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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铮没听下去了,悄悄地转身走了,这些官员又不是笨蛋,一时想不通,过后怎么会不明白今日之事的蹊跷呢,到时就算明白,又有谁傻到要和赵天楚作对呢,这登基已经是注定的……
她答应帮赵天楚的忙已经帮了,以后,她不欠赵天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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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焰太上皇驾崩,太后驾鹤归西,两桩葬礼同时举行,帝都似蒙上了一层白纱,百姓和各官员都暂停嫁娶,以示哀吊,自然,先前被招入宫的石絮和董倩也不用再进宫了,两家都舒了一口气。
赵罡驾崩第三日,赵天楚在群臣的拥护下登基为皇,以新皇的身份主持两位死者的葬礼,改国号为祟。
新皇即位,在葬礼期间,各官员职位不动,赵天楚以此以示对太上皇的尊重,可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重要的职位上全是赵天楚的人了。
石毅,木君山,董家,端木翊,还有新任的兵部尚书关鸣郤,全是拥护赵天楚为皇的忠心者,尤其石毅,女儿不用进宫,自己的儿媳妇又能娶回来,他不拥护赵天楚拥护谁呢籼!
新皇守灵期间,惦记着这事,专程让新任的太监总管,钱公公的义子安永送来了赐婚圣旨,说要代太上皇积德,弥补太上皇的过失,给石麒和董倩赐婚,并表示,等葬礼百日后,会亲自为两人主持婚礼,并赐了几箱金银珠宝布匹给石家做聘礼。
同时,赵天楚还给石絮做了主,将石絮赐婚于陈胜屿,同时也赐了不少宝物给石絮做陪嫁。
安公公来送赐婚圣旨时,当了石夫人的面表示,皇上说了,陈家公子精通经济之术,户部缺这样的人才,待葬礼结束后,皇上会召见陈胜屿,让他出任户部尚书。
这算是堵了石夫人的口,石夫人一听未来的女婿有了官职,不满没了,欢天喜地地接了圣旨。
石毅当时没说什么,拿赐婚圣旨给石絮时沉默了半天才道:“如丝,你去看看言铮吧,这次你没事,该感谢她!你母亲不懂她的苦心,你该懂的,为父就不和你多说了,你嫁给陈公子这事,还是让她给你几句忠告吧!”
石絮默默地接过了圣旨,等石毅要走时,她才轻轻地道:“是我连累了陈大哥……”
石毅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看她,摇了摇头:“谈不上谁连累谁,只能说皇上太聪明了!他这是要我们都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石絮苦笑:“做皇上的都是这样精于算计吗?”
石毅无法回答,这问题要回答可能不是一句话能解释的,石絮一个女儿家,还是别懂的太多,他只希望她懵懵懂懂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那些大是大非,就让言铮那样的女子去想吧!
石絮最终还是去见了言铮,白府的大门,对于别人依然难进,可是石絮去了,那门却对她敞开着。
绿荷看见她,微微一笑:“石小姐,小姐在等你呢,你要是再晚几天来,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石絮一愣,站在原地就无法动脚了,转头往外看,外面风和日丽,蓝天高远,她突然有些妒忌,言铮这一走,就如飞鸟飞向自由,海阔天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她站了好半天,才挪步往里走,走到里院,就看到言铮,一袭翠衫,长发全罩在一块花帕子里,提了把药锄,在给那些药材除草。
阳光晒得她的脸红扑扑的,她却丝毫不在意,随着脚步移动着。
“小姐,石小姐来了!”绿荷叫了一声。
言铮抬头,对着石絮一笑:“如丝,你来了!你先去凉亭坐一下,我弄完这块就来!”
石絮忍不住了,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怒道:“既然要走,还管这些药材做什么?你走啊,走了就别再回来!”
言铮一愣,随即呵呵笑了,伸过沾着泥土的手不客气地往她鼻子上一捏:“怎么,赶我走啊,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么恨我!”
“对,恨你……恨死你了!”石絮鼻子一酸,猛地张手抱住了她,大哭起来:“你怎么那么狠心把我往火坑里推?救了我又要抛下我,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你要走就走你的,还管我做什么?呜呜……你这坏女人,我恨死你了……恨你……恨你……”
她突然张口咬在了言铮的肩膀上,言铮缩了缩,痛得蹙起眉,绿荷看的傻眼,这石小姐还真泼辣,可是言铮没推开她,她也不好多事。
石絮咬了一下就放开了,推开
言铮恶狠狠地道:“我本来想给你留个伤口的,又想着不值,就算有伤痕,你也不会记住我的!”
言铮忍不住笑了,揉了揉自己被她咬的地方,柔声说:“没有伤痕,我也会记住你的,在这里记住不是更好吗?”
她指了指自己心脏部位,石絮鄙视地看了一眼,骂道:“知道你成亲后被滋润的丰满了,你不用刻意地指给我看,我不会妒忌的!”
言铮哈哈笑起来,石絮瞪了她一眼,嫌弃地用手袖擦了擦被她捏过的鼻子,转身就往凉亭走,边走边抹去自己的眼泪。
言铮摇摇头,过去水桶边洗了手,绿荷识趣地赶紧去泡茶。
言铮等她端了茶来,接过茶盘走到凉亭,石絮已经冷静了,端正地坐着,一本正经地说:“别以为我原谅你了,我来是我父亲让我来的,可不是我自愿的!”
“我知道……”言铮给她倒了茶,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微笑道:“你父亲能让你来看我,我已经很欣慰了,至少……这帝都有一个人不骂我恶毒了!”
石絮瞪了她一眼,不满地道:“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是恶毒的女人,我不来求你,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愿意相信,你不会害我的!”
“谢谢!”言铮抓过她的手重重一握:“如丝,我很庆幸,我有你这样的好朋友!”
“哼,可以利用的好朋友吧!”石絮嫌弃地甩开了她的手,对着她磨牙:“我还没告诉你呢,我曾经发过誓,如果你没想办法救我,我进宫那天就找条白绫,吊在白府的门口,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踏着我的尸体去寻找你要的自由……”
言铮汗颜,她知道以石絮的性格一定是说的到做的到的,她庆幸自己的计谋没出意外,否则她还真的无法面对这样的结果……
“白言铮……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狠心的女人……”
石絮恶狠狠地骂道,随即语气一转,又佩服地道:“不过,你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我哥说,如你为男人,赵天楚算什么,这天下你要也易如反掌……你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言铮只觉得头上一群乌鸦飞过,唇角抽搐,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称赞她还是讽刺她啊!
“我哥和父亲虽然没对我说你做了些什么,可是我能猜到,你做了很多事,言铮……我不想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我宁愿你在我心里一直干干净净,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你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吗?”石絮问道。
言铮看看她,许久才点点头:“当然,我也想有一辈子有你这样的朋友!”
石絮这才真正释然,笑了笑:“陈胜屿都不愿意娶我,你非把我们凑在一起,你真是可恶!你就不怕害了他吗?”
说起这事,言铮就知道石絮来的目的了,一笑道:“谁害谁害不知道呢,再说,你们郎有情,妾有意,凑在一起不好吗?我只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因为就算我不提,赵天楚也会把你们送到一起的,既然如此,这个人情让我来做不更好吗?”
石絮苦笑:“你提的确比他提好,至少皇上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陈胜屿下手时也会有所顾虑……只是,我真的替他感到不平,陈家就逃不开被算计的命运吗?”
这话让言铮笑了,赞许地颌首:“如丝,我没看错你,陈夫人这位置你来坐比任何女人都适合,有你这样的贤内助帮衬,陈老夫人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石絮娇嗔地瞪了她一眼,言铮收敛了笑容,沉声说:“你别为陈胜屿叫屈,这是他必遭的一劫,就算赵天楚不出手,换了别人做皇上也不会放过他的!”
石絮气恼:“就因为陈家那些家产吗?他们是强盗吗?那是人家辛辛苦苦累积的,又不是抢的,他们凭什么想不劳而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怪就怪他们家族以前太招摇了!在这样的体制下不懂收敛,还自以为家族强大就是荣耀,哪知道,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
言铮摇头:“虽然陈家现在已经分了家,可是陈家的威慑力还在,没个两三代的过渡,他们都是帝王的威胁,谁傻了才会相信陈胜屿与世无争呢!”
这就是赵天楚拼命想把陈胜屿拉回来为官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窥伺陈家还没有露白的财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家上百年数代人累积的财富,怎么可能因为分家就烟消云散呢!
就如言铮所说,在没见到陈家一代不如一代地没落下去,谁做皇上都不会放着陈家不管的。将陈家和石家绑在一起,一则可以强强联手为自己所用,二则也可以制约两家,让两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言铮之所以助赵天楚成全两家,却打的是自己的主意,剑有双刃,用不好伤自己,用的好却能给敌人致命一击。赵天楚要玩火,她不送点油也对不起自己。
石絮被她几句话点醒,细细一想就领会到了言铮的苦心,再想到言铮这些日子的所为,她笑了,带了几分无情几分狡黠地道:“既然他要自己找上门来,我们没道理不接受他的好意,行,这陈夫人我做定了……言铮,我要让他看看,陈家石家都不是好惹的,不是谁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的命运再也不会轻易让别人给我做主……我要像你一样,为自己做主!”
言铮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默契地相视一笑。
朋友……从没一刻,两人如此心灵相通,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她们都知道对方是自己阵营里的战友,不会背叛彼此。
为了同一个目的,她们会支持对方,信任对方……
石絮临走时对言铮说了最后一番肺腑之言:“言铮,我知道你聪明,可是这世界毕竟是男人的世界,我们女人可以聪明,却不必太露,特别是你,否则你就会像陈家一样成为众矢之的,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不想失去你,所以,就算为了我,为了所有在乎你的人,保重自己!”
“谢谢!”言铮给了她一个拥抱,看着石絮昂头自信地走了才一笑,石絮的确是聪明的,她懂得内敛装傻,懂得自保,以后自己不用担心她了。
“我也不想露啊,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言铮自嘲地一笑,如果当初她才穿越过来,就能预料到这些事,那她会选择悄悄地逃走,这样就不会惹上关洛飞,赵天楚了吧!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就像过河的卒子,只能往前,不能退后了!
言铮感谢石絮的理解和忠告,这次用石絮和董倩逼了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做出选择,她知道,他们不见得都会感激自己,也可能,这一手为自己树立了更多的敌人……
如肖北所说,她是俗人,她要在这世上生活,她不能不在乎,可是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知道自己还是会这样做的!
洛飞,我给你铺了回家的路,这条路上有鲜血,你会因此恨我吗?
“这里的空气已经不再新鲜,这里的小吃也不再可口……亲爱的,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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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罡和太后出殡的那天,帝都空了大半城,新皇给两位至尊举办的葬礼很隆重,文武百官都参加了,送殡的队伍浩浩汤汤,说是十里长街也不夸张。
在这样举城哀吊的遮掩下,言铮带了敛芳,悄悄地从另一个方向出了城,两人打马跑了二十多里,来到了九龙庙后的临河邨。
河边,一条船静静地停在柳树下,言铮下了马,走了过去,船头正熬药的人看见她,走了进去,一会,一个穿了民妇初布衣服的女子牵了一个男孩走了出来,静静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过去。
言铮上了船,看向男孩,男孩也换了身洗的干干净净的粗布衣服,昔日胖嘟嘟的脸有些清减,更显眼睛大,只是那双眼睛虽然明亮,看她却再也没有从前的灵动了。
“铮姐姐,你嫁给我,我不会娶别人,我会保护你的……”
“铮姐姐……”
从认识这男孩的一幕幕如蒙太奇镜头般纷纷闪过言铮的脑海,让她鼻间一酸,忍着已经溢满眼眶的泪在男孩面前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抚上了男孩的头。
民妇默默地看着,脸上一片恬静,既没有恨,也没有感激,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就像被柳叶拂过的水面,微起了涟漪就恢复了平静,她只知道,从此后她和儿子的生活,也会像这水面,平淡无奇,帝都再有什么波澜朝起,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好好照顾他……”
言铮起身,取下身上背的包袱递给民妇,民妇拉着男孩退后一步,不接,只淡淡地说:“不管里面是什么,我们都不需要,我能养活他!粗茶淡饭和锦衣玉食,在他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谢谢你来给他送行,他如果有神智,他会感激你的!”
言铮看看她,又看看男孩身上干净的衣服,也没勉强,点了点头,走下了船。</
船慢慢开动了,那民妇拉着小男孩站在船头,她没有看言铮,目光落在她身后……
离帝都越来越远,这片土地从此后将成为记忆中的一页,她不会再去翻开,所以她只想在这时候,好好地再看它一眼……
言铮一直目送着船在视线中消失,还舍不得走似地站着。
敛芳怕她伤心,劝道:“小姐,别难过了,这对五殿下也是一个好结局,以后,他母亲会好好照顾他的!”
言铮摇摇头:“我相信她会照顾好他的,只是这不能减少我的内疚……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如果她早点出手帮赵天楚,赵天敬会不会没有这一劫呢!虽然这不是她直接造成的,可是她还是内疚,她辜负了一个对自己很真诚的弟弟的期望……
敛芳叹了一口气:“小姐,你不用太自责,真的……生在皇家,如果没有能力自保,逃得了一次也逃不了下一次,你无法保证次次都能帮到他,你不欠他什么!他要怨就该怨命,不该把他生在皇家……怨他母亲,没有能力保护他……怨……”
敛芳说着语气一转,自己先笑了,嘲讽地笑:“他不变成这样,他长大后也会把别人变成这样的……赵家的皇子,谁也不是吃素的!”
言铮想想,释然了,的确,敛芳说的对,身在皇家的孩子,谁也不是简单的。
赵天敬还小,还不知道皇位的重要,他如果不傻,长大后也会学着争取自己该得的。就算他不争取,他身边的人也会想方设法帮他争取的,这过程不可能不沾上鲜血,不是自己的血就是别人的血……
也许这结局对他的确是好的,懵懵懂懂,无忧无虑地长大,不用算计别人,也不用再担心别人算计,说不定能安全终老。
而自以为攀上了高峰的赵天楚,或者正努力往高峰攀的赵天澜、赵天泽还不可能像他一样平平安安到老呢!
塞翁失马,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言铮再看看已经没影的船,才把目光移回,往河的另一边走去。
远远看到一个男人斜倚在树上,身穿一身当地村民的服装,头上戴了一顶草帽遮住了大半边脸。
言铮径直朝他走去,那男人也不动,就看着言铮走近。
言铮走到他面前,站住,和他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许久,还是男人沉不住气,苦笑,站直了身体:“小铮铮,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飒公子……我放过了你,谁放过我呢?”言铮嘲讽地扬唇:“躲了那么久,你也该出来舒展筋骨了,否则容易患上老年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