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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丰杀气腾腾赶往卢家庄的时候,刘阔他们也没闲着。
兔子岭。
夕阳西挂,秦朗气喘吁吁地赶来与刘阔和赫连霸汇合,在秦朗身后,十名军士每人背负一只大布袋,里面沉甸甸的,装的却是铁制羽箭。刘阔在卢家庄后院发现这批弓箭的时候,简直如获至宝,这玩意在还没普及火枪的时候,那可是一支军队唯一的制空利器,也是卢能宝倒霉,江西多山林所以家家户户都会点打猎的技能,老百姓使得是猎弓,但作为当地的土豪劣绅,卢能宝自是有办法搞来这批军队制式的弓箭,不过可惜现在都便宜了刘阔他们。
赫连霸精赤上身,露出一身鼓鼓的健子肉,将一大捆干草掷到路边的蒿草丛里,颇有些不高兴地向刘阔嘟嚷道:“虎臣,弟兄们忙乎半天,净在这里割草了,我们又不喂猪,割这么多草干吗?还打不打仗杀不杀清兵了?”
刘阔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身后的这两百明军几经生死,满打满算也才两百号人,不管是他还是这支军队都无法承认太大的伤亡,所以这个时候,要尽量避免和清军硬拼,所以刘阔就必须想方设法使用奇计来对付清军。
也许以这支百战老卒的实力哪怕面对数倍的敌人也能打赢,但把部队拼光了他刘阔拿什么在这个乱世生存?也许他可以去招募一群连血都没见过的新兵,找个山头过着打家劫舍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也能过个丰衣足食,但成就也仅限于此了。
不客气的说这两百人是刘阔的未来。未来可以和清军正面一战。但是,绝不是现在。
刘阔冷然一哂,问道:“赫连,你以为割草和打仗无关吗?”
“呃,这个……”赫连霸挠了挠头,不解地反问道,“有关系吗?”
“当然。”刘阔冷然一哂,决定给赫连霸和秦朗这两个目前自己的小弟上一堂战术课,指着面前的缓坡说道,“兔子岭是高安县通往卢家庄的必经之路,如果清军来袭,将肯定经过这里。”
赫连霸和秦朗同时点头,这个容易理解。
刘阔脸上掠过一丝狰狞,沉声道:“这里地势平缓,杂草丛生,三面皆是陡坡,唯有南面可以行人。现在正是初春时节,天干物枯、草木枯黄,极易燃烧,如果我军在陡坡上埋伏弓箭手,再从东、西、北三面同时纵火,大火从四周向中间漫延,弓箭齐发,大火蔓延被打个猝不及防的清军就只有往南退却一途。”
赫连霸和秦朗似懂非懂地点头。
刘阔回头看了看堆放整齐的十袋羽箭,脸上掠过残忍的杀机,冷然道:“只要清军退入南面,他们就将陷入死地,神仙也救不了他们了。”
“呃……”
赫连霸和秦朗同时打了个冷战,刘阔此时的眼神令他们背后直冒寒气。
刘阔闷哼一声,沉声道:“你们二人照我原先的吩咐,抓紧时间准备!”
“是。”
两人答应一声,一溜烟去了。
……
“快,快点,后边跟上,别掉队。”
“前军继续疾进,不要停下。”
李丰骑在马上,不住地催促士卒加快行军速度。
卢能宝以衣袖拭了拭脸颊上淌下的汗水,羡慕地看了看李丰胯下的坐骑,叫苦道:“李大人,竭息片刻吧,小人实在是没力气,呼,真走不动了。”
“不行,不能停歇!”李丰断然拒绝道,“那伙贼人随时都有遁走的可能,必须抢在他们逃走之前赶到,将之一鼓作气击灭。”
卢能宝苦着脸道:“李大人,似这等急行军,就算能抢在土匪们遁走之前赶到,军爷们怕也没力气厮杀了,如此一来,反而不利。不如暂且休息,待养足了精神再徐徐而进。”
李丰不屑地瞥了卢能宝一眼,哂道:“村野匹夫,安敢妄论军事?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乎?全军将士听令,切切不可忪懈,一鼓作气杀往卢家庄,待消灭了土匪,县令大人重重有赏。”
卢能宝小眼睛地掠过一丝愤怒,一边迈开双腿一边心里已经在打算等见到了自己侄儿肯定要好好的给这不把自己放眼里的粗汉穿穿小鞋。
再往前行不及三里,全军开进一片蒿杂丛生的缓坡,李丰眉头一皱正欲喝止行军,突然想到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一群刚刚拿起武器的农民难道还能想到埋伏自己不成?之怕这些泥腿子还在卢家庄醉生梦死,释然之后,李丰表情轻松地问卢能宝道:“卢翁,此是何地?”
卢能宝道:“回大人,此处名兔子岭,再往前五里就到卢家庄了。”
李丰神情一振,挥舞马鞭朗声道:“三军听令,前方五里就是卢家庄,加快行军!”
……
北边不远处的小山顶上,刘阔轻轻一挥手,身后两名士兵手一松,堪堪扶住的一颗孤松就轰然倒下,一名臂力强劲的小旗官张弓搭箭,在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中,强弓已被拉成了满月状。
看到北侧小山顶上的孤松倒下,东侧的赫连霸和西侧的秦朗同时挽弓搭箭,早有人过来将插在灰烬中的带火柴禾拔出,凑到涂有灯油的箭矢上一撩,箭矢就腾地燃烧起来,然后手一松,弓统嗡的一声,带火的箭矢已经凌空射出。
……
“咻!”
“咻!”
“咻!”
李丰话音方落,只听三声凄厉的破空声响,三支火箭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射出,李丰和四百官军眼睁睁地看着那三支火箭在空中划过弯弯的弧线,一头扎落在枯黄的荒草丛中,还没回过神来,三处火头已经腾地烧了起来。
李丰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厉声吼道:“全军加快脚步,马上通过兔子岭!”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更多的火箭凌空射来,不断地攒落在清军周围,两百人精心准备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干草这会终于发挥了应有的威力,火头迅速扩散,风助火势,很快就烧成了一片,从北、东、西三个方向气势汹汹地逼了过来,将李丰和四百官军死死困在中间,只剩下南面那一片平地没有起火。
李丰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下令,慌了手脚的四百清兵早已经不等他下令,乱哄哄地逃了过去。
李丰也被挟裹在乱军中策马逃往南面,但和心中庆幸的士兵不同,他知道这伙土匪既然设计了如此恶毒的火攻之计,断不会在南面沼泽留给清军一条生活,只怕还有更恶毒的手段等着呢。
能当上一县班头的李丰还算有点见识,果然让他猜中了。
当所有清兵都挤在南面后,对面的树林里骤然响起了一片喊杀声,然后一大群凶猛汉子从树林里冲杀出来,李丰放眼望去,粗略一看便判断出足有上百人,加上身后还在放箭的,根本不是卢能宝所说的止有百余人,当下知道是中了这伙贼子的诱敌之计,不由回头恨恨地想找卢能宝,意欲一剑割下他的脑袋,奈何乱军中早不见了卢能宝踪影。
更令李丰惊讶不已的是,最前面那百余名贼寇一手持刀一手握着木板当成盾牌,整齐划一的向前行进,若处在攻击范围内的清兵直接一刀砍翻,“这伙贼人绝对不是简单的土匪”。
已经组织不起攻势的四百清兵就这样被挤压在这处平地上,随着贼人的慢慢推进,还能站在地上的清兵已经不足百余人互相挤踏,体力弱被推倒在地的还来不及爬起来很快便被踩倒发出杀猪般嚎叫起来,中了火箭的又跳又叫,滚倒在地上挣扎哀嚎,其情状颇为碜人……
李丰失魂落魄地骑在马背上,心中悲苦莫名。
身后岸上的大火燃烧正烈,充盈耳畔的是清兵们杀猪般的哀嚎声,这一仗就这么败了。残酷的事实给了年轻的李丰当头一棒!现在,再休要说什么剿贼立功、从此仕途坦荡了,怕只怕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了。
回想五更天从高安县出征时,自己还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不曾想竟落得如此收场。
“唉。”
李丰长长叹息一声,绝望的情绪将他深深笼罩,反手拨出宝剑,把眼一闭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咻!”
“叮!”
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过,李丰只觉手臂一麻,手中宝剑已经脱手飞走,哧的一声插进了地里。
高坡上,一个小旗官一箭射飞李丰的宝剑,然后甩出一副绳套,勒住李丰的肩膀将他拖死猪般拖上了岸,然后咧嘴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钢牙,嘿声道:“嘿嘿,抓住一个当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