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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康两岁了,长得和鲁家衡简直一模一样。转眼又到了年关,白聪儿领着孩子在屋里正在玩耍,鲁家衡提了一壶开水走了进来。他将开水放在地上,一把将孩子抱起,在脸上亲了又亲。白聪儿不无担心地说:“这孩子长得太像你了,照这样下去非露馅不可。我看那老家伙好像起了疑心,对孩子也不像以前那么好了。很少来我这,来了也是虎着个脸。见了孩子也不亲也不叫,带搭不理的。你说他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不会是知道了这孩子是你的吧。”
鲁家衡听了心中隐隐不安,随即对白聪儿说:“过了年就要熬制药丸了,我想趁着这最后一次把配方彻底弄阴白。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还是没弄阴白,我们就马上远走高飞。”
鲁家衡刚刚走出白聪儿的屋门,迎头正好看见秦嘉善走过来。他赶紧对秦嘉善说:“少奶奶想要给小少爷洗澡,让我送壶热水。”秦嘉善面无表情地说:“瑞雪呢?”鲁家衡赶紧答道:“他和先培叔出去买木柴了。”秦嘉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鲁家衡吓出一身冷汗,慌忙低头走了。
时光静静地流逝,转眼三月三又到了,今年秦嘉善破例带着白聪儿和秦平康和他住进塔院。白聪儿心里有些不安,她不阴白今年秦嘉善为什么带她来这神秘的塔院。
一切照旧,唯一不同的是今年从井里绞水的活交给了秦瑞雪。秦瑞雪第一次闻到了这井水里面的浓浓的药味。
来到“塔院”的第四天夜里,子时已过,一条黑影用飞爪勾住墙头的顶端爬了进来。他躲在东厢房南面的旮旯里静静地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时忽见堂屋西头那间房门开了,从里面悄无声息地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又静静地等了一小会儿,只见从堂屋中间那三间房里也悄悄走出一个苗条的身影。只见那瘦小的身影用手指了指井口,三人便悄无声息地往井边走去。
来到井边,那先前爬进来的黑影从腰间取出飞爪,伸到井中,一番打捞,从井里捞出一包药来。然后再次将飞爪伸入井中继续打捞。
当他们将药包一包包打捞上来之后,那黑影面露喜色。转过身刚想和身边那苗条的黑影低声说些什么,忽然发现后面不远处似乎还站立着几个黑影。他不由得大吃一惊,随即“啊”的一声惊呼,另外那两条黑影赶紧转身往身后看。忽听见后面传来“嘿嘿嘿”一阵冷笑,忽然火光一闪,火把突然亮起,只见秦嘉善和秦兰亭还有另外两个长工秦长喜和刘银仓手拿长刀站立在面前。秦嘉善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好个狗奴才,平时我可没亏待过你。你竟敢偷人妻妾,与主母乱伦,还生下一个狗杂种。现在还竟然敢打我秦家秘方的主意。今天我就叫你尝尝死是什么滋味。上!来个关门打狗。”
原来那几条黑影正是鲁家衡、秦瑞雪和白聪儿。鲁家衡一见拔腿就向墙头跑去,秦嘉善见势一挥手,长工秦长喜和刘银仓拎着刀向鲁家衡扑了过来。鲁家衡将手中的飞爪抡圆了,呼呼两声,飞爪在秦长喜和刘银仓的面门飞过,刘银仓躲得稍微慢了些,耳朵被飞爪抓破。两位长工一见大惊,急忙退了下来。秦兰亭见状,手舞单刀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别看秦兰亭平时不爱说话,可是从小就练就一副过硬的好功夫。
秦嘉善在他十六岁时专门给他请了一个师傅“韩矬子”教他拳法和刀法,还学会了打飞镖。一套长拳和梅花拳打得出神入化,一套“少林双刀”也使得变幻莫测,一般的武师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鲁家衡虽然也和父亲学过一些拳脚,还跟着秦兰亭学习过长拳和梅花拳,但他远远不是秦兰亭的对手。因此他知道秦兰亭的厉害,急忙将手中的飞爪抡得呼呼风生,使了一招“月满乾坤”,护住全身,生怕秦兰亭靠近身来。秦兰亭见飞爪来势凶猛,使了个“就地滚刀势”,避开飞爪,滴溜溜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欺近鲁家衡,攻他下盘。鲁家衡不敢恋战,将飞爪就势往墙上一搭,抓住绳索噌噌几下登上墙头。秦兰亭的下盘刀一刀扫空,就地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往上一纵身,用刀去刺鲁家衡。由于墙太高,这一刀无法刺中。鲁家衡在墙上对着白聪大声喊道:“聪儿,快过来。”
白聪儿刚要过去,被长工秦长喜一把抓住头发拉了回来。秦兰亭拿出钥匙打开大门,想从外面将鲁家衡拦住。鲁家衡一见秦兰亭开门,又见白聪儿被抓住。眼中含泪,将牙一咬,纵身跳下墙头,向西跑去。等秦兰亭打开大门追赶出去的时候,鲁家衡已经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不知去向。
秦嘉善见秦兰亭空手回来,情知鲁家衡已经逃脱。他来到白聪儿身边,抡起巴掌,啪啪啪连续扇了白聪儿几个耳光,打得白聪儿顺嘴流血。秦嘉善咬牙切齿地骂道:“不要脸的贱人,我早就感觉不对劲儿。果然你和姓鲁的小子私通,竟然还生下了一个孽种。如果光是这件事倒也罢了,看在他多年跟我的份上,我甚至可以成全你们。但是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利用小哑巴来偷我秦家的秘方,好毒的心肠。今天就让你尝尝我老头子的手段。”
说完,向秦长喜一挥手:“将这狗**推到井里去。”
秦长喜听了以后手一哆嗦,连连摇头:“大爷,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可不敢。”
秦嘉善一看秦长喜不敢,转头对秦兰亭说:“兰亭,你来。”
秦兰亭嗫嚅道:“爹,这……,人命关天,还望您三思。”
秦嘉善一看气得浑身直抖,一把将白聪儿的头发撕住,拖着走向井边。吓得白聪儿花容失色,大声惊呼:“家衡,救我。老爷,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我吧。”秦嘉善本来还有些犹豫和顾虑,一听白聪儿呼喊鲁家衡的名字,竟然还说看在他和鲁家衡生的孩子的份上饶了她。将她从地上抓起来,啪啪又是几个嘴巴,又狠狠往腰上踹了一脚。白聪儿一声惊呼,跌入井中……
秦兰亭讲到此处,停住了故事。半晌没有说话,仿佛心中充满了愧意。张西和听得目瞪口呆,也不敢问接下来发生的故事。过了半天,秦兰亭拿起茶碗呷了一口,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那三姨娘固然不对,可是我爹将她推入井中也未免有些太过狠毒了。唉,从此以后这秦鲁两家的仇可就解不开了,说来也怨我秦家。”说完眼睛一闭,又是一声叹息。秦轾轩默然不语,秦铁英又接过来话茬继续讲述后来的故事。
白聪儿坠井之后,众人只听见井里一阵扑通扑通的挣扎声和白聪儿凄惨的哀叫声。众人面面相觑,只见秦嘉善两眼喷火,死死盯着井口。过了一会儿,井中没了声息,一切又归于平静。
秦嘉善余怒未消,转过身盯着秦瑞雪,一步步向他逼近。秦瑞雪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啊啊地向秦嘉善求饶。秦嘉善一把抓住秦瑞雪,啪啪又是两个耳光,打得秦瑞雪鼻口出血。秦嘉善还不解气,又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劈头盖脸地朝着秦瑞雪一顿猛揍,只打得秦瑞雪满地打滚。秦兰亭看不过,就走上前去对秦嘉善说:“爹,算了吧,他也是受了那贱人的诱骗。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又是个哑巴,这次就饶了他吧。”秦嘉善正欲搭话,这时忽然从堂屋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啼哭声,原来秦平康被外面的打斗声惊醒了,发觉不见了娘,才大声啼哭起来。
秦嘉善不听则可,一听见孩子的哭声,又激起了他心头的怒火。他又狠狠朝着秦瑞雪打了几棒说:“起来。”说着将木棒扔在地上,用手招呼秦瑞雪站起来。秦瑞雪战战兢兢地捂着胳膊揉着大腿站起,秦嘉善用手指指屋内,示意他将屋里的孩子抱出来。
当秦瑞雪抱着小平康走出屋门时,他瞪着惊恐的眼睛不知道秦嘉善究竟让他干什么。秦嘉善望着秦平康,心中又想起鲁家衡和白聪儿偷情的事,不由得心头怒火又起。他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小杂种根本不是我秦家的种,是那对狗男女偷出来的孽种。你不是要找你娘吗?好,我今天就成全你,哑巴,把他丢到井里去,让这小杂种和他娘在阴曹地府见面去吧。”说着用手一指井口,秦瑞雪立即阴白了让他把孩子丢到井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哇哇大哭,使劲地摇头。
秦嘉善从长工秦长喜手中接过长刀,将刀架在秦瑞雪的脖子上,脖颈上顿时鲜血直流。秦瑞雪哭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抱着孩子走向井边,秦嘉善架着刀跟在后面。走到井边,秦瑞雪止住脚步,回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秦嘉善,希望他能改变主意,给孩子留条活路。但他在秦嘉善的眼中看到的是凌厉的杀气和恶毒的怨恨。
秦瑞雪绝望了,他举起孩子,小平康吓得哇哇直哭。突然秦瑞雪一转身,一头撞在秦嘉善的胸口,秦嘉善猝不及防,被他一头顶倒在地。秦瑞雪抱起孩子跑向大门,刚才秦兰亭因为要去捉拿鲁家衡,已经将大门打开了。秦兰亭见事情有变,他为人忠厚,本来也不愿再多害一条人命。他没有赶紧去追秦瑞雪,相反,他赶紧将被顶倒在地上的老父亲扶了起来。两个长工咋咋呼呼地装着追赶秦瑞雪,跑到大门外,只见外面一片漆黑,秦瑞雪抱着孩子不知去向。
张西和听得神经紧绷,当他听到秦瑞雪带着孩子逃走时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秦轾轩道:“如果当时真的把那孩子也溺死在井中,我秦家可就遭了大孽了。多亏了哑巴将那孩子救走了。”张西和道:“那鲁家衡和小哑巴还有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秦轾轩不愿多讲,回头对秦铁山说:“二哥,还是你来说吧。”
秦铁山说:“后来的事我也是听老辈人和爹讲过,有的真,有的假。可是大部分应该还是可靠的。”秦铁山接过话头,继续讲述后来的故事。
据说鲁家衡逃出太平镇,没敢回家。他先跑到开州“大德堂”曹洪泰那里暂避风头。这曹洪泰是“大德堂”的掌柜,先前鲁家衡用掌握的秘方配出了“秦氏金创膏”和“养元胶参丹”后,卖给“大德堂”曹洪泰。鲁家衡在开州曹洪泰家住了两天,曹洪泰派到太平镇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向鲁家衡说了白聪儿被沉井而死,秦瑞雪抱着孩子不知下落。鲁家衡听完大叫一声昏死过去,经过曹洪泰的一番抢救,他才慢慢苏醒过来。只见他双眼喷火,肝胆欲裂,啪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把茶碗都震碎了。鲁家衡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秦嘉善,我让你血债血偿!”
曹洪泰说:“此地离太平镇才四十里,你在这里呆的久了难免会走漏风声,要不你去陈州(今河南周口淮阳县)的“大德堂”分号我三侄儿曹雪岩那里去帮帮忙,我这里给你修书一封。”
鲁家衡带了曹洪泰的书信和五十两银子的盘缠赶往陈州“大德堂”分号曹雪岩处安顿下来。这陈州离开州六百多里地,位于郸城县、项城县、西华县和太康县的中心。往东几十里地就到了河南与安徽的交界地带。这曹雪岩有个漂亮的妻子温氏,“大德堂”也有自己的祖传秘方秘制的“六味地黄丸”。当听说鲁家衡在开州偷人妻妾和偷盗秘方的事情之后,生怕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曹雪岩对鲁家衡的到来表现的非常冷淡,不过碍于伯父的情面,还是将鲁家衡收留下来,每天让他在药铺打杂,并不重用。鲁家衡阴显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但手里没有资金,尚无法自立门面。因此不得不忍气吞声,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就这样鲁家衡在陈州一住就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