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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拉住我的手,笑得皱纹聚在一起,脸上如同开起来一朵大大的花,那眼神里含着浓浓的宠溺,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诶!新月姑娘!你呀,错喽!亲娘看女儿,当然越看越好看!只有那后娘才嫌女儿丑呢!”一个暗紫色裙衫、面色和蔼的老人家笑着说道。
“是呀!这么好的一对儿女、真是让人羡慕啊!”旁边几个陪坐的白发老人家附和着说,继而一圈人都笑了起来。
正说着话,忽听外面鼓乐齐鸣、唢呐喜庆,奏的正是《诗经。小雅》里的贺寿之音: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此,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师。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此,鞞琫有珌。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此,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魏公驾到!”“魏公驾到!——”一个尖细的嗓音一声接一声地吆喝着进了大门,屋内屋外的人们一听,纷纷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看这情形,我知道——是李密到了!
“参见魏公!”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紧接着,如同雷鸣般的呼声跟着响了起来,屋内外一个个慌忙跪拜行礼,完全是参拜皇帝的规格。见此情景,虽说百般不愿意,可我也少不得跟着跪了下去。
“哈哈哈哈!各位兄弟,快请起,快快起身!”那人声若洪钟,一面大笑道,一面已经大步流星进了正堂。
站起身的一瞬间,我悄悄向后退了几步,隐身到了一群女眷的队伍里。然后,透过前面人们间的缝隙向那李密望过去。
听嫂嫂说起过——李密虽官面上自称魏公,然而瓦岗寨上的人们私下里还是叫他——大头领!只见他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穿一袭明黄色丝质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精致纹饰,头戴赤金簪冠,倒也十分精神。再看那张脸,圆脸长眉、面色肥腻而油滑,一双眼睛本是十分威严的丹凤眼,可惜眼神里却时时散发着懒散而闲适的光芒。看到这里,我不由得心里暗暗冷笑:这哪里还有土匪头子的戾气,分明是个生活优裕的土财主嘛!
眼风一扫间,不由得瞠目结舌: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只见那李密的身后,钗环叮当,香风细细,花枝招展地紧跟着六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一看衣着打扮,就知道绝对不是丫鬟婢女之流,而是他的夫人侍妾。噗!差点笑出声来,真是酒色之徒,成不了大事!
再一想到今日寿宴上所见的诸多英雄豪杰,各有理想、各有抱负、可是跟了李密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不由得又是一阵黯然神伤。忽然一抬头,却看见对面的徐茂公正似笑非笑地向我看过来,继而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仿若洞察了我的心事一般,遂恶毒地瞪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开。
“哎呀!程老夫人,恭喜恭喜呀!”那李密走向娘亲,夸张地笑着作揖。
哥哥嫂嫂忙含笑快步上前,扶了娘亲起来回礼,那李密让随从奉上贺寿之礼——不过是金银玉帛之类外加一把名贵的雕花紫檀木拐杖,又问起娘亲的身体和饮食,嫂嫂也少不得一一笑着回复。
一番坐定之后,那李密喝了一口茶,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就站了起来煞有介事道:“咬金呢,的确是个孝顺儿子,还有叔宝、罗成,听说为老夫人的寿宴也出力不少!很好!很好!咱们瓦岗寨,不仅要出拯救万民的大英雄,还要多出像咬金这样的大孝子!”下面的人们立即例行公事般地热烈响应,接着他又长篇大论、礼义廉耻地讲开了……我一时无事可做,只好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上面的雕梁画栋发呆,一面无聊地想着:“是否还要多出像李密你这样的大色鬼呢?到时候,瓦岗寨就可以更名叫——‘色狼寨’了!”想到这里,嘴角一勾,差点笑出声来。
“父王!”一个俏生生的声音从厅外传来,随即,一抹红色身影摇曳多姿地姗姗走进来。
“你这小丫头,就知道疯跑,父王来了半天也不见你人影!”那李密想来极其宠爱这个芙蓉郡主,嘴里虽然责怪着,眼神里却是满满的娇宠。
“哎呀!父王,你不知道!刚才在来的路上,被一只白毛的恶狗追了半天,可吓死我了!”那芙蓉郡主说着一手抚胸,一副夸张的受惊之色,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向我瞟来,好啊!竟敢骂我是“白狗”,我紧咬嘴唇,忍住怒火。
“哎呦!哪儿来的恶狗?乖女儿!没咬到吧!”那李密半信半疑,慌忙问道。
“哼!当然没有!父王,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儿的手段!”那芙蓉郡主眼睛嫣然一笑,嘴角却带着一丝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