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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不要呆在这里……不要啊……”苏瑾瑜哭喊起来,喑哑的声音从干涸苍白的唇瓣中吐出,双手伸在半空中想要抓住能让她安心的物件。
太医院的别院中,一位身著白色长袍的男子正坐在桌前捣着药,不时从桌上拿起那些药草在鼻前嗅了嗅,只见他微蹙的眉头迅速舒展,指尖利落的流走于药草堆内。
听到幔帐里的轻吟呼喊声,连忙搁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入其中。
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在不大的房间中,冗杂在一起的各种药草竟没有突发的难闻,而是清凉的让人不禁多闻几下。
白衣男子绕过脚边的铜盆,直径走向苏瑾瑜所在的床榻。看着她殷殷的呼喊声,满脸的忧愁和恐惧,不由让他皱了皱双眉,遮在袖下的手自发的抬起轻轻的握住苏瑾瑜那不断在探索的手。
凉凉的触觉,白衣男子俯身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刚刚用凉水压了压,此刻也没有那般的滚烫了,只是她一个劲的呼喊着,想必是梦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长在宫中的宫女哪个不是揣满了心事,自怨自艾的望断秋水,苦苦的守着出宫的大道。
苏瑾瑜牢牢的握住他的手,宽厚的大掌让她安心不少,嘴边的话语也随着美梦来袭消散在唇边。片刻过后,她又恢复了恬静的睡容。
只是手并未松动半分,甚至比起之前来握的更紧。白衣男子微微扬起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他明媚不少,那双眼眸宛如是璀璨的繁星,扫去了世间所有的尘埃和污垢。纤长的手指在苏瑾瑜的掌心中不由得触动了几下,几番想要扳开抽身离开。可只是动了那么丝毫,她就害怕的喊出声来。
白衣男子浅笑了几声,不得不坐在她的床榻边上,静静的守候着她。
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时,白衣男子的心微微沉了沉,要如何才能够在梦中激醒,在那本该是美轮美奂的梦境添上悲凉惧怕的因子。她身为小小的宫女,又背负了多少的心事呢?
甘愿如此折腾自己,一心求死的状态。看她跃上眉间的稚嫩,想必也不过才十一、二岁般。这般年龄别人正享受着来自双亲的疼爱,可她却在宫中做牛做马,就算死了也不过是一席草席,甚至连墓碑都不曾有。
在皇宫后处的乱坟岗中,埋葬了多少如此的少女。她们带着最美的梦心甘情愿的步入着金堆玉砌的皇宫,又带着怎样的心境被人抛尸在荒野,任凭野鸟啄毁遗体。
良久,也不知晓到底是过了多少时辰。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衣男子闻声迅速站起身来,只是手依然未被松开,他瞅见外面的那袭灰色的长袍,轻声的喊道,“有事就进来说吧。”
看到他兀然停止的步伐,心知他碍于礼节,只能在门外守候着。听到白衣男子的容许声,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火燎。
隔着幔帐,他伸长脖子寻觅着白衣男子的踪影,不免问道,“叶公子,你上哪儿去了?”他的眼眸落定在桌上的药草堆上。
“幔帐中,发生何事让你如此着急的?”白衣男子低头,现在他不得不使劲去扳开苏瑾瑜的手,有些事比起安抚她来的更为重要。
手指一点点从她的掌心中抽离,心也莫名的急躁起来。见到幔帐外的男子迟迟没有发文,赶紧走出幔帐,急声道,“到底何事?”
“御大夫让你捣的药,你还未完成吗?他急着要用你这味药,这该如何是好啊……”当他看到那完成一半的药末时,担心的看了眼白衣男子,心里早已乱如麻。
御大夫是太医院最高首领,他吩咐的事情哪怕只是芝麻蒜片的小事,也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可眼前的这位叶公子,他只是来宫中帮忙的,对于他的吩咐竟然打了马虎,传出去那会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啊。
白衣男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死死的盯在石臼上,难免露出着急的神态来。到底是自己恍神了,为了那个女子,他竟然忘记了手头上的任务。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混沌的脑袋,镇定的对着他说道,“你先回去告诉御大夫,说这药我马上就给他送去。”从桌上捻起一株药草悠悠的望着上面那细细的经脉舒展至叶边。
男子抬眸瞥到白衣男子乌黑眼眸闪过的那丝坚定的亮光,便不再过问,朝着他欠了欠就领命离去。双脚在跨出门槛时,头蓦然侧过来,视线穿透那单薄的幔帐,好奇的望了一眼。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够让他放下这些颇重的事情,倾注全身心的关怀。
随着石臼中的捣药声作响,男子回过神来,迅速转身离开。
衣袂翻飞,带起不少尘埃,终在这捣药声止时,回归到最初的平静。
白衣男子满意的收住手中的力道,将那墨绿色的药末用纸细细的包了几层。这时距离方才男子离去已然有了大半个时辰,不敢再做过多的磨蹭。
匆匆看了眼仍在睡觉的苏瑾瑜,关上厢房的房门就离去。
洒满一屋的阳光顿时被垄断在屋外,里面的药香味颇为浓郁,石臼上还残留着不少药汁,墨绿的,好似一块上好的墨玉。
白衣男子赶到为御大夫专门设置的药房时,守在门外的男子朝着他使了使眼色,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轻声’的动作,随后他便让出房门来。
“御大夫刚刚消气,你进去时千万别拣重的说。这几日,他已经很是劳心了。”男子垂了垂眼睑,用着轻如蚊虫的声音响在白衣男子的肩头。
他颔首默许,他是这太医院劳苦功高的御大夫,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消除宫中所有人的疾病痛楚,而自己仅是初入皇宫的毛头小子,又什么资格来说不是呢。
门被轻轻的推开,手中紧握的那方纸团,已然被里面的药汁染出墨绿,当他悄声进入药房时,一抬头就被桌前那道锋利的眸光吓在原地。
两鬓斑白,发顶那稀疏的白发也松松垮垮的披在脑后,用黑色细发带系着。纵然披散下来,也不够及肩这般长,倒是两道胡子仿佛从未修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