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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当日是个大晴天。
刘鲜一大早就把秦风父母接来了,开庭前他可以跟他父母见一面。
“刘警察,你好,今天要麻烦你了。”乔伟南年约三旬,穿西装,打领带,皮鞋擦得非常亮他是诚信律师事务所的人,也是法庭指定给秦风的辩护律师,在此之前,他已经去过不止一次刑警大队,也找过刘鲜和居朝东。他本来还想去季家和司家见见人,但司家不给他开门,季家据说去亲戚家旅游了,一直没人在家。
现在秦风正和父母谈话,两人就等在门外。大概半个小时后,秦风父母擦着眼泪出来了,秦父年约五旬,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神情茫然又悲哀,他一直扶着秦母,她是前天才出的院,昨天赶到这里,今天就来参加开庭了。
他们一直垂着头,弓着背,看起来十分卑微。
刘鲜看到他们这样就难过。有时坏人也会有一对非常好的父母,他们本不应该遇到这种事,这就像天灾,突如其来的降临到他们头上,让他们背上不应背负的罪。
“乔律师,我们说完了。”秦父说,他扶秦母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对刘鲜说:“刘警官,我们想给冯亮和司邦毅的父母道个歉,还有那个女孩子……”
刘鲜知道这是想让他做个居中介绍,乔伟南说跟着说:“刘警官,您看……主要是还想跟他们聊一下民事赔偿的事。”
刑事诉讼附带民事赔偿,前者不说,后者是肯定要事先跟几家受害者先聊一聊,聊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数字最好。乔伟南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刑事诉讼上做什么成绩,他的目的是尽量替秦家省一些钱。他觉得秦风是个成年人了,他的所作所为不应该再牵扯到他的父母。秦风自己有存款,民事赔偿应该以秦风自己的财产偿还。人一死,百事皆空,法庭不能判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承担他的财产承担不了的赔偿数额,这里不能让秦家父母再跟着承担连带责任。
他觉得这三家人之中,司邦毅的赔偿占的比重最大,因为他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而且据说马上就要参加工作;排第二的是冯亮,虽然同样都是被秦风杀死的人,但他是个罪犯,虽然生命面前人人平等,但当一切需要用金钱来衡量时,肯定有一个量化的标准。他做为律师,要尽量替秦家人考虑,他觉得冯亮的赔偿金应该可以谈得比司家更少一点。
最后一个是季笙。虽然她是女孩子,但第一,秦风对她的伤害是未遂;第二,比起司邦毅和冯亮,她没有死,所以她的赔偿金应该是最少的。
不过这都是乔伟南自己的想法,谁知道这三家是怎么想的呢?狮子大开口也有可能的,别看死了亲人,真到要钱的时候,什么丑恶嘴脸都会露出来的。
“退庭!”法官重重的敲击了下法锤,宣布这个案件审结了。
季笙坐在法庭一角,有种“其实这种事非常简单”的感觉。庭审过程很快,出乎意料的快和简单。当公诉方读完起诉书后,法官问秦风的辩护律师有没有话要说?律师说没有。刘鲜和季笙都是本案的证人,他们被点名起来发言,季笙照着事先写好的证词读了一遍,法官问有没有问题,公诉方引导着她再把证词上的东西说了一遍,而秦风那边还是“没有”。等最后秦风再把他的陈词读一遍,法官问你认罪吗?秦风:我认罪。完。
秦风的态度太让人吃惊了,又好像理所当然,让季笙觉得可能到了此时此地,秦风也知道是穷途末路了,所以他也不再反抗了?认罪词写的中规中矩,季笙没有听到他说他是僵尸,还有曾经死过一次的事。他说对司邦毅是怀恨在心,对冯亮是当时在监狱里辱骂过他,对季笙则是嫉妒宋阳,所以想对他女朋友施暴。
在他说完认罪后,听审席上秦家父母、司家父母都呜咽着哭了起来。
季笙却总觉得这太简单了,秦风还有后手。可她又想是她想得太多了,毕竟他的人已经被抓了,已经判了死刑了,他还想怎么样?
苏梦柳扶起季笙,“走吧。”
司邦毅的父母是由老教授和宋阳陪着来的,还有木淑娟和赵晓虹。这会儿秦父秦母正相携着向他们走过去,鞠躬致歉。
司妈妈一个劲的摇头,摆手哭喊道:“不用你们来道歉!他死了就行了!我就要他给我儿子偿命!!”她不肯接受秦父秦母的道歉,挤开人群抢先离开了,司爸爸还留在后面多说了几句,“不用再多说了,你们也不容易,就这样吧。”
季笙一家想悄悄离开,他们也不想跟秦父秦母打照面。季笙和宋阳隔着人群看了对方一眼,此时此刻,他们都笑不出来,只能互相这么看一眼就算了。
同样来旁听的还有一些年轻的律师和学生,季笙一家跟着人流出去,有一些人对着季笙指指点点,这次她出庭作证,当时庭上的人都看到她了。苏梦柳有点担心,临时拉着季笙和季秫拐了个弯,先躲到了楼梯间去。
“等等再出去,我怕有人偷偷给笙笙拍照。”苏梦柳说。
季秫说:“法庭里不是不让拍吗?”说着他还担心的勾头出去看了一眼。
苏梦柳说:“这不是已经出法庭了吗?咱们等没人了再出去。”
外面的人声渐渐消失,这时楼梯间的上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这是小风的心愿,你忍心不顺着他?”一个哭泣的女声说。
“他做下这样的事,葬回村里你就不怕他被人给推了坟?这种人,在以前都是要逐出家族的,以后连秦都不能姓,死了也不能埋。算了吧,就给他卖块地葬了就行了。”一个男声说。
苏梦柳赶紧又拉着季笙和季秫出去了,三人走出法院后,季秫才阴沉的说:“是秦家的人吧?”
苏梦柳低低的嗯了声,摸着季笙的头说:“笙笙,一会儿咱们吃批萨去吧?吃完再回家。”
“对,走,吃批萨去。”季秫牵着季笙的手,往出租车停靠站去。
苏梦柳和季秫都没想过民事赔偿这回事,他们也没考虑过这个。是冯亮的父母先提出了民事赔偿,也没多要,三十万。司邦毅的父母倒是要了个超出秦家想像的数字,他们要五百万,而且已经请好了律师。
从案子审结后,关于民事赔偿的事就一直纠缠着,反倒比审秦风时更复杂更麻烦。司妈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季家的电话,一天能给苏梦柳打上十几个电话,除了想让季家跟他们家站在同一阵线外,就是说司邦毅的事。
“司家的人这是想要整死秦家啊。”苏梦柳对这件事是烦不胜烦,现在一看是陌生电话都不敢接了,她最怕司妈妈跑到g大去找季笙,这个女人现在都不正常了。
除了司家的人给季家打电话,还有乔伟南这个律师。他替秦家说了很多好话,重点是秦家现在也没多少钱,秦母早就退休了,秦父的月工资也才六千多点,他们只有一套老房子。
苏梦柳跟乔伟南说这件事他们一家要商量商量,挂掉了电话。季秫说:“是秦家那个律师?”
“是啊,他们怕我们也跟司家学吧?”苏梦柳说,“这事回头再说吧,笙笙……他们现在应该开始了吧?”
今天是秦风火化的日子。
秦风自杀了,他不知用什么办法扭断了自己的脖子,没有等到枪毙的日子,本来他至少还可以再活半年。秦父秦母不想把他带回家乡,也不想在家乡再办葬礼,不愿意请家乡的亲朋好友来,所以就在本市的火葬场进行了火葬。
他们也没有通知人来观礼,葬礼大厅里只有秦父秦母在。
季笙是专门来看秦风被推进火化炉的,她没有进大厅,而是等在火化那里。她也不知道第几个是秦风,等到下午两点才看到秦父捧着一个骨灰盒出来了。他不知道季笙在这里,秦母等在台阶下,用个旧夹克把骨灰盒仔细的包起来后装进了黑色的塑料袋。他们紧紧牵着手,一起离开了。
他终于死了吗?被烧成了骨头,应该就不会再有事了。因为她实验过,菟丝草只能烧死,别的方法都杀不死它。
估计这样一来,不管秦风身体里的是不是原株,他都不可能再复活了。
季笙突然觉得其实这也是能消灭她身上的菟丝草的办法。等她死了以后,只要往火化炉里一推就行了。
在她活着的时候,这株草只会祸害她一个。等她死了以后,也不用害怕它会去害别人。
她慢慢往外走。
“季笙。”宋阳站在路边看着她。
“你怎么会来?”她脱口而出,跟着就想起他应该也是来看秦风的。
宋阳上前来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往外走。
“秦风想土葬。他跟他父母说的,想葬回老家。”宋阳说,“我猜,这才是他痛快认罪的原因。”因为他觉得就算被抓也不要紧,被杀也不要紧,他会复活。
季笙默默点头,宋阳说:“老教授常去看秦风的父母,他们住的旅馆也是老教授找的,他还帮他们跟司家说情讲和,差点被司邦毅的妈妈给打了。”
“……老教授是个好人。”季笙说。
宋阳点头,“嗯,他说会帮秦家赔钱。他一直觉得这件事里有他的责任。”
季笙说:“我不会要钱,他死了就行了。”
宋阳看着她,“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想让她不要对秦家要钱,他只是想跟她说说话。
“我知道。”季笙握着他的手说,“看到秦风的下场,我就觉得其实我身上的菟丝草也没那么可怕。再怎么样,一把火就烧没了。”但他是她的前车之鉴,她会时刻以他为警,不会放纵自己。
宋阳默默的伸手抱住季笙。
“不用怕,有我陪着你。”他说。