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龙王震怒

牧天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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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霞深深地望了张忍一眼,轻轻地转身,走回房间,掩好门,身体靠在门面上,仰头闭目,泪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门外,骆基找了一床被子盖在张忍身上,末了轻轻拍拍,叹息似的说道:“虽然我很看好你,可青龙神也不错啊。最终该是谁,还要看我妹妹的心意啊。”

    骆霞不知自己何时倒在床上,又是何时睡着的。她醒来时,阳光已经投过窗户,盈满卧室,仿佛将整个现实世界都渲染成了梦境。

    她翻身起床,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已经快到中午了。原本打算去梵渡寺找髡残法师问问张忍的事,于是赶紧走出房间洗漱,不经意地一瞥,发现沙发上已空空如也,被子折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张忍的气息仿佛早已被阳光蒸发得一干二净了。

    骆霞怅然地洗漱完毕,匆匆出门。当她赶到梵渡寺,被小沙弥引领到髡残法师的禅房门外时,正欲敲门,却听到门内传来谈话的声音。

    “多谢法师搭救,张忍拜谢得迟了。”

    ——张忍已经先来一步了?

    骆霞只觉得心如鹿撞,一时不知所措。生怕与张忍碰面颇显尴尬,准备立即离开。但转念一想,或许能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蛛丝马迹,于是便有趴在门边,听了起来。

    果然,这么一听,便将张忍被魔虫寄生的前前后后听了个大概,听着听着,也不由得泪雨连连。

    ——原来张忍疏远我,竟是怕将魔虫传染给我!

    多么愚蠢的误会,但事到如今,却又该如何挽回?就像为了躲避春雨而撑起了伞,却错过了彩虹的美丽。蓦然醒来时,你已走入了另一番风景,而彩虹也渐渐淡漠于云天之外。

    这时,仿佛是从游客休闲区传来了袅袅梵音,那是一首动心心弦的旋律:

    “情人离去永远不再回来,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鲜花总会凋谢,但会再开。恍如隔世的爱,在白云外……”

    有时,你听歌,并不会在意。你在意,你动情,是因为他恰好唱出了你的心境。这首“一生所爱”此刻正诉尽骆霞的忧伤,忍不住泪潸然。忽而听到张忍说道:“法师,张忍就此告辞了。他日还有劳烦法师的地方,还望法师海涵。”

    “哪里哪里。犬神如有相邀,老衲敢不从命。”

    这说话间,两人就要出来了。骆霞赶忙闪身躲进走廊上的柱子后面,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窥看。只见张忍和髡残法师一前一后走出禅房,张忍回身拱手,与髡残法师作别。似是不经意,他想柱子这边瞥了一眼,惊得骆霞心中一个激灵,慌忙将脸埋到柱子背面,怕被张忍看见。过了半晌,没有动静。她又悄悄将眼睛移出来窥看,发现张忍不知何时已经走了。髡残法师也不在门口。

    ——原来没有被他发觉。

    骆霞轻吁一口气,从柱子后面出来,但她的心悸还未止歇,小心翼翼地向髡残法师禅房的门走去。忽然,门中传来一声笑,“女施主既然来了,何不进来饮杯茶?”

    ——啊!竟被发现了!

    骆霞被惊得一跳,顿时面色赧然,像做了贼似的,怯生生推开虚掩的房门,但见髡残法师正端坐在案几前,面前放着一只紫砂壶,飘着袅袅茶烟。

    “法师……”

    “施主,阿弥陀佛。”骆霞刚刚开口,便被髡残法师打断。只听老法师说道:“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箜篌别后谁能鼓,断肠天涯。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

    这是清时纳兰容若的词作,虽相隔数百年,但而今骆霞听来,却亦颇多唏嘘慨叹。更觉得禅师引纳兰之词,仿佛道出了她此刻的心结。正所谓未语先知,说的便是这样的高人吧。

    于是,骆霞深吸一口气,坐在髡残法师对面,接过他递来的茶盏,轻尝一口,双手托着盏底,缓缓放在膝头,问道:“法师可否指点迷津?”

    “施主若是迷乱,我又如何能解?施主若是笃定,又何需我解?”

    “法师的意思是……”

    “所为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有时随心所欲,随心所向,未尝不是一种化解的办法。”

    “法师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什么也不做,便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果然有慧根,不可限量。”说着,髡残法师又为骆霞斟上一盏香茶。骆霞将茶盏轻轻靠近唇边,嗅着郁香,浅尝茶汤,心中默默凝思。

    一缕茶烟透碧纱。透过碧纱,未来也仿佛濡湿在一片山水色中,淡淡的哀伤中,似有明媚春光。

    骆霞抬起眼睛,仿佛望见了那一缕春光,她长长地吁出热气,心中也渐渐释怀开来。

    当夜,张忍与三位神明约在牧马山见面。虽然骆基和山牙极力反对,但张忍还是执意要将三位神明引荐给夜帝。他的理由是,夜帝是这座城市中妖怪的领袖,在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背叛民众之前,他仍是首席执政官。而他们也必须遵守律例,按照规约办事。

    三位神明虽未曾现身,但早已知道夜帝的来历,并未反对。欣然答应了张忍的邀请,尤其是孟章,一见张忍,便笑说道:“犬神,恢复得很快嘛。”

    “青龙神手下留情,张忍技不如人。”张忍为人豁达,做事从来一码归一码。从他与骆基能成为莫逆,便可知他不是个记仇的人。因此即便生死恶战一场,但面对青龙神时仍能从容不迫,坦诚相见。

    青龙神也未想到张忍竟能将恩怨轻松放下。心中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但一向孤高的他,却为将此情露于神色,只微微点头,说了句“知道就好”。

    倒是火娘子,自昨日观战之后,再见张忍便笑靥如花,那眼波温柔得简直能将人融化。听青龙神语带揶揄,她担心张忍尴尬,忙接话问道:“那夜帝可知我等要来?”

    “我已经跟他汇报过了。”张忍面不改色,答得从容。

    火娘子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山顶,却听见风息传送来脚步声,山顶人影憧憧,些微嘈杂。便对白虎蓐收说道:“那里怎么了?”

    白虎放眼一望,大笑道:“那个叫夜帝的,正带着人往山下走呢,想必是来接咱们的。”

    于是,三人便与张忍原地不动。不多时,但见夜帝果然带着十数家人来到面前。待双方上下端详彼此一番后,夜帝忙躬身施礼,毕恭毕敬道:“三位上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夜帝客气了。从山顶下来,少说也走了两公里路吧。我等真是受宠若惊呢。”孟章是四季之神的受领,此时此刻,自然由他代表四季之神,与妖王对话。开场白总少不了客套寒暄,但他身后的白虎蓐收却眉头轻蹙,似是一脸不解。

    火娘子悄声问他在想什么,他也悄声答道:“张忍明明是兽神,为何甘心供妖怪驱遣呢?这妖怪一身诡异气息,不像……”

    “住口,小心被听到。”火娘子轻轻拧了一下蓐收的手臂,蓐收吃痛,立即住嘴,同时用眼睛去瞟夜帝,见他仍在于青龙孟章笑谈,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悄悄话,这才放下心来。

    夜帝与孟章又聊了几句,遂躬身摊掌,请众人到他宅邸做客。孟章也不托词,带着火娘子与蓐收,便跟着夜帝大踏步往山顶行去。但奇怪的是,越是离那宅邸近了,火娘子越觉得浑身不舒服,却也说不出个大概,只感到莫名其妙。而目力极好的蓐收则依稀瞧见,这座建立在山顶的别墅上空,笼罩着一派沉郁之气,森然令人无端生出些许惧意。

    ——这夜帝,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呢?

    两位神明虽然在心里犯嘀咕,不过他们仍面如凝水,脸上挂着神族特有的矜持微笑。他们相信,不论什么样的妖怪,总归只要是妖怪,孟章便是它们的克星。

    走进夜帝的宅邸,偌大的厅堂中已摆满酒宴,夜帝招呼着三位神明,与各人依主宾落座。张忍这才自己打量一番,见东方无口、西门有恨等各方面的话事人及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来会宴,唯独无组织联席会会长白狐夫人秦紫苏没有到场,而是由副会长徐淼代替出息。徐淼这个人一向低调,如果不是张忍这种对本城妖怪世界的任何组织都了若指掌的话,定然不会认出他这个大人物。

    事实上,张忍对徐淼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他是林妖,但神眼也看不透他的真身,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不过这次白狐夫人让他代为出席,想来一定是因为她与三位神明相熟的事不想被夜帝发觉。张忍顿然觉得白狐夫人的可疑之处太多太多,或许玄武神轩鸣的失踪与她也不无关联呢。

    席间,众话是人轮番向三位神明敬酒,夜帝也频频推杯换盏,整个宴席宛然一派欢乐和谐之气氛。却听夜帝说道:“三位上神原来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真是失敬啊。日后还要多仰赖三位了。”

    “夜帝客气了。有你这等妖力强大之人统帅妖族,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池的。我们不过是奉公行事而已。”

    不知怎的,青龙神孟章的言语间也变得客气起来,往日的高傲一扫无遗。而一旁的火娘子与蓐收,虽然面带微笑,但张忍看得出那是皮笑肉不笑,从两人的眼睛紧紧打量夜帝就可以看出,他们对夜帝心有余悸。这就令张忍匪夷所思了,他曾与青龙神孟章交过手,只不过两三招便将他打败,且还使出真力。而夜帝的法术虽然高绝,远胜于他,但他自问也能与其斗上百余回合。怎么三位神明却仿佛对夜帝颇为忌惮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