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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濯舒了一口气,从桌前前站起,缓缓揉了揉有些酸软的眼睛。
那日在城外画舫上,他本可以随时取他性命。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
因为沈濯清楚,若这一剑自己刺下去,那便不光是两人之事,而是北渊与西洲偌大两国之事。
西洲国主若真死在了上京,死在他手里,到时必回引起两国纷争。
他相信,阿音绝不会任由他被交出去。
到时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因他一人之过死伤的却是无数北渊将士,付出生命与故土…
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那晚的剑口终究是偏了锋,他知他不会,索性也收了剑,故人重逢,却是未有说不尽的话。
二人互望了许久,才缓缓走进画舫内。
那夜画舫之上,船轮轻轻晃动,在水面水逐影漂浮,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从舱内走出。
两个时辰,不知二人在里面谈了什么。
只是出来时,沈濯冷清高贵的面容上近多了一丝崩溃,他颔首,同意将人带回府中。
到府时,已将近子时。
思绪被轻轻收回,沈濯从那天的回忆中挣脱出来,他不知府上是怎么传就传成这样了,三人成虎,流言蜚语。他不可能令继续传下去。
不然落到外人口中,他该如何立身。
沈濯令人叫来府内大总管,严令戒其断绝府上一些风声,严谨以讹传讹,不得再听一些别的风声。
总管哈着头,退了出去。
而等总管退出书房内,而恰有一人与他擦身而过,西琉殷敛着笑,也不等通传,径直走进了沈濯的书房内。
身后有小厮拦着,却没拦住,一脸尴尬的模样。
沈濯皱了皱眉,令那小厮退下,冷眸以待地看着这位突然闯入他书房的不速之客:“进门之前都不及通传,这就是殷公子待人规矩吗?”
为掩人口目,他未叫国主,只是令府邸上下以殷公子相称。
西琉殷嘴脸泛起一丝邪魅的笑,微微挑眉衅言道:“西洲从未有人让本公子通传,的确不知道这规矩,沈大人您…多多见谅!”
“……………”
沈濯无言,心中泛起一阵凝噎。
重新坐会书桌前,将本摊开在书桌上的奏折合上,轻轻划到一边,完全遮盖住上面所写的内容。
西琉殷见状挑眉,不怀好意的轻嗔。
这举动,明显提防着谁的模样?
某人一下起了情绪,走到书桌前,双手撑着墨黑梨木的桌岸,身子忍不住往前驱使。
头首靠前,妖娆骚气的五官横飞,精致好看的凤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朝书桌后的人逗弄着神采。
“沈大人这就见外了,怎么说那日画舫上,本公子与您也是歃血为盟,指拜天地的,怎么今儿一出了船,就变了脸?”
“沈大人,转脸不认人,这可不是您这种一向自诩君子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嗯?”
西琉殷的身子不断向前倾靠,眼瞅就贴近男人的头首,沈濯却突然侧头,从旁边起身。
一下扑了个空。
沈濯站在一侧,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人:“殷公子慎言,那日我们的确为一些事情达成了共识与合作,但我们并没歃血,也并未做其余之事,请您自重。”
“而且,就算沈某真与您达成共识,但这些共识之中并不包括能您能揽我北渊的政务,所以,请您后退。”
话语应对的极为平静,仿佛面前的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西琉殷捂着胸口作出一副他痛心疾首的样子:“沈大人这话可真见外,本公子可卖了您这么大一个人情,您不说一个谢字,也总该表示表示把。”
沈濯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
“我都已经应殷公子所求将您带回府中,您还想要什么?”
“本公子想要的…”
西琉殷话语未明,但是从眼眸中逬出的急切流光已经呼之欲出,绕身到一旁,与沈濯临视。
二人身量相仿,健硕英朗。
但若是年龄…
西琉殷与萧璟相见,比萧璟虚长两岁,但与眼前人相较,却还是幼嫩了虚岁。
沈濯不耐与他对视,狠狠瞪了一眼回到书桌前,毫不客气地下着逐令:“公子还有事吗,若没事了就请出去吧,本官还有公务在身。”
进来到现在,每句话都透着无情的推拒。
还真是利用完了就扔!
西琉殷嘴上扯出丝丝的笑意,他自不会应男人所愿,转身随意在后找个位置坐下。
见人撵不走,沈濯脸上已近升起厌恶。
西琉殷从一侧端起茶盏,置于唇间轻抿,不幽不慢地开口:“沈大人可还记得明嘉七年,那年发生了什么?”
突然逬出的问题,令得沈濯一怔。
明嘉,是高宗在位的年号,高宗皇帝,阿音的父亲,也是他姑父。
沈濯皱眉,不解他问这话的意思。
西琉殷也见疑惑,索性也不等他开口,径直自幽自语道:“明嘉七年夏,英宗皇帝寿辰,邀西洲南楚同时来朝,于朝野中共庆。”
“那年西洲使团来朝人极多,还有两位皇子随行,明嘉皇帝便亲点,令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亲迎。”
明嘉皇帝就一子一女,太子相迎,随与他一起的自然是皇后娘家兄长的长子,也是当时的东宫伴读,沈濯。
那年太子也不过十三,不过处事为人也渐亦有明君儒雅之风,沈濯一直在他身侧,兄友弟恭。
许多年前的旧事再被重提,沈濯有些费解,他不明白西琉殷说这些话是想作什么。
“国主到底什么意思,不妨直说,沈某愚昧,不必在这兜圈子。”
直言袒露身份,可见此时真已动怒。
西琉殷站起,直直地看着他,眸光中多了一丝迫切与狠戾:“明嘉皇帝大宴,你不在殿中,而是在殿后御花园内救了一个被人推落下水的稚子,那稚子体寒冰凉,你将他带回东宫,给他找了水与吃食,后半夜那稚子发热,你在东宫守了他整晚,可是?”
男人的的语气近乎急切,越说越是情烈。
沈濯不解地看着他,隐隐向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