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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定睛时,却见罗成长身玉立、如冰雕一样凛凛地站定,一只手紧紧地攥在剑身上,手背上的青筋条条凸起。/再看地上,那一点一点的红色正慢慢地加大,鲜艳而触目,如同雪地上绽放的朵朵寒梅。
“血!”花影猝不及防、喊了一声。“啊!”人群里顿时骚动起来。
“你——你——干嘛不躲?”芙蓉郡主看着地上的血,面色骄矜中带着惊慌,嘴上却犹在逞强。
“哼!你不是招招都要将我置于死地吗?这不正好!”罗成苦笑着,慢慢松开了剑,手上的血一时间流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那好!我问你!当日是谁口口声声地对我说——‘我罗成一定关心爱护芙蓉郡主,此生此世,绝不辜负!’然而,今时今日你却和她眉来眼去、还说什么‘情投意合’——罗成罗公子!你到底拿我李芙蓉——当什么?”说到这里,那芙蓉郡主的眼睛里几欲喷火,一柄利剑再一次忍不住“刷”地对准了罗成的眉心。
我不由得暗叹:这郡主原来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一时间,心底起了丝丝柔软的怜悯。
这边,罗成慢慢抬起了头,神色里似乎略略地带着一丝歉疚:“郡主!对不起!我罗成愧对郡主!——原谅我,此生只能把郡主当做妹妹!至于新月——”他顿了一下,冷峻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暖意,眼神呆呆地望向我,喃喃地说道:“哪怕——你再拿十把剑对准我,我也还是会说——新月,就是我罗成这一生最想喜欢最想宠爱的那个人!”
心间如同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了一下,一时也愣住了,不知如何对答。/
“好好好!罗成!算我芙蓉瞎了眼!——新月、罗成!我恨你们!”那芙蓉郡主如同失控了一般大声叫着,一边猝不及防地剑锋转向、直刺到我的心口。
啊!我惊得几乎忘了躲避,只觉得心口突然冷飕飕的。忽然,一个蓝色身影如巨大的蝴蝶一样扑了过来,猛地将我抱住,生生挡在了那把剑的前面。
然后,那个人忽然静静地向后倒了过去、那个镜头——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
我听到周围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我看到一张张脸上莫名其妙的恐惧,我有些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手指忽然一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带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仓皇急视,我的手掌上满是鲜血。再一看,芙蓉郡主剑尖上殷红一片,而罗成的背上已然鲜血直涌,连我的衣袖之上都是血迹斑斑。
“金创药,谁带了金疮药!”嫂嫂娇媚的声音此时因为焦急而带了几丝歇斯底里,大声喊着冲了过来。
我含着一缕悲愤和痛惜,眼波盈盈地看向罗成,那如冰雕一样的脸庞因为失血而带着几分苍白,额头上不停地渗着冷汗,冷峻的眉峰紧紧蹙着,然而嘴角却犹自挂着一丝勉强的笑意,眼神暖暖地看向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这样傻?”我鼻子一酸,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下。
“别说傻话!就算她刺得再重一点,我罗成——一样受得了!”他忽而粲然一笑,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碰触我那如水一般垂落的清逸发丝,然而终是犹疑了一下,慢慢落下了。
“新月,这一剑刺下,今日你的麻烦——解除了!”他的唇角带着些许苍白,声音里含着一丝悠悠的安慰,却又犹如落花一样轻悄,除我之外,再也没有人听到。
电光石火之间,我忽而一下子全明白了:罗成他今日拼死一扑、流血受伤,原来竟是为了转移视线、保我周全……
不经意间,一滴泪珠悄悄地滑落在了嘴角,酸酸的、涩涩的。罗成啊罗成,这一生一世,你的这份情谊,叫我新月如何能够报答得了!
“哎呀!我的娘!血可真不少!”嫂嫂深吸口气,接过徐茂公递过来的金疮药瓶,流霜花影连忙跟着蹲下、手忙脚乱地帮着上药,接着,从人群里走出了几名壮汉,连搀带扶一窝蜂地将罗成挪向后院娘亲的卧房里。
我默默地跟着站起身,带了流霜花影向后院走去。一阵清风吹过,衣袂飞舞之间,我的眼风亦增加了几抹凌厉之势,冷冷地将那李密、夫人、芙蓉郡主一一扫过。好!今日这番苦苦相逼,我必定铭记在心!李密,但愿你能一直得意下去!
轻轻地走过那芙蓉郡主的面前,此时的她,仍是僵直一般地站立着,看着手上鲜血淋淋的宝剑,脸上的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
“你站住!”在她目光碰触到我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突然活了过来,目光里满是冷毒,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好!你可真有本事!”
“比起郡主敢爱敢恨的气魄,新月甘拜下风!”我反唇相讥。
“今日之事,暂且不提!”她白了我一眼,朗声说道,继而却是语不传六耳:“不过,我告诉你,我李芙蓉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咬牙切齿地说着,眉心眼角犹自笑颜如花,听起来却分外可怖。
“多谢郡主!”我盈盈拜倒,起身时却是压低声音:“芙蓉郡主,我程新月——奉陪到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再也不是刚才那个任你欺负的程新月了!
“时辰到!入席!”大哥一边大喊着,一边神色复杂地向我脸上看过来,我轻轻地摇摇头,面色无波、脚步从容,一步一步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