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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午饭之后,队友们对我态度便全然转变了,变得特别的客气有礼。
毕竟我也是在军营中待过半个来月的人,知道军中男儿待人往往都是诚恳率直的,这般的客气有礼,很不正常。难道是我今日出了风头,让这帮羽林军汉子们不爽了?还是,他们都知道了我是个女的,所以礼让再三?
我心里特别不踏实。很想找个人问问是怎么回事,却又感觉自己与他们交情太浅,贸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只怕会很尴尬。还是得想办法和他们打成一片,才能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
午后是团队协同作战能力训练,每两人一组,在密林中完成系列模拟场景训练。我恰好和昨日说我象女人的聂甚分到一组,得益于我会蹴鞠,在林地间穿梭行进对我来说,几乎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一组的协同任务完成得很好。
聂甚对我的看法明显就有了改观。走出密林前,他主动给我赔礼道歉:“昨日我那番话得罪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爽快笑道:“聂大哥别往心里去,我不介意别人说我象女人。”
“真不介意?”聂甚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怪异的色彩。
“不介意啊。”
“难怪……”
“难怪什么?”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尾音,他却又戛然而止。
“没什么。我有点口渴,先去那边喝点水。”说罢,聂甚便往放置水囊的树下走去。
望着他走开的背影,我越发感觉疑惑了。我正要追上前去,后面的林子里便传来一阵对话声。
“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们中午去伙房时,听伙房的小崔说的啊。”
“小崔一个伙房兵。怎么就知道这些事情?”
“小崔昨日得了队率命令,中午给李子林送午餐,在队率房里亲眼看见的啊……”
我心下一紧:这背后议论的不就是我么?!昨日送饭菜的那个伙房兵叫小崔?他们果然都发觉我是女人了?
“哎,你说咱们队率那么响当当的一爷们,怎么就断袖了啊?”
“断袖这种事情,说起来……啊,子林兄……你,你……”这两人正说得起劲,一走出林子,抬头就撞见了我。突然便都见鬼一般露出一脸的惊慌失措来。
我正要开口和他们打声招呼,他们却不约而同的捂着肚子说:“哎呀,内急。得先去趟茅房了!”
说罢,便急慌慌的从我眼前消失了。
先前还在说我的闲话,突然怎么就扯到窦旭断袖?难道方才训练中他的袖子被扯断了?这算个什么事啊,也值得他们鬼鬼祟祟的私下议论?别的事情我不会做,这修修补补的女红。那不是我从小就在学的么?
训练结束集合时,我特别留意了窦旭的衣袖。两侧都是好好的,哪有断袖?莫非他方才回营房去换了衣服了?
晚上的训练结束后,一回到窦旭的营房,我便在房间翻找起来,想着正好昨日剩有针线。就顺便帮他把断了的袖子补好。可衣橱、木榻上都找遍了,没有断袖的衣裳。
窦旭端着木盆从沐浴房回来后,我上前想要翻检他换下的衣裳有没有断袖。窦旭一把摁住木盆。尴尬道:“这是我换下的深衣,待会儿有浣衣兵来收拾,不用你帮忙。”
“那袖子还是好的吧?”
“袖子?”窦旭看着我,一脸疑惑道:“袖子好好的啊。”
“奇怪了,你柜子里的衣裳也都是好好的。他们怎么会说你断了袖呢?”
“你听谁说的?!”窦旭的脸色突然就黑得吓人。
“不就是断了个袖子么,我帮你补好就是。你怎么这般恼怒?”我知道军营里的男儿,最恨的就是打小报告的人,我自然不会把白日议论他的两个人说出来。
“补好?”窦旭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你就没听过哀帝和董贤的旧事么?”
我摇头道:“这哀帝和董贤的旧事难道与袖子有关?”
窦旭一脸黑线:“哀帝与董贤同塌而眠,早朝时不想惊醒熟睡的董贤,就用剪刀剪了被董贤压住的衣袖。这段不伦之事,朝野尽知,你却没听说过?”
“哎,周夫子和裘夫子都不曾教我们本朝历史。哀帝作为一国之君,能这般关心体贴宫人,怎么就成了不伦之事呢?”我不解问道。
窦旭怒道:“你,你长没长脑子?国君和臣子荒淫至此……”
“臣子?那,那个董贤难道是个男的?天啦,难道是说哀帝喜欢男人?!”
窦旭将木盆重重搁上盆架:“学堂的先生们还真是教得好!”
明明先生们没有教过,窦旭却说教得好,这绝对是反话。我的思路倏忽从想象两个男人相拥同眠的画面拉回到窦旭身上,再联想起白日两个兵士的对话,猛然醒悟过来:他们说的不是窦旭的衣袖断了,他们是在说窦旭喜欢男人!
窦旭居然会和哀帝一样喜欢男人?!这就是人不可貌相么?
我抬眼瞥了窦旭一眼,见他浓眉深锁,咬牙切齿,端端是火气不小。正不知怎么劝慰他,他便突然对我道:“你还是回兵房去睡吧,你在这里我休息不好。”
看来,今日这话题触到了他的逆鳞,真的惹他生气了。想起昨夜我半宿失眠,想起队友们如今和我保持距离,我也觉得回兵房和队友们打成一片是个不错的主意。
当我抱着头盔和甲衣返回兵房后,原本笑语不断的房间突然一片肃静,九个汉子齐刷刷站起身来,向我行注目礼。这气氛,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悲壮。
直到我走到最里面我的板铺前,什长张罗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我道:“子林,你搬回来住了?”
“嗯。”我点点头。将头盔和甲衣在木柜上放好。
“回来就好。”张罗的言语中,似乎带着一丝同情的味道。我还在寻思,他便转身对队友们道:“灭灯烛,睡觉了啊。”
白日参加训练,也确实累了。我身子一挨上床板,很快便睡着了。
断袖事件之后,窦旭对我和对一般的兵士再没有任何区别。每日的体能训练稍有怠惰,便会依律处罚。我们之间的接触,除了训练中的指导点评,再没有更多的话。
起初。同什的队友都不太跟我说话,对我始终保持着某种客套礼让。直到有次我因洗漱慢了集合迟到,被窦旭罚在雨中负重长跑十圈。累得半死不活的躺在泥地上后,他们对我的态度才有了根本性的转变,才终于觉得我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了。
羽林军中的生活,比我早先想象的要容易一些。虽然体能训练比汝州营苦多了,但终究还是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这得益于窦固带兵的特点。他不会要求每个兵士都必须达到某个铁尺划定的统一标准,他允许存在差异,并鼓励兵士发现和发挥自己的长处。
比如,知道我的体型和体能适宜骑射,他就不会强求我的体能训练一定要达到其他兵士的水准。他说与其浪费时间去做那些不可能出成绩的训练,不如集中心思钻研自己的长处。因此。每日除了一般的体能训练,我的训练就主要集中在箭术和骑术上。
从最初的移动箭靶射击练习,到后来骑在马背上双向移动射击练习。我每日都在与弓箭打交道。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我用坏了五把长弓和两个扳指,手上握弓控弦的位置已经起了厚厚的茧子。与此同时,我的箭术也在日益精进。
十一月初,羽林军举行全军演练。我们分队接到的演练任务是急速奔袭八百里追缉一支匿逃的敌军。
在深夜子时得到军令后。窦旭便紧急吹角集合,带着我们到马厩领了快马。备齐弓箭,冲出营地,直奔目的地。
八百里的急速奔袭,一天一夜,粒米未进,滴水不沾,我居然咬牙坚持了下来。在我们赶到指定地点,正是疲惫不堪时,前方斥候又传来情报,说敌军弃马进入了一片山区丛林,我们需要进入密林追缉。
已是又一个子夜。我和队友们穿梭在黑黢黢的密林之中,怕打草惊蛇破坏了追缉任务,大家都是闭唇不语,默默行进。
初冬的深夜,山风掩盖了队友们窸窣行进的脚步声,不知不觉中,我竟与队友们失散开了。待我发现这一点后,心下便惊慌不已。
虽然军中教官教过如何通过星座辨认方向,但在这片密林中穿行,我竟象是遇到了“鬼打墙”,怎么辨别方向,都绕不出这片林子。
正是绝望之际,我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银光,随即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视野中急速掠过。看清那道影子往左侧的密林奔去,情急之下,我轻步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路后,我忽然反应过来,羽林军兵士着褐衣玄甲,身背弓箭囊袋,在夜色里是不会出现金属反光的。前面那个人,不是我的队友!
心下还在寻思,林子四周便又涌出两三道微弱的银芒。很快,便见三个人影与我先前跟踪的那个人在林中空地上汇合了。
“那队人呢,甩掉了没有?”
“我把他们诱出林子往西边去了。”
我是遇到敌军了?!我反手从背上取下弓箭,抽出雕羽箭按上箭台的同时,心下便在打鼓:这里有四个人,我一个人怎么应对?
这个距离之内,我确信我可以一箭命中一个。可问题是,第一箭射出后,另外三个必然会发现我的藏身位置。距离这么近,我或许来不及换箭,他们就冲到我面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