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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六七月份,正是雨水泛滥的季节。怒江的河面再次上涨。
滚龙坡。指挥部。
竹内看着遥远的地方,看着外面头顶上的乌云,内心也是一片阴霾。
根据情报,远征军兵分两路,一路是驻印的远征军,从东部的阿萨姆进入野人山,掩护工兵部队修筑中印公路,并逐步往里推进。
另外一路是滇西的部队,有第11和第20两个集团军,分别从怒江的七个不同的地方过江,尤其是虞师,在淘金河上搭桥,直扑距离南天门二十五公里的滚龙坡。
幸亏滚龙坡占据地理优势,才能坚持了这么久。
可以说,现在大军压境,几个师迅速合围,滚龙坡已经是孤立无援。
情报官佐佐鸣次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密电文。
“联队长,小野君发来电报,询问是否前来增援?”
竹内连山摇了摇头:“没必要了,我已经预感到了死亡的气息,敌人喜欢围点打援,来了就是送死,让他坚守铜钹吧。”
“嗨!”
佐佐名次答应一声,将文夹合上,安慰道:“联队长也不必太过忧虑,我们的碉堡非常坚固。我已经让人把下面的通道守住了,就算有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不可能再出现像南天门一样的失误。”
竹内连山点点头,提出疑问:“最近虞师放弃了进攻,新来的86师已经半个月没有了动静,我感觉不太正常。”
佐佐名次道:“是不是敌人觉得攻不下来,于是放弃了进攻?也或许是正在集结兵力,做出下一次的攻击准备呢?”
竹内连山摇了摇头,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佐佐君,最近有没有监听到敌方特别的密电?”
佐佐名次想了一下,说道:“还真有,最近敌人的电台非常活跃,经过我们的破译,敌人的电台经常出现一个字眼。”
“是什么?”
“炸药包。而且不断重复,好像需要很多的样子。”
听见这个陌生而又威力巨大的名词,竹内连山的全身忍不住一抖,他的脑海在不停的推演和判断,敌人要用炸药包干什么呢?要炸碉堡吗?不,要炸碉堡必须先要冲上山顶,号称最能打的虞师冲锋了五次都没能攻上来,这个猜测显然不成立。
那会是什么呢?
忽然,竹内连山的脑海中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大叫一声:“佐佐君,快,让炮兵轰击山脚下,察看是否有敌军在挖壕沟!”
“嗨!”
轰轰轰!
猛烈的山炮突然炸响,已经挖进山体的工程兵愣了愣。
任善非同样听见了炮声,日军的炮火现在只是范围覆盖,很明显,壕沟挖的很隐蔽,日军暂时还没有发现,不过,如此轰击,说明敌人已经察觉到了不正常。
他转过身对着师部传令官说道:“发报给附近的炮兵部队,让他们配合,给滚龙坡打上几轮炮,别让小鬼子发现了我们的壕沟。”
“是。”传令官立即发报去了。
轰轰轰!
就像是礼尚往来似的,远征军的炮兵部队立即对着滚龙坡进行了凶猛的炮击。
滚龙坡上尘土飞扬。
竹内连山听着头顶上的爆炸声,心中更是加重了自己的猜测。
“佐佐君,我已经很确信。敌人用炸药包想要干什么了。”
佐佐鸣次问道:“联队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敌人这一招叫做欲盖弥彰。敌人越是不想让我炮击山脚,也就意味着那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再结合你所讲到的炸药包,我敢肯定,敌人的阴谋就是要用炸药包把我们这座山全部炸掉!”
“纳尼?”
佐佐鸣次惊讶于联队长的聪明,也震惊于敌人的异想天开,想要打掉这座峰顶,得需要多少炸药包啊?“联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必须阻止他们!”竹内连山拿出一张图纸上面标注了一些数字。
“我已经计算过了,若想炸毁这座山,无疑需要挖到山体的这个中心位置,我们可以从山顶上竖着往下挖,从中间拦住他们,炸塌他们挖出来的通道!这样,他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联队长果然是高人!以后我也让我的儿子学习土木工程。”
竹内连山命令道:“立即命令工兵,从我标注的位置往下挖,赶在敌人之前,炸毁他们挖出来的通道!”
“嗨!”
佐佐鸣次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
王飞听着双方互射的炮声,心中推测着,他已经猜到了,竹内对着山脚下炮击,意图就是测试他们是不是再挖壕沟,如何不进行还击还好,一旦对滚龙坡进行炮击,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匆匆来到了师指挥部。
任善非见王飞来了,笑道:“怎么样,友军的炮火还算及时,壕沟没有被炸吧?”
王飞苦笑道:“师傅,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这样不是告诉小鬼子说,咱们在山脚下有部队的活动吗?”
任善非一愣,他只顾着要保护壕沟,忘记了这一茬了。“你的意思是说,刚才我的还击,算是告诉竹内在山脚下,我们挖壕沟了?”
“没错。”
任善非一拍额头,“都是我的错,让炸山计划暴露了。”
“就算竹内猜到了我们的炸山计划,也没什么,他可能会派小股日军下山骚扰,只要挡住这些偷袭者,就阻止不了我们继续挖洞。”
“这个好办,我让主力团顶上。”
龙文章这时也来到了指挥部,听见他们的谈话,说道:“我要是竹内,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会从山顶上垂直往下挖,挖到我们的通道,从中间炸塌,阻止我们的计划。”
任善非吃了一惊,问道:“这……这该怎么办?”
龙文章道:“只能赶时间,看谁挖的速度更快!”
王飞明白龙文章的意思,根据工兵的测量计算,距离最佳的爆破位置,还有大约五十米的距离,通道里比较狭窄,只能容下一两个人在前面挖,其余的在后面用麻袋装土,把挖出来的土一个接一个运出去,按照挖掘的速度,还需要五天时间。
而日军如果从比较浅的地方往下挖,五天时间说不定也能挖到通道了。
一旦通道被半路炸毁,之前工兵营半个月的辛苦就付之东流,炸山计划也泡汤了。
“不行,一定要加快速度,赶在小鬼子之前,提前挖通!”
王飞急匆匆跑了出去,顺着外面很深的壕沟,来到了山脚下。
工兵营的营长段玉龙见王飞走过来了,笑道:“王团长过来视察吗?别急,还有五天,基本就可以搞定了。”
王飞摇了摇头:“竹内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计划,必须加快速度,请给我一把铲子,我们川军团代替你们工兵营挖洞。”
段玉龙皱着眉头道:“挖洞可是我们工兵营的活,你们川军团只负责打仗就好了。”
“我知道你们辛苦了,先歇一歇,换我们川军团上吧!”
“这怎么行?”段玉龙可不想把自己的活让出去。
人的体力毕竟是有限的,工兵营的战士们昼夜不停工,经过半个月的挖掘,早已经累趴了。
现在只是咬牙坚持着。
这种情况,任善非不是不知道,所以,他跟在王飞的身后走了过来,命令道:“工兵营全体休息,换川军团上!主力团负责周围的警戒!”
“是!”
命令一下,所有人乖乖服从。
这就是任善非的86师,军纪非常严明。
王飞从某个工兵营战士的手上拿过一把铁铲,走进了挖出来的通道中。
现在他们就是要和时间赛跑!
王飞无疑是对自己的身体和川军团有信心,他带领的这支军队,不仅打仗能行,挖洞也行!
“烦啦,命令全团,接替工兵营的战士,一人挨着一个,跟在我身后,把铲出来的土运出去!”
“好。”孟烦了把命令立即传达了下去。
王飞顺着通道来的尽头。
通道里面很暗,墙壁上只有一个挖出来的小洞,里面放了一盏油灯。
借着微弱的灯光,王飞的铲子开始动了起来。
伴随着他的动作,全身的肌肉,乃至身体中所有的细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吸收营养,一股股能量迅速爆发出来。
那种挥铲挖掘的速度,让后面的龙文章震惊。
阿译呆了一下,迅速用麻袋装土,然后递给后面的孟烦了。
孟烦了再递给不辣、不辣递给要麻、蛇屁股、康丫……
一个接着一个。
一天过去了,王飞除了吃饭和睡觉外,中间几乎没有停止过。
他就像一台永不停息的发动机,手中的铲子不停地挖呀挖。
通道里闷热异常,挥汗如雨。
王飞的军服都被湿透了,脱下来,光着膀子继续干。
一天、两天、三天。
一米、两米、三米……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飞用三天时间完成了五天的工作量。
看着工兵们扩充洞穴,忙着布置炸药,王飞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虚弱的说道:“告诉师座,我想吃肉……”
说完,他就累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