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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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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叶沂大惊,“贺欣回叶朔身边?万一叶朔看出她的用意……她不要命了!”

    “已经派人去查她的下落了。”叶宗面朝大门,声音有点尴尬,“有消息再告诉你,你……”

    他挥挥手,开门走了出去:“你把自己管好,别让我操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门“咚”地撞上,叶沂回头:“被抓包了,怎么办?”

    季承慢慢站了起来。熹微的晨光下,他的脸有些苍白,却泛着愉悦的光泽:“唔……挺刺激。”

    “呸!”叶沂红了脸,“明明什么都没干,聊着天不小心睡着了而已,什么刺激?你干嘛说的这么邪恶!”

    “半夜追到女孩子家里秉灯夜话,晨起被家长发现。对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来说,都是非常刺激的体验。”季承一本正经,“叶沂,我是非常纯情的。你想龌龊了,只能说明你有一颗奔放的内心。”

    “什、什么……情窦初开的纯情小男生?”叶沂外焦里嫩,“你、你你真好意思啊!顶着那么张老脸,你真开的了口!”

    “是啊,我老了。”季承慢步走到她跟前,勾起她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绕了个圈,“你嫌弃我?”

    “啊?”叶沂恍然有种认不出他的感觉。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轮廓,低沉醇厚的嗓音微微扬着,有点暧昧,甚至有点委屈,怎么听都不像那个永远冷淡漠然的人。

    “叶沂,我年纪大了,可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过。”季承背着光,神色看不清楚,似是勾着些许浅笑,“你让我一件一件都补上,好不好?”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隐在阴影里,却晃得人睁不开眼。连清浅的阳光触及他,都会焕发出金色的光芒。叶沂的大脑变得不大清楚:“什……么?你要补什么?”

    “我想一想。”他又靠近了一点,呼吸拂过她的耳际,有点酥,还有点痒,“我没追过女孩子,没在她楼下唱过歌,没半夜爬过阳台,没认真求过婚,没好好给她一个婚礼,也没亲眼看着我和她的孩子出生。叶沂,这些事,我都得一一补上。”

    叶沂溺在他的气息里,张了张口,竟然失语。季承揉着她的头发:“你就让我一件一件做,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他们之间总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斗争不息的家族、无可奈何的谎言、一触既碎的信任……不是没尝试过,只是,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他们就像站在一枚弹簧的两端,一个人努力,另一个就退缩,永远无法真正靠近。这一次,真的可以吗?叶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的每件事她都渴望过,恋爱、结婚、孩子,可是……等等,孩子?

    她伸出食指,把季承戳开一小段距离:“你知道了?”

    季承一愣,脸上随即闪过了然的神色,可嘴上却说:“知道什么?”

    叶沂眯着眼打量他:“你知道了。这才是你昨天满头大汗跑到妇产科看骨折的真正原因。”

    季承抿了抿唇,没说话。叶沂后退一步,审视道:“你怎么知道的?”

    季承看了她一眼,语气有点闷:“那天你和严寒说话,我听见了。”

    叶沂愈发震惊起来:“然后你就默默离开了?你不生气?”

    严寒当时就怀疑他听到了,但叶沂却持否定态度。季承如果真听见了,怎么可能那么平静?从麦苗那儿就能看出,他很喜欢孩子。

    麦苗至今没能开口叫他一声爸爸,而她再次隐瞒了另一个孩子的存在……这样的事,他知道了,怎么可能忍受?如果季承真知道了,正常反应一定是愤怒、质问,然后把她抓起来关禁闭。

    然而他竟什么也没有做?这实在太反常了。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季承苦笑,“我不仅没保护好你,还怀疑了你,甚至让你摔了一跤,差点害死孩子。如果你认为我没资格做父亲,我无可辩驳。”

    “季承,我不是……”

    “叶宗说的对。”季承打断她,“信心不是白来的,是挣来的。如果我强迫你承认孩子的存在,强迫你回我身边,只能彻底摧毁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叶沂,我想要你,但更想要你心甘情愿。”

    心口微微酸涩,叶沂拉住季承的衣襟:“所以,是你让阿菲送的汤?你知道我的行踪,是因为怕我遇到意外?”

    “现在外面正乱,你身子弱,要多注意。”季承握住她的手,“叶沂,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伤害严寒的人也会付出代价。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努力,你就看着,好不好?”

    ***

    “当当当。”

    叶宗用钢笔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道:“又走神,想谁呢?”

    叶沂脸一热,随口搪塞:“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困……”

    她真该咬掉自己的舌头。果然,祁焉笑了:“*一夜么,理解理解,让我们这些欲求不满的人好生羡慕。”

    叶沂真想挠花他那张漂亮的脸蛋。

    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一早被叶宗撞见了还不算,刚想送季承出门,又碰见祁焉抱着面面下楼吃饭。瞧见他俩从卧室出来,祁焉差点摔了个跟头。

    面面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望着祁焉。

    祁焉看看郁闷的叶沂,又看看淡定的季承,最后对着面面笑:“儿子,想不想听故事?是想听好马和回头草的故事呢,还是听藕断丝连虐恋情深的故事呢?”

    “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叶沂垂头,“我们就是想谈谈孩子的事,聊着聊着就……”

    “停!”祁焉吼道,“咱们关系再好,我也不想听细节!”

    叶沂欲哭无泪。

    “行了。”叶宗再次敲敲桌面,“小妹不是没分寸的人。我只提醒一句,现在不论季家还是叶家,都是内忧外患。即使不能联手,也绝对禁不起一丁点内耗了。你自己把握。”

    “我就是想和你们说这件事。”叶沂敛了神色,“二哥,你猜的没错,季承的仇家是老太太和尚安国。他之前想用收购叶家做饵,引得老太太和尚安国反目,然后各个击破。”

    叶宗和祁焉对视一眼。

    叶沂继续道:“叶家不是他的目标,只是计划的一环,现在他对我们摊牌,也是想建立信任,寻求合作。就像二哥说的,现在大家都是内忧外患,如果能联手,是最好的结果。”

    “他有没有告诉你,那是什么深仇大恨?”祁焉问道,“除非知道这个,否则怎么确定他不会改变立场?毕竟他和老太太是血亲,我们怎么说都是外人。”

    “这……”

    那是季承心头最大一块伤疤,他告诉了她,不代表她可以四处宣扬。

    叶沂咬唇:“没他允许,我不好乱说。但他告诉我了,我能确定。”

    祁焉晃晃手指:“不好意思,你色迷心窍,可信度太低。”

    叶宗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叶沂想了想:“这么说吧,季承父亲的死和老太太及尚安国有关。”

    “真的?”祁焉满眼八卦,“难道真像叶宗说的,老太太是尚安国的姘头,合谋害死了季承的老爸?”

    “不是。”叶沂一头黑线,“不过……仇恨程度也差不多了。”

    “哇塞。”祁焉惊叹,“季承那个渣还背着这种深仇大恨,我对他突然有点喜爱了!”

    “……”

    ***

    祁焉虽然夸张,但叶沂刚刚听到的时候,反应比他更大。

    因为她听到的是真实版本:“我不是老太太的儿子。我的母亲和父亲相爱,老太太嫉妒,就害死了她,夺走了我。”

    “害死?”夜色渐深,灯光微渺,叶沂突然有点发冷,“那她,啊不,那你……不对,尚安国又是怎么……”

    “当时父亲和母亲已经准备结婚了,但还不知道我的存在。老太太喜欢父亲,尚安国喜欢母亲。于是尚安国就绑架了母亲,把她囚禁在身边。”

    “什么?!”

    尚安国一向以温文尔雅的形象示人,然而最近的种种说明,他不仅心狠手辣,关键还是个变态。

    “母亲失踪以后,父亲发疯似的找她。于是,老太太和尚安国又伪造了她的死亡。母亲家本也是个望族,只是到了她那一代人丁寥落。她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当年老太太以好朋友的身份接近她,她心思单纯,毫不设防。所以她的下落,只有那两个凶手知道。”

    “后来……”季承顿了顿,好似说不下去。

    他踱到床脚坐下,把叶沂拉到怀里,埋头在她的肩上:“你让我靠一会儿。”

    叶沂用力环住他:“别说了。”

    季承闷声摇头:“这件事,我这辈子大概只会和你一个人说一次。你就听着,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腰,仿佛在汲取力量:“她被认定死亡后,家产无人继承,那两个凶手就趁机瓜分了。父亲从此一蹶不振,开始花天酒地,对什么都无所谓了。老太太通过家族施压,成功嫁给了他。”

    “没人知道母亲在尚安国那里经历了什么。反正她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父亲从不回家,老太太生不出孩子。她知道我的存在,于是找了个机会灌醉父亲,假装怀孕,然后把我抱了回来。”

    季承的声音低沉平静,随着灯光与尘埃一道悬浮半空,无波无澜。然而叶沂能感受到,他一直在她怀里微微颤抖。

    她抚着他的黑发:“不说了。我都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他却恍若未闻:“谁都不知道,连父亲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他一辈子没给过老太太和我一个正眼。他很少回家,回来也是天翻地覆的争吵。”

    “这就是老太太抱你回来的目的。”叶沂喃喃道,“把你夺走,让你喊她母亲,尊敬她、孝顺她、被她掌控人生……你是你父亲挚爱的儿子,他却一无所知,还因为老太太而厌恶、漠视你……这是她对你父母的报复。”

    如此恶毒。说着说着,叶沂不禁打了个寒战:“可是,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父亲临死前,老太太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季承凉声笑笑,“到这里,她的报复才算圆满。她大概以为父亲快死了,听到这些只会死得更快。她没想到,奄奄一息的他起了身,把一切都写了下来,寄给了我。”

    故事寥寥几句便讲完了。但惊心动魄又鲜血淋漓的过往,要用多少个噩梦缠身的夜晚抹去?

    季承抬起头,眼睛幽黑,脸色惨白,唇边挂着抱歉的笑:“叶沂,这就是我当初回国和你结婚的真正原因。”说着,他再次埋下脸去,“真的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

    ***

    叶沂坐在房间的床上,凝视着床脚的地方。已经过去了一天,但她仿佛还能看到一双依偎的人影。女人坐在男人腿上,男人的头埋在女人肩上,不知是谁环抱着谁。

    她没有把季承的故事告诉叶宗和祁焉,但那个“差不多等于杀父之仇”的说法,终究把他们说服了。

    叶宗的结论是:“如果真是这样,季承不会放过老太太和尚安国。但他拿了尚家的借款,受制于人。目前,他没精力再对付叶家。他也清楚,我们面对叶朔、韩邵成,同样腹背受敌,一时也帮不上他。眼下提出和解,是停火的意思。”

    “没错。”祁焉赞同,“现下谁也帮不上谁,只要不互相添乱就行。不再互相防备,就能腾出手专心对付各自的敌人。”

    “那就抓紧吧。”叶宗沉吟道,“贺欣还没找到。如果她真回了叶朔那儿,就是随时命悬一线。若真有情报传出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才能保证她的安全。与此同时,祁焉你盯住韩邵成那边。万一我们没有一举击溃叶朔,他恼羞成怒,把你的消息告诉韩邵成,就太危险了。所以一旦找到机会,尽快动手。”

    “交给我。”

    “小妹。”叶宗转向叶沂,“叶家和季家的信任,都在你和季承手里。你们好好相处,别再胡闹,比我们这些动刀动枪的事情都更管用。”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打断叶沂的回忆。

    她起身开门,低头看见了麦苗:“宝贝?”她把麦苗抱了起来,诧异道,“故事听完了?”

    刚刚季承又来给孩子讲故事,还神秘兮兮地把她赶了出来:“私聊时间,你回房等着,一会儿去找你。”

    而现在,门口只有麦苗孤零零一个。叶沂不禁问:“漂亮叔叔呢?”

    麦苗一脸严肃:“漂亮叔叔有事先回去了,让我转告一声,今晚他就不和妈妈说话了。”

    叶沂有点失落,又不便表现出来,只好说:“这样啊,那妈妈抱你回去睡觉。”

    “好。”麦苗先是一本正经,突然又捂嘴吃吃笑出了声。

    叶沂一头雾水:“宝贝你怎么了?”

    “没事。”麦苗又绷了起来,“好玩。”

    叶沂被弄得莫名其妙。安顿好孩子回卧室,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得一阵不轻不重的“哒哒”声。找半天,声源竟是窗户。

    她狐疑地凑了过去,发现有一粒一粒的小石子正“啪啪”打上玻璃,又蹦蹦跳跳地落下。她打开窗,探出头去。今日月色正好,万物都蒙着一层水银般的薄纱,清亮净透;影子斜斜垂下,层层叠叠。

    视线愉悦地掠过景致,却在某个地方猛顿了一下:“季承?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他一身西装笔挺,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美好的很不真实。他昂着头,托起一只手掌:“丢石子。”

    “丢石子?打我窗户?你没事……”说了一半,她突然卡住。

    男孩向女孩的窗户上丢石子,叫她出来约会。多么老套的言情桥段。她想起季承昨晚的话:“我还有好多事没做过,我没追过女孩子,没在她楼下唱过歌,没半夜爬过阳台……”

    他玩真的?!叶沂“扑哧”笑了出来:“我知道了。那你唱吧,我听着。”

    季承低头咳了一声:“呃……我怕你二哥下来揍我。你先让我爬上去,我给你一个人唱,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