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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帅迟疑了一下,终于迈步走了进去。虽然抱着钟少轩不方便,他还是尽量欠身道:“前辈好,别来无恙?”
白发人略一点头,指了指旁边,道:“放那儿。”
孟帅转头去看,就见大堂连着另一间房,里面是暖阁,忙将钟少轩抱进去。
暖阁里也有盘好的炕,炕上床褥俱全,孟帅颇为欣慰,将钟少轩放在床上,将毯子松开,重新拉过被子盖上,然后替他搭脉。
手放在脉搏上良久,孟帅拍了拍脑袋,心道:搞什么狗屁,我根本不会诊脉。
要知道他前世只是个小职员,哪懂得医术?大部分时间都在练武,虽然水思归教授了不少草药知识,但跟正统的医术差的太远,哪会诊脉这么高端的技能?
他只知道,虽然钟少轩看着虚弱不堪,但脉象好像还挺平稳,并没有连外行都能听得出来的杂音。
刚才在外面他就检查过,没发现钟少轩有骨折的情况,但他昏迷不醒,也确实看着凶险,莫非是内伤?
不行,不是专业的,就不能在这里瞎猜。
就听背后有人低声道:“那个......”
孟帅回过头,就见一个身材纤小的女子站在门口,脸色发红的看着他,欲言又止。孟帅起身,道:“敢问你是?”
那女子小声道:“我是......在这家服侍的丫鬟。那个......小公子,我来服侍这位公子吧。”说着从旁边倒上热水,端了过来,又用毛巾给钟少轩擦脸。
孟帅见她看来细心,也就退了一步,道:“你原来是这家的人?外头那个白头发的,是你家主人?”
那女子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才不是。那人是个......恶客。一大早来的时候,就把我们老爷太太都赶了出去,只留下我一个。说是要用这个房子几天,也没说房钱的事。老爷太太都怕他,不敢说什么,就更没有我这丫头说话的余地了。”
孟帅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在床头上拍了一下,站起身就要向外走,但紧接着又回过身,问道:“你这里有煎药的家伙么?”
那女子道:“有给老爷煎药的药罐。你要煎药么?我来吧,我常常给老爷煎药,这些事都做惯了的。”
孟帅道:“多谢了。”
只是他虽然知道草药的效用和特性,但什么药剂的分量,阴阳调和,君臣辅佐等等开药的门道,他是一点也不懂。龟门吃药都是一根一根吃,又有那个变态的“龟法自然”来调和,和一般人的口味完全不同,饶是他现在最多的就是药材,竟不知道拿什么出来。
过了一会儿,孟帅终于拿出一枚三七,好歹他记得这个能止血,道:“这个给他......煎了吧。”
那女子疑惑道:“这就行了?只开一味药材?”
孟帅含糊了一声,道:“先这样吧。”
那女子道:“公子,我们家没有药碾子。以往抓药都是在生药铺里抓的现成的,你这一根药材怎么煎呢?”
孟帅呆滞了一会儿,道:“整个儿炖了吧。”
那女子怪异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道:“是。”转身走出去,走到门口,转回头道:“公子,要不要炖一只鸡在里面?”
孟帅翻了个白眼,正要恼羞成怒,就听外面有人道:“胡闹——”
门帘无风而动,一张薄薄的纸张轻飘飘的飞了进来,就像有人托着似的,缓缓地前行,一直飞到孟帅身前。孟帅伸手抓住,展开一看,却是一张药方。
扫了一眼,孟帅便心中有数,上面的药材都是他学过,止血疗伤的药材。孟帅是个半瓶子醋,让他亲自攒一张人吃的药方,他是不行的,鉴定一下现成药方的作用,那还有些准头,这时便知正是自己需要,且上面的药材大多常用,他这里都有预备。当下将药方塞入那女子的手,袖子一抖,黑土世界中药材滚落,孟帅一同推出,道:“这些都拿去。按照方子上煎药。没有碾子就用菜刀,或者找人去借,什么都行。把药煎出来,我多给你银子。”
那女子点头答应,拿了药材和药方去。
等她去了,孟帅给钟少轩掖好被子,走了出来。
那白发人依旧站在当中,面前虽然有凳子,他却丝毫没有坐下的意思。他周身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和周围世界格格不入。
孟帅迟疑了一下,过去躬身行礼道:“多谢前辈援手。”
那白发人微一点头,便不做声。
孟帅也习惯了他的无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正色道:“虽然晚辈不知天高地厚,但还是有一言想请问前辈。请前辈见教。”
那白发人依旧没说话,孟帅就当他默许了,盯住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我想请问前辈——伤了我兄长的人,难道是前辈你么?”
那白发人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本来也没外在的情绪,只是负手过去,道:“不是。”
孟帅骤然松了一口气,虽然人言有真假,但孟帅觉得,这应该不是谎话。像这样沉默寡言的冷高人士,应该不会说谎才是。
何况自己也不值得他撒谎。
其实按照孟帅识时务的性格,这句话本不该问,被人援手之后反而诘问,以怨报德且不说,倘若真是这个白发人做的,问出口就是给自己和钟少轩增加危险。
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完全冷静的判断得失的。这句话不问,孟帅实在不能安心,别说别的,倘若果然白发人就是敌人,刚刚那张药方必有古怪,孟帅可不敢冒险。
那白发人否认,孟帅心放下一半,但另外一半依旧悬着。
当下他再次行礼,道:“晚辈失礼了,前辈恕罪。”
那白发人问道:“何出此言?”
孟帅一怔,道:“什么?您问我为什么赔罪?”
那白发人摇头,孟帅略一思索,道:“您问刚才为什么问您我哥哥的事。”
那白发人没说话,孟帅按照经验判断,就是自己说对了,心中暗道:你真是金口玉言,多听一个字简直比母猪上树还难,也就是我,换了一个不爱说话,你们两相对无言,一天就过去了。
迟疑了一下,孟帅如实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您出现在这里,和我发现兄长受伤躺在雪地里,时间是有点巧合了。”
不是有点巧合,是太巧合了。
刚刚那丫鬟说了,这白发人是一大早来的,占了原主人的房子,说是有事要做,可是这里除了孟帅,并没有一个外客,而孟帅也只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找到钟少轩,若说他特意赶来等着,与孟帅无关,那太不能令人信服。
还有一节,孟帅从头到尾只是抱着钟少轩,钟少轩从外面看是没有伤痕的,更何况全身都裹在毯子里,那白发人更正眼也没看一眼,却能隔着一道墙壁开出对症的药房来,这难道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即使现在他否认了是自己动手伤的钟少轩,孟帅也认定他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只是究竟是怎么个关系,他还想不出来。毕竟这白发人也是高深莫测的人物,这么大费周章的来到此地,所图应该非小吧。
虽然他看起来很难对付,但孟帅还是决定有机会套套话。
那白发人开口道:“不巧。”
孟帅“恩?”了一声,那白发人道:“我在等你。”
孟帅呆住——他直说了。
本来打算旁敲侧击问的话,那白发人直言相告,孟帅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反应了一会儿,苦笑道:“我有什么值得前辈你等的?”
那白发人道:“受人之托。”
这句话更莫名其妙,倘若是白发人自己等他,两人也算有一面之缘,还能说得过去。要说另有人所托,却还能指使白发人来等他,这可就更诡异了。
孟帅毕竟不会神机妙算,想了想不得要领,便直接问道:“不知道还有哪位前辈惦记着在下?晚辈受宠若惊。”
那白衣人不答,转而道:“一件事。”
孟帅反应了一会儿,道:“您找我有一件事?”暗道:就凭你说话蹦字儿的样子,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打死你了。
那白衣人点头,道:“你过来。”
孟帅依言走了过去,那白衣人拿出一块石板,也就一个笔记本大小,通体洁白,上面有一层层的纹路,质地略感粗糙,孟帅见过类似的石头,当初进入天幕的时候,守门人就曾经让他用空镜印去打过一块大石头。在他看来,两边应该是一样的品种,只是这一块品质明显高出不少,而且散发着一层莹润的光泽,这是封印的气象。
当初他什么也不懂,总觉得从外面看来,光芒越盛应该是封印越高端,后来从天幕中学到了知识,才知道不是。光芒盛大,固然表明这个封印本身力量宏大,但也证明封印的手法粗劣,致使气息外泄。
封印术本身也是有寿命的,一道封印存在的时间有限,那不住外泄的气息会不断地磨损封印的寿命。高明的封印手法也就是封咒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但不可能完全阻止损耗。世上没有长存不灭的封印。
真正高明的封印术,绝非锋芒毕露,而是以含蓄为上。接近完美的封印要让精神力最高的封印师也看不出封印的纹路来,一般的封印师更是看不到任何光芒,最多只能在表面看出一层润泽而已。
从这一点看,这个石板,说不定是很高级的封印器。
就听那白发人道:“放手。”
孟帅本想说:我也没拿着东西,怎么放手?但随即想到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把手放在上面,只得依言伸出手去。
刚刚放上手,孟帅就觉得头脑中一黑,接着一亮,出现了一块如荧幕一样图案。
白发人问道:“看见了什么?”
孟帅迟疑道:“是贪吃蛇么?”见白发人没出声,估计他理解不了自己的笑话,道:“我好像看见黑色空间里,有一道蛇一样的光线在游走。”
白发人道:“好,想象自己就在空间里面,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