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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在,坐吧。”李敏指着自己身旁那把椅子,微笑地说,“何必客气,你我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互相来往两句话,揭示了玄机。公孙良生含笑垂手立在旁边,清楚不用再和李敏多做解释了。
魏香香面含那抹的笑容还是微露了些微的忐忑,小步移动到李敏指的那把椅子上,冲李敏再福下身,再敢坐下。
桌上摆放的茶水,是尚姑姑出去前给他们三个准备好的。
魏香香不敢拿茶。
李敏看着她,心里是有想过,这么安静的,好像小兔子的性格,是这人的本性呢,还是假装的。不管怎么说,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这个人给任何人的印象似乎都是小兔子那种懦弱的性格。所以,是人都猜不到吧。如此胆小怕事的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在皇宫里潜伏了那么久,在皇帝的地盘上不动声色地上演最高等级的间谍计。
要知道,她所在的锦宁宫,是皇上最爱的妃子容妃的寝宫。容妃这个人,被六宫各位娘娘评价为心计最深的那一位。
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了,或许之前的某些疑问,她可以就此问一问。老公把这人送到她这儿,目的之一不就是这个吗?
“回来多久了?”李敏像是拉家常一样打开了话题。
听着这幅宛若亲人的口吻,魏香香不由心里脸上都一松,道:“回王妃,民女受到王爷的庇护,从京师回到北燕,有数十日了。”
数十日,岂不是比她还更快回到了燕都。不过,魏香香口里所说的,得益于她老公的庇护,庇护这两个字,够意味深长的,只要想想同在锦宁宫里另一位正主儿的结局。
应该怎么说呢?说容妃傻吗?一开始护国公都和容妃说了,只要容妃心是护国公的,护国公无论如何都会给容妃保驾护航,让容妃一生衣食无忧,尽享尊贵,什么事儿都好,背后都由护国公挺着。或许皇上和容妃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显而易见,对皇上来说,容妃算不了什么,可以言而无信。护国公待人却不是这样。
从魏香香如今平安在燕都里出现,享受护国公恩赐的荣华富贵,可想而知,容妃押错的这个赌注,是差的离谱。
容妃为了爱情,才选择了皇帝。那么,眼前这个女子,又是为了什么,愿意为护国公铤而走险地进宫。单纯只是魏府与护国公的君臣关系,恐怕不至于吧。
“民女回到燕都以后,是先在王爷布置的郊外山庄,修生养性,毕竟回到燕都以后,和京师里是不太一样了。”魏香香解释自己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李敏明白,老公肯定是要让这人在合适的时机才出现,好比皇帝要在这个合适的时机才让老八和大皇子出现一样。
“离家这么久,不想家吗?”李敏记得自己没有弄错的话,这人入了宫以后肯定是从来没有回过家的,好几年的时间,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见上一面,这种难耐,如果没有个信念支撑几乎办不到。
“回王妃。”魏香香当然能听明白她话里的含义,说,“民女回到燕都以后,确实,和家已经近在咫尺,但是,没有回家,没有见父母兄长,而是听从于王爷的安排。或许常人不可理解。但是,王妃应该听说民女母亲的事了。”
说到那魏夫人,巾帼英豪,为了掩护自己的主子怀圣公,死在了战场上,成为了千古佳话。是魏府的人,好像都该为护国公忠心耿耿的,死而无憾的。听起来是一代忠臣,让人赞赏,但是,实际上,圣人都有私心,这个魏府的人,难道都比圣人还圣人?
魏香香说:“王妃可能只是听了魏府的忠义,却没有听说护国公对于魏府的所作所为。”
“对于魏府?”
“对。怀圣公,曾经搭救过民女四哥,以及民女的小命。民女从小就听母亲说,说俺这条命倘若不是护国公早就没了,所以,民女这条命当然是属于护国公的。民女母亲为怀圣公而死,民女倍感为母亲自豪,民女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一样要为这场战争付出性命。因为,怀圣公和母亲,都是因为那个狗皇帝而死的!”
李敏眯了眼,见恨意明显地写在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脸上。
原来是恨,那个狗皇帝害死了她最亲爱最敬重的两个人,她怎么能不奋不顾身,无论如何都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皇上,终究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魏香香牙齿间透出丝丝的寒气说。可见,她对万历爷的恨,是恨之入骨,痛不欲生的恨。
李敏抓起了旁边的茶杯,揭开茶盖,见里面泡的是养颜的红枣。这个尚姑姑是越来越有心思了,恐怕自己私底下也是和徐掌柜讨教了不少药理,希望不被她这个主子笑话。
“五姑娘。”
魏香香在魏府里排行老五。
“其实,本妃心里尚存一些疑问,现在五姑娘出现在这儿了,本妃想问一问,希望五姑娘不会介意。”
“王妃请说,民女肯定是有问必答。”
“五姑娘在皇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肯定是耳濡目染了许多皇宫里的事儿。本妃想问,在你眼里的容妃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和容妃住在一个宫里,应该对容妃最为熟悉。”
魏香香点头:“容妃娘娘,心思慎密,做每一件事儿,几乎都是密不透风。说真的,刚开始那几年,民女是无从下手,甚至有过怀疑,是不是王爷和民女一样,都想错了。”
想错了容妃其实不是那样心肠邪恶的人,不是害死怀圣公的罪魁祸首。
“后来怎么想不是想错了呢?”李敏又问。
“那都是王妃来了以后。”
李敏眉尖儿拧了一下。容妃的破绽,原来是在自己老公假死的时候,才暴露出来的吗?
“王爷假死的时候,其实那时候,民女也不知道王爷原来是假死,在宫里可是哭了好久,一时也有过彷徨怀疑。虽然王爷有对民女说过,不管外面发生任何事情,肯定会为民女留条后路可以离开皇宫可以回家。可是,民女既然发了誓言必定要在皇宫里找出那个内鬼,找出皇上的破绽,所以,民女做了最坏的打算,死也要死在皇宫里,如果不能找到真相的话,绝对不离开皇宫。”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不是跟随过靖王妃,到容妃娘娘的锦宁宫拜见容妃吗?”
李敏想了想,对了,那天她好像是见了容妃以后,和容妃说过话,说的,当然首先是一个大夫说的话。因为当时,由于尤氏的话,她还想着这个容妃和他们护国公府是一伙的,所以,给容妃建言不要再吃泻药装病伤身了。
这事儿,后来引发什么事儿了吗?
“王妃并不知道。容妃娘娘在王妃走了以后,不久,皇上晚上到容妃这里过夜。皇上静悄悄来的,没有多少人知道,只有我们这些久住在锦宁宫的人。皇上和容妃那晚上说了些什么。民女不敢靠近去窃听。但是,就这件事儿,引起了民女的怀疑。以前,皇上来找容妃娘娘,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皇上对容妃的宠爱,因为全皇宫都知道,所以没有人怀疑到皇上和容妃娘娘之间另有其他事儿。可是,只要想想,王妃你一来,皇上马上后脚来到容妃这儿商量了一晚上。可想而知,皇上对护国公府有图谋,对王妃你有心计。而容妃娘娘如果为了护国公府的话,本应惹得皇上不高兴才是。不可能和皇上说待一个晚上。”
“等等——”李敏不是很确定她这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皇上在容妃那儿没有过夜吗?”
万历爷在锦宁宫里过夜了,但是,没有宠幸容妃。
魏香香说的,是这个事儿。本来这么好的气氛,一男一女在屋里,又是老婆老公的,本应该发生性关系吧。但是,没有。这不是让人觉得很奇怪吗?
万历爷肯定不是老态龙钟了,之前还宠幸过不少后宫里的年轻女子。
问题出在容妃身上。
容妃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除了身子一直病弱,不怎么好,难以怀上孩子,或者是怀了孩子容易流产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万历爷不是不知道不让女人生孩子的方法。
可能从这个时候起,万历爷起疑心了,认为她老公可能没有死,所以,没有在容妃已经病开始好的情况下,重新宠幸容妃。
容妃一样没有这个胆子向皇帝撒娇要孩子,原因很简单,她也担心这事儿办砸了,朱隶没有如他们所愿死了。
这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一晚上,不在床上,还能津津乐道了一晚上,不觉得枯燥,不是同谋能是其它吗?
“王妃把皇上以及容妃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魏香香这句话,让李敏不禁又抱了疑问,她只不过提给王妃一个建议而已,万历爷和容妃怎么就变成了草木皆兵了?
“王妃的医术甚是高明,这点后来在皇宫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中,表现的益发瞩目。皇上那会儿,和容妃一样,因为王妃卓越的医术感到了潜在的威胁。或许,那个时候,皇上还没有察觉王爷死了没有,可是皇上也担心,王妃会不会因此察觉到皇上和容妃在王爷身上做过的事儿。”
嫁过去即变成了寡妇,是人,都想知道是什么人害死自己老公的吧,如果有这个杀人凶手的话,揪出来报仇也是应该的。这就是万历爷和容妃的想法了。
说实话,当时她李敏,都还没有真正踏进这趟浑水里面,哪有想到这么多,为老公报仇?她和老公都没有见过面,虽然后来事实证明其实他们夫妻俩早已经见过。
不过皇帝和后宫的女子都是生性多疑,有这种警戒心其实也不奇怪。
李敏听到这儿不由面目严肃:“王爷到现在,才让你来告诉本妃这些,王爷有说什么吗?”
他难道不知道吗?如果让她早知道点他的伤是怎么回事儿,她作为大夫,可以为他做很多事。为什么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伤腿和性命?回头,她要拿鸡毛掸子抽打这个孩子的爹,太不像话了!
魏香香见着她骤然的变脸,都不由地一吓。本性,这个女子,还是犹如小兔子一样胆小的。只是基于对万历爷的恨意,才有那样的作为。面对李敏,那就是完全变回只小兔子的胆子了。
慌慌张张从椅子里站起来,魏香香屈着膝盖不敢抬头说:“民女把事儿告诉王爷后,王爷说自己自有主张,让民女什么人都不要说。”
公孙良生在旁边佐证了魏香香这句话:“如果小生知道王爷这事儿,一定不会让王爷不对王妃说的。但是,王爷连臣都没有告诉。”
连公孙良生都不说。他这人究竟在想什么。
李敏脑子里益发生出一股困惑,只希望自己老公这不是讳疾忌医。
“你说吧。”
魏香香当然不敢不说了,因为,她到李敏这里来,也就是因为朱隶让她把事儿都原原本本告诉李敏。
“回王妃。王妃应该知道,王爷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王爷对名利是看得十分淡泊的一个人,可以把皇上赐的价值连城的东西,都拱手让给人家。”
老公的这点习性李敏知道。说起来她这个老公,对自己节俭已经成性了,再说,经历过那么多事儿,亲眼见过自己父亲被皇帝逼死,说真的,这个世上那些金银财宝,在她老公眼里,宛如沙尘一样不是那回事儿。因为这些东西,要说拿到手,也不是那么的难,可是,要想把这些东西保住,那是真正的难。况且,这些东西难道人死后都能带走吗?
她老公,注重的,是身边的人。
可是不能说她老公连点私人的爱好都没有了。
李敏于是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在包子铺,他拿了壶坐在她身旁。那一天,她对他说,酒会伤身,不要喝多了,难道是歪打正着了吗?
“王爷爱酒。这其实说起来,在北方,许多人都爱喝。男子汉喝酒,是北方人的一个表现。南方人不一定理解。王妃也肯定之前不怎么了解。”
“你们王爷爱喝酒,本妃不是不知道。”李敏摇头,“只要看他,交的拜把子兄弟都号称酒鬼,明明酒量压根儿是不行极差的一个人。”
魏香香像是吃惊地打量她一下,更是谦虚地说:“真没有隶王妃不知道的事儿。”
“不,之前本妃真不知道,原来容妃给王爷送的好礼,都是酒。不过,那应该都是本妃遇见王爷之前的事了。酒这个东西,吃多了会伤身,这点只要是大夫都知道。本妃还知道,除了吃酒过多会造成慢性或是急性酒精中毒以外,如果酒里面,泡了所谓的那些珍贵动物的内脏,说那些是好东西可以滋补身体,其实,也可以被人利用,造成神经细胞中毒。这也是之前,本妃一直在怀疑王爷的伤腿是不是因为有了神经中毒的症状,所以,王爷的腿,除了异常刺痛以外,偶尔还有麻木的感觉,这都不是些好的征兆。”
对于李敏口里说的一些现代术语,这两人肯定是听不懂,但是,他们都知道一点,不需要问,这事儿,只能是交给李敏来处理。因为,他们都听不懂的东西,李敏再给他们解释也是废话。李敏既然能说出一个前因后果,则证明了一件事儿。李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只有李敏有这个法子来解决这个问题。
“好了。”李敏搁下手中的茶盅,“五姑娘辛苦了。虽然王爷肯定重赏了五姑娘,但是,本妃有几句话想和五姑娘说。”
“王妃请说,民女一定好生听着。”
瞧眼前站的这个女子,整个小白兔样,让人谁能想到这人会是赫赫有名的成功女间谍。李敏笑着说:“今晚呢,是王府里自从王爷回来以后第一次举办的宴会,意义非常。外面的人,都已经在说,这是王爷在给北燕的名门子弟寻找佳缘。家事也好,国事也好,不能因为这些,耽误了个人的终生大事。王爷关心你们大家的未来,没有个人的幸福,哪来国家的幸福呢?所以,今晚五姑娘既然穿了一身盛装过来,说什么,都要在今晚的宴席里好好享受王爷希望你们享受的这一切。”
魏香香抬头一望,望到李敏笑盈盈的眸光里,脸蛋顿时又是一片羞涩。
“五姑娘心中,可是有仰慕的男子了?”
李敏的声音,像是阵风拂过魏香香的耳边。魏香香连忙摇摇头:“民女的婚事,早就想好了,由王爷做主。王爷让民女做什么事儿,民女一定全心全力去做。”
公孙良生在旁听到她这话儿都不由表情一粟。
李敏的目光扫过公孙良生脸上的一抹表情之后,嘴角微噙,道:“本妃不得不告诉五姑娘。王爷虽然说之前让五姑娘乔装入宫,侍奉皇上,但是,五姑娘的身子终究是清白的,是个清白姑娘家。五姑娘如果执意这么说的话,很难让人不猜想五姑娘的清白,是因为王爷的缘故被玷污了。”
魏香香脸色骤然大变,扑通跪在地上说:“民女岂敢!”
“怎么不敢,你刚那话,不就是指着王爷说的吗?”
魏香香磕起了脑袋:“王妃,民女只是说,愿意去做王爷让民女做的事——”
“行了。起来吧。王爷都重赏你了,你这又跪又磕头的,公孙先生也在这,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以为本妃合着公孙先生欺负你是不是?”
魏香香怔了下,接着只好爬起来。
“王爷之前让你去做的事儿,是大义的事儿,但是,你接受王爷的任务,一方面,因为你认为你这是欠护国公府的恩情,另一方面,因为你一样恨着杀母的仇人。本妃刚才听你一番讲述,总结起来,就是这两面的原因,对不对?”
魏香香当然不能说不是。她刚才自己似乎就是这样说的。
“那就对了。王爷之前让你做的事儿,是正事儿,是大事儿,是王爷整个计划的一部分,不是私人的事儿。而本妃刚才说的,你自己的婚事,属于你私人的事儿。你不是护国公府的人,不是护国公的家人,王爷何能何权给你安排婚事?否则,王爷也不会让你来本妃这儿了。哪怕王爷作为长辈,可以帮着给你爹参考着给你安排或许你喜欢的公子给你见面,那也是女人家做的事儿。谅到魏夫人已然仙逝,你那三个嫂子不一定给你事事安排妥当,王爷才有话儿传到本妃这里来。”
魏香香这时候脸色已经全变了,耷拉着头问:“王爷有话之前已经传给了王妃?”
听她这个口气,还以为这话是胡说。李敏嘴角上扬,道:“王爷说了,说让五姑娘,今晚务必在冬至宴上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良人,告诉本妃,本妃接着会为五姑娘安排的了,这是王爷为报答五姑娘最大的赏赐。”
魏香香一个扑通又跪下来,磕了个脑袋:“民女明白了。民女感激王爷和王妃对民女的爱待。”
“你先出去吧。让尚姑姑给你补点妆,重新梳一下头发。瞧你刚才又跪的,把发上的钗子都弄乱了。”李敏说到这儿,对着屋门口守着的尚姑姑喊了一声。
尚姑姑马上推开屋门进来,不用李敏多说,已经机灵地答话道:“王妃,奴婢这就带五姑娘到屋子里重新打扮打扮。五姑娘身上衣服脏的,肯定是重新换过。五姑娘头上的钗子,奴婢都看着有些过时了,奴婢给五姑娘换上王妃匣子里的银饰。”
李敏听着尚姑姑这话点着头,对魏香香说:“本妃匣子里那些首饰,你知道的,本妃跟随王爷节俭,平常王爷送过来的东西,本妃都是舍不得戴的,全搁箱底了,当是需要急用时可以用到。所以,本妃现在头上戴的钗子,都是在铺子里打的,比较廉价。不过,王爷总是说,本妃的眼光独特,本妃让人打造的东西是别具一格。”
魏香香的声音里像是有一丝颤抖,不知道是不是给激动的,说:“民女倘若能得王妃亲自做的东西的赏识,民女简直是莫大的福气。”
李敏对她这话仅是淡淡一笑,挥手道:“去吧。本妃尚有几句话要和公孙先生说。”
接下来,尚姑姑带着魏香香离开了。留着紫叶守着屋门。
见屋里没有人了,公孙良生不禁都脸上戴了一丝狼狈,对着李敏拱手,很是歉意地说:“之前,小生并不知道她怀了这个心思,如果知道的话,可能就不会带她来了。”
“不。公孙先生带她来是对的,而且,王爷不是执意让她过来见本妃吗?”
公孙当她是恼火了朱隶,有些被吓,道:“王爷之前并不知道——”
李敏对此没有急着接话,手指头轻轻敲打起了椅子的扶手。
要她说,她老公究竟知不知道魏香香对自己怀了不该想的心思,那么,肯定是知道的。原因很简单,她老公比她小叔,比没有过女人的公孙良生,在这方面都进步多了。毕竟她老公也算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有钱有势,在未娶她之前,想必比八爷更具品位,在京师里排名第一的黄金单身汉。
这么多女人追,她老公能不一下子猜到魏香香心里含了其它心思?所以,这才是她老公不让魏香香一回来马上回魏府的最大的原因。因为,她老公不想因为魏香香的一厢情愿,坏了魏府和护国公府之间忠诚的关系。毕竟,魏香香为了她老公,是冒着女人的清白都被毁的危险去当的间谍。
凡事有好有坏。好在这个魏香香,在皇宫里都处了这么多年,她这不拿着皇宫里那些娘娘们常用的手段吓唬了几句,魏香香马上听明白了。
至于她老公,为的奖赏魏香香送的那些东西,男人可以豪放,但是,女人要懂得善后,这不她一件不漏地帮着她老公都把东西收回来了。
公孙良生俨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劲儿地想为朱隶的清白说话:“王妃,小生绝对可以为王爷保证,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本妃当然知道王爷不是这样的人。王爷倘若是这样的人,肯定是叫着她把王爷送给她的东西,都藏起来了,像本妃那个渣爹李大人一样。好东西送给小七小八小九,叫小七小八小九帮他藏着,绝对不给正夫人见到。其实,王爷可以做的再高明一点,让本妃来送她东西。不过恐怕考虑到这人,和本妃压根不熟悉,之前说是在皇宫里有见过,也就是见过而已,说句话都没有。王爷想套她口里说的话,还是必须奖赏的。这不过这事后的工作需要本妃来做而已。只能说王爷,在用女子这方面,越来越学会皇上那一招了。”
公孙良生听得额头都落下了一串冷汗:“王妃——”
“行了,你也不用说了。这人刚才在这儿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清楚楚。公孙先生为王爷谋划良策许久了,也该知道,一个人入了皇宫,管他是男或是女,有一样是不会变的。”
公孙听到这儿,脸色俨然肃穆:“王妃说的都对,否则,怎么有一入宫门深似海之说。”
“今晚,本妃只能希望公孙先生为本妃和王爷多看着点,务必让五姑娘能找到如意郎君。毕竟王爷算是大力气了,把全北燕最好的名门子弟都诚邀过来了。”
说朱隶只为了给魏香香安排个婚事,才把这么多人召来,肯定不对。但是,要是以前,公孙还真不知道朱隶有这个算盘。毕竟这个魏香香藏的也真深。要不是李敏套她几句话总算揭了这人老底,否则,就是他公孙都被骗了。
在想到魏府和护国公府之间特殊的关系,公孙良生不禁拧着两条清秀的眉毛,必须正面对视这个问题,可能还需要对着魏府做一些工作先。
魏香香的事儿先放一边,李敏要和他谈的,是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只见她突然眼睛望到了窗外去,说:“王爷的这个顽疾,本妃为王爷想过不少法子。王爷之所以之前不说,本妃可以猜到一二。毕竟王爷在本妃身边久了,亲眼看过本妃医治过的不少病人,对自己的病,也有一些了解。”
“王妃说的是。”公孙低声,声音里难免带了一丝叹息。
“本妃之前不是没有接手过类似的病人。比如说,宫里的十九爷,现在吃着本妃开的药,康复的进展缓慢,总是比同龄孩子慢半拍,未来可想而知。这样的病,需要耐心,需要时间,也可能是注定可能一辈子都要留有残缺。”
紫叶站在屋门口,听着门缝里传出来的话声,依稀能听见一些。听到这儿也不由地心头一惊,往门缝里偷窥一眼。却只见李敏那张侧颜,宛如冰雕似的,没有什么表情。
不要说哀伤不哀伤的话,李大夫只知道,面对疾病,没有所谓的哀伤,只有勇士一样的斗志,方能解开困局。如果老公一辈子要和这东西斗,她李敏陪着就是了。
公孙良生早听出她话里那层想法,一时心里都不禁想,天下哪个女子能做到她这般,能得如此贤妻,难怪朱隶死活不放手。
“对了,本妃听王爷说,你们打算把小李子放了?”
“是的,这就让人,把放了的人,送回原本的地方去。”
八爷坐上轿子,来到王府里给宾客们休息的地方。他贵为皇子,是贵客中的贵客,享有独立休息的一个院子。
这样也好,朱济正烦着避免大皇子把包袱丢他这儿来。
跟在他身后的随从侍卫,见他心里烦躁,给他倒了水,同时开口想讨好他:“八爷是不是饿了?八爷出来时,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眼看这个宴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始,隶王好像都没有在府里——”
话到半截,院子门口被扔进来一个人。
朱济抬头望过去,望到那个被丢进他院子的人,眸光里都不禁一闪,道:“让他进来。”
跟着他的随从在看到是谁被丢进来的时候,已经傻眼了。听到朱济催促的声音,才如梦初醒奔过去。
接着,小李子在自己正主子面前跪了下来,脸上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示好。
朱济打量他上下,早听说消息他被朱隶逮了个证据确凿给关了。想必他这个人,应该是要受到传言中那个可怕的夜叉的一顿折磨,严刑拷打逼供少不了的步骤。结果呢?
小李子脸上身上四肢,全都好好的,一道伤痕都不见影。要不是刚才亲眼见着他是被人扔进来的,朱济都要怀疑之前自己听到的消息是假的。
“他们放你出来的?”
“是的,主子!”小李子猛在地上磕了两个脑袋,“请主子割了奴才脑袋吧!”
“你——他们没有对你逼供?”朱济想,以自己知道的小李子,也不大可能连逼供都没有就给人招了。
小李子哭丧着脸说:“奴才知道主子肯定不信。可是,他们只把奴才关起来,根本没有问过奴才任何话儿。奴才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时,他们又把奴才给扔在八爷您这儿了。”
在小李子看来,朱隶这招够狠毒的,是要把他往死里整,你说八爷再好的人,肯定也不信他这样就能毫无发损地被朱隶放回来,肯定是怀疑他变成朱隶的人了。
“别哭了。”朱济叹了口气。
小李子愣了下,听主子这个口气有点不像往常。
“本王告诉你,要论是以往,本王肯定是不信你这话。但是,今天不同,本王看到了一个人。”
“主子看到谁了?”
“一个,可以让皇上寻觅许久都不得其解,可以让皇上在天下丢大脸的人。”
“主子说的是隶王妃?”
朱济嘴角挂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小李子何等聪明的人,一看明白,道:“主子说的是,这一切都是隶王安排的——”
“以前,本王只以为,隶王是个有勇无谋的,即便突然有了什么惊人的表现,不过也是听了公孙良生那些人的话,没有什么用。毕竟谋士是谋士,做决定的是主子,主子再不济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罢了。现在看来是错的了。隶王根本不是什么有勇无谋的一介草夫。怕有些主意,还不是公孙出的,是隶王自己的主意。”
小李子的手,不免摸到自己的心跳。要他说,这不是显然的吗?朱隶都能讨到李敏这样举世无双的女子为老婆,还能说朱隶不行吗?
朱济锐利的眸子在他脸上扫过:“他们放你回来。本王想,无非其一,认为你死了也不会吐真言,不如卖本王一个人情。其二,或许本王会把你重新安排回去,结果,再次等着你自己露出其它马脚来,岂不是更好?”
小李子愣是接不上一句话。朱济说的,都可能是真的,也就是说,他完全成了朱隶盘子上的一颗棋子。
“本王早就想到,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但是,容忍你呆在他老婆身边,这等肚量,说不是个帝王的肚量的话,肯定是说不过去的——这无疑是皇上最畏惧他的地方了。”说到这儿的朱济,手指一捏,即捏碎了手里一个瓷杯。瓷片瞬间化成了粉末,在他那只玉手里宛如流沙一样流泻在了大理石桌面上。
小李子是看着都说不出一个字,可以说,这是他至今见到的自己主子第一次发这样大的火。
善于计算别人的八爷,少有被人算计的时候,不过,这不是八爷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八爷堪称最能忍的人,没有想到有另外一个男人比他更处心积虑更能忍。
“小李子。”
“奴才在。”小李子连忙低下头。
朱济把手里抓着的那把粉末放开以后,轻轻地一扫,任它们随风飘逝,好像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其脸上,还是那抹像佛爷一样慈爱的笑容:“你能平安回到本王身边,本王很是高兴。本王本想着,拿什么东西去和隶王把你交换回来为好,现在,隶王什么都不要把你交回给本王了。可想而知,连隶王都很赏识你。”
“奴才全身上下,哪都是八爷的。”
“那就好好珍惜隶王留你的这条命,继续为本王效劳吧。”
小李子巍巍颤颤地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一个人走进屋里以后,在朱济耳边说了几句话的样子。
朱济嗯了嗯,极为俊秀的眉宇,宛如把雪剑向上一挑:“你说,那个魏府的五姑娘见了隶王妃以后,去换衣服了?”
“是的,奴才打听到的,是这样没有错。”
朱济嘴角微噙起了一丝笑意:“看来隶王妃口上不说,其实,哪个女子不爱吃醋。大皇子刚才在门口说的那话儿,反而是歪打正着了。”
小李子心里一惊,原来真有女人想和李敏抢老公了。
朱济站起来,悠悠地扇着羽扇子,踱了两步说:“今晚上夜色真好,倘若没有个佳人陪在身边饮酒赏月,却也是可惜了些。”
小李子立马听明白他的话,谨慎地上前一步说:“八爷,这事儿奴才来办。这府里的地形,奴才都摸清楚了。可以给八爷安排个合适的地儿见人。”
朱济笑一笑,羽扇在他肩头上一拍:“你办事,本王向来放心。”
这时候,王爷府里有人过来通知,说是隶王回来了,所有宾客请移步到宴会的主场地清心苑。
柏喜惠与李家两位小姐,及母亲潘氏等人,走去清心苑时,见到那朱湘怡真是够死皮赖脸地缠着大皇子一块再次出现的时候,气到嘴巴都可以歪了。
朱湘怡擦过她们几个身边,好像知道她们气啥,给柏喜惠说:“柏家的小姐,你是不是眼睛瞎了,忘记在大门口的时候,是谁穿得比每个人都要漂亮,是受到王爷最贵重的款待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