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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芽慢慢站了起来:“这位想必是叶……先生吧。”
她明白了叶宗的用意,也明白了季承的用意。季承手中的证据不足以证明她的身份,但如果她一时激动忘形,自己与叶宗相认……想到这,她艰难微笑道:“你好,我叫麦芽。”
“麦小姐,幸会。”叶宗略一点头,转而面向季承,“季先生,折腾了这么些年,你终于认可舍妹去世的结论,愿意让她入土为安了。多谢。”
季承低头笑了一声:“据说你们感情最好,可三年未见,还能将戏演到这种程度,是我小看你们了。我出去了,你们聊。”
叶宗将眸光凝回麦芽身上,礼节愈发一丝不苟:“麦小姐,打扰了。”
“叶……先生,”麦芽慌忙配合道,“请坐。”
“谢谢。”叶宗上前坐下,“听口音,麦小姐是本地人?”
麦芽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她有好多话想说,但想到叶宗的良苦用心,也只能努力镇定:“是,不过近些年都在大陆,刚刚回来。”
“回来还习惯吗?”
叶宗眼里的光芒柔和。他在问她好不好。这么多天来,麦芽终于觉得踏实温暖。叶宗来看她了,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没事。
“还好。”她笑着说,“只是突然回来,亲友都不在身边,很想念他们。”
“不要难过。”叶宗沉静地望着她,“麦小姐要相信,不论你在哪里,家人永远都在你的身边。不论什么事,你都不用一个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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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房间里,季承静静看着面前的屏幕。她在对叶宗笑,虽然极力表现得陌生,但那笑容里的亲密和喜悦太过纯粹,根本无法掩饰。她也曾那样对他笑过,那时候,他阴霾密布的生命中终于射进了唯一一束光。可是三年以前,这束光抛弃了他。
“先生,”李恒忧心忡忡,“太太和叶先生已经看出了我们的打算,这样下去,不仅采集不到证据,可能还会带来麻烦。您看,要不要我下去打断他们?”
“不必。”
“……是。对了先生,医院那边有了反馈。兄妹间不能直接进行亲缘关系鉴定,所以从叶宗先生身上取样无济于事。要证明太太的身份,必须采集她父母双方的样本。叶圣恩虽与我们关系不睦,但取样也不是全无可能。只是,太太的母亲已经去世,没有留下可以取样的遗物。”
“就是说,现在至多证明她是叶圣恩的女儿,但不足以证明她是叶沂。”
“是。虽然叶圣恩公开承认的女儿只有太太一个,可他留情太多,常有人闹着上门认亲。太太失踪的事本就是他授意的,所以即使做了鉴定,他多半也会坚称太太不是叶沂,而是他流落在外的其他孩子。”
“别的方法呢?”
“先生,我咨询了鉴定权威吴警官。他说,眼下的状况,几乎没有可靠的鉴别方法。太太改变了面貌、声音和所有显著身体特征,而官方数据除了dna只有指纹。不知先生还记不记得,太太她指纹不清。”
***
他当然记得。与叶沂有关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第一次知道叶沂指纹不清的时候,他们结婚已经很久,却还不是真正的夫妻。季承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以为自己想得很清楚,也说得很清楚。
父母间恶劣的相处,让季承极度憎恶虚伪的婚姻关系。然而,当决定利用婚姻去争夺利益的时候,季承知道,他已经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他努力做着最后一点挣扎。拿着婚前协议,他对那个面无血色的女孩说:“叶沂,我希望你明白,虽然这份婚姻有个期限,但在期限内,它是个真实的婚姻,包含所有夫妻义务。”
这简直就是自欺欺人,可她什么也没说,只白着脸签字。然而事到临头,退缩的居然是季承自己。正式结婚的当晚,他从浴室出来,正看到床边那个手足无措的女孩。
她的头发*地垂着,将一张脸衬得愈发雪白透明,眼睛愈发漆黑惶恐。她的纤纤十指绞在一起,见到他时浑身一颤:“我,你,你洗好了啊……”
那一刻,季承突然就放弃了。她还是个孩子,还在念大学,为了救治母亲而心甘情愿被他利用,五年后还会变成“被季承利用并抛弃的离婚女人”。
她一生的幸福都会毁在他的手上。他是多卑劣,才对这样一个女孩要求什么“真实的婚姻”?所以,季承转过了身:“早点睡吧。我住隔壁,不要害怕。”
然后,他们相安无事地过了下去。再然后,季承慢慢发现,所谓真实的婚姻,不是一张证书、更不是肌肤相亲,而是每天都有人等你回家,催你休息,在你生病时寸步不离,甚至在子弹飞来的时候扑到你身上。
叶沂中弹倒下的时候,季承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她在他怀里越来越软,触目惊心的鲜血流了一地。那一刻季承想,自己是有多混蛋,才会和她签订婚前协议;又是有多愚蠢,才在那份协议上加了一个期限。
这是个天大的错误,他必须立刻开始改正。叶沂曾无意中说过,圣托里尼是她心中的蜜月圣地,所以就从那里开始。这一天,季承正在书房工作,叶沂探进头来:“李恒说要给我办护照?为什么?”
“补蜜月。”见她瞪大眼睛,季承飞快加上个借口,“医生说,你的伤虽好了,身体却很弱,要找个地方好好休养。你没出过国?”
叶沂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又一下暗下去:“我出国可麻烦了,这回你可背了个大包袱。”
“为什么?”
“我有指纹不清的毛病。入关都需要指纹的吧?我录指纹可费劲了,办身份证时录过一次,足足花了一个小时,还是蒙混过关的。要是人家要求严,我没准刚下飞机就要被遣返回来。”
“有我在,不会。”
“季承,谢谢你。”她的眼里有晶莹的光闪过,像在努力掩饰什么,“不过换个角度,指纹不清其实也不错。以后我要是做了坏事,是不是很容易跑掉?即便被抓住,也很难证明那人是我,对不对?嘿嘿嘿。”
当初的玩笑,如今竟是一语成谶。暗无天日的三年过去,她终于回来了,可季承却没法证明,这个女人与自己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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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自家老板已经足足发了十分钟呆,李恒实在撑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唤了一声。
季承终于抬眼:“无论如何,先试试看。”
“已经试过了,完全无法识别,恐怕整容时一并处理过。”
“呵,”季承阖眸一笑,“叶宗真是下了功夫。”
“不过先生,吴警官说,虽然没有可靠的方法,但不那么可靠的方法倒有几个,比如痕迹鉴定。”
季承蹙眉重复:“痕迹鉴定?”
“是。吴警官说,与外在的东西比起来,内在更不易改变,比如笔迹、或者整容痕迹。刻意练习可能改变笔迹,可一旦疏忽,难免出现破绽。至于整容技术,再精湛也会留下痕迹,可以尝试全面检查,再用计算机模拟原貌。不过长相相似的人很多,模拟的准确率也有限,至多算作旁证。”
“她现在改用左手写字。”季承回忆道,“原貌模拟先让人去做,字迹再想办法。还有,孩子的事怎么样了?”
“还没找到。”
“那个祁焉呢,查出什么没有?”
“没有。祁焉这次带走孩子,应该是叶宗帮忙,可他的履历与叶宗没有任何交集,倒是与太太去大陆的时间、以及麦苗的年龄完全吻合。”
“完全吻合。”季承阖眼低笑,“是啊,她自然宁可给一夜情的陌生人生孩子,也不会留下我的孩子。”
“先生,”李恒忍不住劝道,“这三年里,完全吻合的事情很多,实际则全是假象,这次或许也是一样。而且以太太的个性,一夜情的说法实在……”
季承的回答平静清淡:“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宁可给陌生人生孩子,也不给我生孩子;要么她即使生下我的孩子,也不允许我做孩子的父亲。她孩子的父亲可以是严寒、可以是祁焉,唯独不能是我。你说,我该更希望哪种是假象?”
李恒彻底噎住。他挣扎了半晌,最终被面前屏幕上的场景拯救:“那个,先生,唐小姐来了。”
***
“唐蜜!”麦芽冲上前去,一把握住了唐蜜的手,“你最近怎么样,见到面面没有?”
唐蜜却没有动,只僵硬地反问:“季承没告诉你?”
“我和他……”麦芽无从解释,只能低声道,“对不起,很多事我现在没法解释。但请你相信我,面面的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到底怎么样了?”
唐蜜脸色有些苍白:“算见到了么?我也不知道。”她眼里的疼痛聚成泪水,轰然落下,“我没法靠近,只能偷偷看着。他过得很不好,他在那些人手里,怎么可能过得好?我看到他瘦瘦小小的样子,我甚至希望他不是面面……”
“什么,偷看?”麦芽惊道,“面面到底在哪?”
“麦芽,你和我说实话!”唐蜜突然抓住麦芽,通红着双眼迫切地问,“你究竟是不是叶沂?”
麦芽猛地滞住,只觉阵阵冷意袭来:“你……为什么这么问?”
“叶朔。面面在一个叫叶朔的人手里。他是叶家的嫡长子,叶沂的大哥,你认不认识他?”
唐蜜已经走了好久,而麦芽依旧呆立原地。良久,她的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又停下。麦芽幽幽转身问道:“唐蜜的孩子怎么会在叶朔手里?”
季承伫立在她面前,淡淡说:“孩子的父亲,那个叫韩延的,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韩延?”麦芽依稀知道他身世复杂,却对细节不甚了了。
“他是著名黑~帮头目韩邵成的私生子,早年一直流落在外。后来韩邵成的两个嫡子在一次火并中都死了,韩邵成才想起让他回去。”
“什么?!”麦芽大惊,但一下把剩下的事情都对上了号,“韩延因为唐蜜而拒绝回去,所以韩邵成就用尽手段逼他们分手?唐蜜的弟弟卷入贩毒案,唐蜜父母把她送到乡下、强迫她嫁人,还有面面一出生就丢失,难道韩邵成做的?”
“没错。”
“这和叶朔又有什么关系?”
“唐蜜和韩延分手后,韩延回了韩家。后来唐蜜生下孩子,而孩子却被韩邵成带走,藏了起来。我猜,韩延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他在外多年,韩邵成对他必有戒心,所以想用那个孩子做以后制衡他的筹码。三年前,韩家又出了事,韩延死了,韩邵成失踪,孩子被送出大陆,到了叶朔手里。”
“叶朔与韩家有关联?”麦芽瞪大眼睛,“韩邵成把孩子托付给了叶朔?”
“据我所知,叶朔的赌~场长期为韩家洗~钱。”季承平静道,“那个孩子怎么到的叶朔手里我并不清楚,但叶朔你也了解,无利可图的事他绝不会做。”
“可韩家不是已经败了吗?还能有什么利益?”
“韩延死了,但韩邵成只是失踪。失踪和死亡的区别,你再清楚不过。”季承目光灼灼,“韩家的生意,叶朔也有利益在里面,韩家出事时乱成一团,他什么也没拿到。但只要韩邵成没死,叶朔迟早可以去讨。韩邵成老了,那个孩子是韩家唯一的后代,捏在手里是枚巨大的筹码。”
黑~帮、毒~品、洗~钱,麦芽听得只想发抖:“这么多年,叶朔他,他真是毫无长进。”
“不,他长进了很多。”季承牵了牵唇角,“孩子他藏得很好。即使是我,找到了也无法靠近。那个孩子背后有多少利益,叶朔就会下多少血本,对付想要抢走孩子的人。这件事风险巨大,会同时得罪叶家和韩家,如果还有人能做,那也只能是我。可我是个正经商人,蹚这样的浑水,需要足够的理由。”
季承的眼里一片漆黑,似有火焰猎猎抖动。麦芽不觉后退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客厅巨大的水晶灯下,季承披着阴影慢慢上前。他的指尖冰冷,掠过麦芽的脸颊,滑过她的脖颈,还在继续向下:“我不喜欢索取,所以需要你来主动。为了说服我,你都愿意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