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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全全地回到了小院后,虞小莫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出去一趟真的是非常不容易,一路上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生怕被侍卫发现了抓住再送到容澜面前。
如果这个高傲冰冷的王爷得知了自己趁他离开时溜了出来,那自己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虞小莫捧着杯子喝了好几口,随后就见容澜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还没来得及擦掉自己头上的汗的虞小莫:“.........”
容澜走到他面前,坐下,看了眼他额上的汗水道:“你看上去很累。”
虞小莫抱着杯子极力保持着镇定:“是啊........刚刚绕着院子跑了几圈,锻炼身体。”
“是吗?”
随意地应了一声,容澜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抬手为他擦了擦那些细密的汗珠。
他的衣袖掠过皮肤的触感舒适而平缓,虞小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自己手里的杯子被容澜轻轻抽了过去。
哗啦——
容澜倒满了一杯茶,再次递给他。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看他没有要再次提及这件事的意思,巴不得他不去在意的虞小莫也就顺着接了过来。
因为渴,他也顾不上什么品茶,而是将那杯茶再次一饮而尽。喝完后干渴也一下子被缓解了不少。
将杯子放下,虞小莫抬眼看向容澜,道:“谢谢。”
“不必。”
容澜抬手,用拇指蹭轻轻去他唇上残留的水渍,“你不需要向我道谢。”
唇上多出来的这份不一样的温暖让虞小莫反射性地就要向后避开,容澜却在他之前收回了手,并且用刚才的那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看就要端到唇边喝下——
“王爷!”
虞小莫赶紧拦住了他,“这是我的杯子,你........呃,我只是说——”
后半句话淹没在容澜冰冷的目光中,虞小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齐王还是那个冷漠得不近人情的反派,根本触犯不得。
清楚自己在这里只能受制于他,他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容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他的唇落在杯壁上的位置,好像还是自己刚刚碰过的那边.........
完了,间接接吻。
虞小莫简直没脸抬头。
唇上触及到了眼前的这个人留下的温度,容澜眼底多了一份难以寻觅的微光,转瞬即逝。
“这几日留在王府。”
淡淡地开口,他对虞小莫道,“苏府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告知你父亲了。”
“告诉他们也没什么,”
刚才在苏府门前看到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纵然不是原来的苏默然,虞小莫也对那苏傲没有多少感情,“他们不会在意我,我也不会在意他们。”
容澜道:“你不喜欢苏府?”
虞小莫干脆地回答:“不喜欢。”
“.........”
没有再说什么,容澜端着杯子,目光在虞小莫身上一再流连。
他正在看着自己,这么明显的举动,虞小莫当然不可能不察觉。
迟疑了一会儿,他看着容澜,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王爷,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楚家呢?”
给楚父扣上一连串的罪名并害楚家一夕之间覆灭的人是容澜,尽管早就知道了这点,他还是想清楚真正的原因。
虽然相处的时日不短,但在虞小莫眼里容澜只是性情清冷了一些,不像是那种一定要置人于死地的凶残暴徒,要说真的有什么理由能让他非要害死楚氏一族........虞小莫找不出来。
说出这句话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他不能保证容澜不会一气之下对自己做什么,所以在说出口后,虞小莫就分外小心地关注着容澜的一举一动。
出乎意料的是,容澜却并没有生气的预兆,甚至和刚才一样平静——端着杯子,就这么与他对视。
“原因?你想知道?”
“........是。”
嗒。
容澜将杯子轻轻置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相扣,发出一声清鸣。
虞小莫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来。
但,再次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容澜只是轻蔑地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犹如在看待蝼蚁般的笑容。
“楚家太不识相,挡了我的路。”
“既然他们想寻死,我便如他们所愿。”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楚澈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句话能在自己的身上应验,还应验得如此彻底。
看着手中的一叠薄薄的纸张,楚澈知道,这是他手上唯一的,也在最重要的筹码。
同时他也知道,若非有眼前这个老者的帮助,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短几日收集到这些东西。
“这几日那齐王露出了太多马脚,要是按他以往谨慎小心的性子,我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调查出了这些秘密。。”
安国公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脸上挂着的是精于世故的狡黠笑容,“不过我只负责把这些交给你,至于该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这些就够了。”
将证据收好,楚澈对这位老人行了一礼,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他手上掌握的是容澜数年来屡屡犯下的罪行以及谋反的证据,虽然铁证如山,能不能成功扳倒这个势力极深的齐王却还是个问题。
若是失败了,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成功了,他和与齐王针锋相对了多年的安国公都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
一个让他去送死的老滑头,这是楚澈对安国公的唯一看法。
隐秘地离开安国公府后,楚澈抬眼看了看天空——一望无际的碧蓝,和数日前他与默然分别时一模一样。
同样是从山坡上带箭坠落,等他从痛楚中惊醒时,怀中却没了那个人的影子。
就像楚家一夕间覆灭一样,他也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离自己而去。
默然........
深吸一口气,楚澈攥紧了双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乱,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绝不能慌乱。
默然很有可能就在那齐王府中,等着他来接他回去。
只要能成功将这些证据呈现在皇上面前,只要能说服那九五至尊相信齐王的确有谋反之心,他就可以重新获得权力,获得保护默然的力量。
要救回自己想救的人,那就一定要冷静下来,他绝不允许自己出半点差错。
楚澈合上了双目,指甲没入掌心之中,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有血从指缝中渗出,一只手在这时握紧了他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
飞鸢从一堵墙上跃下,抓住了楚澈的手腕,“自己让自己不好受吗!”
楚澈抬了抬眼皮,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
飞鸢仿佛丝毫不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将楚澈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来,露出了掌心的伤口。
伤口不怎么深,却有鲜血汩汩流出。
她扯下了自己衣袖一角,想要给楚澈包扎,却被后者一把推开。
后退了几步与她保持着距离,楚澈平静地道:“该拿的东西都拿到了,可以行动了。”
飞鸢愣了一秒,目光随之一点点的冷了下来:“你还是想着他。”
“不想着他,我还能想着谁?”
楚澈淡淡地说着,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安国公的女儿,“飞鸢,我不可能娶你,就算你是公侯之女,我也不会因为你而离开默然。”
救下他的是安国府的人,至于原因,在他被救下的第二日看见站在安国公身边的飞鸢时就清楚了。
她是安国公一直养在外面的女儿,也是安国公的得力手下,为他监视着外界的一举一动。
安国公想要扳倒最近屡屡出现漏洞的齐王,自己的出现对他来说意味着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也多了一个可以稳定住自己这不听话的女儿的,乘龙快婿。
只可惜,他们父女两个的想法,注定要在他身上落空。
看出了楚澈眼底的决绝,飞鸢无言了许久,眼底竟微微有些泛红。
“你永远都只在意他,从来都不管我是这么想的。”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是从未有过的疼痛,“他就真的这么好?在你眼里,我就真的........比不上他?”
“你不明白,”
楚澈摇摇头,看向飞鸢的目光多了一分隐隐的无奈,“在我拥有许多时,我从未觉得他有多好.........只是,在这些都没有的时候,愿意留在我身边的,只有他一人。”
就连现在说着爱着自己的飞鸢,也没有在那个时候留下来——她是迟疑了许久才决定了再来找他的,而那时,他早已确定了自己对苏默然的心意。
楚澈无奈,是因为他对这个女子的执着的怜惜,可他也只有怜惜而已了。
“若你明白,我也就不用和你说那么多。事已至此,飞鸢,我只希望你能够放下——”
“够了!”
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飞鸢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彻底无法挽回。
既然无法挽回,那她也就不必再为这个段根本就没开始过的感情而留恋。
“楚澈!从此我与你再无关系!”
“既然你想要他,那就滚出我的视线!若下次再见到你,我会杀了你!”
一袭红衣似火翩然,墨发女子摔下了那根藏在袖间的素色玉簪,踩着泠泠青阶独自离开。
楚澈认出这枚玉簪是多年前他随手赠与她的东西,没想到她一直都带在身上。
现在玉簪已碎,她也用这种方式来维持了自己最后的高傲。
她始终都没有低他一头。
“.........”
楚澈的目光在那根断簪上停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了和飞鸢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