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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晨对吃什么没意见,于是两个人开着车沿着江边溜达,就想找个环境安静一点儿的地方。
萧晨笑着对司骁骐说:“又不是地下党接头,干嘛非要去个人少的地方?”
“没文化,”司骁骐嗤之以鼻,“地下党接头才要去人多的地方呢,那样安全。咱俩去吃饭,聊会儿天,你去菜市场、夜市能聊天啊。”
萧晨一打方向盘说:“既然这样,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车子沿着江边一路往碧秀山开,碧秀山在安海市郊区,山并不高但是风景实在是好。山上有座颇有点儿年头的寺庙,原来庙里每逢初一、十五会向信徒们提供斋食,后来去的人越来越多,索性开了一个小小的斋堂对外营业。经营的菜色不见得有多好吃,不过价位倒当真是不便宜。当然,很多人也不是单纯为了吃来的,通常都是看中这里清幽的环境和绝佳的风景。
萧晨开着车沿着盘旋的山路往上开,一边开一边说:“斋堂的饭我觉得一般,不过风景倒真是绝了,这会儿去可以看到夕阳。”
“贵死人了,”司骁骐嘟囔一句,“我一直觉得他家的菜价小数点前面多印了一个零。”
“看风景嘛,”萧晨笑着说,“你不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吗?没事儿,我请客,不能白住你的房子。”
“不白住啊,”司骁骐伸手过去在萧晨的脸上揩了一把油,目光猥|琐地在萧晨身上转了一圈后说,“我还觉得我赚了呢。”
“是吗?”萧晨扭过头来冲他笑一笑,“话别说早了,我就怕你将来觉得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司骁骐懒洋洋地嗯一声,笑着说一句“那咱们走着瞧好了”。
他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周围的景色飞速后退。其实这条路他很熟悉,以前隔三差五就要上来一次。因为那时有一个人喜欢跑到山顶来画画,画朝阳画落霞画春来画冬雪,自己就是那个勤快的车夫,管接管送管扛画板。不过后来,自己的别墅还没卖出去呢,画画的人就已经背着夹子跳上了一辆大奔,走前完全没忘记把送他的各种东西打包,连条皮带都没落下。
司骁骐扭头看一眼专心开车的萧晨,他的眼睛被墨镜遮住看不分明,但是微微抿紧的唇角显示出他的认真,双手牢牢地握住方向盘,正襟危坐。这是一个认真的人,司骁骐喜欢认真的人但不喜欢较真的人,萧晨不较真儿,这真让他高兴。
车子停稳后,萧晨问司骁骐:“有什么你喜欢的菜色吗?”
“我也就吃过两三回,菜色嘛,随便。”司骁骐蹦下车伸了伸懒腰,一抬头就发现对面走过来一个相当面熟的人。这是个服务员,以前司骁骐每次来吃饭都会提前好久预约斋堂最西边的那个小包间,从房间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奔涌的大江和一轮残阳如血。即便大老粗如司骁骐,也觉得那风景实在是美。这个服务员就是负责那个小包间的,小伙子机灵异常,嘴甜脸乖,记性还不坏。
“哎,这位先生……”那小伙子站在司骁骐跟前有点儿恍惚,似乎是在拼命回忆在哪里见过他。
“怎么了?”萧晨锁好车,站到司骁骐跟前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司骁骐果断地摇摇头,带着萧晨往大堂走。萧晨在转过身的一瞬间,听到那小伙子嘟囔一句,“这不……司先生吗?”
萧晨脚底下顿了顿,“司”这个姓不太常见,长成他那个模样也不太常见,认错的概率不高。于是他又转过身来问:“你认识他?”
小伙子鬼精鬼精的,一看司骁骐的脸色便立刻说:“这位先生是不是姓史?我看着有点儿眼熟,好像昨天还来预约过包间。”
司骁骐非常无辜地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认错人了,”萧晨客气地点点头,然后对司骁骐说,“还有人能长得跟你像?我觉得你就够有特色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你心里‘独一无二’?”司骁骐笑嘻嘻地说,利用拐弯的机会偷眼瞥了一眼身后,那个小伙子已经往包间方向走过去了。司骁骐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的同时又有点儿小遗憾,他其实还蛮想站出来器宇轩昂地点点头,对那个小服务员说:“把菜单拿来,我们先点菜,上一壶碧螺春,要顶级的。”
这话他以前说过,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
萧晨带着司骁骐在大堂里捡了个靠角落的位置,随意点了几个菜,司骁骐听他报着菜单,心里估算出了这餐饭的价钱,听着一百多快两百了,他说:“行了,就两个人别点那么多。”
“他家菜量不大,我怕不够吃。”
“白菜豆腐的,你点多少都不够吃。”
萧晨翻个白眼,啪的一声合上菜单:“就应该去乔鑫那里吃,保证你能吃饱。”
司骁骐冲服务员抬抬下巴示意可以下单了,等服务员走了,他倾过身子凑近萧晨说:“去小乔那里吃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怎么介绍你,说你是我什么人?”
“朋友?”
“你说我带个那么帅气的男朋友过去,他能想不明白吗,要问起来我怎么说?”
“随便,”萧晨耸耸肩膀,“你看着办,我无所谓。”
“那……我说你是我老婆?”
“行啊,”萧晨痛快地说,“老婆就老婆呗。”
司骁骐狐疑地打量一下萧晨,慢慢地坐了回去,他咂咂嘴说:“还是算了吧,我还记得你四年医学院学的最好的就是点穴。”
“八年!”萧晨淡淡地举起茶杯,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笑。
“切,”司骁骐冷笑一声,“八年就教出你这么个打扫酒店卫生间的货来?”
“对啊,就这么个货,有人三跪九叩哭着喊着求着让我去他家住,怎么,改主意了?”
“对啊,我现在觉得三跪九叩都不行,得五体投地才配得上你,”司骁骐换了副笑容,甜得能齁死蜜蜂,“来,咱们吃饭。”
萧晨绷了半天愣是没绷住,要不是怕吓着其他的食客他都想纵声大笑起来:“司骁骐,你怎么这么贫啊,这话痨的毛病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以前跑车的时候一跑就是好几天,荒郊野岭高速公路,一路上能闷死个人,只能跟同伴闲磕牙打发时间。所以干我们这行的,基本个个都那么贫……以后你就知道了。”司骁骐不动声色地给萧晨斟上一杯茶,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手稳得水柱一丝不晃地落入萧晨的茶杯。
“你以前干嘛的?”萧晨看着司骁骐忽然严肃起来的表情,自己也放下杯子坐正身子,他才明白原来司骁骐是真的有事儿想跟自己说。
“我大半年前还是个长途车司机,”司骁骐慢慢地说,“每次出车大概得一个礼拜,后来运输公司倒闭了我就换了个工作。”
“怎么倒闭的?”
“出了场车祸,公司赔了客户一大笔钱,那个司机也死了,给的抚恤金也不少。”
“这行的风险真大,也太辛苦,还是开公交车比较好。”
“萧晨,”司骁骐一只手慢慢地转着杯子,斟酌着说,“我想辞职。”
“为什么?”
“那个工作我不喜欢,”司骁骐干脆地说,“我想自己做点儿生意。”
萧晨皱了皱眉头,思量了一下说:“如果实在不喜欢,辞就辞了吧。不过现在做生意也挺难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还是想做长途运输,那个行当我比较熟悉,只是这次我来给自己当老板。”
“运输?我对那个行业不了解,好像运营证很难办下来。”
司骁骐点点头:“那些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如果顺利的话,我打算下个月就辞职,以后就不能接你了……不过可以天天陪你睡觉。”
萧晨往后一靠,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慢慢地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司骁骐,敢情你还真是个’落难富贵佳公子‘啊。”
“你什么意思?”司骁骐问,可是嘴角已经慢慢挑起来了,他就知道萧晨一定会想明白,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原来我就奇怪,上次吃早茶的那间店你熟得跟自己家后厨房一样,点菜都不用菜单,还全是说切口;还有,刚刚那个服务员明明就是认得你的,你得来过多少次才能给人这么深印象啊?”
司骁骐嘿嘿一笑:“以前谈生意时来的比较多。”
“你刚说的那个倒闭的公司……就是你自己的吧?”
“嗯,”司骁骐点点头,“赔得有点儿多,直接申请破产了。”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重新开公司?你都开了大半年的公交车了。”萧晨有点儿奇怪,一般人不都是立刻重整旗鼓的吗。
“那次……伤大了,得缓口气。”司骁骐又忍不住往口袋里摸烟,手掌攥着香烟盒子才想起来这是斋堂,叹口气又把烟盒放回了口袋里,他接着说,“那段时间心情太差,所有的积蓄都赔光了,整个人都快颓了。可总得过日子啊,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工作先干着。”
萧晨点点头,举起茶杯,“那就祝司老板从此财源广进、飞黄腾达。”
司骁骐举着杯子跟他轻轻碰了一个,一口喝干杯里的茶之后坏笑着说:“萧晨,以后跟着爷有肉吃。”
“那司爷,”萧晨扯扯嘴角说,“你有本金吗,有积蓄吗,在公司开始盈利之前有饭吃吗?”
司骁骐刚刚还眉飞色舞的表情立刻被刷白了,两道高高飞起的浓眉也耷拉下来了。他讪笑着放下杯子:“本金……有一些,饭……我可以去吃小乔。”
萧晨十指交叉,双肘支在桌子上满脸算计地商量:“司骁骐啊,你完全可以不用去吃小乔的,我养你啊。”
司骁骐笑嘻嘻地说:“我就怕你养不起。”
“那倒是,”萧晨瞥瞥嘴,“我昨天收拾你那狗窝,才发现你的牛仔裤基本就没有低于一千块钱的,我当时还琢磨着,这高仿仿得也太像了,敢情全是正品吧?”
“那是以前买的,现在你看我都穿制服,公司发的不要钱。”
“以后没有白来的衣服了,司骁骐同志你要学会勤俭节约,街边摊的牛仔裤才一百多一条。”
“萧晨,”司骁骐说,“也可能以后我连一百块钱的牛仔裤都穿不起,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反正你开车技术好,了不起再找个司机的活儿呗。你这算技术工种,不用怕饿肚子。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儿是好事,不过做生意风险还是挺大的,你自己考虑清楚了就行。”
司骁骐松了一口气,“我想好了,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也不是没有可行性。”
“那祝你马到成功。”
司骁骐笑出了一口大白牙,他跟萧晨得瑟:“其实原来我还打算瞒着你,等我发了财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后来觉得既然咱俩在一起了,这事儿就压根瞒不过去,再说也不应该瞒着你,所以还是先告诉你好了。”
萧晨低着头“嗯”一声,捏筷子的手却微微有点儿发抖。司骁骐完全没有注意到萧晨的反应,他兀自兴奋地说:“一开始可能会苦点,不过干这行就是这样,只要这条线路一跑起来就好了。萧晨,开始你先忍忍,以后你可以想吃啥吃啥,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萧晨拿过一张餐巾纸抹抹嘴,抬头打断了司骁骐的畅想:“司骁骐,这事儿我完全不懂,你其实应该找个懂行的商量商量。”
“我知道,”司骁骐抓起筷子开始吃东西,“我这不也没跟你商量怎么开公司吗,我在跟你商量咱俩以后的生活。虽然忙点儿,不过会好起来的。”
萧晨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已经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他听得出来,司骁骐在规划以后的生活时一直是把自己计算在内的。萧晨有点儿惶恐又有点儿害怕,自从他接过司骁骐的钥匙后,心理防线就裂开了一道口子,从此一溃千里。司骁骐就像一道洪流,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把自己卷入其中毫无抵御能力。
他拿不住司骁骐到底拿自己当什么人,说起来一开始似乎只是炮|友,最多是关系亲近一点儿的炮|友。可事实上,司骁给自己的感觉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萧晨经常会有种感觉,觉得司骁骐是以自己“恋人”的身份自居了,但是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一点儿也不介意。
这是一种“不确定”的感觉,对未来没有把握,对这个人无法确认,萧晨原先是最讨厌这种“失控感”……可是,现在却又无来由地对未来充满期待。
***
两个人吃完饭后,开着车回城。萧晨心里乱糟糟的,开车时便状况频发。司骁骐看他第四次并线不打灯,招来后面一片喇叭声后实在忍不住把萧晨赶到了副驾,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萧晨靠着车窗玻璃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心里一松,忽然就问出一句在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司骁骐,咱俩这算什么关系?”
“啊?”司骁骐被这个天外飞仙一样的问题问的一愣,半天不明白萧晨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算了。”萧晨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矫情了。
“不是,萧晨你什么意思。”司骁骐一边开一边哇哇叫,“你昨天才搬进来今天就打算反悔啊?”
萧晨摇摇头:“不是,我就顺口一问,别介意。”
“我有什么可介意的?咱俩这是多简单的关系啊,”司骁骐从容地拐过一个弯,笃定地说,“相互喜欢的关系呗,我挺喜欢你的,难道你不喜欢我?不可能吧。”
萧晨想一想,也笑了。
是啊,多简单的关系,就是相互“喜欢”的关系啊。不喜欢怎么会和他上床,不喜欢怎么会和他同居,不喜欢怎么会对他的话那么上心?喜欢,是最明确也最简单的情感,没有“爱”的责任和义务,也没有“爱”的牵肠挂肚和痛彻心扉。两个人互相喜欢,喜欢对方的嬉笑怒骂,喜欢对方的火热激情,喜欢对方的洒脱不羁,喜欢对方的认真严谨。
“喜欢”,是最安全的情感,而在这“喜欢”的背后,永远有两条路,一条从此天涯海角,一条从此天涯陌路。如漆似胶时可以甜如蜜糖,分道扬镳时也可以从容淡定。
“喜欢”和“爱”中间有时千山万水亿万光年,可有时仅一步之遥咫尺之间。萧晨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喜欢”会往哪个方向拐,但是无论怎样都值得自己去期待。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期待感”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也很难再有这种期待感了,但是司骁骐这种极不稳定的化学物质终于成功的打破这个局面。
萧晨很高兴,看着五颜六色霓虹灯他笑着说:“今晚就来证明一下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吧。”
司骁骐手一抖,车子画过一个巨大的s形,招来了后车一片喇叭声。
萧晨在副驾驶笑得不可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