烦,好像自己又被他看穿了。她起身就走,也是巧,才迈出几步就与一个陌生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是一张英俊的笑脸。
“你好。”陌生人对她说。
“你好。”她回答。
“请你喝酒?”那人更进一步。
“好。”她点头微笑,转身的同时扫了一眼吧台,陈效还坐在那里,正拿着酒杯喝的不疾不徐。她不敢细看,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陌生人报出几种饮品的名字,问她:“要哪一种?”
她突然一阵失望,他不是陈效,不知道她不喝鸡尾酒,但此时再回头,陈效已经不在那里了。
就这样直至深夜,同事中规矩些的都走了,剩下的全是玩惯了的人。汤晓英临走来跟她打招呼,神秘兮兮的说看见市场部的某个美女带了客户进了包厢,而后关门落锁。林薇只是笑,不予置评,她这一个晚上玩的也过分了,身边的男伴也已经换了几轮,还不知别人怎么在说她呢。
汤晓英走了之后,又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坐下,与她搭讪。
“林薇,你还记不记得我?”他问。
她抬头看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个子很高,她穿了高跟鞋还是只到他的下巴,身上是一件半旧的黑色T恤和破破的灰色牛仔裤,也许是因为相似的环境,也许是因为喝过酒,她感觉到他身上喷薄的体热,一瞬间,竟以为他是何齐。
“我们上次在片厂见过的。”他提醒。
她总算想起来,是那个硬照摄影师。但下一秒,他又变成了何齐。她不知道他们有多久未曾见过,似乎已经许多年过去了,但与其说是重逢还不如说是回忆再现。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她从没有这么想他,也从来没有这样纵容着自己去想他。
午夜,他们一同离开酒吧,她差一点就要跟他回家,直到被风一吹,骤然酒醒。他又变回那个陌生的男人,不是何齐。
她剧痛,好像胸口被人重击,可还是不想做得太夸张,只是跟他道别,然后独自走到街边去拦出租车。
“喂,你怎么了?”摄影师追上来拉她。
“今天就这样了吧,明天我打电话给你。”她敷衍道,挣脱出那只手。
摄影师却还是不甘心,这样问她:“你这算什么?刚才跟每一个男人眉来眼去,现在给我装淑女?要是早说,我还可以去找别人!”
此刻,他绝不是何齐,甚至不像是那个给过她很好印象的陌生人。
她大怒,举起手里的包朝他打过去,开始他还只是招架,但她下手那么狠,像是要把一切不悦发泄在他身上,渐渐的也当了真,两人连推带搡起来。但她到底是女人,脚上的鞋子跟又高,一下没站稳,摔下去重重撞在地上。她尝到一点腥咸的味道,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也不确定是那里受了伤,是嘴里破了,还是牙断了。她没跟男人打过架,也没挨过这么重的手脚,脑子里一阵晕眩,等缓过来第一反却还是站起来回击。她冲上去朝那个人猛踢,可才踢了几脚,就有人拦在她前面,一把抱住了她。
“行了你,到此为止!”来人对她呵斥,是陈效的声音。
“陈效你放开我,我跟他没完!” 她破口大骂,却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连拖带抱的把她拉走了。
“行了!不用你动手。”他把她摁在墙角。
她试图挣脱,却动不了地方,越过他的肩,看到几个保安模样的人把摄影师架走了,离很远还能听到那个人渣在大声叫骂。
一直到上了陈效的车子,她还怒气未消,左脸火辣辣的疼起来。
“还敢这么玩儿吗?”他给她湿纸巾,这么问她。
“许你玩儿,不许我玩儿啊?”她反问,接过来轻按在脸上。
他看着她,终于还是笑了。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意思——是随便你?还是别玩儿了?
两天之后,又是一周开始,林薇带着脸上一块乌青,跟陈效去广州。同行的还有几个项目组的人、王俊、外加陈千羽。其他人都是因公,陈千羽却是纯粹因为没人看着她,雇过几个保姆,都是来了又走。她不是小孩子,几乎养不熟。
飞机上,林薇跟陈千羽坐在一起。
“你脸怎么了?”千羽问她。
“跟人打架。”林薇回答,简单扼要。
“男的女的?”千羽又问。
“男的。”林薇答。
“行啊你,赢了吗?”
“不分胜负,你爸把我拉走了。”林薇略去细节,实话实说。
“他那个人,” 千羽撇撇嘴, “就是这么没劲。”
林薇没接茬,却还是忍不住笑了。算起来,那是千羽第一次夸她,也是她们俩第一次凑在一起说陈效的坏话。
到了广州,一行人下榻在市区一家酒店里。新收购的药厂在市郊,往返一次路途不近,用的几辆车都是租的,也没带司机。之所以这样安排,完全是因为一周之后有场记者招待会要在酒店举行。
那几天,陈效到东到西总是带着千羽,也没什么有意思的活动,全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林薇本以为千羽肯定会觉得没劲,却一直没听到那孩子抱怨。她突然意识到千羽其实是很想跟着陈效的,哪怕什么都不干,无聊到只能坐在车里打手机游戏,只要能跟着他就行了。
直到第三天,当地的一家供应商招待他们去看马戏。千羽到底是小孩子,虽然面子上没表现出什么,心里还是挺期待的,一整天脾气都特别的顺。傍晚下班,其他人都已经去了,偏偏厂里临时出了点状况,陈效耽搁了很久都不能走。林薇跟千羽坐在车里,等了很久不见他下来,最后来了一个电话,叫她们先走。
挂掉电话,林薇还没来得及开口,千羽就问:“是不是说他去不了了?”
“不是,”林薇粉饰太平,“他手上还有点事情,说一会儿直接过去。”
千羽却不吃这一套,哼了一声道:“我说他肯定去不了,你信不信?他这样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点都不新鲜。”
林薇闭了嘴,不知道再怎么解释,陈效也曾对她说过,他总是让千羽失望,直到千羽不再原谅他。
林薇才考的驾照,没信心在陌生的城市开车,陈效用的那辆SUV车身又特别宽大,所以最后还是找了厂里的司机送她们去马戏城。一路上,林薇跟司机聊天,从交通法规说到当地治安,千羽却一直都没说话。
下了高架,车子拐进一条小路,林薇看见前面有辆黑色本田轿车横在路中间,引擎盖开着,一个男人正俯身在那里修车。那条路是单行道,被这么一拦只能停车了,后面又有一辆旧面包车跟上来,连调头都不行。
司机开了车门,打算下去与挡路的人交涉。电光火石之间,林薇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那时正是傍晚,天还亮着,那个路段也不是特别偏僻的地方,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可随后发生的事,让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感觉才是正确的——从后面那辆面包车上下来三个男人,全都带着防尘口罩,手里提着撬棒,朝他们坐的这辆车冲过来。林薇一看情况不对,大叫司机关门上锁,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已经把司机拖出了驾驶室,而后又是她和千羽。她挣扎不及,想要叫,刚刚发出一点声音就被人用毛巾捂住了口鼻,一阵甜腻的怪味铺天盖地的灌进来,她恶心欲吐,人却整个软下来,再没有半点力气。恍惚间,她知道自己被推进了一辆车里,两只手被反剪着绑到身后。失去知觉前的一瞬,她用尽全力抬头,看见千羽就在她身后,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似乎已经陷入昏迷,那个司机却不知去向。
仅仅两分钟,三辆车子先后驶离那条小路,朝不同方向扬长而去。一切恢复正常,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